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儉很快就把手頭這箱結構材料類型的樣品都在空洞中涮過，一個個放回樣品盒，包裝好，交給戰士送出鎮魔碑填充地塊，到後方分揀，進行後續測試。
    一抬頭，好麽，在自己沉浸測試的時候，那群妖獸首領都完事了。方才各個首領權能自鎖，放出法力試探崩解現象的位置，連個影子都沒，全都站在平台上頭，看自己的稀奇。
    衛戍部隊的戰士們倒是還沒結束操作。他們起步比李儉晚了幾個樣品的時間，又在操作時比李儉稍微慢些——修仙側基本強度上有差異，頂著空洞的行動能力並不一致——大多都用權能托著箱子，還在空洞上方認真幹活。
    李儉飛上平台，兩邊一看，剛才搬來的物資箱一個不剩，想要接著進行測試也沒有樣品。既然通信中接線員並未表示東西被偷，想來應該都被戰士們拿走，到平台下麵分散測試去了。
    畢竟要抓緊時間，這也合理。
    “怎麽，都嚐試過了？法力在空洞內崩解的感覺如何啊。”李儉又落回首領中間。
    同盟首領都從空洞上方的危險境地中回來，負責法術轟炸的戰士們又有了主心骨，安安穩穩地做好本職工作，就等首領們商量出章程，下達新指令。
    “感覺很糟，第一次如此失去法力，什麽都沒得到。”礫金實話實說，毫無掩飾。
    法力在修仙者手裏，可以抵擋攻擊，可做萬用工具，可以釋放法術，可以做很多很多事。但在空洞裏，法力在毫無對抗的情況中崩解，就那麽沒了。
    就算損失的並不是法力上限，妖獸首領若是覺得好受，那也是怪事。
    “法力崩解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但在全部崩解之前，法力掌控力並沒有什麽問題。”風雅瞥了眼礫金。
    大夥都試過把法力探入空洞，怎麽你的感想這麽單薄？
    “或許我們可以試試將神識探過去。”伏野抬頭，看向坑口天空。
    已經天黑了，還有多少時間可供它們研究空洞？
    必須加快速度，時間不夠用，陰風也不會等待他們。
    李儉點點頭，確實該試試神識。
    他先前挖掘岩壁時，法力作鏟挖掘岩土，剛感到法力崩解，就激動著把岩土鏟飛，法力實際留在空洞內的時間，恐怕得按毫秒計算。
    雖然能確定法力當真崩解了，但具體如何崩解，崩解多少，與時間的關係如何，他並不清楚。
    風雅說法力掌控力在崩解中沒有問題，這玩意和神識功效作用比較相近，猜測神識穿過空洞界麵也不會崩解，便是題中應有之義。
    “會試試的，但不是現在，”風雅看向李儉，麵露希冀，“李儉，剛才大家都在嚐試用法力穿過空洞時，隻有人族在做別的事情，可有什麽收獲？”
    “收獲？收獲就是我們的東西送到空洞裏都會被腐蝕。”李儉隨手抽出一根鐵條，“看見了嗎，這塊全是洞的鐵條就是剛才掠過空洞的，啥玩意掠過空洞都這樣。”
    風雅眼中的光芒微微隱沒，但還是抱著些期望：“那有什麽能撐得住嗎？”
    “啥玩意都這樣。”李儉重複了一遍。
    風雅低頭，吐出濁氣：“好吧，人族替大家嚐試過了，這種不是靈材的東西就別帶到空洞裏去了。”
    李儉：其實我們的受試樣品中也有靈材，要不你等我們的戰士測試完了再說這話？
    李儉打算殺進空洞為陷落其中的戰友報仇，但眼瞅著這些樣品試材出現空洞與時間呈指數關係，他隻能承認，要為戰友報仇，起碼要優先解決物質在空洞中崩解疑似其基本屬性的問題。
    非修仙側的辦法估摸著解決不了這問題，如果能解決，“半衰期”類數據也就不至於被稱為“基本屬性”了。
    還是要從修仙側著手嗎？
    李儉腦中千頭萬緒，總覺得什麽思路都有可能，眼前的困難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說不定就能繞過去。但事情總要一步一步做，除了正在進行的各項材料空洞適性測試，一線能做的，便是推進神識穿過界麵測試。
    “這就安排靈材進場？北疆貿易中心離這還算近，我們把各種靈材都買一點過來，嚐試一下肯定足夠。”明室詢問似地看向風雅。
    “安排，立刻安排，各族都安排一下。尋常物資就別要過來了，人族試過了，各族手裏如果有什麽靈材沒拿出來的，也拿過來試試。”風雅扭頭回答，把近處戰士叫了幾個過來，在身邊火速提拔為使者，命令它們前往貿易中心，以同盟的名義采買物資，遍收各種靈材，都帶過來試試。
    李儉看它安排，權當默認，自己通過增強頭盔聯係後方。
    “我剛才完成的那箱物資，往回送了嗎？”
    “已經分揀了，各個樣品送回給樣單位，盡可能在短時間內將全部樣品分析出來。”
    “很好，如果有消息就通知我。”
    “明白。”
    “另外，剛才風雅說的應該也聽見了，我們調多少靈材過來測試？”
    “臨時指揮中心的計劃是盡可能送過來足夠多種靈材，但時間有限，會送過來的靈材都各具代表性。比如單屬靈機占比超過百分之九十、雙屬靈機占比、三屬……大概會有三四十種靈材。”
    “行，我估計妖獸拿來的靈材可能不會管這個。還是我測試？”
    “不，您已經嚐試過實驗流程，接下來的內容不需要您親自動手，我們還需要您扮演人族首領。”
    “……也行，但我得說，如果一會兒同盟首領要衝入空洞為戰友報仇，我既為了自己爽利，也為了扮演人族首領，肯定得跟著衝。到時候可別說什麽‘為了安全’把我攔住。”
    “李校長，我希望您能夠平安，您的家人也如此期望。”
    “是啊，我的家人也如此期望。”李儉話到嘴邊，咽了回去。
    在平台下測試其它物資箱樣品的戰士們正在結束當前任務，他們飛上平台，將裝滿樣品的物資箱重新封上，鄭重交給前來接手的戰友，與他們一同飛出天坑。
    英勇的戰士們已經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不論是為了獎賞他們的勇氣，還是考慮他們頂著空洞和陰風操作半天，精氣神嚴重下滑，將他們調離到後方安養，都是合理安排。
    霜秋抬頭，看人族戰士兩兩一對，伴著物資箱離開，直到這些人族戰士的身影在視線中消失，才轉向李儉：“他們剛才在平台下麵，做的事和你一樣？拿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往空洞裏探？”
    “看起來是這樣，但戰士們操作很嚴謹，那也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是我……精挑細選出來，有代表性的樣本。”李儉本想說是海量專家立足自己研究領域拿出的樣品，想到拿來物資箱的表演橋段乃是“自己吩咐戰士們去拿物資”，隻好把挑選樣本的功勞歸於己身。
    “試完就要帶走？”
    “當然帶走啊，不然堆在這幹什麽？一會還要試靈材，你總不打算看著這些箱子堆在這吧？”
    “誒，我隻是看那些箱子裏頭，好像有些奇怪的東西罷了。”霜秋扭頭轉向，不再糾結。
    李儉：是啊，有幾個箱子裏頭幹脆泡著妖獸器官，你看著不奇怪才有問題。好在這些箱子送過來的時候，妖獸首領都在平台下麵嚐試法力，等測試完了，幾乎毫不停留地送走，不然的話，讓它們煞有介事地看上幾眼，那還了得。
    想起宣慰部簽署的附庸契約，李儉又想著，這幫家夥如果看見恒溫箱裏泡著的妖獸器官，或許不會有什麽反應。
    這幫家夥壓根沒把未開智族民當件事啊，那麽多附庸人族的妖獸種族，如果拿出未開智族民給人族當肉吃，就能換到更多食物，它們巴不得這麽做。僅僅隻是些“精挑細選的食材部位”，難道能讓這幫妖獸當成大事？
    腦中正轉著這些疑似地獄笑話的念頭，風雅又一臉鄭重地湊了過來，召集各位首領，要在空洞一線討論事由。
    “各位，各族使者去貿易中心購買物資的事情已經安排好了，但陰風還在擴展。據說，融地豬族的商隊方才在貿易中心詢問，問這個方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它們應該還感受不到陰風，但方向分明指著這座填充地塊。”
    “封印消失之後，空洞對外除了有陰風影響，還有其他影響？”李儉嚐試揉太陽穴，但增強頭盔把他的手攔住了。
    “大概是這樣。”
    情況嚴重得一塌糊塗。
    本來人們以為，填充地塊的邊界能夠擋住填充地塊內部的所有變化。
    大多數填充地塊和它們硬塞進去的荒野格格不入，一片沙漠中的填充地塊可以是綠洲、可以是森林、甚至可以是海洋。
    此等情勢下，認為邊界隔絕內外，實在是經驗使然。
    但鎮魔碑填充地塊連著打了兩巴掌。
    第一巴掌，陰風能透過邊界。
    第二巴掌，某種未知的影響也能透過邊界。
    媽的，未知比已知可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