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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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卿抱著他的手臂,仰望著如高山如明月的他,仿佛他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
“孟蘅要離京了。”
蕭硯聽來,覺得事不關己,就不甚在意,他道:“離京便離京,與臣何幹?”
怎麽說不明白呢?
難道還要她親口告訴他,他們與孟蘅是敵人,不能手下留情嘛?
孟卿晃了晃他的手臂,衣袖隨之飄搖,沾染了些少女身上的脂粉香氣。
她哽咽道:“太傅,我昨日被下毒了,你可知是何人所為?正是孟蘅!嗚嗚嗚嗚卿卿好害怕,卿卿還以為這輩子都要見不到太傅了……”
孟卿先服個軟,哭訴哭訴委屈,便想以此引得蕭硯心軟。
蕭硯在得知這個消息時,心底登時七上八下,瞳孔中呈現出來的都是駭然之色。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緊張道:“你說什麽?孟蘅給你投毒?”
孟卿乖乖點頭,小臉兒蔫巴蔫巴的。
蕭硯臉色愈漸慘白,他前一日才見過孟蘅,昨日就投毒害孟卿,居心叵測,其心險惡。
她到底想做什麽?
這時,他突然想起孟蘅昨日說的那些話……
難不成,她是想以此來警告他?以孟卿的性命脅迫他歸順?
嗬,做夢。
孟蘅也當真是蠢得無可救藥。
見蕭硯沒什麽反應,孟卿當下就有點失望。
她道:“太傅,孟蘅此人心機深沉,我們如若放任她去往麗城不管不顧,保不齊哪天帶著兵馬殺回玉京,不管是我還是太傅你,怕是都要淪為魚肉,任人宰割了!”
孟卿很狼狽。
她在蜀國寶庫找到之前,她都要依靠蕭硯。
有門路有世家,但她卻唯獨沒有人手。
而蕭硯,三者皆占。
他私自豢養的那一支兵馬藏匿分布在各個角落,隨時都能集結出一支驍勇善戰的騎兵。
可笑的是,上一世,她還傻嗬嗬地為蕭硯這支兵馬正名!賜名“黑甲衛”,由蕭硯一人統帥。
孟卿想到這裏,真覺得自己當時腦子抽了,竟然那般信任蕭硯。
而且蕭硯這兩年在玉京運籌帷幄,在外人看來,他隻是一名平平無奇的寒門子弟,可在那些真正看得懂他的人來說,他才是背後操控整個玉京之人。
更不要妄圖想在蕭硯那裏隱瞞什麽,所有的一切,他都盡在掌控之中。
“你想殺了她?”
問出此話,都是多餘。
隻瞧她眸光一暗,霎那間劃過一道狠戾,冷心且無情。
“她該死。”
蕭硯皺緊眉頭,聽到她這番話竟也覺得不可思議。
他低估孟卿了。
不過也是。
一個帝王之女,皇室貴胄,怎麽可能會心慈手軟,就算是對待血濃於水的姐姐,她也能夠下得去手。
他張了張唇,“你不後悔?”
孟卿堅定地搖頭。
“不後悔。”
從她和靜妃害死越娘娘及其腹中子的時候,在麗城興師兵馬反攻玉京的時候,在她設計墮馬之事的時候,孟卿就將她殺過一次了!
重來一次,孟卿勢必還要坐穩皇位,還要再重演上一世的悲劇,那為何不能讓這個阻礙,提前下線呢?
若再心慈手軟,放縱她一回,必定重蹈覆轍。
況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孟卿若是仁慈不殺她,她照樣也會把孟卿給殺了。
就如昨日一樣,反攻、墮馬、下毒層出不窮,誰知下一次又會是什麽?
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
要麽不做,要麽做絕。
這一刻,蕭硯從少女的眼眸中,窺見一絲殺戮和骨肉相殘。
她該是這麽做的,想要坐穩皇位,必須如此。
“好,臣答應你。”
真是難以想象,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用這麽乖巧軟糯的聲音說著這般狠戾的話……
她連自己的姐姐都敢殺,那是不是有一天,他對她沒有利用價值了,她也會無情地把他殺了?
看來,他對孟卿還是不能太過放縱,與其被捏在手裏,不如把她捏在手裏。
孟卿歪了歪腦袋,“太傅在想什麽?”
落雲軒清淨冷清,嫌少有宮女太監途徑此地,院落中的桃樹新生嫩葉,枯黃的葉子也會隨著春風飄落,更新換代。
蕭硯回過神,伸出手掐了掐她臉頰上的肉,麵不改色。
“臣在想,若是有一天臣對殿下也沒有了利用價值的時候,殿下是不是也會將臣殺了?”
他說的波瀾不驚,仿佛像是在開玩笑似的。
可孟卿聽來卻背脊涼透,蕭硯說的不錯,她前世就想殺了他,隻不過失敗了……
一個殺人未遂,一個殺人既遂,兩人都彼此彼此。
她早已習慣蕭硯似玩笑般的恐嚇,假意乖巧:“怎麽會?隻要太傅不殺我,我就不會殺太傅。”
許是她膽子肥了,也敢這樣跟蕭硯說話。
少女的臉龐嫩白光滑,像剝了殼的雞蛋,明珠暈華,眼眸清澈如鏡,渾身上下看不出哪裏有壞損。
瞧瞧,多麽人畜無害啊!
蕭硯捏完她的臉蛋,若無其事,“臣怎麽會舍得殺殿下,隻求殿下日後莫要嫌臣功高震主,除之後快才好。”
話音一落,孟卿側過臉去,想要掩藏自己的心虛。
蕭硯他莫不是個預言大師吧!欽天監應該請他去坐鎮。
“功高震主?太傅,你看卿卿像是這麽小心眼兒的人嗎?像您這等能臣,我恨不得與您同吃同睡,日夜暢聊。”
蕭硯挑著眉。
同吃同睡……
日夜暢聊……
她說的哪種睡?哪種聊?
聽了這麽多,他隻注意這八個字。
蕭硯的表情愈加難以琢磨,似笑非笑,似喜非喜,並且他也已經想象到孟卿說的那個畫麵了……
孟卿此時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自說自話:“所以太傅你大可以放心,太傅於我而言,是亞父,是恩師,是知己,是益友!”
蕭硯意味深長地盯著她。
“所以亞父能和你一起睡?”
什麽意思?
孟卿沒搞明白。
她眨巴眨巴眼睛,透露著清澈的愚蠢。
怎麽著,說了那麽多,蕭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唄!
她忽然想到什麽,又道。
“隻要太傅不懷疑我,同吃同睡,起居相仿,這有什麽?隻要卿卿在一日,太傅便在一日,但若是太傅你自然老死病死,那我就管不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