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二哥有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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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穩後,王敬拄著手杖,慢騰騰下了車。
緊跟著,秀萍也下車,忙又把玉兒扶了下來。
瓊琚和另一個車夫將馬車拉到了別處。
王敖抬頭望去,似乎覺得王敬比原先更顯蒼老了一些,玉兒倒是越發亭亭玉立,隻是一直用麵紗遮住半麵臉。
他想要開口打招呼,可一時間卻不知要說什麽,親兄弟之間,竟有一種陌生之感湧上心頭。
玉兒看到了王敖,雖無甚歡喜,但也維持著基本的禮貌,她走到王敖身邊,輕輕一拜,喚了聲:“三叔。”
王敖隻好勉強笑笑:“玉兒都長這麽高了?”
王敬隨後也慢慢走了過來:“三弟,家中一切可還安好?”
王敖又笑了一下,這次的笑容卻不怎麽友善,他望著王敬,反問道:“你覺得家裏會好嗎?”
王敬點點頭,又問:“桃葉呢?她現在是住在我們家?還是已經離開了?”
王敖的笑容突然僵在了臉上,聽到王敬第一個關心的人是桃葉,他覺得他應該替桃葉感到欣慰。
可是實際上,他並不開心,也不知該怎麽作答:“一言難盡,你們還是先去父親的靈堂祭拜一下,晚些我再慢慢告訴你。”
說罷,王敖便引著王敬、玉兒、秀萍進去了。
因為喪事是假的,王敬和玉兒雖披麻戴孝,也不過是應景而已,送走當日賓客後,就來後院看望蕭睿。
蕭睿才剛服藥睡下不久,王敦、王敬、王敖三兄弟及周雲娘、玉兒隻是過來瞧了一眼,就先坐在稍遠些的地方說話。
屋內沒有外人,王敦便問王敬:“當真要設法引永昌王入京嗎?咱們可是周太後的姻親,腳踩兩條船,那是隨時會翻船的!翻到哪邊都要命!”
王敬低著頭,沉默半晌,無奈地說:“我也沒有辦法。從父親被陳濟盯梢開始,我們一路都很被動。現如今,父親的性命攥在他們手中,根本沒有我們選擇的餘地。”
“你們在永昌四年,就沒有一丁點逃脫的機會?”王敦質疑著。
王敬搖頭:“你沒有去過永昌,大概難以置信,永昌所有官民都被永昌王收得服服帖帖,甘為眼線者不可勝數。一旦某個人為永昌王所用,就絕無完全甩掉眼線的可能,一言一行尚且要小心隔牆有耳,更別想自由出入永昌。”
王敦聽得十分心驚:“那永昌王怎麽就如此能收服人心?”
王敬答道:“因為永昌的窮苦程度要遠遠超過我們從前的想象,而永昌王一直屈己待人,與百姓親如一家。永昌的官民多為遭貶謫流放之人,對孟氏恨之入骨,也就更願意臣服永昌王。久而久之,那就成了一種信仰,就算是在永昌王看不到的地方,他們都不允許有人詆毀永昌王。”
王敦又問:“那你覺得,永昌王的為人,究竟如何?”
王敬冷笑一聲,搖了搖頭:“一個真正的謙謙君子,會拿人質要挾別人做事嗎?”
王敦聽了,眉頭緊皺,長歎一聲。
王敬又說:“但是,父親認為,齊國若繼續由孟氏一族掌權,亡國之日不遠矣,隻有永昌王出頭,或可扳回一局。所以,即便不是因為陳濟泄露了金庫之事,父親多半仍然會選擇投靠永昌王。”
王敦更加搖頭歎氣:“事雖如此,可一個偽君子有時還未必比得上一個真小人。父親誠心為齊國著想,何意見得那永昌王事成後不會過河拆橋?我們身為官家的臣子,背地裏卻為永昌王做事,等於是實實在在的兩麵派,到時候,無論他們雙方誰勝誰負,我們王家恐怕都會身敗名裂!”
王敬接著說:“所以,我在回來之前,幾番懇求父親,若有機會,務必要他想辦法逃到魏國去。我想,等永昌王之子上京迎親、大批人馬動身離開永昌的時候,他應當是有機會脫身的。他已經答應我了會逃。一旦父親脫險,我們就不要再為任何人賣命了。我希望,我們所有人都逃到魏國去,做普通百姓,從此誰都不要再插手齊國內政了。”
聽到這番話,周雲娘抬頭看了王敬一眼,又看王敦,默默無言。
王敦已經明白了周雲娘的顧慮,忙提醒王敬:“別忘了,周太後是你大嫂的親姐姐。我們可以救了父親就撇下爛攤子,隻管一走了之嗎?”
王敬沒有答話。
王敦見狀,又抬頭問王敖:“三弟,你的意見呢?”
“啊?”王敖正在出神,忽聽到王敦叫他,恍然間如夢初醒,卻想不起方才兩位兄長都在聊些什麽。
王敦不禁有些生氣,斥責王敖道:“我們正在商議大事,你在想什麽呢?”
“我……我……”王敖答不上來,也不敢答,因為他方才一直在想桃葉,不停在心裏籌劃要怎麽質問王敬對待桃葉的問題。
王敦瞪著王敖,隻是唉聲歎氣。
氛圍正尷尬時,他們聽見蕭睿咳嗽了兩聲。
兄弟三人都站起,圍到蕭睿床邊,叫著:“母親。”
玉兒也走近。
昏暗的燭光下,蕭睿慢慢睜開了雙眼,看到了王敬,頓時一臉驚訝:“敬兒……是敬兒回來了……”
說著話,蕭睿就要起身。
王敬忙坐在床邊,扶起蕭睿,笑著說:“母親,玉兒也在這兒呢。”
玉兒聽到,也走過去坐到床邊,輕輕拉住蕭睿的手,上下打量幾眼,不禁淚流滿麵:“祖母怎麽瘦成這樣了?”
蕭睿看到玉兒的眼淚,一時也忍不住,將玉兒摟在懷中,祖孫兩個一起哭起來。
周雲娘忙在一旁勸道:“母親就不要傷心了,方才二弟說,過一陣子父親那邊穩住了,就要接您過去團聚呢!以後咱們一大家子人還像從前一樣廝守著,好好過日子,您可別哭了!”
“敬兒?是真的?”蕭睿很激動,握住了王敬的手。
王敬笑點點頭。
蕭睿欣喜異常,笑得合不攏嘴:“太好了……我都已經十多年沒見過老爺了,隻怕見了,我們都認不出對方的樣子了……”
剛說了這句,蕭睿忽又拉住王敬:“對了……還差阿嬌才算團圓呢!怎麽阿嬌這幾日都沒來看我?”
“阿嬌?”王敬一陣懵。
王敖湊近,低聲向王敬解釋:“母親說得是桃葉……”
王敬更加感到詫異,忙追問:“桃葉來見過母親?她在我們家呢?”
王敖看了王敦一眼,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王敬沒有聽到回應,似乎覺得不大對勁:“你們怎麽都不說話?桃葉在哪?”
蕭睿癡癡傻傻地問了聲:“桃葉……桃葉是誰?”
王敦向王敖使了個眼色。
王敖於是拉住王敬,一起走出蕭睿的房間,才告知:“桃葉姐姐被公主綁走了。”
王敬大吃一驚:“你怎麽不早說?綁哪去了?”
“我不知道。桃葉在這裏沒有根基,我連打聽都無從下手,除非……我們直接去質問公主。公主肯定不會見我,你親自去問,或許能問出答案。”
王敬聽了,就扶著手杖往外走。
“不許進宮!”王敦也從房中走了出來,攔住了王敬,劈頭蓋臉地斥責兩個弟弟:“三更半夜,你們要進宮鬧事嗎?停靈已經七七四十九天了,明日正該下葬,你們若是不怕假屍體露餡,就盡管去!”
王敬、王敖都不做聲。
次日,王家人按照規矩,將裝著假屍體的棺槨葬入王家祖墳,名義上算是喪事辦完了。
回家後剛脫下孝服,王敬就叫著王敖,避開王敦,一起急急忙忙入宮去。
王敬主動來找司姚公主,這還真是開天辟地第一回,宮人們都覺得稀奇。
果然是王敬麵子大,他們來到太皇太後的安壽殿,很快就被請了進去。
待王敬進殿,司姚看到後麵還跟著王敖,突然明白王敬必是為桃葉而來,心中便大不自在。
王敖看了一圈,並未看到太皇太後,隻有司姚公主坐在當中,裏裏外外侍立著一群宮婢,因為夏季炎熱,所有的窗子都遮了帷幔,使得殿內稍顯昏暗。
“見過太皇太後。”王敬躬身一拜。
王敖有點懵,又仔細看了一遍殿內,確實沒見太皇太後,感到十分納悶:“二哥,這裏隻有公主,哪有太皇太後?”
王敬愣怔了一下,沒有回應王敖的話,很快又癔症過來,朝著前方發話:“那便請問公主,桃葉在哪?”
司姚起先也因王敬參拜太皇太後而感到驚訝,但很快又被王敬的這句問話吸引了注意力,心中一陣惱火:“我就知道,要不是為了那個賤人,你怎麽可能來找我?”
王敬又重複了他的問話,語氣仍是冷冰冰的:“桃葉到底在哪?”
在王敬與公主對話的時候,王敖一直盯著王敬的眼睛看,他似乎覺得,王敬的眼神很渙散,好像從來不曾集中在某個點。
司姚見王敬如此關心桃葉,故作出一副得意之態:“告訴你也無妨!你的桃葉被我送到了蒔花館!”
“蒔花館?那是什麽地方?”王敬沒太明白。
王敖吃了一驚,忙告訴王敬:“蒔花館是一家生意極好的青樓。”
司姚恣意笑著,惡狠狠地接了話:“沒錯,你的桃葉長得太好看了,喜歡她的客人也特別多。她接客接不過來,累得受不住,已經跳樓死了!你再也見不到她了!”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