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毒酒、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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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芹握住母親的手,望著母親那雙有些驚恐的眼睛,軟聲安慰道:“女兒小時,您和父親都教導女兒要善良和堅強。
    可女兒真遇上事的時候,怎麽卻隻有父親堅持了,您呢,就一定要父親將女兒給送走了。
    女兒一個人躲在那庵堂裏麵,不怕苦、不怕孤獨,但卻一直一直在害怕內心的詰責。
    您還記得女兒有一次落水、腿抽筋、差點兒被淹死,就是竇婷及時救的我嗎
    而她出事那日、我明明……明明有親眼看見。
    我沒有衝上去、已是一錯;
    我告訴了杜嬸真相、卻沒有堅持作證,就是大錯。
    母親,女兒常常在想:竇婷她是恨我的吧若有一日我倆在地府相見、我又有何麵目與她相對判官又該如何判我
    您再看看呂茶的下場。竇婷曾經幫助過她無數次,可她卻生生用竇婷去擋死。結果呢她活著比死了還糟汙,這就是虧了良心的現世報應。
    母親,女兒不躲了,就在家裏呆著。若再有人接了杜嬸的狀子,我就出去為竇婷之死作證。
    若不幸身死、來世女兒還能清清白白地、再喚您一聲娘。”
    “囡囡啊,”
    安母聽到這話,心中大痛,抱住女兒,淚如泉湧。“老天不長眼,盡是禍害好人啊。”
    站在門後的安父,聽到她們母女倆的對話,眨了眨泛紅的眼睛,心裏長歎一聲。
    轉身出去,招呼兵士們開桌擺宴。
    他帶回來二百親兵,連同府上的主子、下人、護院們一起,就在大院子裏擺上了三十幾桌團圓宴。
    這是他安府的習慣。
    他那二百親兵,也俱是跟隨了他十年的老兵。
    杭州並無對外的戰事,這讓他們過年的時候、也能安心回家團個圓。
    看著大家歡天喜地地張羅著,安治中想起妻子的話,也覺得自己有點兒沒用了。
    這麽多人手、護不住女兒一個弱女子,終還是自己在對待那些人、那些事的態度上、有些兒軟弱了。
    可他就算再剛勇、一個人又能怎麽樣呢能自保、能保住這麽大一家子人、能保住一直跟隨他的人、都算得上是他有功了。
    不過他也支持女兒安芹的想法。
    這三年,聽人罵自己“杭烏頭”,安治中也快憋氣死了。
    張張大圓桌擺上、道道山珍海味端上,漫天的煙花團團炸開,鞭炮聲劈劈啪啪連綿不絕,這就是年啊。
    還說什麽呢全員坐上、酒杯滿上!
    安芹扶著母親坐下,自己再坐去了兄長和弟弟、妹妹們那桌,親親熱熱地、在父親的開場白過後、齊齊端起了酒盅。
    一杯暖暖的黃酒下肚,萬千煩緒皆化為了雲煙。
    但是!
    三杯下肚,全場翻倒。
    不,還是有人能動的。
    能動的那人,在門洞裏等了好一會兒,聽到約定好的敲門聲、就打開了安府的大門,放進來了五十個、持刀的黑衣人。
    他們的腳下、已經有四名守門的護院、被割斷了脖頸。
    ……
    一日前的深夜。
    杭州城刺史府,小書房內。
    有幾人正在秘密議事。
    短須男道:“安治中的大女兒、安芹,每年過年都會回家。今年,是不是就不能讓她再逃跑了”
    光麵男點頭:“狄胖子已經下江南,隻是蹤跡飄忽不定,簡直就是個官場奇葩。咱們無論是想對付他、還是想拉攏他,都沒有機會。
    杜玉娥的事情鬧得杭州人盡皆知,若是讓狄胖子聽了去,隻怕安芹就是個禍害。”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兒,聞言也是讚許地頷首:“武家人想恁死狄映久矣,我們倒不必非得拉攏他。派出去的人還得抓緊時間找到他的下落才是。
    他活著,我們的屁股就坐不安穩。他要死了,武家人也能許給我們不少的好處。
    安家,也不必留了吧安治中那個人,這麽多年來雖然沒礙著咱們什麽事兒,但他也始終和咱們並不一條心。
    若是狄胖子悄悄通過安芹和他搭上,咱們的麻煩可就太大了。”
    “除掉安府”
    短須男略吃驚地問了句,然後有些皺眉地道:“安府平日裏就有不少身手不錯的護院,每逢安治中回府,必都還帶著他那二百親兵相隨。
    想要在過年時將安府連根拔起、實非易事。若動用人手多、必驚動旁人、恐埋下禍?。
    若動手的人手少了,隻怕就成了飛蛾撲火、反落把柄於安治中手裏,咱們也會同樣被動。”
    “你傻了吧”
    光麵男搖著湘扇,不以為意地道:“偌大的安府,可不全是對他安治中忠心耿耿之人。年三十、團圓夜,好酒好水中,哪裏又做不得手腳哪裏又用得著和他們真刀真槍硬拚”
    老頭兒聞言,重重點了一下頭。
    不過想了下後,提醒道:“別下毒,否則痕跡太重。安治中好歹是副都督,莫名全家被毒死,沒個交代始終也說不過去。恐也會引起狄胖子的關注。
    隻需迷倒即可,再補刃。最好是連其左鄰右舍、也一並砍殺一遍,這樣就能將事情統統推給水匪,也能做到不露痕跡。
    記得把財帛都洗劫了。事後……動手的那些人,也不必留著了。錢塘江水裏的魚,都不夠肥了呢。”
    短須男和光麵男,齊齊躬身領命。
    ……
    安府就這樣、在年三十的團圓宴上,被“內鬼”在酒水裏摻的蒙汗藥、給全部都放倒了。
    五十個黑衣人如入無人之境一般。
    而麵對給他們開門、賠著笑臉上前來迎接的人,黑衣人中帶頭的那位,一刀就將對方給穿了個透心涼。
    那人圓睜雙眼、至死都沒有想到:有錢掙、沒命花。
    “呸,背主求榮的狗東西,真是汙了老子的刀。”
    帶頭的人殺完人、抽出刀後還啐罵了對方一口。
    有個兄弟見狀,嬉皮笑臉地捧場道:“頭兒幹活就是利落。”
    “行啦,趕緊的吧,這一地的人還得砍好一會兒呢。天亮前、咱們必須得撤出去。”
    帶頭的人甩了甩刀,一邊說著、一邊繞過影照壁、朝裏走去。
    忽然一陣寒風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