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的防守嚴絲合縫，用身體壓迫著林霏的走位，但就是不出腳。
    林霏很謹慎地控著球，眼看就被逼到了球場的角落。
    照這樣的趨勢下去，林霏很可能會被逼到邊線外。
    若她現在轉身把球帶回正途，顧懷很大概率一腳把球直接踢出去。
    還沒有到絕境。
    憶往昔，林霏剛剛開始練球的時候，她也希望自己能夠學些花哨的動作，顯得自己帥氣逼人。
    但是後來她發現這些隻是錦上添花，打好基礎才是最重要的。
    最初學的那些招式，她都快忘記了。
    隻有一項她還記得——桑巴舞者，內馬爾的彩虹過人。
    用雙腳把球夾起來，向上向前甩，在天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躍過對方的防守隊員，自己則迅速繞到防守隊員後方，用頭或者腳接住球。
    此招雖險，勝算卻大。
    顧懷的注意力在身體的下半身，提防林霏左右加速繞後突破。
    天空？他應該很難想得到吧。
    林霏是一個敢想敢做的人，直接就用腳把球拋了起來。
    足球，在空中悠揚地飛翔，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
    “啊！”
    一聲吃痛的叫聲從草地上傳來。
    很明顯不是足球的叫聲。
    林霏，因為動作不熟練，重心不穩，摔在了地上！
    她沒有控製好自己的動作，下意識地用右手撐了一下地麵。
    右手，就像抽筋剝骨一樣，提不起一點勁，完全抬不起來了。
    左右膝蓋都傳來斯斯的疼痛，左邊的要更痛一些。
    根據林霏多年的經驗，左膝蓋百分之百已經破掉流血了。
    蘇城一中的校褲是黑色長褲，其他人都沒有發現，隻是覺得摔得挺結實的。
    電視上，那些絆倒後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足球隊員不是在碰瓷，他們是真的痛得緩不過勁兒來。
    林霏也忍不住蜷縮起身體，雙手虛護住左邊膝蓋。
    正常比賽遇到這種情況，裁判一定會吹哨。
    顧懷看林霏的狀況，就知道她一定摔的很慘，也顧不得球的事情了，蹲下身來問她：“沒事吧？要不要去醫務室。”
    林霏卻什麽都聽不到，她的視線被汗水浸得模糊了，眼裏隻有球。在她躺在地上的視角裏，她看到足球落在了地麵，竟還有些朝門滾過去的趨勢。
    她隻是受傷了，但她還沒有輸。
    須臾，她強撐著站了起來。
    速度之快，像是身下裝了一個彈簧。
    她飛速跑到球旁，抬腳射門。
    球，穩穩當當地進了網。
    全場卻沒有歡呼，隻是寂靜無聲。
    林霏像是被抽幹了空氣的皮球，無力地癱倒在地。
    如蝴蝶折翼，如白鯨隕落。
    她咬著牙，顫抖著手，把雙腳的褲腳向上拉。
    可能是因為右手撐了地的緣故，右邊隻是擦破了皮，稍稍流了一點血，貼個創可貼就沒有大礙了。
    而左腿的傷勢很嚴重，膝蓋被擦破了好大一塊，鮮血從膝蓋爭先恐後地溢出，分出五六股，流滿了整個小腿。
    嫩白的皮膚上，血淋淋的傷口顯得異常觸目驚心。
    圍觀群眾倒吸一口涼氣，卻不敢貿然向前觸碰林霏。
    在角落的程霜一下子小跑過來，看著林霏痛苦地皺眉躺倒，有點不知所措。
    顧懷和陳芝婷也跑來了。
    還是顧懷有經驗，直接上前說道：“沒事的，你快緩緩。我們倆扶你去包紮吧。”
    陳芝婷很喜歡顧懷說“我們”兩個字。
    “我”是把嘴讀起來的，欲吻的姿勢；“們”兩邊嘴角上揚，微笑的姿勢。
    林霏腦袋確實有點發熱，還在念念有詞地掛記著比賽：“不行啊，還有一場，我們還沒決出勝負。”
    顧懷是不願意讓對方帶著傷病還比賽的，很痛快地說道：“沒事的，算你贏了，我到時候跟她說就好了。”
    程霜敏感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她隱隱感受到，好像是在說自己，抬頭盯了一眼顧懷。
    陳芝婷也很敏感地盯了一眼程霜，毫不避諱地在眾人麵前拉住顧懷的手，暗戳戳地宣誓著主權。
    林霏一激靈，很不高興地說道：“不行！什麽叫算我贏。贏就是贏，輸就是輸。”
    迷迷糊糊下，林霏軸軸的本性畢露了。
    顧懷真是拿她沒辦法，說道：“你這一局贏了吧？下一局哪怕我進球了也是平局，我沒占你便宜。”
    “這樣吧，就算我們兩個平局。你給我買顯卡，我給程霜好好說說，怎麽樣？”
    這看起來是一個雙贏的結果。
    林霏肯定不會答應。
    這又不是什麽致命傷，怎麽就要終止比賽了？
    再多跑跑，不過是把傷口撕扯得更痛一些，那又有何妨？
    隻要不感染，這些皮肉傷都是會好的。
    腿上的傷痛，血腥的味道，刺激著，反而讓林霏腦袋更加清醒。
    程霜扭扭捏捏地捏著自己的衣角，若有所思。
    周圍有一部分人圍了上來，鬧哄哄地查看著林霏的情況。
    這副身體，遠沒有上一世的身體強悍，一看就不怎麽戶外運動鍛煉身體。
    才在太陽底下運動了十幾二十分鍾，林霏就感覺自己眼前有點微微發黑，像是要暈倒了。
    七嘴八舌的討論中，大多數都是覺得林霏很帥很颯，甚至有人還扯上了什麽軍人氣魄，驚人毅力，的確有點誇張了。
    也還是有些樂子人，就是在看熱鬧。
    “這樣子踢？我靠，她這樣子踢？”
    “為了進球不顧惜生命，符合球比命貴的原理。”
    “林霏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提起球來真是猛地一。”
    “這女的誰啊？她收小弟嗎？”
    “姐姐沒事吧，她看起來好虛弱啊。但是我又不敢上去碰她，她不會中暑了吧？”
    “這個疤好恐怖啊，膝蓋上會不會留下痕跡呢？”
    鬧哄哄地人群中傳來一聲大吼。
    “讓一讓，讓一讓。”
    唐老師扒拉開了人群，手中拿著一瓶藿香正氣口服液和一杯淡鹽水。
    程霜很有眼色地繞到林霏身後，將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身體上。
    圍觀的一個女生走上前，替林霏撐著遮陽傘。
    “給，先給她喝。”
    唐老師把手中的東西遞給程霜。
    林霏的意識其實還是清醒地，抬了抬右手，卻發現抬不起來。
    程霜沒有過多思考，直接喂林霏喝下了水。
    “你這身體也太弱了吧。”唐老師不禁說道，心中有疑惑。
    照理說愛踢足球的女生，這種都快要西斜的太陽曬曬是沒事的。
    看來是足球踢的多，體能訓練太少了。
    如果能補齊她的體能問題，就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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