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首級交易天日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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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位就是屢次大破東虜賊寇的雁門遊擊王樸大人,久仰大”劉興賢忙上前拱手,行禮“劉大人謬讚,本官行動不便,怠慢二”王樸頗為尷尬的苦笑道,懷裏抱個女人麵客,說出去真要惹人恥笑的,好在他是個武將,對名聲不十分講
“這個女人長的很美吧,給我們瞧瞧咋”劉定思忽口放輕挑之言
聽了這話,王樸和劉興賢都臉色瞬變,這樣公然的當麵挑釁,扯破臉皮乃是官場大忌,但王樸畢竟有錯在先,他抬頭凝目打量這個陌生青年,心裏琢磨此時是否該當麵翻臉,若做了又有何利
幽暗燈光下,李定思作無心之狀與王樸對視,那眼神蔚為無辜,仿佛稚童一般清
左右親兵終於忍不住嗬斥道:“大膽狂”手握劍柄,同時回頭去看王樸,隻要主將一聲令下,他們兩人就拔劍砍
王樸留意到,此人臉上依舊維持著無辜狀,麵對自己親兵的嗬斥沒有絲毫變化,那臉仿佛凝固,數息後又似乎驚覺失言,作驚惶狀深深一拜,道:“下官口不擇言,請恕”
見此,王樸隻好按捺心中怒意,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心說:“明朝人或許就有這樣的直腸”
“你們是哪裏來”出了這一茬,王樸心中堵了根刺,口氣就不自覺的生硬了幾
“我等主將乃是東江軍左協參將劉愛塔,劉參”劉興賢暗暗歎氣,悔恨不該把侄兒帶來,與王樸無端交惡實在是莫名其
“哦,你們與孔有德,耿精忠,尚可喜他們可有交”王樸聽說來人是東江軍,不禁想到曆史上投虜的三順王,便心中琢磨是否該動手除掉這些未來的東虜爪
“交情?大人何出此”劉興賢聽了王樸的話,微微一愣,心裏嘀咕:難道這個王樸要插手進東江的內訌,不對,此人若要對我們不利,他就不應該當麵問這一
“唔?無他,問問而”王樸伸出一根小樹枝,挑了挑燈芯,鮮紅色驟然揮發,照出了劉興賢的一臉戒他心裏便有了底,東江的內情外人不得而知,但萬變不離其宗,沒有了毛文龍這根定海神針,劉愛塔與其他東江將領多半不能和睦,私底下洶湧爭鬥不足
“東虜圍困王節製數十日,吾觀此地竟不見血跡,這是為何”劉定思又突兀插嘴道,依舊是一臉的無
“你們走吧,轟出”王樸冷冷下令道,他終於明白這個劉定思是存心來找不痛快,臉上雖看似無心,卻出口如刀,刮得人渾身不自
才把這東江兩人趕走,又有親兵來報,薊鎮中前所遊擊曹文詔求見,這人名王樸倒是聽過,既有來自曆史,也有來自朝廷的抵
“王節製,某有件為難之事相”曹文詔邁進地窖,抬頭就見王樸抱著個布包,他眼尖,一眼就看出那是個人,一聞隱隱有異香,從布包的形狀來看,裏麵必是個纖細身材的女人,心裏頓時不悅,這人荒淫無度,都到了這種地步還猶自懷美不離身,亂七八糟不知所
“請說”王樸正在氣頭上,沒好氣應付道,順手飲下一杯
“”曹文詔氣極,但一想到有求於人,隻好強自按捺不快,嘴縫邊辛苦擠出了幾個字,道:“某聽說王節製有很多東虜首級,特來討要一”
“啊,你來遲了,東虜已經退兵,就在前日,他們突然拔營北遁,不知去”王樸苦笑道,本來籌劃以東虜首級為餌,引誘外麵的友軍突圍進來作交易,補短如今時移世易,東虜都走了,之前的這些謀劃自然成了多
“這,既然如此,某打”曹文詔失望之極,抱拳欲轉身離
“等等,你很需要東虜首級嗎,若是江湖救急,我不介意給你一些,算是交個朋”王樸心中一動,忙出言挽留,這一次能從東虜的圍困中脫身實是僥幸,軍中的糧草和木料倒是足夠,卻有一樣必須之物意外奇缺,那就是紙筒彈藥,來勤王時沒料需獨自麵對十餘萬東虜大軍,隻帶了常規量的紙筒彈藥,與東虜酣戰十數日,彈藥消耗過半,若東虜不惜死傷再猛攻十天左右,神甲營就會因彈盡而兵敗,其間凶險思之後
乍逢生死劫,難免心思重,孤夜無眠,把勤王以來的整件事情從心裏過了無數遍,隻道是不該孤軍北上,愣頭青一般自陷險境,結果卻是損兵折將不說,還落不下好,被皇帝厭憎,升官無望,真是何苦來事後憶思,但凡找個可信之人來搭夥,共同進退,就算被圍困,依舊外有應援,怎能落得如此絕無轉圜餘地,險險枉送小
“三百首級,每顆首級某願付銀五十”曹文詔聽說有戲,登時精神一震,原本的沮喪拋了無影無蹤,神采抖擻邁前一步,叫價
“不,還是兩百零七顆,就也夠”他尋思王樸縱然帶兵再高明,神甲營成軍畢竟時日不長,不是天兵天將決計不可能斬獲五百顆以要走三百顆,就是一多半,人家如何能肯,兩百顆還有點指望,若整數呈送,朝廷難免會有疑心怎能數字如此巧合,故又多加個尾
“你要是有銀子,我這裏可以給你一千”聽說每顆五十兩,王樸不假思索的應道,暗忖:“這是五萬兩銀子,銀子哪有嫌多”
“一,一千顆,怎麽會,我不”曹文詔駭異莫名,失聲吼
“哈哈”王樸大笑道:“別急,我叫人帶你去驗”
“這,曹某失”曹文詔速度從失態中恢複,朝著王樸這個後生深深一鞠躬,拜服
這邊廂,停靠岸邊的一條蒼山船上,劉興賢與劉定思叔侄二人正起爭
“二叔你這性子如何能成大事,咱們從前正是不夠恨,不夠毒,才讓我娘,妹妹,還有堂妹堂弟他們被東虜害了性命,要想在明國的官場搏殺出位,說到底就在一個爭字,不爭,那就隻有死路一條,王樸立功不小,不把他搞下去,朝廷缺糧缺餉,本就不多的賞賜一多半就歸了咱們都得餓”劉定思仰脖不屑
“哎,官場不是戰場,你這會兒鋒芒畢露,把人都得罪了,將來該如何自處,有一句老話說的好,多一個朋友多條”劉興賢很是不以為然,埋怨
“你等著瞧,我看那個王樸城府不深,經我一激便心浮氣躁,等他與曹文詔鬧了不快,咱們就與曹文詔聯手對付王樸,嘿嘿嘿,可歎時無英雄,小兒得”劉定思惡狠狠怒目岸上那篝火瑩瑩的神甲營土堡,張狂肆意的獰笑
然而,叔侄二人隻等來麵色紅潤,喜氣衝霄的曹文詔,隻要不瞎都能看出來,曹文詔與王樸此次夜談議成了要緊的約定,彼此正值私交如蜜,很難從中撩撥離
“敗”劉定思嘟囔了一句,憶思那王樸俊俏如畫,及冠之年就已名震天下,胸中的憤懣如何得了,隻恨天不公,地不平,臉就愈加陰霾
四月二十日,明廷獲得邊軍哨所的急報,東虜大軍出長城北返,君臣上下皆長出口氣,這場浩劫總算挺了過來,五日後,新任遼東經略孫承宗奏報,東虜大軍途徑錦州城下,自西而入遼
這下明廷徹底放心,黨爭旋即展開,東林黨慘遭圍攻,兵部尚書王在晉首當其衝,處以削籍,永不敘
很快,正頓兵於薊州南郊修整的王樸受到了牽連,其父王威遣人送來一封書信,來人竟不將信交於他,而是當麵拆開宣讀:“幼子王樸忤逆不孝,累累罪狀,其一,縱仆欺母,惡仆王雅欲加害主母性命未遂,此逆子竟枉顧父母之恩,未見其懲處惡其二,縱兵濫殺無辜,屠戮薊州百其三,喪盡天良,奸汙表親,獸行不堪大同王家德薄,狼子忤逆,今傳告世人,逐王樸出戶,斷絕血從此與之各不相”
“我父,他還說了什”聽來人讀了這封書信,王樸立時麵無血色,不敢置信的問信中字字誅心,似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哪裏還有半分的父子情
“信中該有的都說得很清楚,小主人,你好自為之”來人冷眼漠然道,其無禮神狀令王樸不敢不信,這一刻他頗有大難臨頭的絕望之感,背負不孝罵名,官位如何能保得住,縱然王樸不太懂明國的人情世故,卻也知道古代皇帝都認定,孝子與忠臣同體,不孝必然也會不忠,等皇帝剝掉他的官皮,身無一技之長的王樸如何能在亂世掙紮求王樸與林昌興等人急的團團轉,好容易熬過了一個不眠之夜不
翌日朝堂上,屬於溫體仁黨羽的一名禦史奏疏,言:“左都督王威幼子,雁門遊擊王樸忤逆不孝,應奪職論”
“坊間傳聞如何能盡信,據傳溫部黨納妓為妾,又如何”所幸東林黨羽紛紛反
“王樸軍功卓著,就算真有一些小過,也是瑕不掩瑜”
“王樸乃我大明神將,迫退東虜十餘萬,可比嶽武穆,賊人,安敢害我大明肱”這個東林黨伸手就去拉扯那禦史,幾方人馬相互推攘,眼見又要有一場鬥毆,東林黨人多勢眾,群毆又何曾怕更有人乘亂喧嘩,大呼小叫:“天日昭昭,天日昭”.
崇禎端坐龍椅,從頭到尾正襟危坐,紋絲不動,身旁的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承恩卻留意到皇帝正緊握扶柄,指頭用足力氣按下,肉色都已泛白,如同一扇蒜頭,後麵的掌背呈朱紅血印狀,皇帝長年不事生產,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那手掌本是蒼白的瓷色,這異樣的鮮亮肌膚著實透著一股病態,令忠心不二的王承恩在心底暗暗為之涕泣,東林黨實在可恨,慣於胡攪蠻纏,他們眼裏何曾有皇
“著令王樸呈上奏疏自”崇禎本欲平心靜氣地說話,怎奈舌頭卻打了擺子,話從口裏出來好似夜林梟啼般難
薊州城南,王樸率領神甲營進抵城下,他眺望城樓上的東虜大旗,一個大大的“金”字,城垛更有人影稀疏其心裏百感困惑:皇太極突然退兵,本以為薊州已然是個空
“皇太極把城內的兵遺棄,自顧自返回了遼東,厚載,你說這是為”王樸對身旁的林昌興問道,厚載是他的
“會不會是後院起火”林昌興略一沉吟,回
“不對,再急也沒有道理不要這些兵,不止是東虜人口稀少,經不起浪費,隻要是人都會有趨利避害的念想,哪怕卑賤如螻蟻植草的小卒也不願被人隨意拿來消遣,枉送性命,今次皇太極把這些兵棄如敝履,這樣做以後如何立威,如何服眾,一定有萬不得已的因由,隻是我們很難猜”王樸畢竟做慣了主將,對皇太極的立場有更深體會,立時否
“那我們難道要攻城”林昌興遲疑的問道,此時的神甲營沒有炮,炸藥包也都耗了精光,尋常攻城器具,比如雲梯,撞車之類能夠臨時打造,可神甲營從來是劍走偏鋒,與大明的其他官軍迥異,對這些尋常的攻城器具反而用不還有士兵們長期困在島上,吃不到肉食掉膘不說,窩地窖裏都不能伸直腿,出來後不免病怏怏的,看這狀勢很是欠佳,陌刀都已快要扛不動了,如何上陣廝
“不打了,我們錯不該…”王樸在心裏暗暗發誓:下次東虜入寇,要是還來勤王,就改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