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審視 披著兔子外皮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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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姐姐怎的這般不小心,好端端的怎的還在平地上摔了呢。”顧錦嫿雖然極力克製住情緒不讓自己笑出聲來,語氣裏卻是帶了三分嘲諷和幸災樂禍。
    是啊,平地上怎麽會摔呢顧錦棠十分肯定方才定是有人絆了她一下,這人不是身側的顧錦嫿又能是誰小時候自己剛穿越過來的時候被她欺負便罷了,那時她不過是個孩子,自己可以原諒她年幼不與她一般見識,可如今她已經是及了笈的成人,不再是小孩子了,那麽自己也沒必要再慣著她。
    有些人啊,你一味地退讓和忍讓,隻會讓他們覺得你是軟弱可欺的。
    思及此,顧錦棠輕輕推開了綠醅伸過來想要扶她的手,而後裝作沒站穩再次摔了下去,隻不過這次是往顧錦嫿麵前的長幾上斜倒而去,桌上的茶水和點心順著顧錦棠的手勢落到了顧錦嫿的身上。
    顧錦嫿驚慌失措地站起身,然而茶水和糕點還是撒在了她的蜀錦百褶裙上,糕點的粉末胡亂沾染在裙擺上,顧錦棠幾乎立時就做出了一副悔恨愧疚的模樣,忍著膝蓋和腳踝的疼痛俯身用手帕去替顧錦嫿擦拭裙子。
    倘若是未被茶水沾濕的裙子,糕點的粉末拍一拍自然是有效果的,可壞就壞在裙子上沾了不少茶水,隻見顧錦棠這幾個擦拭的動作下去,那些粉末變得更為細膩,沾染的麵積也更大,使得原本幹淨的裙擺花了一片。
    “你在做什麽!”眼見自己心愛的裙子變成這個樣子,顧錦嫿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身後顧錦嫿的丫鬟聽見自家主子的聲音才如夢初醒,忙上前拉開顧錦棠。
    “對不起呀,二妹妹,我不是故意的……”顧錦棠微恰到好處地紅了眼眶,麵上是一副自責到不行的模樣。
    顧老夫人眼見周遭有不少人投來或是看戲好事或是疑惑探究的目光,自覺丟了麵子,板著臉道:“三娘摔了一跤,即刻回府請大夫過來瞧瞧才最妥當。”
    說著低眉又看一眼顧錦嫿的裙子,不免凝眉,“二娘既汙了裙子,便與你妹妹一道回去吧。”
    此話一出,顧錦嫿似乎有些不大情願,欲要開口為自己分辨一二,卻被顧老夫人一個淩厲的眼神鎮得將話生生給咽了下去。
    倒是一旁的顧錦棠率先反應過來,屈膝溫聲道了句:“孫女先行告退。”
    接著就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信步由人引路離開王府。
    宋霆越看向顧錦棠離去的背影,眸光裏不禁帶了些審視和玩味,心道這個外表看起來柔弱無害的小姑娘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有趣,倒像是隻披著兔子外皮的小狐狸。
    一旁的陳嬤嬤瞧出宋霆越目光裏的興致和窺探,又見那小娘子身姿娉婷、儀態得體,雖是出自顧家,可若是王爺喜歡,當個侍妾又有何妨。
    陳嬤嬤如是想著,輕聲轉身退下,尋了個極穩妥的婆子出去將顧錦棠的身世脾性打聽清楚。
    回複的馬車內,顧錦棠和顧錦嫿各坐一邊,大有一種井水不犯河水的陣勢。顧錦棠不怎麽在意對麵的顧錦嫿,伸手從小格子裏摸出一個九連環自顧自的解了起來,絲毫不理會顧錦嫿的怒目而視。
    車輪還在滾動,時間也在一點點的流逝,顧錦嫿一抬眼就能看見顧錦棠無所事事地坐在那兒解九連環的樣子,腦海裏還想著剛才的事情,顧錦嫿心裏的那口氣怎麽也咽不下去,終是對著顧錦棠慍怒質問她道:“顧錦棠,你可別告訴我,方才你是不小心摔到我身上的。”
    顧錦棠手上的動作一頓,抬起頭定定看向顧錦嫿,不禁莞爾一笑,反問她:“莫非二姐姐好巧不巧地伸出腳絆了我一跤也是不小心的”
    “你……”顧錦嫿被她的話堵得詞窮,一時間又想不出合理的話來反駁她,隻得垂下頭頭自個兒生悶氣去了。
    於是馬車裏又恢複了先時的寧靜,傳入兩人耳中的隻有馬蹄聲和車輪子碾過青石板發出的聲音,她們兩個就那樣無聲的坐著,直到馬車在府門前緩緩停下,二人才一前一後地下了馬車。
    顧錦嫿因無法忍受自己身上的蜀錦裙子變成這副模樣,臨走前還不忘回頭狠狠瞪顧錦棠一眼,隨後才邁開步子往她自己的院子走去。
    綠醅扶著顧錦棠緩步而行,在看到顧錦嫿極不友善的目光後忍不住抬眸去看自家娘子的神色,見她麵上半分不悅都沒有才堪堪安下心來,一回到屋裏就火急火燎地要叫人去請女醫來替顧錦棠瞧瞧傷著沒有。
    顧錦棠卻不甚在意,一麵抬手取下發間礙人的發飾一麵輕描淡寫地說:“無礙的,不過是擦破些皮,待會兒抹些藥膏便可,無需如此大費周章。”
    綠醅是與顧錦棠一塊兒長大的,自然知曉顧錦棠的脾氣,她既然如此說了,自然是不容自己置喙的,忙叫人去取了藥膏進來,自己則去替顧錦棠取下釵寰首飾。
    “剛才在宴會上,二姑娘她是故意要絆倒姑娘你的嗎”綠醅心中疑惑,壓低聲音問她道。
    對此,顧錦棠沒有開口否認,算是默認了。
    這不免讓綠醅想起了她們的孩提時期,似乎從那時起顧錦嫿就愛欺負娘子,最初的兩年姑娘根本就不敢反抗顧錦嫿半分,還是在經過一場嚴重的風寒撿回一條命後才一改常態,不再一味地由著顧錦嫿欺辱她,然而那之後沒多久,娘子就被顧老夫人送去金陵養著了。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顧錦嫿這欺軟怕硬的性子還是半點都沒改變,偏偏她又是有個老子娘都極其疼愛的,不像自家娘子那樣爹不疼祖母不愛的。綠醅如是想著,不由得柳眉一蹙,頗有些無奈的說道:“往後姑娘還是遠著二姑娘一些吧,像她這樣的人,咱們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嘛。”
    “很多時候躲並不能解決問題。”顧錦棠凝眸看向綠醅,柔和的目光裏帶著堅定,“有句話叫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若無端生事,我不會再縱著她。”
    綠醅從她的目光裏看到了堅定,當即也跟著點頭,“聽聞姑娘如此說我便放心了。姑娘聰慧,隻要姑娘你不願意,定不會叫人給欺負了去。”
    主仆二人正說話間,已經有小丫鬟取了藥膏進來,綠配替她擦了藥,起身進到裏間整理顧錦棠鋪床,顧錦棠則坐在軟塌上看著畫本打發時間。
    南安王府那邊散了宴席後,一輛輛高大華麗的馬車陸陸續續地離開,宋霆越略看兩眼管家呈上來的禮冊子,吩咐人將東西存進庫房後便回屋了。
    不多時,陳嬤嬤端了醒酒湯呈上來,隻見宋霆越手裏握著一支南珠銀簪垂著頭若有所思的樣子,那南珠的品相瞧著還算不上是珍品,簪子的款式也很是常見,實在看不出有什麽引人注目的地方,連上等貨色都算不上,如何就能入了王爺的眼
    既然那簪子本身並無特殊之處,那麽便是這簪子的主人不尋常了。陳嬤嬤恍然大悟,很快就想起了宴席上吸引王爺目光的那位娘子了。當時她也很是仔細地打量了那娘子一番,她的發間似乎也簪著一支極為素淨的南珠發簪。
    “王爺方才喝了不少酒,喝杯茶解解酒罷。”
    宋霆越聞聽此言,漫不經心地放下那支簪子,而後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水,陳嬤嬤那廂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宋霆越見她將目光落在那簪子上,心中很快就明了陳嬤嬤此時的心思。
    “嬤嬤想問這簪子是哪位娘子的”宋霆越直接了當地戳破她的心思。
    陳嬤嬤微微頷首,目光裏滿是疑惑和好奇。
    “此事尚還不必嬤嬤費心。他日本王若有用得上嬤嬤的地方,自會親自告知嬤嬤。”宋霆越意味深長地說完,放下茶盞揮手示意房嬤嬤退下。
    房間外,青衣侍女們井然有序地準備著宋霆越的沐浴事宜,屋子裏橙黃的燭光透過窗子灑在廊下,將侍女們忙碌穿行的影子映了出來。
    一縷微風經由窗柩間的縫隙鑽進房中,燭台上的燭火隨之微微跳動,陳嬤嬤收回目光,語氣裏帶滿是恭敬和期待:“王爺心中既已有了主意,老奴便靜候王爺佳音了。”
    話音落地,宋霆越不再開口說話,隻是閉目養起神來。待陳嬤嬤退出去後,屋子裏霎時變得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崔榮那廂早前就聽聞陳嬤嬤替王爺尋了個甚是好看又不染風塵的女子回來,然而王爺卻好像不大上心,直至今日都還未寵幸過那女子,著實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嬤嬤,今日的宴會來了不少好顏色的小娘子,王爺可有中意的女子”崔榮壓低了聲音問陳嬤嬤。
    陳嬤嬤抬頭瞪他一眼,頗有幾分惱怒地說教他道:“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呢,在這兒瞎打聽什麽。若叫王爺知曉你一個大男人的淨會在背後嚼舌根子,可仔細著你的皮。”
    八字還沒一撇又如何,隻要王爺想要,別說是差一撇,就是差個五六七八撇,這樁事它也是能成的。橫豎不過是一個女人,以自家王爺如今的權勢將她弄到手還不是易如反掌
    崔榮聲音沉穩地道:“嬤嬤也莫要太過憂心了,以咱們王爺的手段,想要一個女人還不是囊中取物的事兒或許王爺現下還隻是對那女子起了興致,還未到要將人收府的地步,現下咱們能做的就是靜觀其變,且看王爺預備如何再做計較。”
    這番話說的不無道理,陳嬤嬤當即就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示意崔榮這段日子要多多留意王爺的動向。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女鵝走綠茶的路,讓綠茶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