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聖遺訓未曾提過空洞和陰風，也在李儉料想之中。
    妖獸精怪所謂先聖，大抵是蠻古紀元與人族爭鋒的諸多妖獸族群中的強者。
    出蠻古人所留信息中說，在獲得紀元勝利後，人族選擇“流傳信息”作為獎勵。如果一切正常，以天道的掌控力，祂要讓第一紀元給第二紀元的信息來源隻有人族，易如反掌，怎會讓妖獸精怪的先聖通過血脈留下遺訓？
    出蠻古人留下的信中，可是提到過，天道在人族選擇留下信息後，主動表示祂會為人族留下弊端。這樣看來，妖獸精怪先聖利用血脈傳遞信息，恐怕就是天道開的後門。
    人族留下的信息最多，最成體係，不僅功法、法術、修仙百藝等法決竅門多加演練可以直指大道，甚至連文化作品都留下來不少，可見出蠻古人對天道許願後，獲得信息流傳的權限之高。
    而妖獸精怪的先聖遺訓差了不止一籌，修仙百藝一點沒留下來，信息不成體係，大多是些維護族群的情報。與人族留下的修仙秘笈兩相印證，兩邊都沒有空洞和陰風的情報。
    出蠻古人不會坑害後世人族，妖獸精怪的先聖也不會坑害它們的後代。不論是天道明麵許可的信息權限，還是妖族先聖利用血脈後門留下的信息，都隻把魔族魔修看做需要特別對待的群體，全然沒有空洞情報，如此看來，恐怕蠻古紀元時，空洞並未出現。
    李儉考慮過，雙方都沒留下空洞相關情報，是否是天道在傳遞信息過程中特意做了信息閥，成為麥克斯韋妖，嚴格處理了雙方情報，將處理後的信息留給第二紀元，才導致現如今的情報在空洞相關真成了“空洞”，什麽有效信息都看不到，卻把魔族當做第一敵人。
    但這實在有違天道的表現。如果“主動篩查信息”是天道的行為，那麽該行為同樣能用在限製人族留下的信息上。倘若天道真能當這個麥克斯韋妖，甚至付諸行動，那祂就不需要引入弊端，給妖族開後門。
    當然，如果祂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所有表現都可以是欺騙的一環，幹的所有事情都隻為了某種樂子，而不是別的更有理性的目的，那祂確實可以這麽做。
    但那太絕望了，思考在一個天道是“樂子人”的世界如何發展族群，對不希望自己是精神病的人來說太過痛苦，李儉下意識回避這種可能，轉而將假設“蠻古紀元時，空洞並未出現”扶為公理。
    這樣的話，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天道嚴格地傳承了各族要流傳到第二紀元的信息，並且讓一切開局都和自己在第一紀元與人族所說的一致，一定要說有什麽變數，便是空洞的出現。
    這部分是人族和妖族都未曾料之的，既然從未出現過，第一紀元留下的信息就不可能讓修仙者對其有所防備。
    天道可能會知道這是什麽玩意——不，祂一定知道，因為這塊地方是填充地塊，上麵還有鎮魔碑，有封印存在，是祂開啟大爭之世後才放進來的地區，祂要是不知道，這玩意怎麽可能以一片完整填充地塊的形式出現在這裏？
    也就是說，在第二紀元出現空洞，是天道安排好的，第二紀元的劇本？
    蠻古紀元拿到的劇本是萬族蠻古化爭霸，第二紀元拿到的劇本是表麵人族因為第一紀元勝利而成為萬族共敵，背地裏有空洞橫空出世？
    媽的，天道玩瘋了整出這種活？
    正在李儉蹙眉時，虎族戰士帶著十來名附庸的狼妖出現，在平台旁側懸空佇立，略低一頭高度，向風雅複命：“首領，附庸族群的金丹期戰士已經帶到，這幾位都是能夠頂住陰風、扛住空洞的修仙者。”
    毫無疑問，它們帶來的附庸狼妖並不隻有這十幾頭。一大半應當在填充地塊外頭就被陰風篩走，再一部分到天坑邊緣被空洞篩走，這才留下這些能夠出現在平台邊緣從容懸停的戰士。
    “講清楚空洞的危險，一個個帶它們下去，讓它們將神識探向空洞，盡可能撐得久一點，回來複命。”風雅目光掃過狼妖戰士，點點頭，示意屬下將它們帶走。
    等虎妖把它們帶離平台，靠近空洞，幾名同盟首領便湊到平台邊上，聽見風雅輕聲說：“如果有異，立刻出手。”
    李儉點頭，頂著空洞的理智爆破，緊盯著靠向空洞的諸位狼族戰士。
    陪同它們靠近空洞的虎妖正在重申本次行動的全套流程，在得到諸位狼妖明確回複後，點出離自己最近的狼妖，讓它靠近空洞，將神識探進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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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狼妖遍體灰毛，嘴吻偏短，尾巴直愣愣僵在後頭，平平舉起，得了虎妖的明令，便從同族隊列中出來，將身停在距空洞十來厘米處。但凡尾巴一垂，尾巴尖就得當場塞到空洞裏去。
    它釋放神識，漸漸探向空洞。
    李儉屏住呼吸，哪怕在這環境中放出神識容易被空洞連續爆破，他還是把神識放了出去，沿著平台側壁緩緩下移，向狼妖逼近。
    他要在狼妖出事的第一時間控製局勢，這是他作為在場戰鬥力最強的修仙者的使命。
    神識抵達空洞界麵。
    狼妖的身軀肉眼可見地震顫起來，但還沒來得及震多久，它的同族率先出手，以十壓一，空間權能牢牢鎖住，不讓它有異動。更進一步地，狼族戰士們連法力都放出來了，在它周身環繞，就算它突然發難，侵徹力也會優先撞到同族的法力屏障上。
    李儉微微側目，探手去戳風雅。
    狼妖對同族的態度顯然比它們同盟首領更狠。論地位，同盟首領在妖獸社會的金字塔結構中，對附庸戰士生殺予奪，連個道都不需要劃，說一不二；就算如此，風雅拜托李儉見勢不妙隨機應變，生死不論時，好歹也避開了將要到來的狼妖，在麵子上給附庸留了點體麵。
    反倒是附庸戰士們壓根沒打算為自己留體麵，它們在剛有苗頭的時候便控製住戰友，除了要保證實驗順利進行，毫無疑問也有向同盟、向宗主展示忠誠的意思。
    給大族做附庸就是這麽悲哀，甚至同族都沒空為它悲哀，如何表現出更多的價值和更穩定的忠誠，才是它們在宗主麵前優先考慮的問題。
    尊希磕鞘巧莩奩貳?
    狼妖被戰友鎖在空洞上方，它的神識穿過空洞界麵，由於空洞的神秘隔絕效果，李儉在這一側完全不能感知狼妖到底將多少神識送到了另一邊。
    它的身體被牢牢束縛，體內法力波動在神識接觸空洞界麵時便已經躁動起來，隨時間推移，外泄的法力波動變得更加嘈雜，平均強度穩步上升，使李儉不得不懷疑這家夥是否應該當即拖走處理掉。
    但，它的戰友正束縛著它。絕對的數量優勢決定了，隻要這頭狼妖不靠類似修仙側的質能轉換方程將自己的全部化作破壞力，隻靠修仙側熟知的那些手段發狂，它的戰友都能牢牢按死它。這樣一來，其它修仙者反而插不上手了。
    狼妖就在那裏，被它的戰友硬生生按足了幾百秒時間。哪怕它體內的法力如何奔騰，外泄波動如何混亂，都沒鬧出任何事端。直到下方看護的虎妖感覺時間差不多了，命令它們將狼妖從空洞近處抽離，狼妖戰友才把它平平抬起。
    眾狼妖抬著戰友，把它“押”上平台。一眾首領將它圍住，仔細觀察，發現這狼族戰士體內法力亂走，金丹護體光芒在皮下閃爍，好像接觸不良的燈泡。
    它已經失去意識，一部分神識在肉身被戰友抬離空洞時逸散，這是意識掌控力不足的征兆，大概在那時候，它便便在昏迷邊緣，神識逸散或許加速了昏迷進度。好消息是，這頭狼妖還活著，等它醒過來，應該還是一頭好狼妖……如果它沒有因為神識逸散及昏迷造成神智錯亂的話。
    體內到處衝撞的法力漸漸平和。這並非沒有代價，它那燈泡一樣爆閃的皮下金丹護體光芒顯然做了許多事。
    “看樣子它無礙了，休養一下就好。去，把它帶到外頭去，好好照料，醒了再問話。”風雅召來幾名戰士，將昏迷中的狼妖帶走。
    它的戰友鬆開束縛，交由宗主接手，相當順從地飛出平台，排成一列，等待指令。
    “這次時間短點，十秒鍾。我說可以了，就帶它們飛上來。”李儉見虎妖又要帶附庸們下去嚐試，連忙開口。
    若是放任它們拉長時間測試，附庸都不夠消耗的，再不然就是浪費時間，還是自己監督為好。
    虎妖看了看風雅，得到肯定答複後，向李儉仰脖，露出頸下白毛，這才帶著狼妖們接近空洞界麵，選出下一個參加實驗的幸運兒。
    它和前一位狼妖一樣，緩緩靠近空洞，探出神識，在接觸空洞的那一刻渾身震顫，被戰友迅速壓製，隻留下神識可以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