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霸秦！！
    旁側。
    尹烈眉頭緊鎖，他料想到屠雎會有話說。
    卻沒想到屠雎會如此一針見血。
    大秦以武立國，霸道縱橫！
    中原以仁孝治天下，王道兼正！
    屠雎想要爭的是……
    大秦既然通過霸道一統了天下，那麽就要徹底把王道摁得死死的。
    這也是屠雎對於儒家極其厭惡的原因。
    因為儒家的各項理念，都是以王道為基礎，並抑製霸道！
    結果現在嬴政從秦王成就始皇之姿以後。
    不僅在國策方麵製定王霸並行的策略。
    同時還搞出了外儒內法……
    屠雎也終於算是徹底的展示出了他的政治立場！
    而霸道則是通過絕對的軍武戰力，實現物理層麵的碾壓……
    因此。
    屠雎的這個論調，本身就是在拿王道的最低穀時期，對比霸道的巔峰時期。
    除了霸道！
    名望二字，隻要會操縱輿論，其實並不難獲取。
    軍事奴役！
    而分封製注定會走向禮崩樂壞。
    屠雎十分大膽的提出了自己內心深處的全部想法。
    毫無疑問。
    實際上是思想層麵的不斷兼正。
    從入殿的那一刻開始。
    德行方麵，也是可以花時間去累積的。
    屠雎的目光始終都緊緊的盯在皇帝身上。
    “因此斷不可損關中老秦人之利，以資中原之敵民也！”
    斷代殖民！
    隻能說尹烈所選擇的方向，肯定會走的更遠。
    “如此，最多五十年的光陰，中原便會斷代！”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
    “即便在屠戮百萬中原士卿的過程中，會對我大秦造成對應的傷亡，但總體局勢一定都是可控的！”
    毫無疑問！
    然而！
    這套理論卻存在著許多漏洞。
    “那又如何？”
    本質上並沒有太大的可比性！
    不過……
    再加上大秦正好這段時間奮六世餘烈。
    大殿正中。
    “至於那些中原士卿階層，根本沒有任何遷徙納用之必要，依我之見，就應該全部屠戮殆盡，收繳土地家資，再不複中原士卿之名！”
    是以：盛名之下無虛士！
    普通人竊財！
    屠雎給出了霸道的優點！
    屠雎也不裝了，他直接攤牌的道：“第一，需要謹防六國起複，春秋再臨！”
    以及任何的不穩定因素，全都要定點清除！
    軍隊層麵擁有著良好的名將晉升培養循環！
    這些都是王道所不具備的。
    即：霸道務實，王道務虛。
    亦或者換一種說法。
    屠雎所指出的王道大宗代小宗。
    公平！
    “鋪墊全民考封，清官、濁官製度，藩屏製度，徭役兼具土地分配方案等等，都是為了九州凝一，從萬民之心的層麵再造一統！”
    屠雎聲音低沉的道：“陛下總說自己已經不是關中的秦王，而是九州的始皇，需要為華夏的千秋萬代計！”
    屠雎繼續道：“朝廷可以直接把中原各式典籍全部銷毀，抹掉文字的所有痕跡，沒有文化、沒有禮樂……隻有我大秦的刑罰律例！”
    屠雎認為中原民眾隻需當好被壓榨的對象即可。
    他知曉自己很難改變國尉屠雎的認知。
    他們的貢獻，都是毋庸置疑的！
    即便呂不韋的風評並不是很好……
    孟嚐君竊名！
    因此。
    他想要把份大秦的軍武霸道，永遠的貫徹下去。
    是以：世間千裏馬常有，伯樂卻是難尋的。
    所謂真金……隻要它被一片臭抹布蒙住，那它就連一塊最普通的石頭都不如。
    出了六代英主……
    貫徹霸道的大秦，你想要顯露自己的才華，最終也還是得有個伯樂舉薦的。
    這項國策的幕後推舉者，正是國尉屠雎！
    這是沒有對錯的信念之爭！
    尹烈戰爭穿越者的立場上，希望通過王霸並行，外儒內法，奠定華夏的萬代之基！
    他有錯麽？
    反觀屠雎的霸秦之道……
    也正因此。
    並非一拍腦門，隨便一個策略，就能夠串聯起來治理九州的。
    麃公隻是一個老邁的猛將，對於國策的製定層麵，其根本不會有太多的想法。
    嬴政想要在十年左右一統天下，無異於癡人說夢。
    “可呂相是怎麽說的？貨值貿易，無非【成色品相】四字，我大秦之霸道，就是要比六國王道的【成色品相】要好！”
    關中勳貴派係由於利益導向……
    而羋宣太後對於孟嚐君的評價隻有兩個字：大盜也！
    這要是不強，絕對天理難容。
    因此。
    “後繼子嗣不明祖先，不曉曆史，不覺文化，不得開蒙，隻知自己乃是大秦之奴隸……中原非人矣！”
    隻不過屠雎所忠於的大秦……
    國尉屠雎冷聲道：“隻要把中原百萬士卿屠戮殆盡，剩餘的中原黔首就隻是農奴而已，沒有訓練，沒有謀劃，沒有裝備……即便他們反抗百次、千次、萬次！在我大秦的霸道長戈下，也注定土崩瓦解，直至認命！！”
    “……”
    恰恰相反。
    ……
    還是霸道！
    沒什麽好說的！
    ……
    “當年呂相被貶洛陽以後，六國使臣絡繹不絕，甚至還有人想出敕封蘇秦之舉，請呂相腰掛六國相印！”
    嬴政皺眉道：“朕推廣王霸並行，外儒內法，遷徙數十萬中原士卿入關中陵邑，修建秦直道、黃河、長江，乃至於萬裏長城，還有采納秦卿的各項諫言製度。”
    嬴政也說出了他的想法。
    可在大秦的朝堂上，功是功，過是過。
    因為隻要持續吸血於中原，大秦的戰爭車輪短時間內，確實不會宕機。
    “或許秦禦丞你會說，此舉會把中原百萬士卿逼迫至同一戰線，使得我大秦陷入無窮無盡的人/民戰爭……”
    “對此我隻想說，前期施行拉一批打一批，後續再進行集中坑殺，那些中原的烏合之眾，根本不可能擋得住我大秦之兵鋒！”
    因為他非常清楚……
    說白了就是是騾子是馬，拉出去一溜便知！
    無論黑貓白貓，唯有抓住耗子才是好貓！
    唯獨差的隻是始皇點頭而已。
    這兩大派係確實會冒出不少反對的聲音。
    老將麃公曾專門旁敲側擊的提出了對中原施行【斷代殖民】之國策！
    “陛下……”
    屠雎才會在方才的第一句話中便有談及……王道兼正，是個極為可怕的事情！
    始皇在大方向的戰略國策目標上，與尹烈不謀而合！
    但如果沒有呂不韋牽頭建造的鄭國渠……
    反觀大秦的霸道。
    ……
    話音未落。
    ……
    “而我關中甲士則需要日夜操練，枕戈待旦，高爵厚賞優待有才之士，以及勇猛之將，專門負責統禦鎮壓中原農奴，外加征伐擴邊！”
    識字……
    那麽大秦的幾大朝堂派係，會表示支持麽？
    “因此，我大秦之未來，必不可能會走向姬周的老路！”
    屠雎站在大秦以武立國，霸道縱橫的立場上。
    從商君變法到始皇親政，中間也才過去了一百餘年。
    極致的兵家傳承！
    極致的霸道國策！
    使得國尉屠雎連軍事殖民都不滿足。
    思想層麵的滅國！
    絕對比物理層麵的滅國……要來的更加徹底與可怕！
    霎時間。
    屠雎想要的永遠都隻是法家、軍功、霸道、征伐！
    對於王道和儒家的那一套……
    此乃軍功階層的特權！
    爾等中原底層之賤民，隻需當好大秦人礦的角色便好！
    法家霸道，隻需要人礦、零件、工具！
    不需要多餘的思想！
    他們的聲音，一定沒有軍武勳貴派係和關中勳貴派係的聲音大！
    乃是他心中的那個獨屬霸道的大秦！
    王座之上。
    “為什麽我大秦就不能走極致霸道的路線，非要去王霸並行，外儒內法！？”
    “因為王道……於戰爭層麵，永遠也不可能戰勝霸道！！”
    事實上。
    “有關秦字、秦法的普及……根本無需普及！”
    這真的行不通麽？
    “哼！”
    “綜上，我大秦即便無法千秋萬代，也必可曆經數百年不衰！”
    屠雎並非全都是不屑一顧，更確切的來說，他是敬而遠之。
    即便他已經通過攜天命褻瀆了忠君之信念……
    他直言道：“秦禦丞，敢問商君為何入秦？範雎為何入秦？呂相又為何入秦？無非就是腐朽的王道，承載不了他們的理想！”
    其實也是未必的。
    軍武勳貴派係必然是舉雙手雙腳支持的。
    時至今日。
    “秦禦丞，無論你再怎麽口燦蓮花，都不可否認一個事實！”
    “霸道長久之一統，這有何難？”
    “國尉！”
    那麽這是屠雎想要的麽？
    最終也一定會支持軍事奴役於中原。
    甚至可以說的更難聽一些。
    如果非要論及忠誠二字！
    始皇所暢想的未來，更加貼合曆史的軌跡之導向。
    屠雎冷哼一聲，似乎是早就想到尹烈會這麽說。
    說來說去。
    大秦剛剛一統之時。
    當然！
    屠雎斬釘截鐵的道：“那就是霸道相比於王道，絕對要更加的公平，人才篩選更加的唯才是舉。尤其是軍中，隻要持續以斬首記功製度維持軍功爵位製度的晉升途徑，我大秦就能夠源源不斷的培養出當世名將！”
    尹烈終於插話道：“國尉此言差矣！照你這麽說，左相李斯就是不忠不誠了？還有商君、範雎，甚至於文信侯呂不韋等等大秦名相，他們都是不忠不誠了？”
    前兩年。
    “這也是我大秦能夠吸引來廣學之才，最終走向一統的真正原因！”
    嬴氏宗親派係即便不同意，也絕對不會反對。
    “所謂的徭役兼具土地分配方案，絕不可為。而是應當以【典田軍功製】作為替代！”
    尹烈蹙眉的道：“國尉，戰爭壓迫最終隻會引起更為激烈的反抗，中原畢竟有兩千萬人口……”
    “哪怕姬周的王道已經注定了結局，最起碼朕也廢分封、行郡縣，做出了根本性的改變。”
    如果任由古典軍國主義持續爆發，大秦很快就會崩潰，此乃無可爭議的事實！
    屠雎身為三公國尉，難道其真的就一點意識不到？
    亦或者屠雎就是單純的視而不見？
    顯然不可能……
    王道即便在軍武層麵戰敗了，也可以於思想層麵，重新奪回一切，甚至造就全新的一統！
    即：大秦通過霸道推平了九州，最終帝國卻在若幹年後盛行王道，儒學遍布……
    左相李斯率領的外客勳貴派係，還有僅存的儒家派係……
    到了他這個位置，罪名什麽的，根本不重要。
    那這本質上還是大秦被同化性的消滅了。
    屠雎要的是……
    霸道最難解決的問題便是國祚之延續……
    腐朽的王道。
    旁側。
    ……
    王道對比霸道，確實存在公平不足的症結問題。
    尹烈直接指出關鍵道：“軍功是霸道的第一驅動力，問題在於……治世時期怎麽辦？大秦隻實行霸道，注定獨木難支，九州如何長長久久的維持一統？”
    那麽屠雎錯了麽？
    肯定也是沒錯的。
    重要的是陛下究竟想走什麽樣的路！
    比如著名的秦昭襄王嬴稷在年輕時期，引孟嚐君田文入秦……
    屠雎提及了一個非常關鍵的詞語。
    是以：王道之腐朽，乃注定之事。
    最後。
    “陛下，為何就一定要是九州的一統，華夏的盛世？”
    “國尉，伱所舉的例子，都是建立在大秦不斷征伐的基礎之上。”
    “可姬周的王道，我們不是早已看到了結局麽？”
    斷代殖民中原之國策，在大秦具有著相當的政治施行基礎！
    但他屠雎永生都忠於大秦！
    忠秦不忠君！
    便是屠雎還能站在章台大殿上相爭到底的深層勇氣！
    他當然是沒錯的！
    以性命為後人踐行出正確的道路，乃是大義最基本的出發點。
    範雎確立遠交近攻之國策。
    霸道的唯才是舉……
    尹烈也陷入了沉默。
    屠雎提出以極致霸道，貫徹九州的諫言態度，其就必須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整體國策框架！
    霸道可以戰勝王道，卻極難磨滅王道。
    商君變法。
    但屠雎的極致霸道，理論上亦是可行的。
    王道推崇德名兼備，也就是德行要夠，名望要足。
    可顯而易見的是……
    呂不韋舉薦的嫪毐確實禍國了。
    尹烈：“……”
    唯才是舉！
    屠雎握拳道：“我大秦的根基永遠都在關中，中原人跟我們是不可能一條心的！”
    文信侯呂不韋為嬴政積攢了下了足以東出一統的家底國力！
    識什麽字？
    始皇洞察古今，誰也沒辦法忽悠之。
    “朕即將締造的盛世，必將是亙古未見的……”
    姬周王道鼎盛時期，就是在【禮崩樂壞】之前。
    嬴政：“……”
    蒙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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