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夜戰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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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敬一個倒翻筋鬥,回到了櫃台邊。
那一刀來得突然,他根本躲不過去,更沒想到,大哥會對自己下手。
“喂,你發什麽瘋這一刀算什麽”
畢敬反手點了自己胸口的幾大穴道,阻止鮮血外噴。
“他要嚼舌自盡,你看不出來他死了,龍頭車怎麽辦我們的‘帝國之花’勳章怎麽辦老二,平時你足智多謀,怎麽到了這時候,反而拖拖拉拉,跟個他媽的娘們一樣”
畢恭一邊嘟囔,一邊扣住徐虎子的下巴,將他的嘴扳開。
嚼舌自盡是江湖人最後舍命一搏,能有這種勇氣,也真當得起“豪傑”二字。
“你,你……你他媽的……”
畢敬又氣又笑,不知如何是好。
他是絕頂高手,隻要不盲目拔刀,找到醫生,自然能夠縫合傷口,性命無憂。
近在咫尺之間,陳寶祥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味道來自畢恭身上,不是血腥氣,也不是酒味或煙味,而是一種女人的脂粉香。
梅花公館一戰,他曾經在顧蘭春身上聞到過。
他不動聲色,仔細盯著畢恭的鬢角和耳根。
即使是世界上最高明的易容術,在這個位置,也很容易留下破綻。
他的內心突然狂喜,確信插了畢敬一刀的,正是顧蘭春。
“我先帶他走吧,回客棧去,慢慢折磨他。這裏沒有工具,又不安全,累了半夜,總算有點收獲了!”
畢恭揮手,黑衣人過來,架起了徐虎子,大步向外走。
等他走出門口,畢敬才醒悟過來,立刻追出去。
“你到底是誰,站住——”
他的聲音剛剛出口,不知哪裏飛來一顆子彈,貫入他的肩頭。
巨大的慣性,讓他踉蹌後退,翻滾倒地。
陳寶祥早就躲在櫃台後麵,心裏滿是驚喜。
顧蘭春出現,平安帶走徐虎子,一切就圓滿了。至於遊滄海的生死,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射擊……對麵屋頂上有敵人,射擊……”
畢敬氣急敗壞,但此刻遭人欺詐,失去先機,說什麽都晚了。
一陣亂槍響過,這些人一無所獲,因為對麵屋頂上根本沒有人影。
按照三八大蓋的射程,隔著兩條街,隻要是在製高點上,都能準確擊中畢敬。
“哎,這算什麽事……你們趕緊出去找,從這裏找到濼源公館去,看看我大哥遭遇了什麽……”
不知何時,天亮了。
這一夜,顧蘭春夜戰八方,巧妙地扮作畢恭,近距離暗算畢敬,真是巧妙到極點。
她的易容術果然高明,無論是裝作犯了煙癮,還是最終命人帶走徐虎子,說話動作,跟畢恭一模一樣,毫無破綻。
畢敬掏出手帕,按著傷口,灰頭土臉地靠在櫃台前。
“都是廢物,都是蠢貨,都是廢物……”
他還是太大意了,派畢恭去濼源公館帶人,卻沒有及時提醒,沿途之上,全都是江湖人物,一定要特別當心才行。
“是你八方麵軍的人”
“不是,我也想不到是哪路江湖豪傑。”
“帶走徐虎子,是為了金子。知道了消息,一定會直撲益都縣——衡王府……衡王府……益都縣有個衡王府,會不會藏在那裏”
陳寶祥木然地看著畢敬,一個字都插不上嘴。
“龍頭車代表的是龍脈,衡王府是龍脈分支之一,雖然不是大清後裔,但同樣是王者。益都縣是古九州之一青州的核心……對了,對了,龍頭車藏在益都縣的衡王府!”
畢敬果然厲害,利用這些毫無關聯的線索,很快就推算出了徐虎子的真正價值。
這種邏輯關係合情合理,真正體現了畢敬的可怕之處。
陳寶祥看著對方胸口上的刀柄,恨不得那把刀再長一些,直接把畢敬插個透心涼,然後一命嗚呼,再也不能為日本鬼子賣命了。
“來人,把遊老板帶回去,抓住他,也能向軍部交代了。”
黑衣人闖進來,帶走了遊滄海,然後跟著畢敬離去。
喧囂了一夜的米飯鋪終於安靜下來,陳寶祥的心情就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他仍然在惦記著顧蘭春,隻要畢敬出動日本巡邏隊,顧蘭春就很難逃出城去,更何況還帶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徐虎子
清晨醒來,柳月娥刷鍋做飯。
昨夜的一切,並沒嚇著她。
她知道,隻要陳寶祥還活著,這個家就不會倒。
日出三竿之後,陳寶祥拎著籃子出門。
暗夜裏的慘烈爭鬥,到了白日,煙消雲散。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濟南人的脾性就是善於包容。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陳寶祥到了芙蓉街,南北望了望,跟平時沒什麽兩樣。
他先去了玉謙旗袍店,求見連城璧。
夥計帶著他到了後院,連城璧正握著一支三尺長的巨筆,在院中方磚上練字。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連城璧寫完最後一筆,看著陳寶祥。
“我來問問,有什麽事,我能幫忙我在章丘還有幾個窮親戚,如果需要藏人,我也能幫忙……連小姐,昨晚上在米飯鋪發生了很多事,我也明白,這是你們的秘密……”
陳寶祥語無倫次,而連城璧隻是冷冷地看著他,並不插言。
等他說完,連城璧才皺了皺眉:“什麽意思陳老板,一大早的,你嘟嘟囔囔,到底想說什麽”
陳寶祥跺了跺腳:“我是說,在章丘那邊,我有地方能藏人,保證不會被日本鬼子抓到。”
“藏人,藏什麽人”
“顧蘭春,徐虎子——顧蘭春帶走了徐虎子,滿城都是日本鬼子,藏不好的話,兩個人都完了。”
對方裝傻,陳寶祥隻能說實話。
“嗬嗬,陳老板,大清早的,你說什麽胡話呢顧蘭春早就走了,遠離濟南城,至於那個徐虎子是誰,我根本什麽都不知道。走吧走吧,別囉嗦了,這些事跟你無關,也跟我無關……”
連城璧揮手,夥計過來,推著陳寶祥往外走。
“連小姐,我是真的想幫忙,求求你,我想幫忙……”
“陳老板,別胡說八道了,趕緊走吧!”
陳寶祥被推出來,站在街口,北風一吹,突然清醒過來。
“這是秘密,我滿街瞎轉悠,肯定是錯了,大錯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