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腰肢 嚇得要死還是這般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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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錦棠這才漸漸清醒過來,心有餘悸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因見天還未亮,複又躺了回去。
“你回去再睡會兒吧,我沒事的。”
綠醅輕輕嗯了一聲,替她掖掖被子,而後輕手輕腳地退出去。
自那晚夢境過後,顧錦棠的心裏總覺得不踏實,命人送去王家的書信不少,回的卻隻有寥寥兩封信。
秋風卷起地上的落葉,枯木枝椏上零零散散地掛著幾片枯黃的樹葉,一派蕭條的景象。洛京的天氣一日冷過一日,已經有要進入冬季的勢頭。
顧錦棠捧著繡繃刺花,王老夫人素來喜歡蘭花,是以顧錦棠經常會在手帕或者是荷包上繡各式各樣的蘭花。
“三姑娘,大郎君過來了。”絲雨打了簾子,將身後的顧清遠讓進來。
停下手裏的活計,叫人送些瓜果進來,顧錦棠忙將顧清遠請到鋪著雲錦軟墊的塌上坐下。
“兄長親自過來,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顧清遠眼神閃躲,並未正眼去看顧錦棠的臉,隻幽幽開口道:“有個消息要說與三娘知道。”
微垂了眼眸凝神思忖一會兒,忽的想起了那晚的夢境,顧錦棠恍然間便明白了什麽,隻沉了聲問他:“是有關金陵王家的”
顧清遠頗有幾分不自在的點頭道聲是,一句話哽再喉嚨裏好半晌才自喉間溢出,“金陵來信,姨祖母於九日前仙逝,這會子應是已經入土為安了。”
悲傷和思念湧上心頭,顧錦棠隻覺得胸口堵的厲害,似乎被人擱了快石頭在上麵,壓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她早想過會有這麽一天,但卻沒想過這一天會來的如此快,明明她才離開金陵不足三月,她記憶中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樣離世了。
“三娘。”顧清遠恐她悲慟過度,關切地喚了她一聲,“你若是心裏不舒服便哭出來,也省得悶壞了身子。現下兄長雖沒法子說動祖母送你去金陵給姨祖母上柱香,可安排馬車送你去上清寺卻不是什麽難事,三娘若想表達哀思,可以去上清寺為姨祖母抄卷佛經,也好助姨祖母早登極樂。”
顧錦棠微微頷首,抹了抹在尚還在眼裏打滾的眼淚道:“如此,謝謝阿兄。”
“親兄妹之間,何須言謝。”
此話一出,顧錦棠還是頭一回發覺顧家原來還有拿她當親人的人,不免感慨萬千,好半晌都沒能說出什麽話來。
顧清遠那廂略坐一會兒,見時候不早,雖然他們是親兄妹,可到底男女有別,坐久了多少是不妥當的,便又道:“三娘先歇息吧,等什麽時候你想去上清寺了,隻需告訴王管家,這一個月裏都會有車夫駕車送你去上清寺。祖母那邊我已知會過,三娘每日酉時前回到府上即可。”
“阿兄慢走,綠醅,你去替我送送。”顧錦棠吩咐完,自個兒亦起了身朝顧清遠屈膝行萬福禮,目送他離開。
至次日,顧錦棠天還未亮便起了,小杏揉揉惺忪睡眼去抱廈燒熱水,拾掇一番端了熱水進門伺候顧錦棠起身。
絲雨和嵐香聞聲而起,待收拾齊整後來到房中,顧錦棠已經端坐在銅鏡前由小杏給她梳發了。
絲雨便去給顧錦棠打下手,嵐香則去膳房傳早膳。膳房的人還在清點食材,一早看到她過來,心裏難免叨咕上兩句,麵前卻是半分不顯。
“時候還早,許多膳食尚未烹製出來,現下隻有麵條可以湊湊,您看……”
“這倒巧了,姑娘說她今日無甚胃口,一碗素麵便可,既然如此,煩請大娘來四碗素麵,今兒我們同三姑娘吃一樣的。”絲雨說罷,兀自往門外的矮凳上坐下,等著廚娘製膳。
雙層的紅木食盒,正好能置下四碗麵,絲雨提了食盒回到院裏,顧錦棠已經穿戴齊整,隻消吃完早膳便可出門。
顧錦棠今日的衣著甚是素淨,半分粉黛都未施,發間孤零零的一隻嵌珍珠的銀簪,耳上一對東珠耳璫,若非衣裙是鵝黃色而非純白色,手上的翡翠玉鐲亦在,隻怕會讓人以為她在熱孝中。
綠醅來到抱廈端起一碗有些坨了的麵,對著絲雨和嵐香道:“姑娘今日要出府前往上清寺,酉時前會回來,晚膳叫膳房做的清淡些。姑娘這段日子心情不好,咱們少說話多做事就好。”
眾人點頭應了。
一連六日,顧錦棠皆是一早就出了府往上清寺去抄經兩個時辰,於酉時前一刻回到府上,因為山路顛簸,顧錦棠每日的食欲越發不濟,整個人都清減不少。
到第七日時,聽婆子來報說顧錦棠已經連著七日去上清寺抄經,顧老夫人心中的不滿爆發出來,冷著臉命人去把絲雨和香嵐帶過來,叫她們用過午膳後就去府門口候著,一瞧見人回來就立馬將人帶來壽安堂。
她才是三娘嫡親的祖母,她那庶妹不過代為看顧三娘幾年,看的還是她的薄麵,如今她那庶妹既去了,三娘替她抄回經便算全了相識一場的緣分。像現下這般日日過去像什麽話,真把她那上不得台麵的庶妹當成自己的親祖母了不成她還沒死呢!
顧老夫人如是想著,心頭的火氣就越是大,卻是連午膳也不曾吃好。
上清寺。
顧錦棠抄完經放入火盆裏燒了,再去請沙彌過來念了經,待一切都結束後,才又往寺院的後山去爬山,也好鬆鬆脖頸、活動筋骨。
因怕誤了歸家的時間,顧錦棠每次行至半山腰便會轉身下山,這回自然也不例外。然而綠醅不知怎的突然有些腹痛,顧錦棠瞧著此處離寺裏也不遠了,何況青天白日的,這裏又是世家大族甚至是皇室中人常來的地方,自然不必擔心會有什麽危險,故此便叫她先去方便。
顧錦棠慢悠悠地走著,欣賞著大自然的秋色,時不時地垂眸看向路邊,隻要瞧見好看的落葉便會彎下腰拾起拿在手裏。未料行至山腳下時,卻是迎麵撞上了正要往山上去的宋霆越和他的小廝崔榮以及三個灰衣侍衛。
“臣女見過南安王。”顧錦棠來不及將金黃的樹葉收進袖子裏,隻得拿在手裏朝人行萬福禮。
宋霆越上下打量她一番,見她今日穿的甚是素淨,手裏撚著幾片泛黃的樹葉,正暗自譏諷她故作姿態傷春悲秋間,忽的就預感到了幾分殺氣。
玄鐵鑄成的寶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鞘,顧錦棠著實被他的這一動作嚇了一跳,腳下一個趔趄直直往下栽去,倒是宋霆越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叫她不至摔到地上。
電光火石間,那十餘個蒙麵人四下踏來,宋霆越顧不得許多,直接摟了顧錦棠的腰肢擋住了其中一人的攻擊。
宋霆越摟著懷中人不堪一握的纖細腰肢,隻覺軟若無骨,女兒家的溫香更是竄入鼻中,他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顧錦棠此時的膽戰心驚……
無暇感受這番溫柔鄉的滋味,宋霆越壓低聲音叫她蹲下身躲到樹後麵去,而後掌握好力道反手將她往一旁推出去。
顧錦棠此時大腦一片空白,還未站定就貓了腰往樹後躲,蹲在地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的打鬥場麵。
她還不想死,沅娘前幾日才差人送了信給她,邀她十一月去寒山寺看梅花……她很想跑,可前方是平地,那些刺客一定會很快就發現她,為防止她去搬救兵,自然不會放任她跑出去。
四人與黑衣刺客混戰在一處,在顧錦棠聽來,到處都是刀劍碰撞的聲音,嚇得她數次想要閉上眼捂住耳不去看不去聽,可理智告訴她,她必須要時時警惕,萬一有人突然衝出來想要將她也殺了,她需得及時呼救。
那些刺客顯然都是經驗頗豐訓練有素的,然而遇上宋霆越這樣在戰場上浴血廝殺過的練家子,加之身後還跟著三個武藝高強的侍衛,到底還是敗下陣來。
“留個活口。”宋霆越高聲嗬道,原本光潔的寶劍此時已經沾滿血跡,他的臉上和衣袍亦然。
刀劍聲漸漸止住,顧錦棠跌跌撞撞地扶著樹站起來,繞是黑衣人橫七豎八倒了一地,還是讓她覺得雙腿發軟。
“主子,他們都已吞了毒藥斃命,應是事先就將裹了毒藥的東西藏在後槽牙處,方才見無希望逃離,這才咬碎。”
宋霆越麵無表情地將寶劍收入鞘中,聲線冰冷,“去找大理寺的人過來處理一下,不可放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待將事情同那侍衛交代好,宋霆越這才注意到扶樹而立的顧錦棠。
麵色微不可察地緩和一些,看向她驚魂甫定卻又故作鎮定的模樣,隻微垂了眼眸淡淡問她一句:“顧三姑娘可還安好”
“我無礙,倒是王爺您的手上受了傷,得先止住血才好。”顧錦棠看一眼宋霆越,又看了看地上的幾具屍體,見他們都死的透透的了,一顆心才漸漸放鬆下來,腿也不怎麽抖了。
明明就嚇得要死,卻還是這般嘴硬。宋霆越微皺了眉,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情緒沉聲道:“小傷而已,不礙事,顧三娘自小養在高門,未曾見過戰場上的廝殺,會將這點小傷放在眼裏也屬正常。”
這人現在是在諷刺她養在溫室不諳世事、不識人間疾苦顧錦棠甚是無語,隻能順著他的意思做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向他道聲謝,自個兒顫巍巍地往前走。
作者有話要說: 宋狗也是好笑,喜歡揣測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