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平叛有功吃酒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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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次平叛有功,明發聖旨嘉獎於他,著令候恂為安撫欽使,前往神甲營犒軍,候愛卿,此去你辛苦”崇禎猛然回憶起年前王樸以害了腳氣走不動路為由,拒不奉詔進京的那莊恨事,頓時難抑怒色,好險及時警醒,用手藏袖狠掐腰眼軟肉才恢複了如常神色,心過一念:若非時機,卻不好發作,免得有風聲傳入王樸軍中,引來這佞臣反
“臣領旨,必不辱使”候恂聽皇帝口中那聲重重的“辛苦”二字,了然這是叫他去套話,這倒不難,上一次初識王樸那會兒,他隻是一通疾風暴雨般怒斥,就叫他乖乖地滾出薊州,這個小鬼不難拿
“聖上,王樸的軍馬雖少,卻能將左良玉的數萬叛軍輕易擊潰,算起日子來,如今他該到通州了,不幾日便可在京師城下安營”周延儒話裏暗戳戳給王樸挖
“這幾日猶需緊閉城門,王承恩,你盡挑錦衣衛各房好手上城樓巡視,日夜不得”果然,崇禎十分在意,給王承恩下了一堆口
“聖上,左良玉謀反之事很有些蹊蹺,臣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莫非是有人誣”周延儒猶自不死
“周閣老,你這話,是要怎麽解”徐光啟頓時不幹了,王樸在薊州的神來一筆,猶如鹹魚翻身,絕處逢生,一掃從前陰鬱,使他對前途信心倍
“怎麽解,徐部黨想怎麽”周延儒毫不示
“這份奏章上麵,有三人的大印,王樸和鍾維的倒也罷了,不要忘了高起潛是聖上的信王府舊人,他能背主誣告忠良嗎,這麽大的事,他怎麽敢胡亂攀”徐光啟的這番話擲地有聲,直把周延儒噎的氣不勻,殿中各位大臣們也都心裏暗暗歎氣,周延儒啊,你這是越抹越黑啊,一句話就把高起潛得罪狠了,閹人那是睚眥必報的小人,有古諺說的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從早到晚,你就算過去了這關,以後也沒安生日
“臣戶部給事中彈劾周閣老讒言惑君,陷害忠”東林言官聞腥而
“我,”周延儒臉色煞白,他居然口無遮攔,說了錯話,頓時起了懼意,身子不由自主如篩糠般顫
“哎,周愛卿,你身為閣臣,乃百官之首,豈可輕佻妄”崇禎不禁對周延儒十分失望,擰眉責備
“老臣,老臣有過,請乞骸”周延儒身形岣嶁,儼然老態盡
“不準,就事論”崇禎別過頭去,閉眼不去看他這討憐形狀,臉上盡是嫌棄連一句暖話都懶得說了,如此滿殿大臣都已經心中有數,周延儒倒
“臣請聖上宣召溫體仁回朝,他有臨變之才,比拙臣更巧思於廟”周延儒居然盛讚政敵,東林黨人心中惱恨不已,暗忖:這老賊還他娘玩便宜人情,誰不知道溫體仁這會兒多半是凶多吉少,此獠賊心不死,該往死裏更有人想到萬一溫體仁還活著,周去溫留,那豈不是更糟,溫體仁是出了名的歹毒小人啊,此賊上位,東林危矣啊,大明更危矣
如此一來,東林黨內居然出了分歧,有人不主張倒周,人心不齊,出手猶豫不定,倒叫周延儒撿了個便宜,得以囫圇走出宮
位於運河隘口處的巡檢司果然是易守難攻,背山麵水的布局,水淹之不著,用火攻則也不成,他們好容易找來了幾輛車子,作了個簡易的盾車,攻到了牆下,奈何上麵潑下燒滾的金湯,傷多人,數日後這幾個中了金湯糞毒的傷者無一例外發傷寒而
“他娘的,不打了,我們”看了死狀悲涼的同伴,這些臨時拚湊一起的敗兵也都沒了心氣,眼見散
“蘇阿文他要是回來,看我們不在,裏麵的仇人跑了,我們之間的兄弟情誼就斷”應無難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叫諸人很為難,所謂出門靠兄弟,不講義氣如何立於天地
眾人麵麵相覷,卻無人腳下挪步,人活一張臉,死都不能在人前露
“咱們再等三日,如果蘇阿文他還沒來,那就別怪兄弟們不盡心,已經為他死了好幾個弟兄,他還能怎麽”殷無難拔出腰刀,指著對麵爬滿苔蘚的石牆,口裏侃侃道:“那些狗官在門樓後備有金湯,咱們的盾車需再加個頂,可這周圍遍尋不著木匠,這個活咱們又做不來,依我看隻有繞過去,從水塘這一麵攻,找梯子爬牆上去,那裝了金湯的鍋必是沉重,不能隨便搬運”
“怎麽你還想攻,再說梯子在水裏如何立得住,扯”頓時有人不幹了,詰問
“先聽我說,我們先備好攻城器具,等蘇阿文回來就不耽誤時候,裏麵的那些狗官看來很有些本事,不似尋常的小官小吏,我怕拖下去會招來附近官府的援軍,至於梯子浮水,立不穩,那底下再綁個石磨不就得”殷無難耐心解釋
“萬一蘇阿文沒來,或是來了也沒帶幾個人,那怎麽”
“雖說可惜了些,那也沒法子,硬岔子啃不動,就隻好去附近找個好打的寨子,那些馬再好也不及性命貴”殷無難黯然歎息道,若得那幾十匹非凡駿駒,他們這一夥人便可在北地來去如風,有戰馬的賊是響馬,沒戰馬的賊隻是草寇,這兩者之別豈止天壤,響馬不懼普通官軍進剿,這會兒朝廷精騎都在關寧軍,當然還有那支神甲營,隻要避開這兩支官軍,蒼山間任我遊的瀟灑滋味,樂醉矣,與之相比,死守一塊地界,整日提心吊膽官軍來剿的山賊草寇哪有這般好
翠樓映水月,煙色微重,眼望池塘對岸稀稀落落幾排紅燈籠,巡檢司兵丁陸盛海雙手合十,湊嘴往掌心哈氣,乘著這一絲絲潮暖握拳揉磨,涼風若不解淨水實華,颼颼吹的他指頭發
“賊人沒有上來夜襲,這就是說,他們不急,哎呀,那可不妙”雖說夜倦難消,他猶自碎碎念
“陸老頭,你不是有一把好刀嗎,怎麽不拿出來”後生洪小寒冷不丁又提及這回
“都說了,沒帶在身邊”陸盛海白了他一眼,歲月催人老,當年他還是在直隸省有名號的一個緝捕官,手底下銷得案子累計過百,長年走南闖北,見慣了不公,心漸涼,老來唯好酒,為這事老伴子孫很有怨氣,常常大鬧酒肆,這老頭居然毫無麵皮,依舊三兩天酒行裏身影出沒如
“哼,都說你那口寶刀好,我是見都沒見過,斷雨刀,能一刀劈開水珠,倒吹的動”洪小寒是個新人,有銳氣,最見不得這老頭的世故樣,心裏依舊不信那些坊間傳
“我想出去買酒,酒沒”陸盛海撓撓腮頸,身子又使勁在衣裳裏來回搓搓,吸氣哀歎道:“有多少日子沒酒”
“你還想出去,這周圍人也都逃了,上哪買”
“我知道哪裏有酒,人在不在都沒關係,我能找到他們的藏酒”
“對了,酒是不是能燒,可以拿來守城”
“你這,好像是吧,燒酒能點”
“那咱們去稟明那位官老爺,要是找到幾壇燒酒,扛回來用於守城,官老爺一高興,沒準賞給咱們幾錢銀子”通河巡檢司是個肥差,從來無似兵戶困窘於欠餉,平時還能收點漕幫的孝敬錢,可洪小寒輩份小,隻能看別人收孝敬錢,日夜烙心不能寐,久之便眼裏錢之大可吞日
“哼,那是個大官吧,這會兒不可能許我們出”陸盛海眼中精光一閃,稍後即逝,他太了解當官的心思了,怎會去自討無
“為啥?”洪小寒臉上掛滿不解問
“小鬼,你懂個”陸盛海輕蔑嗤笑
洪小寒氣結而怒道:“你懂,可也沒混出個名堂來,假把”話雖如此,他還是消散了這個誘人的念頭,乖乖坐定木凳上生悶
陸盛海偷瞧他這幅受氣包模樣,眼含邪魅,湊過來笑道:“我出去一趟,你別跟人說,回頭,我分你一”
“你怎麽出去,也帶我去”洪小寒好奇心起,追問
“就出去一會,不遠,你老實在這呆著,別瞎咋”陸盛海卻十分嫌棄的推卻
“不成,你不帶我去,我就告訴官老爺,你跑”洪小寒倒來勁了,臉上有得逞之
“你這臭小子,爺可沒虧待過”陸盛海倒真有些怕他壞了事,這等倔娃萬一驢脾氣上頭,混不吝不計後果,實在難
“那你帶我”洪小寒年少輩分低,平時總受輕忽,早已憋出一股不服悶氣,這一回卻搶白得手,心中爽利可
“你個傻小子,成,你爹脾氣暴,生前咋不揍死你呢,腳下輕些跟我”陸盛海那張酸茄苦臉上盡是無奈,又想出去一會也不至於出事,他們是本地人,有熟悉周圍地勢之利,又在夜裏摸黑,賊人這點人馬要看顧這偌大鎮子可謂四處漏風,他們兩人速往速回斷然無
兩人一前一後,偷偷摸摸從牆上角落下來,拐往山腳處,一條繡細瀑布從十餘丈高的高崖垂下,拍石成珠
“這裏哪有路”洪小寒迷惑不
“嘿,動動腦子,要不就生鏽了,這水若沒去處,為何不溢滿,這裏以前是水溝通向牆外麵,天啟年地方不靖,巡檢使大人恐牆防疏失誤事,就給這裏填實,但留了個暗道,看”陸盛海說著,就探手向一顆大槐洞裏,磨磨蹭蹭了一陣,終於忽有所得,猛的一擰,槐樹邊的地上突現一個黑疙
“哎呀,原來這裏有這好玩家夥,陸老頭你不地道哇,怎都沒告訴我”洪小寒驚詫
“哼,小子囉嗦,跟我”陸盛海酒癮上頭,不作廢話,當先掀開這麵酷似平底鍋的鐵皮,鑽了進
星空如鑲碎塵,卻是個晴空的好夜,深巷拐角隱蔽處,他們從小茅屋出來,洪小寒連連幹嘔,原來當年為了掩人耳目,巡檢使將地道出口修在一個臭烘烘的豬圈旁,自然就沒人願來附近閑逛,陸盛海急了,伸手捂住他的嘴,壓著聲斥道:“禁聲,叫賊聽見,你我都沒”
剛從地道爬出來,這會兒陸盛海可是滿手汙泥,洪小寒隻感到這支抹在臉上的手掌油膩膩,不知是否豬糞,惡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急疾點
待那支鹹手移開,洪小寒不禁後悔出來這一遭,隻歎已上了賊船,此時無能回頭
酒鋪子倒不很遠,他們又是本鎮之人,對路上每個坑每個窪都無比熟悉,摸黑走的也不翻牆進了酒鋪子,推門卻是嚇了一跳,對麵有個漢子正從長凳坐起
兩撥人對視愣神片刻,這個漢子猛然張口欲呼叫,說時遲那時快,陸盛海抬手就是支袖箭,噗一聲正中了那漢子咽喉,陸盛海不待他從櫈上仰翻落地,狨身而上提槍猛刺,槍如遊龍透胸而入,他又握槍用陰力回挑,這個漢子身子就這樣定在半空中,屁股依舊還坐在木凳上,背卻懸空離地僅尺餘,憑槍頭倒刺托住這個猶有飆血的身
“愣小子,我架不住了,快來幫”陸盛海艱難的氣急
洪小寒這才回過神來,愣愣步上去,木然伸手去拽這漢子的衣領,他全然不曾想,平時嬉笑怒罵,沒個正行模樣的陸老頭居然有這般身手,儼然成評書中的勇武人物
陸盛海把這個眼見不活的漢子小心背放平地上,許是這翹腳的姿勢使血湧上腦門,這漢子眼放清靈,崩血口問了一句:“你誰,”
“哎,酒鬼而已,你也好酒”
“媽的,酒果然誤”這漢子悔悟至理後,遂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