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穿越第十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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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一落,辦公室內瞬間安靜了下去。
    李主任甚至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抓誰
    抓許東升
    沒開玩笑吧
    他還以為自己是青天白日地做了夢呢。
    結果,門一打開,站在門外,兩個穿著公安製服的人,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李主任心裏咯噔了下,思緒紛轉,到最後,定格為一句話。
    “你們會不會找錯了”
    他這裏可不是隨便的地方,而是大家夥兒上班的地方。
    其實,之前那公安敲門的時候,周圍就有不少人探頭過來看熱鬧了。
    這不,李主任這話一問,周圍的眾人都跟著豎起耳朵。
    那年長的公安同誌,姓趙。
    他掃了一眼周圍的眾人,朝著李主任說道,“沒找錯,我們的人已經上了許家,但是許家說許東升不在,這才來了他辦公的地方。”
    “同誌,您就說這裏有沒有吧,沒有的話,我就去下一個地方,捉拿凶手歸案了。”
    這話一說。
    李主任能怎麽回答
    說沒有
    那可是妨礙對方執行公務,可是說有的話——
    先前,他那話又算什麽
    在這麽一瞬間,李主任前後腦子裏麵已經有了幾十個念頭了。
    到最後。
    在周圍眾人交頭接耳下。
    在趙公安探究懷疑的目光下,李主任深吸一口氣,“人在這裏,不過,情況有些複雜,你們進來看吧。”
    這話一落,趙公安和王公安便進去了。
    在看到許東升,
    鼻青臉腫地躺在擔架上。
    在李主任還以為對方會問的時候。
    結果,趙公安突然問道,“這是被受害人打的吧。”
    是肯定的語氣。
    “什麽”
    李主任愣了下。
    “我的意思是說,受害人報案的時候,說了他們沒忍住把許東升給打了一頓。”
    “應該就是這樣了。”
    “好了,同誌,許東升我們帶走了,謝謝配合。”
    說完,兩人就要去抬人了。
    這話一說,李主任張了張嘴,但是又不知道從何處來反駁。
    好在,許東升的母親來得及時。
    她一來,看到兒子這幅樣子,頓時哭天喊地,“兒啊,誰把你打成這樣了啊”
    這樣一來,就攔著了趙公安他們的去路。
    這讓,趙公安下意識皺眉,“同誌,請你讓開,不要妨礙我們執行公務。”
    許母恍若未聞,就是抱著擔架哭。
    攔著對方不要走。
    這才是她的目的。
    趙公安到底是老公安,他氣笑了。
    “妨礙公務我們是有權把你一起帶回派出所,而且,據受害人報案說,許東升的母親也多次參與案件當中,如果你是許東升的母親,請你也跟我們走一趟。”
    這話一說,許母頓時嚇得一跳,甚至忘記攔著對方離開了。
    趙公安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如果你實在是想陪你兒子,可以跟著我們一起來派出所。”
    他留下這句話,就和自己的徒弟,抬著許東升離開了。
    許母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受傷的兒子,被公安帶走。
    心如刀絞。
    可是她卻沒半分的辦法。
    東窗事發了,饒是許家也摁不下去了,更何況,她這麽一個婦道人家呢。
    想到這裏,許母不由得一陣悲從中來,身子也跟著軟軟地倒了下去。
    周圍看熱鬧的人,哎喲連天了一聲。
    “這許東升是真犯大事了吧”
    “我瞧著是,你看人都被打成這樣了,公安不止沒去追究打他的人,反而還把他給帶走了,瞧著那就隻剩下一口氣了,都不忘給帶到派出所。”
    “這顯然犯的事兒,不能小了。”
    “誰啊,這麽厲害,能把許東升給摁下去。”
    “早都看不慣他那囂張的樣子了,還天天自以為是。”
    “以為打著相親的幌子,大家都不知道他背後做的肮髒事了,實際上,誰還不知道誰啊那層人皮一脫,就知道裏麵是人是鬼了。”
    “那既然是許東升的錯,他媽怎麽還哭這麽厲害”
    “哭得就個——死了兒子一樣。”
    這話也忒兒毒了一些,毒得許母都跟著跳了起來。
    真的是活過來了。
    眼看著就要和那周圍的人大戰三百回合。
    卻被人家一句話給宛若止住了死穴一樣。
    “你要是能跳得動,還不如跟你兒子一起走一趟派出所唄。”
    這話一說的。
    許母一哆嗦,爬了起來,“你們這群不安好心的人,我就知道,你們在看我家熱鬧,等著我也進去了,好沒人去救我兒子是吧。”
    “我告訴你,你這是做夢。”
    這話還未落。
    外麵就傳來了一陣急切的聲音。
    “許阿姨在這裏嗎”
    聽著那聲音,竟然是沈美娟。
    許母一頓,狼狽地站了起來,剛準備出門,就被沈美娟給攔著了。
    “許阿姨,我哥,我哥被抓了。”
    “你救救他。”
    沈美娟哭得梨花帶雨,顯然沈建明的出事,直接在他們家,引發了大地震。
    原以為自己來找許母,對方多少會幫襯一些。
    萬萬沒想到。
    許母直接一把手,推開了她,“你哥出事了,和我什麽關係。”
    沈美娟被推得一愣,還未回神的功夫,許母就要直接離開了。
    不行。
    許母要是離開了,她哥怎麽辦
    按照她哥之前所犯的事情,豈不是要把牢底坐穿
    沈美娟當即就拽著對方的袖子,“阿姨,您之前說了,隻要我幫您把沈美雲給喊到相親現場,和您兒子相親,您就能滿足我一個願望。”
    “阿姨,我不要別的願望,就求求您,求求您讓您的兒子,救救我哥吧,我們家不能沒有他啊。”
    她哥出事了,她娘就病倒了,她爹現在到處找關係,卻都在碰壁。
    她嫂子要和她哥離婚,分家回娘家。
    從她哥被抓走的那一刻,他們家就徹底分崩離析了。
    沈美娟實在是走投無路了,這才來找得許母。
    隻是,可惜,許母在聽到她這話後,臉色就變了,像是避瘟疫一樣。
    甚至,還下意識地去看了下周圍的人,果然,周圍看熱鬧的人,豎起了耳朵。
    她當即就避開和對方的關係,“你哥出事,你去找你家人啊,你找我做什麽”
    沈美娟,“我家是因為你才得罪的美雲啊。”
    要不是得罪了美雲,她哥也不會出事啊。
    “許阿姨,你不能不管我們。”
    “我們家是受到你指使才去的得罪的美雲,是您要沈美雲當兒媳婦的,算計了她,她才會牽連我們。”
    “阿姨,您去和沈美雲說,這件事和我們沒關係,您在幫忙找下您子的關係,和他說,這件事和我哥哥沒關係。”
    “冤有頭債有主,要找也別找我們啊。”
    這一次,沈美娟的口才難得利索了一些,一下子把事情的經過給全部暴露了出來。
    許母一邊警惕著周圍的人,一邊忍不住憤怒地打開沈美娟的手。
    “我兒子還出事了呢你看到我哭了嗎”
    “你給我走開,你家的事,和我家沒有半分關係。”
    竟絕情到這個地步了。
    徹底和沈美娟拉開關係了。
    沈美娟臉色難看,她尖叫了一聲,“你不管我,我就去找人告你兒子,以非法的手段去和人相親!!!”
    這話一落,周圍徹底安靜了下來。
    “我的天啊,沒想到還有這種內情啊。”
    “那許東升真不是東西,還以非法的手段去和人相親。”
    “小姑娘,看來許東升被抓的是真不冤啊。”
    “照著這個情況,看來許東升他媽也不幹淨啊,不然這女同誌不找別人,怎麽就找許東升的母親”
    “是啊,按理說,許東升的母親肯定知道很多事情,應該把她也給抓起來。”
    這話還未落,就又進來了一行人。
    站到了許母麵前,“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另外,還有沈美娟同誌,請你也配合我們去查證一些過往的事情。”
    這話一說。
    許母和沈美娟都跟著安靜了下去。
    眼看著自己的手被手銬銬上去的那一瞬間。
    許母瘋了,朝著沈美娟拳打腳踢,“你滿意了你這下滿意了我被抓了,我看誰能救你哥哥!”
    誰能救她兒子。
    可惜,這話已經晚了。
    辦公室門口。
    李主任著實沒料到,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轉眼之間,許東升就被公安給帶走了。
    連帶著許東升的母親,也被抓了,還有那不知名的小姑娘。
    看來,許東升這次想翻身,難了。
    意識到這個問題,李主任頭疼起來。
    而看了全場的季長崢,俊美的臉上掛著一絲薄譏,轉頭就要跟著離開,他回去後還有正事。
    他長腿剛一邁出。
    就被李主任給喊著了,“長崢同誌。”
    季長崢聽到這,腳步並沒有半分停頓,反而直接跨出了門檻,身姿果決,沒有半分猶豫。
    李主任追了上來,“長崢同誌。”
    這一次,攔住了季長崢的去路。
    季長崢站定,身量極高的他,淡然地看著對方,並未開口。隻是那目光太過犀利,以至於無意間釋放出來的威懾力,讓人心驚膽寒。
    李主任深吸一口氣,擦汗,“長崢同誌,是這樣的,您是要沈家的調令是嗎”
    語氣也跟著變化了。
    季長崢沒急著回答,而是慢悠悠的從口袋裏麵掏出了大前門,從裏麵抽了一支出來,沒急著用火柴點燃,而是叼著半截煙蒂,微微一轉。
    聲音帶著幾分痞氣。
    “嗯李主任有什麽高見”
    這話,著實損人不輕。
    李主任臉色僵硬了一瞬間,卻還是若無其事道,“我現在給您寫調令,您幫忙跑一趟沈家。”
    許東升被抓,事情瞞不住,真要細究起來,他這個領導也跑不掉。
    事情的起因出於沈家,現在李主任隻想給沈家盡快結案。
    這樣才最好把這件事給熄滅下去。
    不然,一旦捅破,後果不堪設想。
    李主任知道,季長崢也知道,他挑眉,吊捎著的眉眼帶著幾分玩味,“我下午怕是有事,來不及去了。”
    這是推遲了。
    李主任明白,當即變了臉色,“哎喲,我說長崢同誌,您幫我了這一遭,我一定會記得您的大恩大德。”
    “沒齒難忘。”
    季長崢嘬著煙蒂,薄唇上下把玩著,並未出聲,隻是那態度卻狂的沒邊兒。偏偏配上那一張過於英朗的臉,讓人無法挑出錯處來。
    李主任沒了法子,求助地看向溫政委,溫政委輕咳一聲,“調令,沒有調令,我們長崢同誌還怎麽上門”
    這話一說,李主任秒懂,在也不在推遲,轉頭就去了辦公桌,拿出紙張,就開始往上寫。
    寫到一半,麵前突然多了一個陰影來。
    李主任抬頭看向對方,是季長崢,他身量高,個子大,逆著光站在李主任桌子前麵。
    使得他的麵容都藏在光下,尤其是眉宇介於鼻梁之間在影綽的光影中幾近於通透。
    不複之前的張揚,此刻的他是格外沉靜的,連帶著語氣也是篤定的。
    “黑省,漠河,北紅村,勝利公社。”
    “什麽”
    李主任愣了下。
    這是沈美雲帶著沈綿綿,下鄉的地方。
    季長崢之所以知道,那是因為他幫對方簽的擔保書,恰好他記得這個地址。
    他手指敲打著桌麵,發出節奏感的篤篤聲,他漫不經心道:
    “調令所在地。”
    這話一說,李主任想了下,“黑省那邊——”環境優渥,糧食充沛。
    沈家兩口子如果真去這個地方了,那不是去落難的,那是去享福的。
    那個地方日子真論起來,比他們在北京還美呢。
    “隻要這個地址,如果不是這個地址,那就換人。”
    指尖落定的聲音,帶著幾分無聲的壓力,季長崢英挺的眉眼也跟著冷淡下來,他明明是安靜的,但是細看下去,卻能看出幾分不耐和暗流湧動。
    李主任看了他一眼,到底是敗陣下來,他歎口氣,“黑省就黑省吧。”
    隨即,簽上自己的大名,把調令裝在了褐色信封裏麵。
    遞給了季長崢。
    “麻煩長崢同誌幫忙跑一趟了。”
    態度客氣。
    季長崢接過了信封,嗯了一聲,他思忖了片刻,算是給了麵子。
    “等我好消息。”打一巴掌給一甜棗,這手段他在熟悉不過。
    這話一落,李主任忍不住探究地看了過去。
    “你和沈家有什麽關係嗎”
    為什麽這般幫著對方說話
    季長崢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出了辦公室。
    他一走,溫政委自然也要跟上。
    溫政委和季長崢並肩而立,他說出了李主任之前未說出的話,“你何必蹚這一趟渾水”
    這是實話。
    本來,季長崢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何苦在自己找一茬事情
    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季長崢把信封收於口袋,眉眼含笑,完全看不出來之前和李主任討價還價的強勢。
    他眉梢吊著一抹張揚,唇角微勾,“老溫,你不懂,我是去看看我那流落在外地多年的親兄弟。”
    對方捅了許東升的腰子,簡直是深得他心。
    太監嘛,要腰子做什麽留著害人
    “所以,這調令就當是我給我親兄弟的見麵禮了。”
    溫政委,“”
    什麽親兄弟。
    可惜,沒問出所以然來的溫政委,眼睜睜地看著季長崢,轉身進屋換了一套衣服。
    還拿出梳子,梳了下他那沒有梳子長的頭發。
    溫政委追上去,奇怪道,“不是,你去送調令的,你做什麽打扮得花裏胡哨的。”
    像個什麽,即將開屏的花孔雀。
    季長崢挑眉,“你不懂。”
    他去見那素昧相識,卻敬仰已久的親兄弟,當然要打扮妥帖了。
    不然,親兄弟嫌棄他怎麽辦
    沈美雲啊。
    他對她的敬仰,簡直是滔滔不絕。
    如果見到對方順帶在一起研究下,怎麽繼續捅許東升的腰子!
    玉橋胡同,大雜院沈家。
    亂七八糟的屋子,被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已經到了下午一點半了。
    待收拾完畢後,陳秋荷固執地要去,把之前說的那一頓飯給做出來。
    這或許是他們家在這個房子裏麵,最後一次吃飯了。
    所以,她扶起斜倒在地上的鐵皮蜂窩煤爐子,拿出火鉗,夾了一塊新的蜂窩煤。
    去了隔壁吳奶奶家,打算用新蜂窩煤,換一塊燒紅的蜂窩煤。
    回來好引火做飯。
    新蜂窩煤換舊蜂窩煤,吳奶奶當然沒有不答應的,畢竟,她是占便宜的一方。
    在拿出自己煤爐子燒紅的蜂窩煤後,她低聲道,“陳老師,你家懷山怎麽樣”
    陳秋荷眼眶有些紅,她似乎不願意說,便搖了搖頭。
    沈懷山的手傷著了,具體什麽時候能好,她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再次拿起手術刀,她還是不知道。
    隻是,這話說出來沒用,因為改變不了事實。
    吳奶奶歎了口氣,想了想,掉頭到堂屋去,從靠著牆麵放著的褐色五鬥櫃裏麵,拿出了一疊子信紙。
    拿起筆,她有些提筆忘字了,年輕的時候讀過幾年私塾,後麵家裏條件慢慢變差。
    就沒讀了。
    這幾十年過去,有些字已經忘記得差不多了。
    停停頓頓,約莫著五分鍾,才寫齊了一個地址。
    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後。
    隨即,吳奶奶撕下信紙,交給了陳秋荷。
    她神色慈祥地說道,“陳老師,這是我家在那邊辦公室的一個遠房親戚,姓李,人叫他李主任,我也不確定能不能用上,你看下要不要去找下關係”
    沈家現在這事,誰都不敢摻和。
    吳奶奶也不例外,但是經曆了上午的事情,她轉念一想,反正自己就一個孤寡老人。
    真得罪,就得罪了吧。
    反正,也無所謂了。
    看到那紙張上的地址,陳秋荷的眼眶一下紅了,她抓著吳奶奶的手,也跟著顫了下。
    “謝謝,謝謝。”
    連帶著聲音都有些泣不成聲了。
    家裏出事這麽久,吳奶奶算是頭一個,替他們家伸出援手的。
    吳奶奶擺手,寬慰她,“也沒幫上忙呢,不急著謝,你們先去跑下關係,若是能跑通了再說。”
    陳秋荷低低地嗯了一聲,抓著紙條的手,跟著青筋外露。
    一連著道謝幾次。
    這才轉身回到家。
    家裏,沈懷山在用另外一隻好的手殺魚,也就是他的反手。
    沈美雲摁著魚,沈懷山來殺,兩人配合極為熱鬧。
    綿綿負責看熱鬧。
    她也不怕,瞪著大眼睛,學得像模像樣地揮手,“這樣,在這樣,然後一刀刀背下去,就把魚給敲暈了。”
    “學會了。”
    她轉頭看向沈美雲,小小聲道,“媽媽,以後我殺魚給你吃。”
    沈美雲愣了下,“你不是害怕嗎”
    她都沒注意到,什麽時候綿綿竟然過來了。
    綿綿彎著眼睛笑,聲音小小道,“媽媽也怕呀,綿綿殺魚,媽媽就不用怕了。”
    媽媽害怕的事情,綿綿去做呀。
    綿綿也可以保護媽媽呀。
    聽到這,沈美雲的心像是一鍋煮沸的水,熱騰騰的,她用著幹淨的胳膊,貼了貼綿綿的臉。
    什麽話都沒說,因為在這種時候,她說不出來。
    她隻知道,她的女兒綿綿啊,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寶貝。
    她的女兒無條件地愛著她。
    她也無條件地愛著她女兒。
    沈懷山看到這一幕,注意到女兒臉上的感動和柔軟,他或許明白了。
    女兒留下對方的意思了。
    一家人啊。
    這就是一家人。
    想到這裏,沈懷山也忍不住笑了下,笑容很淺,但是帶著幾分欣慰。
    陳秋荷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老沈在看著閨女笑,閨女在看著綿綿笑。
    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他們三人的身上。
    這一刻,陳秋荷心裏的陰霾也跟著消散了幾分,變得無所畏懼起來。
    隻要一家人在一起,就什麽都不怕了。
    還是沈美雲最先發現的母親。
    “媽。”
    她洗了手,快步地迎了過去。
    順手把蜂窩煤爐子上的鋼精鍋拿開,讓對方把燒得紅彤彤的蜂窩煤放到爐子裏麵。
    這一放,對方手裏就露出了個紙條。
    “媽,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沈美雲有些疑惑。
    陳秋荷想到這裏,她把紙張遞給了沈美雲,“這是剛去你吳奶奶家換蜂窩煤,對方給我的。”
    “說是讓他們家的遠房親戚,讓我們可以去找下對方幫幫忙。”
    沈美雲看了下紙張上的字,“李德福。”
    她陷入了沉思。
    李德福這個人,是她最不願意去找的一個。
    對方是許東升的臨時上級,說不上壞,但是大家的立場不一樣。
    而且,對方很是固執和傳統,認死理。
    她沒有信心把對方能拉攏到自己這邊。
    這也是她一開始,為什麽沒去找對方的原因。
    倒是,沈懷山看到這個名字,像是想到了什麽,“調令就是李德福來簽的。”
    他若是批準了,他們這邊也就順利了。
    他們家現在就差一個調令了。
    這話一說,給沈美雲下了最後一劑猛藥,她當即就下了決定。、
    不管人固執不固執,認死理不認死理。
    “我去找下對方,不管成不成,先找了在說。”
    萬一走狗屎運了呢。
    對方就同意簽了調令了。
    隻是,沈美雲明白,這比中彩票還難啊。
    陳秋荷想了想,洗幹淨了了手,“要不我去吧。”
    她到底是大人,美雲還是個孩子。
    這麽大的事情,讓一個孩子出頭,她還怎麽當母親啊!
    沈美雲搖頭,“算了,媽,你在家照顧爸和綿綿。”
    家裏也走不開人。
    陳秋荷也沒在和閨女爭,便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快些把飯做好,你多少吃一點在出門。”
    沈美雲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陳秋荷的廚藝極好,收拾了沈美雲帶回來的吃食。
    切了幾片五花肉,用來熬製豬油,炒了酸菜和魚骨頭。
    待炒好後,又加了水,單獨熬製起來,酸菜要多熬製一會,這樣酸味才能夠入味。
    豬油熬湯很快湯汁兒就成了奶白色。
    那廂,沈美雲也用了家裏的小鐵鍋,燒了一些熱油進去。
    看到沈美雲倒油瓶的架勢。
    陳秋荷忍不住眉心一跳,心疼道,“這也太多了。”
    美雲這一下子,倒了他們家十天半個月的用油了。
    要知道,油這玩意兒都是限量的。哪怕是她和懷山兩人都是拿工資的,每個月也就那半斤油票。
    用完了,後半個月就等著吃幹的吧。
    沈美雲頭都沒抬,“我有,管夠。”
    她可是囤了幾百上千壺油的,把油當水喝,都是夠的。
    聽到這,陳秋荷不說話了。
    沈懷山看著女兒的動作,朝著她寬慰道,“油用完了也好,免得我們以後都不在家,便宜給了別人。”
    陳秋荷忍不住想,女兒可以帶走啊。
    明明,懷山就是寵女兒無度。反正在他眼裏,女兒美雲做什麽都是對的。
    如果不對,請參考第一條。
    陳秋荷忍不住嗬嗬了兩聲,轉頭不去看了,看的她心疼。
    太心疼了。
    那邊,沈美雲待油燒到滾燙後,加了幹辣椒和蔥段,幹煸出味後,這才加入了一小撮幹花椒。
    待油鍋冒煙後,便淋起鍋淋在新鮮的魚片上麵,刺啦一聲的油爆聲傳來。
    新鮮的魚片從透明色變成了乳白色,並開始打卷兒起來。
    隨即,連帶著空氣中也多了酸菜魚湯的香味。
    陳秋荷又忍不住走過來,好奇地問,“這樣魚片能熟透嗎”
    沈美雲點了點頭,夾了一塊遞給她,“媽,您嚐嚐。”
    這魚片被熱油淋過,鮮嫩可口,好吃的讓人忍不住眯著眼。
    陳秋荷,“好吃。”
    她第一反應,夾了一塊喂到女兒嘴裏。
    讓沈美雲也吃。
    沈美雲嚐了下,味道不錯,又給綿綿夾了一塊,不過,綿綿吃的那個,是用白開水涮掉了辣味和麻味。
    就這,綿綿還在吐著小舌頭,喊辣,可是又想吃。
    就這樣,一家人圍在煤爐子坐著。沈懷山吃著閨女做的酸菜魚忍不住驕傲道,“我閨女真厲害,都會做酸菜魚了。”聽他的口氣的,仿佛沈美雲多了不起一樣。
    沈美雲哭笑不得,她就著酸菜魚湯泡飯,吃了一碗米飯,又吃了一個烙到金黃的玉米餅。
    不得不說,她媽烙的玉米餅,也是一絕,吃飽喝足後。
    沈美雲轉頭又把陳秋荷,提前盛好的那一碗酸菜魚。
    端給了隔壁家的吳奶奶。
    其實,大院裏麵不少人家,都聞到這個味了。
    畢竟,院子就這麽大,房子連著房子,誰家就是炒個肉,他們都能聞到。
    更別說這種酸菜魚了。
    又酸又香又辣,那香味早已經傳的滿院子都是了。
    不少人家裏的大人孩子都跟著吸溜口水。
    沈美雲也沒藏著掖著,大大方方邀請,“吳奶奶腿腳不便,我就單獨給她送過來了。”
    “張叔,李嬸,胡婆婆,你們去我們家吧。”
    “我媽做的酸菜魚湯,雖然不多,但是一人喝上幾口暖暖胃,還是可以的。”
    這權當是謝了之前他們對自家的幫忙。
    這話一落,大家忍不住眼睛一亮,這年頭兒,家家戶戶都缺油水。
    就算是吃不到魚肉,喝一碗魚湯也是好的。
    於是,大家便不客氣了,自帶著碗筷,去了沈家。
    見大家都進去了以後,沈美雲端著碗,進了吳奶奶家裏,和她說話。
    “吳奶奶,你給我媽的紙條,我都看到了。”
    吳奶奶擺手,“那就成。”
    說完,她想了下,“李德福要是不見你,你就說,吳秀珠當年給他起的名不說,還給過他娘一碗飯,他要是還念著恩情,就多少幫襯著一次。”
    “往後在也不去找他。”
    這是用上一次的恩情,換這一次的調令。
    從此兩清。
    這裏麵的含義,沈美雲不是沒聽明白,她用力的眨眨眼,把自己的熱淚逼了進去。
    “吳奶奶,謝謝您啊。”
    人說,遠親不如近鄰,這是實話。
    他們家落難了,知根知底的血緣親情,反而沒有這些鄰居靠譜。
    吳奶奶擺手,“不值當謝的,我孤寡老人一人住著,早些年摔在公廁兒,要不是你媽看到了,喊你爸給我送到醫院治病,我哪還有今天”
    說實在話,沈院長和陳老師兩口子,都是厚道人。
    大院兒裏麵住著的,不少人家都受過他們家恩惠。
    隻是,她這個老太婆子受到的恩惠最大。
    說到這。
    吳奶奶拉著沈美雲的手,語重心長道,“美雲丫頭,你加油啊。”
    “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很難想象,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這麽跟自己說話。
    沈美雲隻覺得心裏都跟著漲的熱乎乎的,隻覺得多了一股一往無前的勇氣來。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告別了吳奶奶後。
    沈美雲拿著地址,出了玉橋胡同,搭了街邊的三路電車,她直奔西直門臨街胡同的辦公室。
    去找李德福。
    不管今天如何,她是一定要把調令給弄到手的!
    季長崢到玉橋胡同的時候,覺得有些熟悉,這不是早上他們才在這胡同門口,買的那個早點嗎
    這還真是巧了。
    想到這裏。
    他整理了下衣領子,和周圍人打聽了沈家的住處。
    隻是,他一打聽沈美雲三個字的時候,頓時得到了那鄰居的警惕。
    “你是誰”
    早上的時候,許東升來沈家鬧的沸沸揚揚的,最後被大雜院的人給齊心協力的打了出去。
    這事早在一上午的功夫,就傳遍了整條胡同了。
    季長崢沒想到,自己長了這麽一張正義好人臉。
    竟然會被盤問。
    他深吸一口氣,解釋,“我是特殊辦公室的,特意來找沈懷山和陳秋荷同誌,來給他們——”
    送調令。
    三個字還沒說完。
    麵前這大媽就尖著嗓音大叫起來,“壞人又來找沈院長了,快讓院子的人都出來。”
    “把他打出去!”
    這一嗓子吼的。
    在沈家吃酸菜魚湯的鄰居們,頓時丟下碗筷,抄起家夥,就跟著衝了出去。
    “哪呢哪呢”
    “壞人在哪呢”
    “他們是不是還沒被我們院子的人給打夠”
    “還是想挨打是不是”
    季長崢看著眼前,多出來十幾號,抄著家夥的人,表情凝滯。
    天殺的!
    許東升到底在這大雜院,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
    十分鍾後。
    綿綿一聲警察爸爸,解救了即將被大雜院鄰居圍攻的季長崢。
    季長崢坐在沈家屋內,聞著那屋內香噴噴的酸菜魚,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是說,你給我們送調令的”
    沈懷山望著麵前英俊挺括,氣質出眾的年輕人。
    如是問道。
    季長崢嗯了一聲,注意力這從鋼精鍋裏麵的酸菜魚上,移開目光,咕嘟咕嘟冒泡的酸菜魚湯,被熬成奶白色。
    味道應該很不錯
    畢竟,魚肉細嫩,還有花椒和辣椒,吃起來鮮滑的同時,應該又麻又辣。
    極好上口的。
    他不確定地想。
    在聽到沈懷山的問話後,季長崢收回目光,他垂下眼睫,從衣服內襯的口袋裏麵掏出了,一個褐色的信封。
    不得不說,這信封被保管的極好,哪怕是從兜裏麵拿出來。
    也不見一絲褶皺子。
    季長崢把信封遞過去,“您可以看看。”
    他的眉眼生得極好,劍眉濃烈,一雙桃花眼瀲灩,眼尾開闊而上挑,鼻梁高挺,人中清晰,薄唇緊抿。
    下頜線線條流暢,一股子英朗俊美的氣質,撲麵而來。
    沈懷山頓了下,從對方臉上移開,他心想,難得遇到在外貌上,能和自家閨女媲美的人。
    在意識到自己亂七八糟的心思後。
    沈懷山忍不住歎口氣,真是老了,在這種緊張的場合,竟然還有心思想別的。
    他收回目光,這才接過信封,打開後一目十行的看了下來。
    在看完內容後,最後目光定格在,還帶著鮮紅公章的調令後。
    沈懷山完全愣住了,瞳孔也跟著縮了下。
    這是真實的調令
    不是開玩笑
    眼見著自己的丈夫長久不說話。
    旁邊的陳秋荷急了,忙問,“懷山,怎麽了”
    沈懷山不回答,陳秋荷到底是沒忍住,從對方手裏奪過信封看了下,不由自主的讀了出來。
    “黑省漠河北紅村勝利公社。”
    在讀完這一個地址後。
    她震驚道,“這是和美雲下鄉的同一個地方!!!”
    也是她父親的老家啊。
    也是他們之前安排打點關係,想要送美雲去的那個地方。
    這話一說,沈懷山點了點頭,正是因為如此,他才陷入的沉默啊。
    這一份調令,不止能讓他們離開,還能讓他們和閨女分到同一個地方。
    這份恩情,大到沈懷山不知道如何來還。
    “怎麽突然又給了我家調令許東升呢”
    要知道,因為得罪了許東升,他們家算是被特意刁難了。
    季長崢沒提自己在中間的事情,就說了下,“許東升被抓了,你家符合條件,就給安排調令了。”
    他完全沒提自己在裏麵做的事情。
    仿佛和他沒關係一樣,就隻是來送個調令如此簡單。
    聽到這。
    沈懷山哪裏不知道,這裏麵怕是還有隱瞞呢。
    他頓了下,斟酌了語氣,“你——”
    季長崢正襟危坐,“嗯,您說!”
    他的肩膀挺闊,極為端正。
    配著那一張過於正氣凜然的臉,很難讓人不生出好感來。
    “你有什麽條件嗎隻要你說,我們能滿足都會滿足的。”
    沈懷山問道。
    隻要在能力範圍,他們能做到的,必然會報答對方。
    季長崢搖頭。
    這——
    沈懷山和陳秋荷麵麵相覷,不提要求,才是最大的要求。
    眼見著沈懷山和陳秋荷的麵容,變了幾遍。
    季長崢歎了口氣,他知道對方在想什麽,無非是和聰明人打交道。
    對方就思慮的就多。
    他思忖片刻後,提了一個微不可微的條件,“給我一碗酸菜魚吧。”
    算是條件的條件吧。他可不能告訴對方,自己是為了沈美雲來的,別到時候人家父母在誤會,他和許東升是一樣的人了。
    那就麻煩了。
    “啊”
    沈懷山和陳秋荷都愣了,“什麽”
    他們以為自己聽錯了。
    調令對於他們家來說,就是救命的東西,更別說,調令上麵的地址,還是和閨女下鄉的一個地址。
    這已經不是雪中送炭那麽簡單了。
    這是他們全家的大恩人。
    可是,幫了他們這麽大的忙,就隻要一碗酸菜魚湯嗎
    這也太……
    季長崢見他們沒答應,他,“不行嗎”難道他要求提多了
    這種酸菜魚確實是難得的好食物。聽說在供銷社胖頭魚都給搶空了都。
    “當然可以。”
    是陳秋荷,看著麵前過於英朗的年輕人,她忙說,“你想吃多少都有。”
    她去廚房拿了一個海碗過來,直接從鋼精鍋裏麵,盛了一大碗出來。
    可惜,他來的晚,攏共三斤多魚肉,都被分完了。
    現在最多就是一些魚湯和酸菜了,陳秋荷過意不去。
    便把單獨給美雲和綿綿做的那一份,白米飯給拿了出來。
    “沒有魚肉了,魚湯泡飯可以嗎”
    季長崢點點頭。
    陳秋荷先是盛了一碗米飯,隨即,又盛了兩勺湯進去,遞給了季長崢。
    季長崢道了一聲謝謝後,接過來就是一陣開幹。
    果然如同空氣中的味道一樣,酸菜魚又麻又辣又酸,在把米飯泡進去,每一粒米都浸滿了湯汁。
    顆顆飽滿。
    季長崢吃的很快,但是動作卻不粗魯,甚至,還帶著幾分說不出的優雅。
    隻是,由於這酸菜魚是剛煮開的熱食,所以極為滾燙。
    一邊吃的同時,也讓他的麵龐浮上了一層透明的汗珠,從眉骨流淌至挺直的鼻梁上,最後定格在柔潤的鼻尖上。
    他本就生得好,眉眼深邃,五官英朗,這般大口吃飯的樣子。
    讓人更是看著心情也跟著好了幾分。
    許是拿到調令的原因,讓陳秋荷對他的感官極好,看著季長崢吃的香,便忍不住道,“同誌,你也喜歡吃酸菜魚湯泡飯啊”
    季長崢嗯了一聲,聲音嘶啞,“味道好。”
    從陳秋荷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季長崢的眼睫毛,細細長長,幾乎能和他們家美雲相比較了。
    這年輕人還生得怪好看。
    陳秋荷笑,“那你和我們家美雲都喜歡吃酸菜魚湯泡飯。”
    提起美雲。
    季長崢終於想起來了一件事,對啊,他把調令都給交出去了。
    他兄弟呢!
    “我兄——”說到一半,他硬生生的轉彎過來,“沈美雲同誌呢”
    沈懷山和陳秋荷麵麵相覷。
    對啊,他們家美雲為了調令還跑出去了。
    倒是,綿綿脆生生道,“警察爸爸,我媽媽有事出去了,讓我在家乖乖等她呢。”
    綿綿坐在小墩子上,人小小的一團,小臉白白淨淨,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小仙童。
    “這樣啊”
    季長崢有些失望,他吃完最後一口魚湯泡飯,站了起來,“那能借你們家紙筆一用嗎”
    這——
    沈懷山和陳秋荷一愣,對視了一眼,隨即給季長崢拿來紙筆。
    季長崢接過,展開信紙,俯身下去,提筆寫字。
    兄弟:你好。
    我久仰你的大名,在得知你對許東升所做的事後,對你的敬仰如同黃河水滔滔不絕。
    今上門特意和你相見,可惜,你外出有事,故留下一封信。
    你見字如見人,若今後有需要,請直接聯係我。
    為兄弟兩肋插刀,我在所不辭!
    落款,季幺兒!
    字跡宛若金戈鐵馬,鏗鏘有力。
    寫完後,季長崢便把信紙給折疊起來,放入信封裏麵。
    交給沈懷山。
    “麻煩幫我交給沈美雲同誌。”
    老實說,沈懷山有些恍恍惚惚,之前季長崢寫信的時候,沒背著他們。
    所以,他也都全部看了去。
    最開始的兩個字,便是兄弟。
    沈懷山無法理解,他閨女仙女一樣的人,怎麽就和兄弟這兩個字掛鉤啊。
    見沈懷山不說話。
    季長崢以為他想接,轉手就交給了陳秋荷。
    “陳同誌,麻煩您幫忙交給您女兒。”
    “您幫我告訴她,她這個兄弟,我季幺是交定了!”
    陳秋荷到底是反應的快,她接過信封,神色複雜,“我會告訴美雲的。”
    接著,她欲言又止,“不過,你見過我家美雲了嗎”
    女兒打小兒就生得漂亮,當母親的,她見過喜歡她家美雲的,也見過想娶她美雲的。
    就是沒見過,想找她家美雲當兄弟的……
    就不能理解啊。
    季長崢愣了下,怕對方誤會自己,便淡聲解釋。
    “阿姨,你放心,就算沒見過,也不影響我對沈美雲同誌的兄弟情,我都聽說了,沈美雲同誌一個人砍了許東升的腰子,還召集了往日所有被許東升害過的人,送許東升去了監獄。”
    “就在這一點,我認她一世當兄弟!”
    能夠以女流之輩,反手打的許東升毫無招架之力。
    按照他的推斷,對方必然是五大三粗的女壯士。
    身高少說一米八。
    畢竟,他身高一米八五,想要一手製住許東升那貨都有點困難。
    可是,沈美雲同誌卻能一手製住!
    牛啊牛啊!
    他季長崢的兄弟就該這樣的。
    吃最大口的肉,喝最烈的酒,打最壞的人。
    陳秋荷聽到對方誇自己的女兒,倒是沒錯,但是就是哪裏怪怪的。
    她忍不住恍惚道,“是啊,我家美雲很厲害,反手紮了許東升的腰子。”
    以極為柔弱的身軀,保護了她和丈夫。
    “對吧,我就說嘛,不愧是我兄弟,就是厲害。”
    季長崢越發對她敬佩,於是,便朗聲道,“以後,我兄弟來黑省了,我請她喝最烈的酒。”
    說到這裏,他想起來,自己好像還沒給他兄弟留地址。
    便隨手撕下一張紙,把自己的地址寫了上去。
    一串字跡,龍飛鳳舞,宛若蛟龍。
    季長崢把地址遞給了陳秋荷,“這裏,我也在黑省的漠河駐隊,我們那有最烈的燒刀子!”
    “別人我都舍不得,等到時候我兄弟過來了,你讓她給我寫信,我請她喝三大碗!”
    拿最烈的酒,招待最好的兄弟!
    怎麽樣,他夠意思吧!
    陳秋荷接過地址,恍恍惚惚。
    她女兒柔弱不能自理,不喝酒啊。
    隻是,對方是恩人,到底是不好拒絕的,陳秋荷隻能硬著頭皮點下來。
    她推搪道,“到時候在說吧。”
    季長崢難得嚴肅了神色,珍而重之道,“別,一定要我兄弟給我回信,我到時候提前備好酒,等她來。”
    他這般肅著一張臉,收了幾分痞氣,反而多了幾分讓人無法拒絕的正氣。
    陳秋荷也是,勉強道,“嗯,好。”
    等送走了季長崢後,她看著那字條罕見的陷入了沉默。
    “懷山,你說——”
    “嗯”
    “那孩子,是不是腦殼有病”
    沈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