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蛇女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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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30號。
天色陰暗,多霧,有陣雨。
倫敦所有的街道都彌漫著騰騰霧氣,霧氣陰森森地屋頂上遊蕩,像一個想要尋找安息之地但卻毫無所得的可憐幽靈。
到了傍晚時分,天色就已經黑到幾乎看不清路了。
一輛私人馬車從遠處開來。
“嘚——駕!”車夫大聲吆喝著。
竭力奔跑的馬兒,呼出的熱氣緩緩蒸騰,快就了無痕跡地融入了大霧當中。
搖搖晃晃的車廂中,弗雷德捧著個石盒,腦子有些發昏。
盒子表麵光滑細膩,摸起來有種冰涼的質感,盒蓋上刻著許多華麗的圖案。
像是兩河文明時代部落祭祀神明的畫麵,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卻有著不可思議的魔力。
弗雷德吞了口吐沫。
他口渴了。
這個盒子真的有種莫名其妙的吸引力,隻是捧在手中,便有種忍不住想要打開它的衝動。
裏麵好像有個魔鬼在誘惑他,令他想要占有,想要得到……
“……不行!”
弗雷德深吸了一口氣。
這個盒子,是他受一個貿易商人所托,剛從倫敦海關署撈出來的查扣物。
海關署裏查扣的物品又多又雜,有市長關係的他,隻是略花了一點小錢和動了動嘴皮子,就完成了客人的委托,輕鬆獲得100英鎊的報酬。
剛從海關署,馬上就準備送給客戶了,絕對不可以打開!
作為一名律師,弗雷德還是很重視100英鎊報酬的。
但過了幾秒後,他便像中了邪那樣,不管不顧地打開石盒。
轟!
夜空忽然閃過一道雷鳴。
車廂猛烈地顛簸了下,晃動的視線中,弗雷德好像看到了許多遊動的蛇影。
他揉了揉眼睛,看向石盒。
紅色的綢緞包裹裏,靜靜躺著一具人身蛇尾的石雕。
長約7英寸的蛇女雕塑,有著精致的麵容和極具誘惑的體態;
精致的石臉下方,石頭軀體的心窩處,插著一把尖刀,刀柄上裹著一片紙,上麵潦草地寫著一串奇怪的字符。
“咕~”
弗雷德喉嚨聳動。
他渾身直冒冷汗,豆大的汗珠凝額頭上。
但很快,他的神態就不再緊張了,而是陷入了一種奇怪的陶醉感中。
“噠噠噠~”
有節奏的馬蹄聲從濃霧中傳來。
黏濕的寒霧非常濃,能聽到聲音了,但卻還什麽都看不見。
嘎吱嘎吱。
黯淡搖曳的車燈的照耀下,弗雷德隻覺得黑夜裏幻影重重,眼前也出現了種種幻影。
馬車離開了髒亂不堪的倫敦,開進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
道路鋪著鮮豔的紅毯,兩側潔白的石柱上飄揚著遠東絲綢織作成的彩帶,就連路上的燈架,都是黃金澆築而成的精美工藝品。
馬車駛過窮奢極侈的道路,駛過衣著鮮豔的人群,進入燈光輝煌宮殿內。
宮殿內更是奢華得不像人間。
華麗的燭台上燃著無數的蠟燭,花架擺著名貴的盆花散發出陣陣的馨香。
長方形的桌布像新雪那麽潔白,桌上整齊對稱地排列著銀色餐具,每份餐具旁邊堆著金黃色的小麵包。
水晶杯不斷反射出彩虹般的星光,銀燭高照,燭光交相輝映。
一群舞女打扮的少女,在華麗的宮殿內嬉笑打鬧。
她們熱情的眼睛像仙女的眼睛,輕飄飄的披肩環繞著雪白的脖頸,半透明的緊身長袍在含蓄地挑逗著客人的視覺。她們嫵媚的神態與笑容,能迷惑一切人的眼睛和滿足各種奇特的癖好。
最令弗雷德難以自持的,是王座上那位華麗美豔的蛇女。
半透明的輕紗裹體,外頭罩著輕柔的開司米披肩,使得她玉體最美妙神秘的地方若隱若現。
盈盈一握的細腰下,從胯部開始,她沒有雙腿,取而代之的是一條蛇尾。
她優雅地側著頭,冷漠地望著弗雷德。
女王神態驕傲。
但女王的身體卻在挑逗情欲。
弗雷德打了一個寒噤,不受控製地朝她走過去。
“哈哈哈~”
少女們嬌聲笑著,似乎是在嘲笑他。
※
馬車穿過了一條條長長的街道,主街道髒亂不堪,分叉小路陰暗沉悶。
走到最髒亂最沉悶的街角處,車子突然停了下來,前麵是一排排死灰色的磚瓦房,馬車正對著一棟廉價公寓。
【伏蓋公寓】
“老爺,”車夫回頭敲了敲車門,“到地方了。”
車廂內,剛走到蛇女麵前的弗雷德,驀然打了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差一點……
就隻差一點,就可以吻到蛇女白嫩的手背了啊……
“你被解雇了!”弗雷德氣急敗壞地吼道。
“啊?”
車夫一臉驚訝。
“給我滾下去!”弗雷德一腳踹了過去。
車夫跌到地上,渾身都被積水弄濕了。
他望著麵容憤怒扭曲的弗雷德,敢怒不敢言,有些不知所措地呆在雨霧中。
弗雷德獨自架著馬車離開。
蛇女石雕是自己的了!
馬車飛快離開破舊的倫敦東區,往西區的攝政街奔去。
天色已經漆黑一片了,濃霧愈發粘稠。
冰冷的風裹著雨珠拍在臉上,弗雷德內心急躁,衝動不安。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家。
他要不惜一切代價去研究蛇女石雕,讓幻覺裏的那位蛇女女王降臨現實。
“噠噠噠~”
狂奔的馬蹄聲能傳很遠。
忽然之間,有節奏的聲音中斷了,馬兒原地踩踏著泥漿。
驟然中斷的動靜,加上深夜的寂靜,讓人打心底裏感到不安。
馬兒劇烈的喘息引得車廂微微顫動,仿佛馬兒也非常不安,弗雷德甚至能夠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了。
前方的濃霧中,燈光閃爍。
有人正緩緩走過來。
“誰?你是誰!”緊張到極點的弗雷德瞬間抽出一把手槍,扯開嗓門大聲喝道,“喂,站住!你再往前走,我就要開槍了!”
在一片詭異的寂靜中,濃霧中傳來平靜的人聲:“t"iniete,onsieur.(別緊張,先生。)”
對方用的是法語。
為什麽法國人總是愛愛慢悠悠地說“t’iniete”?
這到底是叫我擔心還是不擔心呢?
弗雷德內心瘋狂吐槽著法國佬,持槍用法語喊道:“站住!”
“這是戴維斯先生的馬車嗎?”濃霧裏的人問。
“這關你什麽事!”弗雷德喝道,“你是什麽人?”
“這是不是戴維斯先生的車?”
“你打聽這個幹什麽?”
“如果是戴維斯先生,我有一件事相告。”提著煤氣燈於連緩緩從霧中走出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市長女婿今晚會親自趕馬車回來,但他那張臉,於連已經記得很熟了。
長得人模狗樣,身材頎長,體格勻稱。
稍帶紅棕的金色頭發在頭頂中央一分為二,兩撇胡髭微微向上翹起,鑲嵌在眼眶內的眼珠子非常小。
這副模樣,同通俗小說中的“壞人”實在毫無二致。
於連認得他,可他卻不知道於連是誰。
況且於連還易容了。
望著眼前三十來歲,胡子拉渣,身高巨高的男人,弗雷德眼神一冷:“我不認識你,和你沒什麽好談的。我的時間很寶貴,請別用你那毫無價值可言的庸俗廢話來打攪我,understand?”
於連微笑著走到馬頭前。
弗雷德心頭憋屈著,直接用槍口頂著他的額頭,擺出一副大英帝國上流社會精英的高傲姿態:“frog,e?get out of here!”
法國佬,你有什麽大病是嗎?滾!)
臭外地的上倫敦來要飯了呢!
不僅言語上不客氣,弗雷德看於連的眼神,也非常輕蔑。
甚至覺得於連都不配和他說話。
在他看來,這種窮酸的中年男人,是世界上最失敗的生物。
於連當然不會和一個要死的人生氣,被槍頂著腦袋,也不見害怕和恐慌。
“戴維斯先生,是這樣的。有一位您熟人,托我來邀請您去見一麵。”
“熟人?”
“對的,德·麗娜爾夫人。”
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弗雷德眼裏殺意驟起,指尖微微動了動。
這裏是大街上,於連斷定他不會魯莽開槍的。
不出所料,僅僅半秒後,弗雷德便恢複了高傲輕蔑的神態,嗬斥道:“夫人三年前就已經去世了,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作為一個律師,他也有很強的判斷力。
在他看來,這窮鬼應該是準備借這件事來敲詐他,說不定還是夫人在法國的親戚呢。
真是不知死活的法國佬。
“是啊,三年前就死了。”
弗雷德輕蔑地哼了聲:“你再攔著我,我就要報警了!”
“是您開槍擊中了她的胸口。”於連淡淡地說道,“報警吧,我等著和您在法庭上對峙。”
“你……”
弗雷德的臉色,瞬間鐵青。
當時的場景,除了他絕對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眼前這人怎麽會……
大律師還努力想保持高傲的模樣,但僵硬抽搐的嘴角和眼角,已經將他內心的不安出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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