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篡奪國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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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後。
    屠瑾萱與任囂的婚禮正式開辦。
    國尉府中。
    二夫人正在親自為屠瑾萱打理服飾。
    “瑾萱,按照儀禮步驟,納采、問名、納吉、納征和請期的流程都已經走過了。”
    二夫人抬手捋順屠瑾萱的青絲,道:“爾後便是接親,揖禮,沃盥,共勞,食黍,咂醬,酳,合巹……正所謂秉火長明,生死不滅。執手偕老,情誼永結。禮貴夫婦,將翱將翔,秦婚大美,盡在墨玉之間。”
    大秦尚黑,以玄為美。
    禮器,又以玨玦為貴。
    因此。
    屠瑾萱今日的服飾便已墨玉為主。
    除卻皇族大婚的規製之外。
    屠瑾萱今日已經算是頂格的排場了。
    “二娘,你知曉我第一次跟任囂出門的時候,他都跟我聊了一些什麽麽?”
    屠瑾萱望著青銅鏡中的自己。
    今天的她,確實是極美的。
    卻絲毫不顯神彩。
    恍若提線木偶般……作傀儡狀。
    “瑾萱。”
    二夫人聞言立即明白過來,屠瑾萱想要說些什麽。
    她隻得安撫道:“女子一生,能夠得一踏實良人,便已經實屬不易。我觀任軍侯為人雖然木訥了一些,但也是個踏實可靠之人,你要相信你父親的眼光。”
    “我從未懷疑過我父親的眼光。”
    屠瑾萱緩聲道:“我也不認為門當戶對就是有錯,恰恰相反,我一直都認為門當戶對是婚姻的必要前提。”
    “但是……當我第一次跟任囂一起出門的時候,路過了一處脂粉鋪。”
    “二娘知道他跟我說了什麽麽?”
    ……
    屠瑾萱微微側首,她非常清楚。
    她的二娘一定可以理解她……
    因為她的國尉父親,本質上跟任囂屬於同一種人。
    確切的來說,是同一種男人。
    二夫人拍了拍屠瑾萱的素手,道:“任軍侯跟你說了什麽?”
    “他說……”
    屠瑾萱略作回憶的道:“我本以為他是想帶我前往脂粉鋪子看一看,逛一逛,卻沒想到……他認為脂粉鋪子的位置非常好,隻要擺好一隊強弩兵,就可以直接封鎖一整條街道!”
    二夫人:“……”
    “他當時跟我說這些時的狀態,帶點興奮,又侵略性十足!”
    屠瑾萱深吸一口氣的道:“毫無疑問,他絕對是我父親喜歡的麾下,對於軍武之事,癡迷至此,縱觀當世也是極為少見的。”
    屠瑾萱並沒有貶低任囂。
    恰恰相反!
    她站在軍武層麵,稱讚了任囂的那份專注與癡迷。
    然而……
    這並不是屠瑾萱想要的。
    她對於如何更加有效率的殺人、獲勝,並不感興趣。
    “瑾萱,二娘明白你的意思。”
    二夫人想了想,再度開解道:“最適合女人的男人,無非就是三個層次……你想知道是哪三種嗎?”
    二夫人刻意賣了個關子。
    她需要勾起屠瑾萱的心思,讓後者今日稍微打起點心思,千萬莫要出什麽亂子才好。
    “二娘請說。”
    屠瑾萱果然擺正了自己的身姿,並做出了洗耳恭聽狀。
    二夫人立即道:“第一種,有些浪蕩子,自詡十分擅長撩撥女人,他們遊離於花叢之間,盡顯風流,對於女人有一定的了解,卻也隻能撩到一些殘花敗柳。”
    “第二種是非常會疼女人的,他們會固執的掏心掏肺,把自己認為好的一切,全部獻給自己的心愛之人。”
    “第三種則是非常懂女人心之人,他非常清楚的知道你想要什麽,並在恰到好處的時候,給予你想要的幫助,並為你指明前路的一片坦途,讓你的人生豁然開朗。”
    ……
    二夫人舉例出了三種類型的男人。
    顯而易見。
    二夫人非常不喜歡浪蕩子。
    故在用詞方麵,也多有排斥之意。
    至於第二種,二夫人則相對比較看好。
    懂得疼人的男人。
    最起碼那顆真心是唯一的。
    而第三種……
    二夫人表示,她這輩子也沒見過真正懂女人的男子。
    話本中倒是有。
    或許那種懂女人的男子,也隻會存在於話本之間吧。
    “二娘是想說,任囂固然木訥,但他會為我掏心掏肺,隻因我是他的摯愛,他便會為我獻上一切。”
    屠瑾萱咬了咬紅唇,道:“可我並不想要他的一切,包括他的掏心掏肺……也隻會讓我感到壓力很大,我甚至會生出想逃的心思。”
    愛是一種幸福。
    愛是一種名義。
    愛也是一種冠冕堂皇的枷鎖。
    有的父母之愛,甚至會活活壓垮一個孩子。
    有的夫妻之愛,則會互相折磨到死去活來。
    屠瑾萱對於所謂的愛情早已沒有了任何向往,但她卻壓不下自己內心中的恐懼。
    二夫人輕歎道:“瑾萱,你是個識大體的孩子,二娘明白你絕不會逃避自己的人生。”
    屠瑾萱:“……”
    “瑾萱,這個世上或許存在真正懂得女人心的男子,但你未必能夠遇得到。即便遇到了,他也未必會真的懂你,並且隻專屬你。”
    二夫人給出自己的定論道:“因此,我們這一生,能找到一個真心愛慕自己的人,便已是相當不易。”
    “並且最重要的是……你總覺得你與你的父親能夠分開,但事實上真的可以分得開麽?答案不言而喻!”
    “你姓屠,你的身體流淌著大秦三公國尉的血脈,如果你一定要選擇任性而為……那麽需要付出的代價,或許會超出我們全部人所能夠承受的極限。”
    ……
    二夫人是過來人,她很清楚,家族的興衰決定著所有人的未來。
    如果此番聯姻不成。
    誤了朝綱大事之謀略布局。
    致使屠氏傾頹。
    政敵得勢上位……
    那就完了!
    或許屠瑾萱的內心會不斷滋生出,為了家族和所有人的未來,就一定要犧牲掉我的婚姻麽?
    答案是必須得有人做出犧牲!
    二夫人非常清楚,一個大型家族失勢之後,會是怎樣的光景。
    尤其在大秦……
    君不見當年的關中甘氏,是多麽的如此中天?
    上大夫甘龍曾一度與商君分庭抗禮。
    然而。
    自從嬴政親手斬殺甘羅以後。
    關中甘氏瞬間徹底失勢!
    偌大的世族豪門,頃刻之間,便被寡分的七七八八了。
    你敢反抗?
    你怎麽反抗?
    也就是說……
    隻要國尉屠雎出了變故,整個屠氏一族都會受到嚴重影響,屠瑾萱身為長女,更是首當其衝。
    現在屠瑾萱還能挑選軍侯任囂,門當戶對,強強聯合。
    如果按照正常的勢頭發展。
    任囂未來必將能夠接替屠雎,直至成為下一任三公國尉,大秦的最高軍事重臣。
    而以任囂的性格,其會得勢忘本麽?
    自然不可能。
    任囂本就極其念舊情。
    同時。
    任囂對於女色,有著極強的抵抗力。
    這樣的一個男人。
    從常規的角度來看,確實是擇婿的不二人選。
    也是完全值得屠瑾萱托付終生的。
    奈何……
    “二娘,如果我說……我已經遇到了那個懂我的人了呢?”
    屠瑾萱突然眼眸中充滿了些許光亮道。
    二夫人隻覺一陣無言。
    她緩了好半晌,才道:“瑾萱,婚期已定,禮服加身,事已至此,斷難更改……不過,二娘依舊想要聽聽,你遇到的那個懂你的人,是誰?”
    屠瑾萱聞言瞬間偃旗息鼓,她道:“算了,既然斷難更改,就讓往事隨風吧。二娘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為了家族的興衰,我理當獻出自己的一份力……再者,正如二娘所說,任囂不懂女人,最起碼他還是懂得疼人的。”
    終於。
    屠瑾萱算是徹底看開了。
    這個世上,哪有那麽多的情投意合。
    現實就是現實。
    逃避沒有任何意義。
    她現在既然決定著家族命運的關鍵一環,那她便隻能擔起自己的責任。
    “放寬心,以後二娘會時常去看你的,陪你聊天解悶兒,你也再多跟我說說任軍侯的木訥趣事。”
    二夫人溫和的笑了笑。
    她總算是穩住了新娘子的心緒。
    今日的婚宴……
    茲事體大。
    二夫人不想看到一絲一毫的意外。
    這時!
    “嘭!”
    房門突然被應聲推開。
    一個侍女莽莽撞撞的喘著粗氣,衝了進來。
    二夫人見狀頓時麵容一整的道:“怎麽回事?慌什麽?”
    二夫人輕扶了一下屠瑾萱的肩膀。
    她可不能讓好容易穩住的新娘子,再受了驚。
    “二夫人,方才家主被鐵鷹禁衛給帶走了。”
    侍女匍匐在地上,顯然被嚇得不輕。
    “這……”
    二夫人聞言隻覺心中一緊!
    那是一種極其揪心的,不好的預感!
    使得她的身子一陣搖晃。
    屠瑾萱見狀趕忙反過來穩住了自家的二娘。
    爾後。
    屠瑾萱轉而詢問道:“鐵鷹禁衛是以什麽樣的名義,請走我父親的?”
    “大小姐莫怪,俾妾不知。”
    侍女當時隻敢遠遠的觀望了兩眼,她是真不知曉究竟發生了何事。
    “呼!”
    二夫人長長的緩了一口氣,她道:“瑾萱,你安穩在這兒待著,二娘去看看。”
    屠瑾萱起身道:“二娘,我與你一起吧。”
    屠瑾萱明白,在這等婚禮大典上。
    鐵鷹禁衛居然入府把她的父親請走……
    這意味著什麽呢?
    第一:如無重大的突發事件,皇帝是不可能攪擾三公重臣的嫁女之禮儀流程。
    第二:入府抓人是一個非常敏感的政治信號!
    三公國尉的府邸!
    如無皇帝陛下的敕令!
    膽敢硬闖,等同謀反!
    綜上。
    便足以看出……
    大事不妙!
    “不行,新娘豈能隨意拋頭露麵?”
    二夫人攔下了屠瑾萱,她自己要先去試著派人查探一番。
    她平時向宮裏打點了那麽多的錢。
    現在到了非常時刻。
    自然得派上用場才行。
    隻可惜……
    國尉屠雎被押解入宮之事,其中原由乃是絕密中的絕密!
    別說三公府邸的一個二夫人查不到。
    就算是左右相親自發動人脈……也照樣摸不清楚皇帝此番究竟要搞個怎樣的大動作。
    唯獨軍武王家的武成侯王翦……
    王翦以自身的政治高度,敏銳的提前覺察到了,一場大清洗的風暴,即將到來。
    ……
    與此同時。
    鹹陽宮,章台大殿正前。
    鐵鷹禁衛統領微微抬手道:“國尉,請!”
    鐵鷹禁衛統領直接停在了數十道階梯的下方。
    國尉屠雎望著上方的一道道長階……
    他瞬間反應了過來。
    “嗬嗬!武侯,原來這才是你的選擇!”
    國尉屠雎深深的歎了口氣,他抬腿開始登階,步步維艱。
    往常每日上朝的必經之路。
    今天屠雎走的格外緩慢。
    在曜日的照拂下。
    屠雎身形微屈的來到了章台大殿正前。
    “簌簌!”
    屠雎整了整自己的朝服。
    爾後他鄭重的挺直了自己的腰膽,大踏步的入了殿內。
    緊接著。
    屠雎便看到了始皇高高在上,左右分別立著蒙武和尹烈。
    瞧到這個架勢。
    屠雎頓時心中最後的一絲僥幸也沒了。
    “參見陛下!”
    屠雎恭恭敬敬的拱手一禮!
    頭可斷!
    禮卻是不能廢的。
    “平身吧……國尉。”
    嬴政並沒有擺出多麽震怒的模樣。
    甚至他依舊願意以國尉之名,稱呼屠雎。
    哪怕對方已然犯下了不可饒恕的極刑重罪。
    “謝陛下。”
    屠雎直起身體,他上前半步道:“陛下可知,何為王道?”
    屠雎自然是沒那麽容易主動認罪!
    想要讓他徹底低頭!
    就必須讓他心服口服……
    “管子曰:象天則地,化人易代,創製天下,等列諸侯,賓屬四海,時匡天下。大國小之,曲國正之,強國弱之,重國輕之,亂國並之,暴王殘之。謬其罪,卑其列,維其民,然後王之。”
    嬴政提及了管仲之言,道:“故,夫豐國之謂霸,兼正之國之謂王!”
    話音未落。
    “陛下所言極是!”
    國尉屠雎照例拱手一禮,道:“所謂王道,皆在於【兼正】二字!”
    自古以來。
    王道和霸道被解讀了無數次。
    每個人的心中,對於王道和霸道的理解,都會有所不同。
    顯而易見。
    國尉屠雎對王道是極其排斥的。
    “陛下,我認為所謂的【王道大同】,極為可怕!”
    屠雎掃了尹烈一眼,沉聲道:“表麵上看來,王道兼容並蓄,兼濟天下。其實本質上就是大宗代小宗,用【兼正】之核心理念,不斷同化九州之思想!”
    “而陛下成就皇帝之姿以後,所推崇的王霸並行之國策……老臣以為,用不了幾代人的光陰,我大秦的霸道便會迅速被中原王道兼並!”
    “待到帝國王道盛行,儒學遍布之際!”
    “老臣敢問陛下……究竟是我大秦實現了一統,還是被中原餘孽通過王道思想,儒家理念篡奪了國祚!!”
    ……
    王道篡國!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表明了屠雎的態度與堅持。
    以及他寧願攜天命倒逼始皇也要欲圖撥亂反正的……不忠不臣之原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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