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嘶吼聲已經是布滿了整個營地。
    到處都是秦人的鐵騎。
    羌族將士們，還來不及去騎上馬匹，便被一個個砍殺在半路。
    爰劍此刻甚至都分不清，秦軍到底來了多少人，又是從哪個方向攻來的。
    他遙望四周，到處想找到自己將士們聚在一起的身影。
    可每當一處，有羌族將士聚集起來的時候。
    那鬼魅般的銀甲就會順勢而出。
    用手中冰冷的長刀，砍碎羌人一切的希望。
    “怎麽可能？這麽大的雪，他們為何還敢追擊？”
    爰劍崩潰了。
    整整九萬大軍，猶如雪崩般轟然潰散。
    四散逃離。
    沒人再去理會各族族長的呼喊與命令。
    這一刻，他們隻想活下去。
    爰劍身邊一一個個往日忠心的族長們也再顧不得什麽了。
    趁著混亂，跟著將士們向西逃去。
    獨留下爰劍一人站在原地。
    眼看項羽已然衝來，爰劍閉上了眼睛。
    可下一刻。
    一個強有力的手臂將其狠狠抓住，用力一拽。
    “快走！”
    爰劍猛然睜開。
    卻是看到柳族長不知何時找來了數匹馬。
    正焦急的拉著他要向西離去。
    爰劍再次爆發出了求生之意。
    一個翻身，騎上馬拚命向西而去。
    此時，他再也不去想什麽反攻大秦、什麽與匈奴的約定。
    他清楚的明白了，像這種王朝之間的爭霸，根本不是他們這種小族應該參與的。
    他們任意一方，隨便拿出一部分精力對付自己，就不是羌族所能承受的。
    這一刻，他無比悔恨自己當初的決議。
    可一切都晚了。
    他現在能做的，隻有活下去。
    活下去才能為這些死去的羌族將士們報仇！
    爰劍無視了一路上所有將士的呼喊求救。
    悶頭衝出了營地。
    身後的項羽，不斷被柳族長呼喊而來的將士們阻擋。
    終究是沒能追上。
    頓時凶性大發，手中長戟瘋狂揮舞。
    或劈、或掃、或砸。
    殺的四周滿地的屍體。
    等項羽殺完抬頭望去，卻看到爰劍早已經逃離。
    頓時怒哼一聲。
    十分憋屈。
    不過，接下來的收獲時間，還是讓他抑製不住的露出笑容。
    秦軍將士們並沒有阻攔其他羌人的逃跑。
    隻要是徒步離開的一律不管。
    但那些想要駕馬逃離的，就會被銀甲盯上。
    這使得大多數人都不敢再向三處馬廄聚集。
    羌人的馬匹也大多數都被完好的留了下來。
    隨著剩下的羌人們徹底逃走。
    整個營地全都被大軍占據。
    此戰單單殺敵就足有數萬。
    十萬羌人起碼死了少半。
    而營地裏剩下了六萬馬匹、和隨時準備宰殺當做糧食的數萬羊群、糧草，全都成了大軍的補給。
    項羽忍不住哈哈大笑。
    “有了這些東西，就算是後方補給送不上來，也完全足夠大軍再堅持一兩個月時間。”
    項羽篤定的說道。
    “這片地域要改名青海郡了！”
    “公子打下的地盤又多了一大片地域。”
    身旁的王離，這次沒有質疑。
    羌人已經明顯被徹底打怕了。
    剛剛在看到秦軍將士們衝來的時候。
    他們十個人中，能有一半人反抗，此戰都不會這麽容易。
    可九成的羌人都選擇了逃跑。
    根本沒有麵對秦軍的勇氣。
    這樣的大軍，就算是再給他們十次機會，也沒可能戰勝如狼似虎，連戰連捷的秦軍將士。
    ……
    此刻，青海西北角。
    瘋狂逃竄的爰劍眾人，看著後方再無一點聲息，總算是停了下來。
    冰冷的天氣裏，他們卻是大汗淋漓。
    四周一點微小的動靜都會嚇的他們跳起。
    生怕是秦軍追來了。
    柳族長大致數了一下跟著他們逃出來的將士，有兩萬人。
    其餘將士，全都跑散了。
    那種混亂的場景下，誰也不知道他們跑到了哪裏。
    爰劍雙手握拳，青筋暴起。
    回想前幾日，他還意氣風發，意圖與大秦、匈奴相互征伐。
    坐收漁翁之利。
    哪裏會想到，短短十日不到，便會落得如此狼狽的境地。
    身旁有將士，點了些火。
    卻立刻就被嗬斥。
    “你是想將秦軍引來嗎？”
    撲滅之後，所有人卻都跟著打了個寒顫。
    如此風雪，沒有火光想要熬過去太過艱難。
    爰劍卻是紅著眼睛說道。
    “那麽短的時間，他們是怎麽立刻跟上來的？”
    此話問出，卻是沒人知道。
    如此大雪，按理說留下的蹤跡很快就會被掩蓋。
    很難追蹤，可秦人就是準確的發現了他們的駐地，就好似有人引路一樣。
    爰劍的目光，不斷掃視四周。
    最後卻是將其停在了柳族長身上。
    隻有他，一直在否認大秦的各種底牌。
    這才使得羌族每次都沒有防備。
    一次次的巧合，讓爰劍已經是不得不將其懷疑。
    柳族長正低頭歎氣，不經意間的抬頭，卻是看到了爰劍的目光。
    頓時一愣。
    “爰劍，我可是絕對忠心的啊！”
    爰劍沒有說什麽，畢竟此人剛剛才救了自己，他將目光移開。
    心中卻是留了一個疙瘩。
    柳族長內心也是咯噔一下。
    他知道自己被懷疑了。
    他也十分清楚，爰劍多疑隻要他對一人起了疑心，就絕對不會再相信。
    自己日後隻怕是再也不會被信任了。
    而且很可能還會被莫名奇妙的清算。
    因為對爰劍來說，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會放過一個！
    剛剛褪去的汗水再次淌下。
    這樣的後果甚至比被秦人追殺還要嚴重。
    被爰劍懷疑，你什麽時候死的都不會知道。
    柳族長此刻甚至都有些後悔，剛才為什麽還要冒死救下爰劍。
    他咽了下口水。
    麵對爰劍的神情依然恭敬。
    可內心，卻是已經開始瘋狂的想為自己找條活路。
    ……
    數個時辰後。
    雪停下了。
    陽光穿透烏雲，照耀在這片雪白的大地。
    嬴軒在得到消息後，此刻已經趕到了羌族的營地。
    看著搶來的糧草與馬匹，眼睛裏都是透漏著笑意。
    “冒頓啊冒頓。”
    “隻怕你也沒想到，此次讓羌族偷襲關西馬場，卻是丟了夫人又折兵吧？”
    加上這六萬。
    自己手中的馬匹已經是來到了近十萬之巨。
    日後就算是到了北方草原之上。
    麵對匈奴大軍也有了一戰之力。
    若是再依托背後長城，那到時誰追誰就不一定了！
    就在這時，嬴軒卻是忽然注意到。
    遠處的雪白的山丘之上。
    一匹醒目刺眼的黑馬，靜靜的站在那裏。
    似是看出了嬴軒的疑惑。
    身旁的項羽急忙說道。
    “公子，這匹馬十分靈性！”
    “就是有它帶領，我們才能連夜找到羌族營地！”
    “原本昨晚，我們巡視了數十公裏都準備回去了。”
    “卻沒想到半路遇到了這匹馬。”
    “它攔著我們之後，就不停的向這個方向上跑。”
    “打著響鼻就好像一個不會說話的小孩子一樣。”
    “告訴伱這邊有東西。”
    項羽的話讓嬴軒略有愣神。
    隨後生出了深深地感慨。
    那羌族爰劍，可能一輩子也不會知道。
    屠殺關西馬場村民，一件他絲毫不在意的事情。
    卻是導致他徹底潰敗的原因。
    而且不止如此，看黑馬這個樣子，說不得就是在等大軍整備好，繼續為其帶路。
    它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為小主人報仇啊！
    ……
    青海西北角，爰劍看著升起的太陽。
    眉頭緊緊皺起。
    “這種天氣雪化的太快，隻怕用不了幾天，秦人就能徹底深入青海腹地。”
    “再這麽下去，我們羌族當真要完了！”
    身旁的柳族長，略有沉吟。
    但還是說道。
    “爰劍，我們還是立刻撤回天峻吧！”
    “隻要回了天峻，有十幾萬部族守住城池還是可以的。”
    “到時候不管如何都還有希望！”
    爰劍僵硬木愣的臉上，略有波動。
    “是啊！”
    “回去！隻有回去了我們才能重新率領大軍，為這些將士們報仇雪恨！”
    柳族長麵容一僵。
    爰劍竟然還想跟大秦碰撞。
    他剛想開口勸阻，卻看到了爰劍那滿是冰冷的眼神。
    好似在說，誰放棄複仇就是奸細一樣。
    柳族長知道，很可能是此次被打擊太狠。
    爰劍現在已經陷入了自己的執念中。
    這樣瘋狂的人，已經不適合再帶領羌族走下去了。
    柳族長終究是沒有多說什麽。
    可看向爰劍的目光已經徹底改變。
    他不再忠心已經開始思考，如何為自己，為剩下的羌族人找到一條活路。
    趁著陽光，兩萬人開始趕路。
    柳族長回頭看了一眼昨晚的駐地。
    近百具冰冷的屍體被凍死在昨晚的夜裏。
    好似在警醒著他。
    羌族再走下去，也會是這個下場。
    前方，那爰劍卻還在不斷鼓動著將士們。
    想要點燃他們複仇的欲望。
    “將士們，莫要擔心。”
    “此次雖敗，但卻正麵了秦人的卑鄙與怯懦。”
    “他們根本不敢與我們正麵相戰，隻會埋伏偷襲。”
    “隻要我們回去，召集其餘的族人們，定可為那些死去的將士們報仇雪恨。”
    但是，這些往日會被族人們正想恭維的話語，此次卻是沒有一人回應。
    其中一人，看爰劍的眼神，甚至極其的嘲諷。
    好似再說，這一切都是你先招惹來的！
    這一幕卻是再次刺激到了爰劍那驕傲的內心。
    他的麵容冷了下來。
    “爾等為何不回話？”
    “是不是你們也被秦人的奸細買通了！”
    “他們給了你們什麽好處？”
    看著麵容猙獰的爰劍，所有人都沉默了。
    可爰劍卻是不依不饒。
    “你們說話！說話啊！”
    “誰是奸細，誰出賣了我們！”
    “現在說出來，我還能繞你們一命。”
    “不然，等回了天峻你們所有人都要受罰！”
    爰劍還是像往常一樣，用嚴酷的威脅，來震懾一眾族人。
    他卻是沒有發現。
    將士們的眼神已經越發的不滿。
    柳族長皺眉，他其實非常想要出言勸說爰劍。
    再這樣下去，隻怕回不去天峻，將士們就會親手把他殺了。
    可爰劍此時越發憤怒，神情也更加瘋狂。
    “報仇，誰也不能阻止我報仇。”
    “本爰劍回去要帶領族人，殺光秦人。”
    “要打進隴西，打下鹹陽！”
    爰劍還要張口說著什麽。
    卻忽然發現，眾人停下了腳步。
    他隨著柳族長一臉驚愕目光看去。
    前方，八萬秦人大軍不知何時，已經利用木筏橫渡了結冰的青海湖！
    恰巧在他們趕回天峻之前，徹底攔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