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的閹黨大案之所以隻有6人被判斬立決，其餘19人被判秋後問斬，並不是為了讓他們多活幾個月。
    而是他們根本就沒有從這19人的家裏抄出多少家產。
    很明顯這些人已經提前轉移了財產。
    為了有更多的時間找到他們的財產，才沒有立即斬殺他們。
    不然以東林黨人的脾性恨不得將許顯純這種劊子手千刀萬剮。
    還能讓他活到秋後？
    乾清宮內，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說道：“啟稟陛下，田爾耕等人供認不諱，他們的財產已經轉移到了遼東。”
    “遼國公李獻忠開設了一個叫做遼東銀行的錢莊，這批閹黨成員都將自己的銀子存到了那裏。”
    “而且遼國公還接收了大批閹黨成員以及他們族人，並且任用了大批閹黨的子侄作為遼東的官吏。”
    此時崇禎的臉色異常難看，他布下了天羅地網打擊閹黨，最終卻讓李獻忠坐收漁利。
    大批閹黨帶著銀子前往遼東，那些朝廷永不錄用的官員卻帶著自己的子侄投奔遼東。
    而且你還抓不了李獻忠的把柄，因為他並沒有錄用那些被朝廷“永不錄用”的閹黨成員，隻是用了他們的子侄門生。
    自己無意中給李獻忠搞了一次“助攻”。
    他說道：“也就是說，田爾耕這些人身上已經榨不出啥油水了？”
    駱養性說道：“這些人都被判了秋決，如今他們的財產族人都已經去了遼東，他們自知必死，自然是無所顧忌了。”
    “除非.”
    崇禎說道：“除非什麽，有話直說！”
    駱養性說道：“除非陛下能饒他們不死，那他們才有可能拿出銀子來保命。”
    崇禎目前的確很需要銀子，按照孫承宗的說法，目前朝廷的兵馬打不過李獻忠的遼東軍。
    朝廷若是想要同李獻忠翻臉至少要編練15萬新軍。
    而自己皇兄盡管拚命發展羽林營目前也隻有6萬人，其中3萬還是招募僅僅半年的新兵。
    不過要赦免田爾耕這些人卻是不可能的，自己將他們判為秋決，已經引發了大批東林黨人的不滿。
    若是免除了他們的死罪，恐怕這朝廷要炸鍋了。
    自己身為天子也不可能為了銀子就不擇手段，不然同魏忠賢、李獻忠之流有何區別？
    這對於立誌做聖祖明君的崇禎來說是萬萬不行的。
    他擺了擺手說道：“此事絕無可能，無須再議！”
    田爾耕等人自然是想活命的，他們給了駱養性一些好處，求他在崇禎麵前保自己一命，並表示事成之後定有重酬。
    所以駱養性才提了這麽一嘴，哪怕這19人每人拿出一二十萬兩，也有好幾百萬兩。
    在駱養性看來這筆銀子對大明十分重要，崇禎還是有可能動心的。
    可惜陛下壓根就沒有給他機會說下去，看來這銀子不好掙啊！
    好在崇禎並沒有大發雷霆，他趕緊說道：“微臣失言了，還請陛下恕罪！”
    崇禎說道：“既然這些人已經沒有啥價值了，也就不必再關押在詔獄了，直接轉到刑部大牢去吧。”
    駱養性趕緊告退。
    大明其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天牢，隻有詔獄同刑部大牢的區別。
    而這些閹黨也都頗有家產，雖然大多轉移去了遼東，但是一些打點的銀子還是不缺的，在詔獄之中他們也沒受多少苦。
    如今聽說要轉去刑部大牢不少人都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這傳遞了兩個信息，第一駱養性向陛下的求情失敗了，崇禎不同意他們用銀子買命。
    第二到了東林黨人控製下的刑部大牢，他們真正的苦日子要來了。
    尤其是殺害了楊漣、左光鬥等人的許顯純，他顯得異常激動，生怕自己去了刑部被東林黨人報複。
    這幾日他就一直做噩夢，夢見被他殘害的東林黨人向他索命，尤其是楊漣臨死前直勾勾看著他的眼神，讓他不寒而栗。
    於是許顯純一頭撞向了獄牆想要自殺。
    幸虧被巡視的錦衣衛給及時發現了，並沒有死成。
    駱養性趕緊令人把許顯純的嘴堵上防止其咬舌自盡，然後又給他上了枷鎖同鐐銬。
    這時錦衣衛指揮僉事郭榮說道：“洛指揮使，這些閹黨留在手裏實在是麻煩，既然陛下已經下旨了，還是連夜轉運至刑部大牢吧。”
    駱養性一想也是，這幫人也已經沒啥大油水了，留著夜長夢多，萬一在詔獄中自殺了，自己還要受到牽連。
    於是說道：“你親自負責押運，給他們所有人都帶上枷鎖，路上千萬不能出岔子。”
    很快這些重犯都被戴上了枷鎖和鐐銬。
    詔獄之中又是哭聲一片。
    隻見一個錦衣衛高喊道：“哭啥哭，日子還沒到又不是送你們上刑場，誰再哭直接給老子拳頭招呼！”
    田爾耕畢竟做了這麽多年的錦衣衛指揮使，在北鎮撫司的詔獄之中還是頗受優待的，他住的是一個單間。
    錦衣衛指揮僉事郭榮此前同田爾耕有些過節，一直被他打壓，所以駱養性才會將其留用。
    田爾耕看到郭榮親自來到他的牢房，以為郭榮要羞辱於他。
    卻不料他吃驚的發現，郭榮帶來的一個錦衣衛，居然無論是身高同相貌都同自己十分相似。
    郭榮悄悄說道：“有人花了大價錢保伱出去，這次轉運是唯一的機會，還請左都督配合！”
    盡管不知道郭榮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這是他唯一求生的機會了，哪怕是一個坑他也隻能往裏麵跳了。
    很快田爾耕就同這名錦衣衛互換了身份，尤其戴上了枷鎖同鐐銬，假田爾耕的身份自然是無人識破，更沒有人注意負責押運他們的錦衣衛了。
    之後這些重犯被趕到了精鋼打造的囚車之中，押往了刑部大牢，並且成功被刑部接收了。
    這名假田爾耕雖然長的同自己十分相似，但是認識田爾耕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隻要一提審肯定就會露餡的，所以他得抓緊時間逃出京師。
    在接應自己的人中他居然看到了馮銓。
    作為曾經閹黨的一員，馮銓這個南京禮部尚書自然也受到了牽連。
    雖然沒有被問罪，但是也遭到了降職。
    如今東林當道，自然是沒有他的好果子吃，於是他幹脆辭官回來了涿州老家。
    不過已經加入情報司的馮銓，正在等待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所以並沒有去遼東效力。
    當初下江南的時候田爾耕曾經相助自己，更是在太湖舍命相救。
    自己被崔呈秀打擊的時候，也是田爾耕不惜得罪崔呈秀替自己說話，這份恩情他不能不報。
    田爾耕知道馮銓沒有這麽大的能量。
    就算他能夠出得起銀子，也不可能買通郭榮這個級別的錦衣衛高官。
    馮銓很快就看出了他的疑惑，說道：“出手救你的是遼國公，你趕快去遼東吧。”
    田爾耕很是詫異，畢竟自己存了這麽多銀子在遼東銀行，李獻忠也沒有答應收留自己。
    馮銓是如何說動李獻忠的？
    馮銓說道：“田兄可還記得那日你喝多了，曾和小弟說起過你知曉當初遼東總兵李如鬆遇害的內情。”
    “這普天之下能夠救田兄的就隻有遼國公了，所以小弟說你知道此事，請求遼國公出手相救！”
    這就說得通了，不然李獻忠怎麽可能冒這麽大的風險將自己從錦衣衛的詔獄中撈出來？
    不過馮銓這次是好心辦壞事，把田爾耕給坑慘了。
    若是事情真的這麽簡單，田爾耕當初自己就用這個保命了。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此時他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京師絕非久留之地，不過這次他們沒有去天津坐船，而是一路策馬直奔山海關而去。
    目前天津去遼東的水路已經被朝廷給關注到了，上次魏良卿就是吃了這個虧，被錦衣衛來了個守株待兔。
    十多天後田爾耕便來到了開原。
    其實對於李如鬆同遼東鐵騎被大明朝廷同蒙古人勾結被做掉已經沒有啥爭議了，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不過當初萬曆皇帝留下的線索讓朱常洛給燒了，這點還是讓李獻忠非常不爽。
    畢竟穿越過來，他也很想搞清楚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田爾耕作為當時兵部尚書田樂的孫子，應該還是知道一些內幕的。
    見到了田爾耕之後，李獻忠也不廢話，他說道：“田都督，想必你也知道本公為啥要花這麽大力氣把你弄到這裏來，那就請你將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說出來吧。”
    田爾耕突然跪在地上說道：“小人的祖父有愧於遼東李家，還請遼國公寬恕！”
    這個結果李獻忠早就預料到了，他說道：“以本公的權勢，若是想要追究當年的事情，田都督覺得你能到今天還安然無恙嗎？”
    “本公答應你不再追究田樂的過失，你起來如實說吧！”
    田爾耕擦了下額頭上的汗，說道：“當年的寧遠伯李成梁將遼東打造成鐵板一塊，使得朝中上下非常忌憚。”
    “不少大臣紛紛上書萬曆陛下要求削弱李家，不過陛下卻無動於衷，尤其是令尊李如鬆更是身受陛下的器重！”
    “萬曆十一年，令尊34歲就被任命為山西總兵官。大臣們紛紛上奏說李成梁已經手握重兵了，其子李如鬆不宜在軍中擔任要職，可最終首輔申時行站了出來，保了令尊，最後此事也不了了之。”
    “萬曆十五年令尊更是調任九邊重鎮宣府擔任總兵。任上直接令尊毆打山西巡撫許守謙，幾乎引得所有朝中的文官開始彈劾令尊，但是由於陛下的偏袒，令尊依舊是安然無恙。”
    “之後的‘寧夏之亂’同‘朝鮮之役’令尊李如鬆更是被陛下任命為統帥。陛下對於令尊過於偏愛，使得滿朝文武都惶恐不安。”
    “所謂木秀於林，風必催之！大明的文官擔心李家尾大不掉，而武將們則是嫉妒了遼東李家搶走了所有人立功的機會。最終當時所有的朝中文武都聯手對付李家，尤其是當時的另一武將世家麻家。”
    “他們先是借著碧蹄館之戰大做文章，將其說成是一場大敗，給到陛下壓力，將之後的朝鮮主帥換成麻貴，然後麻貴開始處處針對李家的部將，將他們害死。”
    “陛下在滿朝文武的影響下，最終也轉變了態度開始限製李家，並於萬曆24年派太監高淮入遼東以收稅的名義趁機搞亂遼東。”
    “不過李家的遼東鐵騎仍然是最大的威脅，萬曆26年在陛下的默許下，朝中製定了聯合蒙古人設下埋伏圍殲令尊率領的遼東鐵騎。”
    “祖父田樂作為兵部尚書也配合首輔趙誌皋參與這件事情以及此後朝廷對於遼東李家的一係列打擊！”
    “當時這件事情內閣同兵部以及陛下其實都是知情的，至於誰具體聯絡的蒙古人祖父並沒有提及，我也無從知曉！”
    田爾耕的講述大體上同李獻忠猜測的差不多，但是有一點顛覆了李獻忠的認知。
    他一直以為針對李如鬆的這次伏擊萬曆皇帝並不知情，是群臣自做主張後陛下被迫接受這個結果。
    但是根據田爾耕的論述，當時萬曆皇帝是知道的，他並沒有阻止。
    從時間線分析，萬曆24年萬曆就派高淮入遼了，確實早於萬曆26年李如鬆被害。
    至於萬曆本人在這件事情中起到的作用也隨著之前那封信被燒毀變得不得而知了。
    看來最終主導這件事的還是趙誌皋為首的文官集團，以及以麻貴為首的武將集團。
    畢竟“東李西麻”，整垮了李家，麻家是最大的收益者。
    其實當時群臣針對李家應該同之前他們針對遼東的情況差不多。
    隻是結果不一樣而已。
    他連忙問道：“當初這些事情可有留下文書來往？”
    田爾耕說道：“這種涉及朝廷機密的事情，是不可能留下任何記錄的。”
    看了一眼滿頭大汗的田爾耕。
    他說道：“田樂當初雖然是兵部尚書，不過他同李家並沒有那麽大的利益衝突，本公相信這件事件他最多隻是一個推動者，並不是主導者。”
    “當時他也隻是奉了萬曆陛下同首輔趙誌皋的指令行事，本公之前已經說了，不會追究你的，你盡管放心！”
    雖然萬曆並沒有直接下令害死李如鬆，不過有朝一日自己若是起兵反明，這可是一個絕佳的借口，畢竟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田爾耕也是聰明人，他如何不知道李獻忠心中所想，於是說道：“多謝遼國公寬宏大量，令尊遼東總兵李如鬆為大明立下了赫赫戰功，卻為天子所不容，實在是我朝一大慘劇。”
    李獻忠說道：“你的身份暫時還不能公開，你就化名田雄在情報司替本公效力吧。”
    田爾耕趕緊說道：“屬下田雄願為遼國公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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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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