38 第 38 章(捉蟲) 大型破防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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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彭越隻是病了,又不是瞎子,當然看得到列侯功臣們鄙視的目光。
但看得到看不到沒什麽關係,他毫不在意,他們鄙視他們的,他說他的,各不相幹。
——難道身邊有蒼蠅嗡嗡,自己還不吃飯了?
他又不是致力恢複周禮的儒生,不講虛禮臉麵那一套!
“娘娘,此為臣妻,姓鍾名惜,字亭遙。”
彭越把自家夫人拉到大殿中央。
朝臣列侯的視線皆落在彭越與彭夫人兩人身上。
彭越是有名戰將,縱病中憔悴,但不損其戰將威嚴,尤其當其說起自家夫人,堪稱容光煥發神采飛揚,而被他拉著的彭夫人,則完全與他不同,個子不高,嬌嬌弱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看上去比彭越更像個病人。
大抵是第一次麵對這麽多人,尤其是更多的是男人,她似乎有些緊張,步子邁得小小的,一雙小手緊緊攥著彭越的手,雖盡顯夫唱婦隨伉儷情深,但在議政大殿則有些不合時宜。
——兒女情長,忒小家子氣。
功臣列侯們便有些看不上眼。
有尖酸刻薄的,當即便嘲弄出聲,“梁侯,治國理政可不是閨房之樂。”
“你家夫人雖好,可未必能擔得起陛下娘娘的政務重托。”
“此話甚是有理。”
“夫人是梁侯之夫人,梁侯看自家夫人,自然是哪哪都是好的。”
“就如我看我家夫人,那也是曠世之才,世所罕見。”
眾人哄堂大笑。
彭夫人麵皮薄,頃刻間漲紅了臉。
呂雉眼皮微抬,但卻並沒有阻止朝臣的譏諷。
漢初民風開放,男人之間開些玩笑無傷大雅,此地為議政大殿,這話顯然不合適,可既然要與男子一同入朝議事,便不能畏懼風言風語。
——換言之,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甚至無法自處的話,那彭越的夫人,她要之無用。
“你不過酒囊飯袋之徒,也配與我家夫人相提並論?”
彭越顯然在來之前便做好了被眾人譏笑的心理準備,拍了拍夫人手背,似乎想替自家夫人出頭,然後彭夫人卻攥住他的手,碎步一邁,站在他身前。
“這位大夫有些眼熟,似乎以前在哪裏見過。”
第一次在這麽多人麵前說話,彭夫人有些緊張,但緊張歸緊張,她卻沒有退縮,“哦,想起來了。”
彭越會心一笑。
——穩了穩了,夫人自己就能解決一切,他待在夫人身邊看戲就好了!
於是他揣著手,笑眯眯看自家夫人舌戰眾多功臣列侯。
“大夫當年是路邊叫賣的商販。”
她莞爾一笑,聲音溫柔,“陛下饑渴難耐,問你討了一盞酒吃,於是你便有了從龍之功,才有今日位列大殿之位。”
被彭夫人當場道破自己原來的身份,那人麵上有些不自在。
但在座之人有幾個是天生貴族?大多是跟他一樣的低賤出身,又好命從絞肉場般的戰場活下來,所以才有今日之富貴。
“到底是婦人之見,竟以出身論英雄。”
陶高冷笑,“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商販如何,叫賣又如何?”
“如今我不一樣位列大夫,共議國政?”
“不錯,陳勝吳廣之言,難得大夫還記在心中。”
彭夫人頷首,“但你之功,並非你的才情,你的能力,是你慧眼識英雄,才能一步登天,位列大夫。”
“大夫尚且如此,安之我又何嚐不是如此?”
陶高一怔,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掉入彭夫人的語言陷阱。
——先以出身貶低他,讓他說出將相王侯寧有種乎那句話。
此話一出,便不能以出身以性別論英雄,而是不論身份男女,有才者才能服眾居之。
自己反駁彭夫人的話竟成了彭夫人用來反駁自己的話,而那句婦人之見更是一種無言的嘲諷。
——彭夫人若是婦人之見,那他便還不如婦人之見!
一個連婦人陷阱都不曾察覺,都會掉進去的人,有何臉麵去瞧不起婦人?
陶高臉上一紅,麵帶薄怒,“牙尖嘴利一婦人,安知我之大才?”
“我若無才,又怎會被陛下選中,被陛下重用?”
“你質疑我無妨,可質疑陛下識人用人之能,便是淺薄的大不敬!”
“大夫何必惱羞成怒?”
彭夫人淺淺一笑,絲毫不懼,“陛下識人用人之能,自有左右丞相來證明,大夫何必以自己相論?”
“你——”
陶高徹底被激怒,蹭地一下站起來。
“怎麽?”
彭越立刻挺身而出,手一攔,把自家夫人護在身後,“我夫人哪句話說錯了?”
“左右丞相難道不是陛下所選,陛下所用?”
呂鬚最看不慣男人仗勢欺人,一整衣袖,站了起來,抬手一指,指向蕭何與張良,“右丞相安撫治國,左丞相運籌帷幄,就連那謀逆身死的淮陰侯,也能代表陛下用人之能。”
“你算什麽東西?”
呂鬚譏笑出聲,“什麽時候能代表陛下了?”
“什麽時候能與這三人齊名並列了?”
“還是說,你覺得陛下不曾慧眼識英雄,埋沒了你這個大才,你之才華遠在這三人之上?”
呂鬚忍這種男人很久了,“是陛下不曾重用於你,否則你才是大漢王朝第一功臣?”
仗著自己是跟隨陛下的老人,仗著自己是男人便能建功立業,明明是運氣好選了個好主子,又運氣好沒有死在戰場上,便覺得自己有經天緯地之才,瞧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殊不知自己的一切都來源於運氣好與男人身份。
龍且能打吧?
兵敗身死。
範增聰明吧?
歸家病死。
項羽一世英豪吧?
自刎而亡。
亂世中有能耐的人多不勝數,其死法也五花八門,你能說他們沒才幹所以才沒能活下來的嗎?
不,他們缺的不是才幹,他們缺了點運氣,缺了點人和,所以在楚漢之爭是漢軍贏了,而非楚軍。
至於跟隨陛下之人,更是多如牛毛,可最終能活下來的,又封官拜爵的,也就那麽一些人。
你能說人家是沒跟對人嗎?
也不是。
是他們缺了點運氣。
——若那些人還活著,哪有這種小人在大殿之中狂吠的場景?
而她,身而為女,在性別上便輸了男人,衝陣殺敵與她無關,運輸糧草籌集軍費倒與她有關係,但那有什麽用?
人家位置坐穩了,扭頭就能把她的功勞抹得一幹二淨,然後再施舍似的說一句,哎呀,你不就是仗著是娘娘的妹妹,是舞陽侯的夫人,所以你才能以女子之身在帝後與功臣列侯議政的宣室殿內大放厥詞耀武揚威嗎?
她呸!
——她但凡是個男人,但凡能建功立業,就不會有這種男人的容身之地!
而現在,她是女人也沒有關係。
——她同樣能立於宣室之中,與男人一起參議朝政,共治天下。
“我呸!”
呂鬚叉腰而立,“你也不看看你那個德行!”
“別說跟左右丞相淮陰侯相比了,沒得辱了這三人,就你那比針尖還小的才幹,給我夫君提鞋都不配!”
陶高險些嘔出一口血。
——彭夫人算什麽牙尖嘴利?呂鬚才是真正的字字錐心,氣死人不償命。
彭夫人跟她相比,那叫一個溫柔小意句句在理,而呂鬚,則是胡攪蠻纏能把人氣死!
“你——”
陶高氣得直哆嗦。
但他剛出口,便再次被呂鬚打斷,“你什麽你?別瞎指!”
“君子動口不動手,自詡君子便別動手,嘴皮子上見真招。”
“說不過便想動手?”
“這就是你身為男人的氣度?”
“蠻、蠻橫無理!”
陶高咬牙切齒,周圍人勸他別氣,但這種事情怎麽可能不氣?
——可氣也沒辦法,他著實說不過這個刁蠻刻薄的呂鬚。
天殺的呂鬚,怎麽不來個遊俠義士割了他的舌頭!
吵不過,罵不過,比後台又比不過,陶高一撩衣擺,直接把呂鬚這塊燙手山芋扔給呂雉,“娘娘,這便是您的新政?讓一介婦人羞辱公卿功臣?”
“既如此,便請娘娘將臣罷官歸家,這份羞辱,臣不受也罷!”
陶高在男人堆裏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他都說不過呂鬚,其他人更不想找呂鬚自取其辱,陶高跪呂雉,其他人便也跟著跪呂雉,上下嘴皮子一碰,便把呂雉架在火上烤——
“臣知曉娘娘推行新政之心,也願輔佐娘娘推行新政,科舉選士。”
“可科舉選士並非選牙尖嘴利之徒,男女平等也並非任由婦人羞辱朝廷命官。”
“婦人尚未為官,便如此瞧不上我等朝臣,若她們果真入朝,哪裏還有臣的容身之地?”
“娘娘領陛下之命,帝後臨朝共議國政,娘娘之命,臣不敢不遵。”
“可臣七尺之軀,豈能被人無端羞辱?”
“臣誓死不辱!”
“娘娘,請允許臣辭官歸鄉,免受婦人羞辱!”
“娘娘,臣也辭官歸鄉!”
“娘娘,臣亦如此!”
功臣列侯齊齊跪地,辭官的聲音一陣高過一陣。
蕭何與張良乃左右丞相,站在百官之首,回頭瞧一眼黑壓壓的人群,知曉今日之事絕對不會善了。
——一個辭官歸田也就罷了,一群人若都去了,那朝堂便成了一個空殼子。
無人做事,無人受令。
國家為之癱瘓,九州為之震蕩。
若是盛世太平也就罷了,或許還能熬個幾日,可眼下是天下初平,百業待興,一旦朝堂陷入混亂,脆弱不堪的大漢王朝頃刻間便會土崩瓦解。
——九州大地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更別提陛下還在對匈奴用兵。
若長安亂了,前線糧草無法供應,幾十萬兵馬斷了糧,還不是任由匈奴人肆虐砍殺?
待殺光殺淨邊關部隊,匈奴人便會揮師南下,踏平漢家山河,後世的靖康之恥,便會提前在這個時代上演。
蕭何張良對視一眼,看到彼此眼裏的無奈。
——皇後娘娘隻能退步。
她冒不起這樣的風險。
蕭何歎了口氣,起身出列,準備打圓場讓對峙的雙方各退一步,然而他尚未來得及開口,身後便響起一個清脆童聲,“怪不得阿父常講,一個人再怎麽厲害,也隻是一個厲害的人,可若一群人湊在一起,便能組建一支所向披靡的隊伍。”
“我以為這樣的軍隊隻存在軍中,不曾想,朝堂之上竟也有。”
蕭何眉頭微動,轉身往後瞧,那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雖不似同齡人那般的稚氣,但到底還是個孩子,個頭隻到成年男人的肩頭高,眉目間與英布有些相像,大抵是年齡小,又是女孩兒,她身上沒有英布那種悍勇無比的暴戾之氣,有的隻是睥睨一切的傲氣。
英玉笑眯眯,“眾位公卿好生厲害,明明威脅皇後娘娘的話,竟也能說得冠冕堂皇,不知情的,還以為眾位公卿皆是忠肝義膽之輩,為救大漢河山才這般辭官相逼。”
“可是呢,你們似乎並沒有這般高風亮節。”
她年齡小,說話雖一針見血,但卻沒有呂鬚的咄咄逼人感,隻有一種童言無忌的天真感,“眾公卿既然想辭官歸隱,便不妨脫了這身官服,摘了這頂官帽,仰天大笑出門而去,何必在殿內與娘娘施壓威逼呢?”
這話綿裏藏針,有趣兒得緊,何同聽得忍不住笑起來,順著英玉的話揶揄接了一句,“娘娘方才便說了,誰家的女兒姐妹若有才幹,不妨推舉出來為她排憂解難。”
“公卿們若辭官,位置不妨也由她們補了,相信你們對頭家的姐妹與女兒很樂意接手你們的一切。”
“!!!”
這個法子好毒!
誰還沒幾個政敵?
誰的政敵沒幾個姐妹女兒?!
誰的政敵不會支持自家女兒姐妹去奪了自己政敵的一切!!!
鬧著辭官的眾大臣微微一愣,瞬間炸開鍋。
——換成他,他也支持自家女兒姐妹搞死搞臭政敵!
哪怕不上朝,在家出謀劃策,他也得替自己出了自己多年的惡氣!
恨比愛長久多了。
對於死對頭的恨,他們能帶到墳墓裏刻在骨子裏!
他們不約而同看向自己的死對頭,死對頭此時也在看他們,眼裏是藏不住的厭惡和野心,隻差把你趕緊辭官吧,讓我女兒姐妹上寫在臉上。
“......”
“......”
吵鬧不休的宣室殿頃刻間陷入沉默。
呂雉眼皮微抬,無聲笑了起來。
——分而化之,借力擊之,她看上的人,果然從來不會有錯。
“眾卿還要辭官歸隱嗎?”
呂雉恰時開口,環視眾人。
“......”
辭個屁!
不辭!
——他就死,氣死累死在官位上,他們也斷然不會讓自己死對頭的人占了自己的官職爵位!
帶頭鬧辭官的大臣能屈能伸,衣袖一抬一揮,再次對呂雉拜下,“臣對娘娘忠心耿耿,怎會棄娘娘而去?”
“娘娘放心,臣就在這兒,哪也不去!”
“直到娘娘膩了煩了,嫌臣無用了,臣才會告老還鄉,再不礙娘娘之眼。”
“得遇明主,實乃人生一快事。”
“臣能得遇陛下與娘娘,實是三生有幸,祖宗保佑。”
“幸哉如臣,怎舍得辭官舍棄娘娘?”
“娘娘,臣從一而終,從漢而終,絕不生變!”
“娘娘,臣不辭官!”
“娘娘,臣也不辭!”
不辭官的聲音接連響起。
甚至還有人覺得英玉多管閑事,方才之言實在不合時宜。
——萬一娘娘真的準了他們的辭官,然後把他們死對頭的姐妹女兒提拔上來,那他們簡直能活活氣死!
“乳臭未幹的小兒也能插手國政?”
“你父雖封王拜將,頗得陛下娘娘賞識重用,但不代表你能在宣政殿胡言亂語!”
“似方才之言以後不許亂說。”
“我等皆是娘娘的心腹供股之臣,斷斷不會舍娘娘而去!”
——他們才不會給自己死對頭家裏的女人騰位置!
想都不要想!
鬧著辭官的人頃刻間改了態度,隻剩下幾個沒刻骨銘心死對頭的朝臣徹底傻眼。
——說好的一起抵抗娘娘的新政呢!你們這群叛徒!
跟你們這群朝三暮四的小人一起同朝為官,簡直是我一生的恥辱!
“這便是你們身為大漢朝臣的風骨?!”
“可笑!”
“簡直可笑!”
“你們全是曆史的罪人!”
“他日女人登朝議事,而男人不值一提,你們、你們於心何忍!”
“你們必會遺臭萬年,被後人所棄!”
“你這話就不對了。”
“你自己沒女兒沒姐妹,難道就不許別人的女兒姐妹入朝為官嗎?”
“自己沒女兒,生倆不就得了,在這兒罵什麽曆史罪人?”
“就是。”
“什麽曆史罪人?純屬瞎扣帽子。”
“我沒兒子,隻有倆女兒,我巴不得女人能科舉為官呢。”
“看女婿臉色吃飯哪有看女兒臉色好?”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話用在女婿身上也適用。”
“指望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外人,把自己乃至家族的興旺置於外人的良心之上,這本身就是一種愚蠢!”
“愚不可及!”
“隨你們怎麽罵,我就是跟我女兒親!”
有人趨利避害,有人寧折不彎,有人看清事情本質,也有人身在局中隨波逐流,但不可否認的是,呂雉的誅心之策大獲成功。
——大部分朝臣讚同她的新政,為名為利也好,為自己後代打算也罷,他們的的確確眼饞呂雉拋出來的橄欖枝。
唯一犯愁的人是蕭何。
作為百官之首的丞相,他抓國政,掌賦稅,太清楚建朝不過十餘年的大漢王朝有多少銀錢了。
——尤其是在陛下遠征匈奴的檔口,金銀如水花出去,哪還有多餘的銀錢去給那麽多的侯爵發俸祿?
“娘娘,科舉製度雖好,可眼下九州初平,黔首貧苦,俸祿一事,怕是捉襟見肘。”
蕭何捋著胡須歎了口氣,“輕徭薄稅乃國政,若朝令夕改,必會引起黔首們的惶恐,更會激起他們的逆反之心。”
女人當官的好處他們暫時沒有看到,但壞處卻是實打實的——賦稅增加,勞役過重。
俸祿要有,官邸也要有,這些要錢,要人,不是憑空便能變出來的。
錢從哪出?人從哪出?還不是從黔首身上出?
——秦亡於苛政,漢不能也亡於此。
“蕭相不必憂心俸祿之事。”
呂雉挑眉一笑,“女官既是我所推新政,其前三年的俸祿便由我的私庫所出。”
“而三年之後,女官們便不是隻進不出。”
“以她們之能,不僅能負責自己的開銷,還能給國家帶來相當豐厚的回報。”
“到那時,再將她們的俸祿歸於國庫,由國庫統一發放。”
男女平等並不僅僅是為了提高女人的地位,更是為了讓女人參與到各種行業之中,給這個百廢待興的大漢王朝帶來萬物競發的生機。
女戶可有田地,女商戶可經商,女士人可入朝為官,每個行業都有女人的參與,才能千帆競發百舸爭流,才能讓這個積弱貧困的九州大地以最快的速度邁向盛世太平。
而那些原來不滿意她新政,甚至阻撓她新政的男人,在看到女人的力量乃至享受過女人給他們帶來的便利之後,他們便會自發維護這個製度。
——如果能一門兩侯,誰還願意回到一門一侯?
至於她所支付的前三年俸祿,則未必是一筆大的開銷。
——女人入朝為官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誰都想做第一批流傳青史的女官,所以她們看中的更多的是榮譽,而非豐厚的俸祿。
“娘娘能這般想,實在是萬民之福。”
蕭何稍稍鬆了一口氣。
“漢有眾卿,也是萬民之福。”
呂雉眼皮微抬,不動聲色開啟自己的第二步棋,“而漢有皇太女,則更是江山之福,萬民之福。”
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朝臣列侯再次陷入騷動。
——來了來了,皇後娘娘帶著她的皇太女政策來了。
他們就知道,皇後娘娘根本不會有那麽好心,平白無故給他們的女兒姐妹加官進爵。
——之所以選他們的女兒姐妹,是為了給魯元公主的皇太女做鋪墊!
可拿人手短,吃人最短,他們剛剛推舉過自己的姐妹女兒,眼下再反對魯元公主為皇太女,便顯得有些忒不地道了,不僅會得罪皇後,還會把自家女人們的官爵名頭給丟了。
——著實劃不來。
於是他們攏袖正坐,眼觀鼻,鼻觀心,隻當自己是一根挺立在宣政殿的棒槌。
不反對,不讚成,不發言,裝死裝看不到。
而那些不曾推舉女人為官的朝臣們,則頃刻間炸開鍋,豎子無謀,見利忘義,女子為官都有了,皇太女臨朝還遠嗎!
——與這群蟲豸同朝為官,他們如何能維護得了男人的地位!
“儲君之位關乎國本,既是國本,便不能讓娘娘一人獨裁。”
反對的朝臣立刻站出來,“娘娘,立皇太女一事,還是等陛下班師回朝之後再做定奪吧?”
——隻要能拖到陛下回朝,這事就成不了。
朝臣們信心滿滿。
但呂雉同樣信心滿滿,“陛下豈是你這種毫無遠見之人?”
“在陛下出發前便曾與我商議,言自己年歲已大,若不做好萬全之策,豈能遠征匈奴?”
“隻有定了國本,他才能放心出征。”
“是以,他早早降下詔令,言公主人品貴重,敦厚謙和,可承大統,可托江山。”
“!!!”
“陛下怎會立公主為皇太女?”
“這絕不可能!”
事關國本,朝臣根本不信呂雉的一麵之言,“陛下絕不可能降下這種詔令。”
“若有,臣怎會一無所知?”
呂雉等的就是這一句。
——她那日用劉邦為數不多的良心算計得來的聖旨,今日終於能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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