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爾夫的速度大概隻有二十多邁，慢慢悠悠。
    車裏麵的氣氛有些微妙，王辰不知道該說什麽，或是做什麽來化解這份尷尬。
    白薇似乎也覺察到了什麽，想了想，開口說道：“對了，我爸讓我問你，你有沒有讀研究生的想法，他可以幫你要一個魯省醫科大學的名額。”
    “讀研究生……”
    王辰有些猶豫，他之所以沒有讀研，不是他考不上，而是想早點兒掙錢。
    白薇對於王辰的情況自然非常清楚，她趕緊說道：“我爸說了，是在職的，你平時依然是在東昌一院上班，隻是偶爾需要去學校幾次。而且，雖然是在職的，但是畢業後可以拿到和全日製一樣的雙證書。還有，你讀研的學費，由醫院來出。”
    可以在醫院上班，不用花自己的錢，又能拿到雙證書，這好事要是不去，豈不是會被天打雷劈？
    “那我要是再不答應，豈不是大傻子麽，你替我好好感謝一下白院長。”王辰笑著說道。
    “不用那麽客氣，他畢竟是個院長，這點兒事對他來說，應該不會太費力。”白薇笑了笑，大大方方的說道。
    兩人沒有了剛才的尷尬，開始愉快的聊起天……
    車外，不斷有外賣小哥騎著電車飛馳而過，超過高爾夫時，還偶爾會有人側頭看一眼。
    一看，果然是女司機，怪不得車技如此垃圾。
    白薇悠閑的開著車散著步，東昌市做為不發達的三四線小城市，夜晚是比較冷清的，路上多數是外賣小哥在來回的穿梭。
    走路十幾分鍾的路程，白薇愣是開了半個小時。
    ……
    一周，王辰三天在急診外科，三天在兒科。
    今天，王辰按點兒準時來到了兒科門診，卻發現邵娜的門診還沒有開門，門口有零零散散的幾個病人在等著就診。
    王辰心想，反正邵娜在這也是由他來接診，既然她還沒到，自己就先開始接診吧。
    又是一些咳嗽、發熱的小孩兒，王辰給他們做了查體，然後開了些藥，還是沒有開血象、影像那些檢查。
    不到15分鍾，四個小患者就全部診完了，然而，邵娜卻依然沒有來。
    “她不會因為有我在這幫她接診，自己就幹脆不來了吧？”王辰心中暗道。
    突然，手機響了。
    正是帶教老師邵娜打來的。
    “喂？邵老師。”
    “王辰，你到門診了嗎？”
    “我在呢，見你沒來，我就先接診了，你那邊怎麽了？”
    王辰聽出邵娜的聲音有些急促，而且，還有些嘈雜，不由疑惑問道。
    “好！現在不忙的話就就來兒一科病房吧，這裏有個患者需要你來會診一下！”
    “好的，我這就過去。”
    王辰剛來到兒科病區，就聽到在靠近護士站的那邊某個病房裏傳來一陣亂糟糟的聲音。
    王辰快步走了過去，剛到病房門口，就看到一個五十多歲左右的婦人正在對著一群白大褂撒潑。
    她一邊說話，一邊歇斯底裏的捶打著病床。
    “你們這些大夫是幹什麽吃的，我孫女十幾分鍾之前自己還能走路，可是被你們用藥治療後，反而越來越嚴重了，現在連喘氣都困難了，你們這群庸醫，我孫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們沒完！”
    “你先不要著急，我們正在查找病因，你看，我們已經把兒外科的專家許主任請來了。”邵娜試著勸說道。
    “不著急？這不是你們的孩子，你們當然不著急！都做過那麽多檢查了，竟然連病因還沒找到，你們這不是害人嗎？”婦人指著兒科的大夫們，滿臉憤怒的吼道。
    兒內科主任張鳳霞也是一臉的無奈，看向旁邊的許振州，說道：“許主任，麻煩你給看看吧。”
    許振州真不想會診這樣的病人，可是，已經來了，就這麽直接走人確實有些說不過去，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上前，打算給女孩做體格檢查。
    婦人立即嗬斥道，“你別碰我孫女了！趕緊找有經驗的醫生來，不然我要告你們醫院謀財害命！”
    醫生一直是高危職業，除了高強度的工作帶來的職業病，偶爾還得麵對醫鬧。
    許振州停下腳步，他來了，但是患者不配合會診，就怪不得他了。
    隻是女孩呼吸越來越急促，婦人的情緒也變得越來越暴躁。
    她琢磨著隻有把事情鬧大，才能得到醫院的重視。
    突然，她拿起旁邊搶救車上的除顫儀，就要朝地上摔去。
    王辰疾步上前，抓住婦人的手腕，把除顫儀搶了過來，然後冷聲說道：“這裏有監控攝像頭，你這是要破壞公物，尋釁滋事，是犯法的！”
    “我不管！你們害了我孫女，我要你們賠！”婦人不屑的看了王辰一眼。
    “撒潑打鬧隻會延遲治療時間，讓孩子更加痛苦。”
    “趕緊讓你們的專家來給我孫女看病，你們這群人都是庸醫！”婦人惡狠狠的說道。
    王辰無語。
    在吵架這塊，他還真不是這位婦女的對手。
    這時，護士的聲音突然傳來。
    “患者好像失去意識了。”
    救人要緊。
    王辰立即走向病床，其他人主動讓開通道，患者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兒。
    兒科的這些人，沒人再把王辰當成規培醫生。
    王辰在女孩的腹部輕輕的按了幾下，接著，女孩悠悠地吐了口濁氣，神奇的是，女孩的氣色呼吸立即就看出有所好轉。
    婦人見王辰能這麽快就緩解了孫女的病情，意識到剛來的這個醫生雖然年輕，應該是有些真本事的。
    邵娜上前，親自給王辰匯報患者的情況。
    “患者女，12歲，昨日晚飯後突然腹痛、嘔吐，排除痛經、食物中毒，血象檢查發現血糖較高，診斷為糖尿病酮症酸中毒引起腹痛……”
    “她在胡說八道！這麽小的孩子怎麽會得糖尿病？”沒等邵娜說完，旁邊的婦人就不認了。
    “誰說小孩兒就不會得糖尿病？”王辰發現，和這樣的家屬就不能好好說話，於是，厲聲喝道：“血糖檢測儀不會說謊，還有，你是醫生，還是我們是醫生？難道你比我們更專業不成？”
    婦人被喝住了，愣了一會兒才問道：“孩子以前都好好的，怎麽會突然得糖尿病了呢？”
    “糖尿病也分不同的總類。老年人得的糖尿病為常見的2型糖尿病。你孫女得的是1型糖尿病。這種病發病特別急，青少年居多，病因很多，一旦發病，多數終生都得用胰島素治療。”
    王辰知道，這個婦人肯定聽不懂這些東西，向她問道：“最近這段時間孩子的飯量是不是比以前大？吃得多？尿得多？喝得多？體重反而下降。”
    婦人又愣了一下，說道：“她最近的確暴瘦很多，我們以為是學習壓力大導致的。原來是得了糖尿病！”
    王辰看似在詢問，其實是通過這種交流方式，讓家屬理解病理。
    婦人接受能力不差，逐漸意識到，應該是自己錯怪大夫們了。
    “1型糖尿病在病發時會引起腸梗阻。最好的方案就是降糖、消酮、糾酸、補液、如果症狀緩解，就不需要手術，所以兒科醫生們的治療方案是非常合理的！”
    “不對！”婦人突然又急了，說道：“如果方法對，為什麽我孫女的病沒有好轉，反而更嚴重了！”
    這話一出，兒科的這些人都微微低下了頭，不敢對視這個婦人那雙質疑的眼神，因為，這也是他們想不通的地方。
    王辰已經查體結束，他又看了一眼女孩，然後對患者奶奶說道：“她不僅患有糖尿病，還有粘連性腸梗阻！”
    粘連性腸梗阻？
    這話一出，兒科的人全都一臉詫異，張鳳霞看向了邵娜，邵娜會意，走到王辰身邊，小聲說道：“我問過病史，小女孩兒沒有手術史。”
    粘連性腸梗阻通常與腹部做過手術有關，腹腔手術可能會導致腸道發生粘連，從而引起腸梗阻。
    王辰的目光鎖定小女孩的奶奶，說道：“她隱瞞了病史。”
    如果提前得知病人做過腹部手術，那麽邵娜肯定會立即聯想到粘連性腸梗阻這種可能。
    王辰相信，邵娜也絕不會犯下這種在查問病情時，不問手術史的低級錯誤。
    王辰質問婦人道：“患者以前做過闌尾炎手術，你為什麽不告訴大夫？”
    婦人被問的有些慌忙，趕緊拿出手機，給兒子撥去電話。
    不到兩分鍾，婦人掛掉電話，眼中滿是愧疚之色。
    “我剛才問過我兒子了，我孫女在5歲的時候，的確做過闌尾炎手術，隻是那一年我沒有帶她，所以不知道。”
    5歲時女孩還很小，沒有留下記憶，她本人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有這個病史。
    至於婦人是女孩的奶奶，當時她不場，所以也不知道。
    兒科的眾人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原來如此！
    竟然是粘連性腸梗阻，而不是1型糖尿病引起的腸梗阻，怪不得會越治越重。
    “你怎麽知道她做過闌尾炎手術？”邵娜輕聲向王辰問道。
    王辰提醒道：“她的麥氏點，有手術瘢痕。”
    邵娜一臉的不可思議，因為她之前給病人查體，並沒有發現手術瘢痕啊，再次走進女孩兒，邵娜仔細一看，確實，有個很淡很淡的手術癲痕。
    如果光線稍暗一點兒，真的很難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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