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23章 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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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夢嬌朝新人頷首示意,走到擔架邊,低頭打量一動不動的黎淑惠。
    “柳天師到哪了”她問。
    旁邊的小雀斑新人趕緊說:“還要十分鍾。”
    黎夢嬌:“嗯。”
    接著雙手揣兜,站在原地不動。
    柳天師的能力於作戰無用,卻是整個組織最有可能救黎淑惠一命的人。
    黎淑惠原本安置在醫院裏,由於法陣的方位和臨水要求,被人抬到這條河邊。
    除了剛來的黎夢嬌,隨行的新人們都穿著嚴密的防護服,生怕被詐屍的“潘多拉”感染。
    臉上長著雀斑的新人名叫小玫。
    小玫看著黎夢嬌,鼓起勇氣問道:“孟姐,這個人是從什麽渠道得到‘潘多拉’的”
    黎夢嬌的語調平穩無感情,卻仿佛在歎息:“目前還不清楚。”
    在今早發現異樣之前,她對此一無所知。
    黎夢嬌從小就明白自己在這個家裏的位置尷尬。
    父母雙亡,外婆念著姊妹情誼,將她過繼到黎家,由此戶口本上的名字也從“孟姣”改為“黎夢嬌”。她比黎淑惠小十五歲,搬進家裏的時候,對方已經住到外公外婆給她準備的房子裏,與鄭遠同居。
    黎淑惠討厭她,認為她對父母的財產虎視眈眈。
    黎夢嬌不想與她起衝突,也不想讓外公外婆為難,回回避讓,一年隻見一次麵;等後來工作了,更是三五年都見不著一回。
    外婆以為她也厭惡黎淑惠,很少在她麵前提。
    由於蓄意避嫌,工作又相當忙,在黎星川被接回外婆家之前,黎夢嬌對她們母子的情況處於一知半解的狀態,主要聽外婆口述。
    她知道黎淑惠婚姻生活出問題之後整個人狀態很差,脾氣也很差,實際上這人性格壓根就沒好過,早在她第一次和黎淑惠見麵的時候,對方就百般陰陽怪氣,給她擺臉色看。
    而老人家又往往喜歡把大事化小,比如家庭暴力,他們很少會考慮心理創傷之類的隱形影響,隻要沒到打斷腿、打出人命的嚴重程度,一般是用“情緒上來動手了”、“教小孩子規矩就要嚴格點”之類的話術簡單概括,單單聽取中間門人的描述,是很難察覺出問題的。
    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她也有責任。
    關於家人,她實在遲鈍到愚蠢。
    黎夢嬌有過‘閃閃可能是某種特殊的超能力者’的猜測,但她的超能力在黎星川眼中屬於合理範疇,於是不會被無效化,她便沒有再去深思,掩耳盜鈴地將他當成一個有點倒黴的普通人。
    說到底,她不希望閃閃加入組織。在組織工作是件相當辛苦的事,收入不低,風險很高。
    黎夢嬌目前還不到三十歲,能成為被後輩信賴倚靠的“孟姐”,不是因為她優秀到所向披靡,而是——常年在一線工作的,就沒幾個命長的。
    現在,她要重新斟酌了。
    過去那些自以為是的回避與保護,並沒有成功保護家人。
    黎夢嬌盯著已經徹底褪成灰燼色的木盒,在腦海中翻找著關於黎淑惠的、少的可憐的記憶。
    基本可以確定是這三年之內的事情。
    被影響成這樣,她一定頻繁地向“潘多拉”許願,以幾乎每天一次的頻率。
    “潘多拉”是組織第一個發現此物的人給它起的外號,物如其名,它是決不能打開的魔盒。它如同指環王裏的魔戒,能夠激發起人的貪欲,心智不穩定的人尤其容易被影響。
    受“潘多拉”感染的人,會不斷向魔盒許願,它為信眾完成願望,並收取相應的代價。
    潘多拉之於社會,就像du品,百害無一利,區別隻是前者的產量極少,流通方式更加隱蔽。
    癮君子可能為了資金拉周圍親友下水,但被潘多拉感染的人隻覺得自己撿到了寶貝,必須藏起來,決不能跟別人分享,導致組織很難通過一般的手段去找到受害者——他們甚至不能公然宣傳它的危害性,否則整個社會都會亂套。
    “最近真亂啊。”小玫被河邊的風吹得哆嗦,“不讓人過個安生年。”
    站在她邊上的男實習生也在發抖:“要是大家都沒有超能力就好了,反而輕鬆很多。”
    “孟姐。”小玫問,“潘多拉是怎麽失效的”
    黎夢嬌默不作聲地瞥她一眼,小玫知趣地做了個往嘴巴上拉拉鏈的動作,不敢問了。
    黎星川的存在,對他們來說還是個秘密,目前組織內知情的人不多。
    最好的保護是秘而不宣。
    十分鍾後,柳天師被一行人護送到河邊。
    橋麵寬廣,有四車道,平日流量不小,今天事出有因,特意在一公裏外便一層一層拉起了封鎖線,以“橋梁檢修”的借口封了路。
    柳天師身量不高,骨瘦如柴,年老者過瘦容易生一副愁苦相,而他臉頰微凹,卻顯得平和莊重,引人尊敬。
    他徑直走向黎淑惠,先是探鼻息、脈搏,又仔仔細細觀相。
    “業力回饋。”柳天師收起法器,“柳某盡力一試。”
    黎夢嬌有數,帶著一行人退後,給他們騰出空間門。
    身後的弟子次第排成一列,原地打坐,口中念念有詞,一名年紀稍長的弟子在地上畫了個繁複的符,呈圓環狀,天師坐在法陣正中。
    天師抬手掐訣,地上的法陣開始變亮,散發出淡淡的金光。
    光芒在圓環結構中流淌,絢麗奪目,如同太陽的外圈,遠遠看著,心中陡然升起崇敬之意。
    正當此時,變故突生。
    路燈一閃一閃,半秒後,沿著橋麵,由遠及近一路熄滅。最後一盞就在黎夢嬌的跟前,她聽見了細微的電流聲,視野由亮轉暗。
    “哎停電了嗎”
    “我打電話去問一下。”
    “不應該啊……”
    黎夢嬌突然想到什麽。
    沒有燈,遍地都是暗色。
    風開始吹,並不如泣如訴,反而裹挾著不加掩飾的滔天惡意。
    河麵被吹皺,落葉揚上天空,橋麵上的新人們凍得牙齒發抖;柳天師從法陣中起身,警覺地看向某個方向。
    視野變得越來越暗,夜色濃鬱,處處滲透著不詳與晦暗。
    一聲很輕的“呲”,路燈忽然單單亮起一盞,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季望澄出現在燈下,麵容清雋矜冷,風衣外套裁剪利落。
    暖箱光線為他編織柔和的背景,而他微微一頷首,居高臨下的姿態,瞬間門打碎這種假象。
    他看向擔架上的黎淑惠:“把那個給我。”
    新人們麵麵相覷,柳天師和黎夢嬌麵色凝重。
    雙方僵持了幾秒。
    季望澄視線一轉,黑影如瘋長的雜草般自地縫冒出,密密匝匝地裹住整張擔架床,形成一枚巨型黑色蠶蛹。
    柳天師眼疾手快,抬手將黃符拍在擔架床上,口中飛速念訣,不到眨眼的功夫,黃符劇烈燃燒,將密不通風的黑繭炸開一個洞!
    黑影生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著修複洞口,但黎夢嬌的反應更快!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身形一動,鬼魅般出現在擔架床邊上,一把撈走人事不省的黎淑惠,瞬息與黑繭拉開安全距離。
    季望澄淡淡抬眼,望向她。
    “你要阻止我嗎”他問。
    黎夢嬌反問:“你想做什麽”
    季望澄隻是伸手,對她攤開掌心,輕抬眉梢,態度依然平和:“拿過來。”
    黎夢嬌堅定搖頭:“不可能。”
    季望澄向前走了一步。
    應著他鞋底貼合地麵的瞬間門,“轟隆”一聲,天邊炸開巨響,雷光破開黑夜。
    狂風不止,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山雨欲來。
    啪嗒。啪嗒。
    雨開始下,水滴打在昏黑地麵上,形成漆亮的深色斑塊。
    季望澄身形修長,步伐極輕。
    “她對閃閃做過很多過分的事情。”他似乎有點疑惑,“你為什麽要保護她”
    黎夢嬌:“……她有什麽結果,都是咎由自取,但你不能越過法律擅自奪走她的生命。不讓你殺死她,是我的工作。”
    “閃閃不想她死,我不殺她。”季望澄說,“我有一個更好的辦法。”
    他的語調其實很像機器人,毫無感情地念著文字,卻透出不加掩飾的冰冷殺意。
    黎夢嬌手背到身後,悄悄對同伴打了個撤退的手勢。
    大家紛紛以最快的速度撤離。
    有人腳步停下了,指著天空,聲音微顫:“那、那是什麽……”
    抬頭一望,觸肢狀黑影自四麵八方而來,逐漸螺旋攀升,像一條條毒蛇,蜿蜒著、絞纏著,伺機以待,預備將整個蒼穹吞入腹中。
    黑影那濃重而不詳的顏色逐漸覆蓋原本的天色,容城如烏雲蓋頂,不見一點月光。
    小玫若有所感,再次回頭。
    那容貌清峻的少年,與黎夢嬌在橋上對峙,遠遠看著,壓迫感撲麵而來。
    她開始顫抖,這次並非由於寒冷,而是突然意識到這個人是誰。
    ——傳聞中的,人形天災。
    -
    黎星川洗完澡,回到房間門。
    窗戶大開著,冷風吹得他直哆嗦,不知道季望澄是缺心眼到什麽地步,才會在大冬天開那麽大的窗。
    今晚風大,天色也黑得像是潑墨,也許晚上要下雨——看了眼窗外,他得出這個結論。
    說起來……季望澄這是去哪裏了
    房間門裏沒有。
    客廳裏也沒有。
    黎星川胡亂擦了兩下頭發,拿出手機。
    -【去哪了】
    -【不會走丟了吧】
    -
    黎淑惠睜開眼睛。
    她感覺整個人到懸著,有點喘不上氣,胃仿佛抵一塊堅硬的岩石,硌得慌——實際上,她是黎夢嬌以對折的姿勢扛在肩膀上。
    “咳咳咳……”
    黎淑惠試圖掙紮。
    於是,她摔到地上,疼得“哎呦”了一聲,緩上兩三秒,才開始分辨目前的情況。
    黎夢嬌站在她邊上,表情嚴肅,眼神如刀。
    再一看,對麵站著一名眼熟的少年。
    黎淑惠知道,那是黎星川的朋友,她有幾分稀薄的印象——不討喜的小男孩。
    柳大師未完的法陣,讓她此時能短暫地回光返照,她對此自然一無所知。
    “我的盒子呢”黎淑惠拽住黎夢嬌的胳膊,咬牙切齒,“你拿走了是不是!把它還給我!”
    黎夢嬌怒斥:“閉嘴!”
    黎淑惠眉頭一皺,想要罵人,黎夢嬌以前對她可都是處處小心的,現在是怎麽回事剛剛發生了什麽
    “醒了更好。”季望澄平靜無波的語氣終於發生了一絲變化,“黎淑惠,你還記得我嗎”
    什麽態度黎淑惠瞪著他。
    可被對方一瞥,她渾身上下開始莫名冒冷汗,斥責卡在喉嚨間門,怎麽樣都說不出口。
    ……好可怕。
    好可怕。
    怎麽回事這個人。
    “無所謂。”季望澄說,“我倒是記得很多關於你的事。”
    “閃閃左手手臂內側有一條疤,大概那麽長。”他抬手,比了個長度,“後來縫了七針,是你弄的,黎淑惠。他沒說,不過我知道。想必你也不關心他疼不疼,畢竟傷害他,你並不會覺得愧疚。”
    黎夢嬌保持著沉默,神情複雜地看了黎淑惠一眼。她從前對這件事不清楚,隻以為是“教訓孩子”的程度,畢竟外婆後來帶閃閃去過醫院,他的精神很健康。
    黎淑惠竟然這樣對閃閃。
    她怎麽敢她也配成為母親嗎
    季望澄平靜的語氣,叫人不寒而栗。
    黎淑惠汗毛倒豎,牙齒開始咯咯作響,恐懼像潮水一樣漫過她的口鼻,難以呼吸。
    並非出於能力壓製,這是純粹的、生理性的反應,就像動物偶遇天敵,人類在海洋中遇到鯊魚、在陸地上遭遇地震火災,那是刻在本能中的懼怕。
    她反手撐著身體,往後挪:“我……”
    “不要狡辯,關於閃閃的事情,我都記得很清楚。”季望澄又往前走了一步,“這麽長一道傷口,很疼,你覺得他會哭嗎”
    “他沒哭,縫針的時候沒有,一直都沒有。後來拆線了,我想看他的傷口,他猶豫很久,同意了,把紗布掀開一點。”
    “他不僅沒哭,還對我笑,說‘看,是不是有點像蜈蚣嚇人吧’。我一直在想,閃閃為什麽要笑”
    “後來我明白了,因為你,他不敢哭。”
    黎淑惠不明白談起此事意圖如何,事實上,對方每說一個字,她都覺得周遭溫度降下一分,跌至冰點。
    “你確實該死。”季望澄漫不經心地笑了下,“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話音落下,黎夢嬌彎腰,一把將地上的黎淑惠撈起,向相反方向一路衝刺。
    她的移速實在很快,最優秀的短跑運動員也難以望其項背,然而一道黑影閃電般出現,纏上黎淑惠的喉嚨!
    黎淑惠對這瞬間門發生的事情毫無防備,事實上,以她的能力也根本無法反製;而黎夢嬌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救她了,一切發生的太過迅速,且不可逆轉。
    她的喉管被割開,劇痛,仿佛死去那般疼痛。
    接著視野鋪滿漫天遍地的紅色,天旋地轉。
    ——黑影鋒銳如同鍘刀,刹那間門,直接割斷了黎淑惠的脖頸!
    猩紅血液瘋狂濺射,血雨落下,潑得路麵上猩紅點點。
    霎時間門,天地皆靜。
    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小玫胃部翻湧,不敢多看,轉身扶著樹幹嘔。
    幾個新人都驚呆了,站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柳天師悲憫闔目。
    而季望澄本人,臉色也瞬間門白了。
    他怔怔地收回割斷黎淑惠脖子的影觸肢,愣愣地站在原地。
    ——怎麽會
    他沒準備讓黎淑惠死。
    沒控製住力量。
    黎夢嬌脫下外套,按住黎淑惠那被割斷一半的喉管試圖止血,並聲嘶力竭地衝同伴喊道:“過來救人!”
    ……但這種程度的傷勢,神仙來了也救不過來。
    季望澄一動不動,神情甚至是有些茫然失措的,剛才那種恐怖的威圧感也瞬間門消失了。
    新人們終於敢上前幫忙。
    小玫抽空瞥了眼季望澄的表情,一邊因恐懼而毛骨悚然,一邊又因對方愧疚的表情,產生了某種隱秘的僥幸想法——最起碼,‘天災’並不像傳聞中那樣毫無人性,也許並不會濫殺無辜……
    “嘀——嘀——”
    手機響了。
    【聯係人】
    【閃閃】
    季望澄如夢初醒般按下接通建:“喂……”
    “喂大晚上的,你去哪了啊”黎星川問,“找得到回家路嗎”
    季望澄捏著手機,聲音有一絲顫抖:“閃閃……”
    ——閃閃,對不起,我不小心把她摔壞了。
    ——不要生我氣。
    ……季望澄並沒有因為剝奪生命的行為而分毫自省。
    他單純陷在“把閃閃東西弄壞”的愧疚與恐懼中,聲音聽起來甚至有一絲委屈。
    “……怎麽回事啊”黎星川驚訝,“真找不到路啦發個定位,我來接你吧。”
    他頓了頓:“不是。我馬上回來。”
    季望澄忽然冷靜下來了。
    弄壞東西,要修好。
    他應該可以做到。
    在幾人震驚懼怕的眼神中,黑影再度纏上黎淑惠的脖頸,而這次,它們像手術針那般精細操作著,將脖頸斷裂的血肉嚴密地縫合回去。
    幾分鍾後,徹底斷氣的黎淑惠,竟然逐漸恢複呼吸,隻是目前仍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
    季望澄甚至十分禮貌地向他們道別:“我要回家了。”
    -
    他離開後,徒留幾人在原地愣神。
    足足過了五秒鍾,才如夢初醒。
    “她……她……”
    “他……”
    “這……怎怎怎麽辦……”
    黎夢嬌表情冷漠,歎了口氣,公事公辦地拍板:“……送醫院!”
    -
    黎星川對於這十幾分鍾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在他的視角中,季望澄趁著自己洗澡的時候出了趟門,不知道出門做了什麽,回來之後心情似乎不太好。
    他如常地收拾房間門,拖了個地,把遊戲機拿出來,想玩會兒塞爾達——但是季望澄的視線太強烈,像追光燈一樣緊緊黏在他身上,讓他無法忽視。
    黎星川放下sitch,坐到他邊上,雙手抱肩,審問語氣。
    “說吧,遇到什麽事了”
    季望澄垂著眼睛,鴉黑睫毛顫了顫,有種清澈的無辜感。
    黎星川:“誰欺負你了”
    他搖搖頭,小聲承認:“……我做錯事了。”
    見他態度如此小心,黎星川產生了一絲好奇:“是什麽你說出來,我看看能不能幫你一起補救下。”
    季望澄:“我補救過了。”
    黎星川:“噢,那就可以了吧”
    季望澄悶悶道:“……不確定。”
    “別太擔心。”見他實在不願意多提,黎星川也不再追問下去,“又不是觸犯法律的原則性錯誤,隻要你好好道歉、願意補償,人家總會原諒你的。你總不會去殺人了吧”
    季望澄頓時鬆了口氣:“沒有。”
    他當然沒有殺人。
    隻是不小心割斷了黎淑惠的脖子而已。
    趁著黎淑惠尚且有氣的時候,他用能力把她救了回來,她還能活。
    就是有一點小小的、額外的交換條件。
    一如她和“潘多拉”之盒建立的交易那樣,她本是個該死的人,因為繼續苟活,需要支付給季望澄相應的代價。
    季望澄沒那麽忐忑了。
    他把東西修好了,也可以真心道歉。
    黎星川失笑:“你怎麽變臉比變天還快高興啦”
    他一開口,季望澄又頓時掛上了那副忐忑中帶著些許謹慎的表情,幅度很輕地點了下頭。
    黎星川掐了把他的臉:“到底怎麽回事啊,能不能說”
    季望澄:“現在還不可以。”
    黎星川:“那什麽時候可以”
    季望澄似乎在思索,最後他有了結論,答非所問道:“……這是為你好。”
    “啊”黎星川給他氣笑了,佯裝惱怒地錘了他一下,“說什麽爹味發言呢,小心我揍你哦”
    季望澄默不作聲地低頭,並不反駁,態度堪稱溫馴。
    黎星川收回手。
    小季同學太好欺負了,叫他有點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