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逍王命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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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酒這番話說完,眾人神色各異。
巡城司的主要職責便是巡視皇城,維護治安,若瞧著刺客從曹府出來,追到謝家卻不去抓捕,這是瀆職。
這本是大理寺卿隨口胡謅的話,一是給當時看熱鬧的人一個抓人的理由,另一層也是嚇嚇謝酒。
卻被謝酒當著皇帝的麵反問,他一時不知如何做答,便看向曹首輔。
皇帝視線再度落在謝酒身上,眼睛眯了眯,倒是什麽都敢講。
曹首輔後牙緊咬,謝酒嘴上說著害怕,可說出來的話卻是膽大包天,句句暗指他曹家隻手遮天,以權壓人,說曹雲嬌是公主,是在皇上麵前挑撥他曹家有染指皇權的野心,用心惡毒。
行事更是膽大妄為,竟敢將那些屍體丟在他曹府老祖宗的床上,簡直是不把曹府放在眼裏,狂妄至極,怪不得母親要殺他,這種禍害決不能留。
他忙俯身磕頭,“陛下,臣那侄女決無欺人之意,曹府亦不曾仗勢欺人,這女子句句挑撥,誣陷,可見對我曹府意見頗深,臣倒認為她確實有害我曹府之心。”
大理寺卿也忙附和,“陛下,臣接到報案,自是要了解情況,並非此女說的武斷。”
“可我記得大人上來就斷定謝酒有罪,讓官差抓人。”樓祁突然出聲道,“謝酒問你是否有證據,你說證據確鑿,便示意官差拔刀。
在下自小在鄉野長大,也沒什麽見識,唯獨就聽過幾出戲,看過幾本話本子,大人那不問青紅皂白拿人的架勢,讓在下想到了戲文裏的屈打成招,自是不能看著朋友受冤,這才護著朋友不被官差所傷。”
“你和她一夥的,自是幫著她誣賴本官。”大理寺卿怒道。
樓祁反唇,“我還沒說你是曹府的狗呢,就因為曹府一個姑娘搶人東西不成,你們就弄出這麽一樁冤案害人。
你吃的是皇上的飯,領的是朝廷的俸祿,我們是皇上的子民,你本應為我們這些百姓做主,卻反過來幫著人欺負我們,在戲文裏你這種官就叫媚上欺下的狗官。”
“你胡說八道,我是皇上的臣子,自是效忠皇上。”大理寺卿知道皇上近些年和曹首輔在互別苗頭,他追隨曹首輔的事,皇上或許是知曉的,可這樣被樓祁直白說出來,就是大逆不道。
他有些慌了,“陛下,這人在禦前胡攪蠻纏,滿嘴胡言,挑撥君臣關係,其心可誅。”
“你才該誅,我兒那句話說錯了”敢說他兒子,恭王不幹了,他覺得他兒子說的再正確不過,就是那句長在鄉野,讓人聽著心疼。
皇帝像是沒聽到大理寺卿的話般,任由幾人吵著,反倒是看向鎮國公祖孫,“愛卿也是為了這樁事”
鎮國公聽聞趙青雲在謝宅與大理寺的人打起來了,跟恭王前後腳地趕了過去,看到謝酒的第一眼,他就確定,府中那個霓凰是假的,謝酒才是真的。
她五官與小時候並無多大變化,他記得孩子滿月那日,趙淮安抱著孩子去了他的書房。
淮安說,“父親,您看這孩子像不像上天恩賜給兒子的禮物兒子從未見過這樣漂亮精致的娃娃,還乖巧得不像話,她極少哭,這麽丁點大就會對兒子笑,兒子這輩子能有她足矣。”
他明白淮安的用意,他一直愧疚兒子為救他傷了身體不能有子嗣,淮安用那個孩子寬慰他,他便是沒有自己的血脈也無憾,淮安希望他這個父親也能釋懷。
他們在他書房待了一個多時辰,他看著兒子熟練給孩子換尿布,將她抱著臂彎裏輕柔地拍著她的背。
時而逗弄她,儼然是一個慈父的樣子,他也忍不住湊上前,逗弄著,才一個月的孩子竟真的朝他咧嘴笑著,確實,那是一張雖沒張開卻已是極為精致的小臉,像年畫裏菩薩座下的仙童。
後來見到三歲的霓凰與幼時不同,他隻當是孩子張開了,變了相貌,這也不是沒有的事,小兒子出生時像他,長著長著便長成了他舅舅的樣子,他便沒將此事放在心裏。
可時隔十八年,他再度見到了那張臉,見到了上天恩賜給淮安的禮物。
所以,在恭王拖著大理寺卿進宮告狀時,他也將謝酒等人帶進了宮,在宮門口遇到同樣為此事而來的曹首輔。
鎮國公歎了口氣,“陛下,我家青雲今日與逍王一同前往茶樓喝茶,途中聽聞大理寺捉拿嫌犯遇阻,便拉著逍王去給大理寺幫把手。
到了現場,才知是大理寺無證據強行抓人,這孩子向來熱心腸,便想著先阻止了打鬥,雙方問個清楚明白再說,卻不想大理寺的人嫌青雲和逍王多事,連著王爺和我家青雲一並打了,還刺傷了王爺。”
他的話讓曹首輔的臉瞬間陰沉了下去,他瞥了眼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臉也白了白,鎮國公說的話是實情,當時趙青雲和逍王確實是打著阻止打鬥的名義,加入了亂戰,可鎮國公的話聽著就是指責他胡亂辦案,欺壓百姓。
這個老匹夫在偏幫謝酒,他的心更慌了。
恭王,逍王,現在連鎮國公都在幫謝酒,那謝酒究竟是什麽人,他有些後悔沒打聽清楚,就親自去謝宅了。
他求助的眼神投向曹首輔,見他半闔著眼皮看著前方,連眼封都沒再給他,大理寺卿明白,這件事得靠自己解決好了,便道,“陛下,這都是誤會。”
皇帝身子往後靠在椅子上,以手抵著太陽穴,靜靜看著底下跪著的一眾人,久久不語。
良久,趙德寶滿頭大汗地飛奔進來,“陛下,逍王傷得極重,命在旦夕。”
“不可能……”
大理寺卿驚的反駁的話脫口而出,誤傷和誤殺有天壤之別。
若逍王因此丟了性命,他再是無意,害死皇嗣的罪名他也擔不起,明明他來的時候見著就是尋常的一劍,怎麽就要死了。
皇帝視線猛然看向他,“愛卿的不可能是何意思”
“臣,臣的意思逍王隻是被刺中腰部,不至於丟命。”
“好一個隻是被刺中腰部。”皇帝似笑非笑,“所以,愛卿今日究竟是去捉拿嫌犯,還是刺殺親王”
“臣糊塗,一時說錯了話,臣是捉拿嫌犯,絕無傷逍王之意。”
皇帝咬著腮幫子一下一下點著頭,點到第四下時,他語氣如常開口,“既是捉拿嫌犯,那你便說說,捉人的依據究竟是什麽
鎮國公剛可說了,逍王和趙青雲見你證據不足,才去阻攔,卻被官差所傷,可別再跟朕說,你是強行抓人去問情況,那可真如恭王世子所言,是打算屈打成招了。”
老恭王心頭一喜,皇上這不但承認樓祁是皇家血脈,還直接給封了世子了
大理寺卿卻被皇帝這些話嚇得不輕,再沒了剛剛的底氣,有些氣弱道,“謝酒與曹六小姐發生爭執,這是行刺動機,巡城司的人看到有黑衣人從曹府出來後進了謝家。”
“陛下,逍王身邊的莫棄跟老奴一同進宮了,說是帶了些證人。”趙德寶好似現在才想起來似的。
皇帝睨了他一眼,“真是老糊塗了,宣。”
莫棄又帶著幾人進來跪在了大理寺卿身後。
行禮後莫棄不動聲色的給了謝酒一個眼神。
謝酒因聽說顧逍情況危急而慘白的臉,才漸漸回了點血色。
皇帝看著下麵跪得滿滿當當的人,道,“給恭皇叔,鎮國公,曹首輔看坐,你們這些年輕的就多跪會長長記性吧。”
他語氣很溫和,卻讓大理寺卿心一下沉到了穀底,他比曹首輔小不了一兩歲,皇上無視了他,或者說他在皇上眼中已經是死人。
曹首輔亦是想到了這點,閉了閉眼,可惜了,又丟了一個位置。
“陛下。”莫棄指著兩人道,“這兩人是珍寶閣的掌櫃和夥計,那日發生的事,兩人皆在現場。”
掌櫃和夥計怎會想到姑娘家爭東西的小事,會鬧到皇帝跟前,他們從走進皇宮時,腿就開始發軟了,不等皇帝問,就一五一十將所有的事全部說了。
皇帝聽完,看向大理寺卿,“這樣說來,確實算不上是爭執,愛卿當時沒去珍寶閣問問嗎”
大理寺卿自然是沒有去問的,本就是曹老夫人派人刺殺謝酒的事,不好擺到明麵上,才隨便找了個曹六小姐的事栽贓謝酒,本以為是很簡單的事,故而並沒有十分充足的準備。
也無須他回答,皇帝又看向莫棄身邊巡城司的姚大人。
姚大人道,“陛下贖罪,昨晚由臣當值,並未發現街上有可疑黑衣人,不知大理寺卿口中的巡城司是哪些人”
大理寺查案,少不得會與巡城司的人多打交道,尋常小打小鬧,巡城司幫著瞞了就瞞了,事關親王性命,又牽扯到這麽多大人物,巡城司如何敢給大理寺卿做偽證。
大理寺卿在聽到姚大人的聲音時,便知道自己完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