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水清,血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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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夏見過為首的老太太,好像叫梁佩,是她娘表了很遠的表姑。
    夢裏便是梁老太太尋著證據找到了自己,從此手握傀儡皇帝,成了她頭頂背後提線的人。
    宗族把持朝堂,更加肆無忌憚買賣官位大肆斂財,最終加快大梁被人推翻的速度,導致她懸首於城門。
    梁夏目光平靜地從梁佩滿是皺紋的臉上移開,落在她身邊的少女身上。
    眾人也盯著那少女看。
    這丫頭瞧著跟新太女年齡相仿,穿著相似,又被宗族裏輩分年紀最大的梁佩領著,事情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
    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太女
    “佩老,”馮阮最先反應過來,雙手端在腹前,笑著開口,“太女已經找到了,剛做完滴血驗親,在跪的太醫們都能當個見證。”
    馮阮話雖客氣,可姿態桀驁,眼底沒有半分恭敬笑意。
    她偏頭抬手,立馬有宮侍端著托盤上前挨個展示給新進來的眾宗室們看。
    黑紅檀木的托盤上放著一隻瑩白玉碗,盤黑碗白,碗中水清見底,裏麵的血滴像極了碗底展開的紅梅印記。
    梁老太太垂下鬆弛耷拉的眼皮,側眸用餘光掃了眼碗裏,便不以為意地收回目光。
    她臉上神色淡淡,像是沒把這碗這事以及梁夏放在心上。
    而她身後的眾宗室則是眼睛緩慢睜大,手指著碗“這這這”個不停,彼此看來看去。
    “這怎麽可能”
    “明明我們這個才是真太女,我們有證據。”
    “就是就是,此事關乎皇室嫡親血脈,要是沒有十足的鐵證,我們斷然不會說找到了太女。”
    “馮相莫不是找了個假的吧,我梁氏血脈,可容不得有半分差池。”
    等她們把該說的說完了,梁佩才緩緩抬手,蒼老年邁的聲音,緩慢響起,“行了,在內殿裏吵吵鬧鬧成何體統,擾了皇上清淨。”
    眾人這才想起來,皇上她還沒咽氣呢
    從剛才到現在,沒有一個人在乎過皇上死沒死,內殿裏的內殿外的,所有耳朵都在聽,聽右丞相馮阮跟皇表姑梁佩的真假太女之爭。
    此事不僅僅是馮阮跟梁佩的事情,更是朝堂跟宗室間的較量。
    說是真假太女,其實不過是權力之爭罷了。
    這兩個少女,不管誰真誰假,但都年少青澀在朝堂政事上宛如一張白紙。
    所以誰先擁有了太女,日後朝堂便握在了誰手裏。
    兩股勢力之下,隻剩一口氣的皇上是死是活,已經不重要了。
    皇上,“”
    皇上也拚著最後一口氣,在看自己的熱鬧。
    梁夏明顯不聽話,如果有可能,她也想要個好把控的孩子,然後讓沈家母子給她陪葬
    她不僅要沈家陪葬,她甚至想效仿一位皇帝,要一千個童女童男給她陪葬。
    “滴血驗親,”梁佩笑了下,眼尾皺紋擠在一起,“這種哄小孩子的把戲,馮相竟信了據我所知,很多東西都能讓兩滴血融在一起。”
    她看向自己身邊的少女,聲音慈祥和藹,“她驗咱們也能驗。”
    梁佩說完,目光移向坐在床邊的梁夏,臉上的笑意跟溫和的聲音,在這視線移動間,也從春日和風變成了寒意淩厲,“看看到底誰真誰假。”
    這是明晃晃的恐嚇啊。
    李錢沉迷於看熱鬧,就恨手邊沒把椅子沒有瓜子。
    他就說不可能這麽平靜,以他當年繼位時的經驗來看,不鬧一出是沒辦法順順利利坐上龍椅的。
    幸虧老皇上的親姐狠毒,跟其她幾姐妹爭奪皇位時,把她們連自己全弄死了,要不然這位置也輪不到現在的老皇帝頭上,讓她撿個漏子。
    更毒是季君後,拜他所賜,整個皇宮那麽多男人,硬是沒一個有身孕的。
    起初宗室那邊還想著過繼個孩子過來,可惜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死一雙。
    宗室裏的小輩再多,也禁不起這麽送,最後隻得作罷。
    要不是老皇姐跟季君後,現在上演的應該是眾皇女奪權,而不是真假太女了。
    才兩個,沒意思,要是來九個就熱鬧了。
    就在李錢津津有味的吃瓜時,係統響起的電子音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讓他瞬間清醒
    請宿主記住自己的任務讓梁夏順利繼位。
    嘶。李錢抬手拍額,險些忘了他跟梁夏才是一夥的。
    現在老皇姑在懷疑驗血的真假,是在阻攔梁夏順利繼位。
    李錢看了眼老皇姑,梁佩今年七十多了,滿頭白發盡數盤起,眼尾嘴角皺紋明顯,盡管老態畢現,但絲毫不影響那雙鷹眼銳利。
    李錢一個當過皇帝的人,才扛得住梁佩的威壓,而梁夏這個小娃娃被她瞪一眼,估計要嚇哭。
    他看向梁夏,卻微微一愣。
    梁夏目光迎上老皇姑的視線,絲毫不受寒意影響,四平八穩,神色如常。
    一如既往的,“乖乖呆呆”的文靜模樣。
    李錢不由想,她是真從容不迫沉著淡然呢,還是摔壞了腦子看不出梁佩眼裏的寒意
    傻人反應慢
    他正思索著,就瞧見梁夏默默掃了他一眼。
    看朕作甚
    又不是朕四處播種造成這副局麵
    還看
    李錢被她看的不甚自在。
    “李錢。”梁夏喊。
    李錢身體比腦子反應還快,瞬間站直低頭,“在”
    李曾經的皇帝錢,“”
    梁夏歎息,依舊想換了他,“表姑姥既然不信,那就分別再驗一次。”
    “是。”
    梁佩聞言笑了下,語氣譏諷涼薄,“丫頭,這聲表姑姥老婦可當不起。”
    梁夏幽幽抬眸看她,意味深長,“哦這可是你說的。”
    她是真不喜歡這群宗室,尤其是梁老太太。
    梁夏想,等陳妤果的導彈鼓搗出來,她就把這群宗室綁在一起,肩並著肩,點火送上天。
    宮侍們準備驗血工具的時候,底下人一直小聲非議。
    梁夏卻是從始至終最淡然平靜的那個人,麵對身份質疑,沒急著狡辯,也沒被人三兩句就激的把證據拿出來。
    這一幕雖沒在夢裏出現過,但梁夏並不急,未知跟變動,本就很尋常。
    畢竟夢裏她也沒有老蔡這個暴躁的老師,更沒有果子怒炸禦史府糞坑。
    跟陳妤果的“我去禦史府給你整個響的”比起來,這個被說是“太女”的少女,顯得無害多了。
    梁夏在看少女,少女也在看梁夏。
    從進了內殿起,她視線就凝在梁夏的這張臉上。
    不是因為梁夏模樣出眾好看,而是因為
    她居然活著
    她怎麽會活著,之前的六次都沒有,沒有一次她是還活著的,所以自己才被推上那個位置,當了一次又一次的傀儡皇上。
    季曉兮伸手掐自己手臂。
    疼。
    好疼。
    疼痛感讓季曉兮混沌昏暗的眸子露出幾分光彩,她怔怔看著梁夏。
    真太女要是還活著,那她這個替身傀儡假太女,是不是就可以解脫了
    這次好像跟之前的六次有點不一樣,因為年前就該墜馬摔死的人,現在活生生地坐在老皇上的床邊。
    季曉兮已經開始想哭了,看見梁夏的目光宛如在一片貧瘠的荒漠中,看到一抹鮮活的綠色。
    那是生機,是希望。
    梁夏活著,是不是說明她就能擺脫這無盡的“鬼打牆”生活,好好過日子
    就算、就算解脫不了,那這次她是不是可以擁有自由,不再當這個受梁佩擺控的傀儡
    季曉兮眼睛直勾勾看著梁夏,等她再次回過神的時候,宮侍們已經開始驗血。
    “既然佩老信不過水,”馮阮示意,“將水端過去,由佩老親自檢查。”
    梁佩驗了水,重新滴血。
    老皇帝眼睜睜看著自己死之前,被紮了第二次,她眼睛掃向季曉兮,“我女”
    她喜歡這個。
    可惜老皇帝剛開口就被李錢輕聲打斷,“皇上別急,還沒驗呢。”
    李錢感覺老皇帝好像更中意梁佩身邊的那個。
    那可不行
    一直站在遠處當透明人的沈家母子,看到皇上的眼神,齊齊眉頭一皺。
    跟宗室把控朝堂比起來,她們更相信朝臣。
    所以哪怕剛才還叫著要砍梁夏手的沈瓊花,這會兒雙手背在身後,都沒忍住伸長脖子往前看第二碗血。
    她跟沈君牧小聲嘀咕,“這個可千萬要是真的 ,她剛才說要善待咱沈家來著。”
    “這孩子一臉老實相,文文氣氣的,不像說謊的樣子,說善待肯定善待。”
    馮阮聽了一耳朵,“”
    這才過去半炷香,剛才的“怒氣”就這麽煙消雲散了你們武將可比我們文臣會彎腰啊。
    尤其是梁夏她剛才還一臉老實的改了老皇帝的話,眾目睽睽下,她臉不紅心不亂的,可不算老實。
    沈君牧跟著點頭,很是讚同,“母親說得對。”
    梁夏是挺文文氣氣的。
    馮阮服氣了。
    你們母子倆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是一脈相承的。
    隻是
    馮阮看向沈君牧,這個如鬆如竹般的少年。
    沈君牧模樣俊秀五官出挑,但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眼睛。
    幹淨,有光。
    馮阮識人無數,從沈君牧的眼睛就能看出他性格,清朗端正,真誠認真。
    整個人如雨霽初晴,幹淨率真。
    可能是沈家家風如此,也可能是沈君牧極少跟拐彎抹角的人接觸,才養成他這般璞玉的性格。
    像梁夏拉他手卻沒惡意時,他疑惑梁夏是不是摔傻過。
    還有梁夏說要娶他時,他便認真回“我是你繼父,你可能娶不了”。
    毫無技巧,全是真誠。
    一貫的直率坦誠,他這樣的人,實在不適合進宮。
    可能比起這身張揚累贅的深宮紅衣,他更適合輕盈清新的簡單青衣。
    “水清,血融。”
    李錢親自把碗端給梁佩看。
    馮阮注意力轉回來,眯眯眼彎起,笑著問,“佩老還有什麽話要說”
    這次驗血是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水是梁佩親自檢查過的,碗也沒問題,說明床邊包手的那個是真的。
    梁夏食指被紮了兩次,多了兩個孔。
    她豎起食指看了眼,正要放下時,就瞧見旁邊橫過來一隻手。
    梁夏,“”
    那隻白皙好看的手上,正捏了條疊得方方正正的淡青色巾帕。
    梁夏順著手往上看過去,就瞧見一襲紅衣垂眸看她的沈君牧。
    沈君牧的睫毛很長很濃,但並不像別的男子那般卷翹,而是密密斜下,很是好看,垂眸看人時,也很認真專注。
    “包嗎”見她發呆,沈君牧手往前伸。
    他幹淨清澈的眸子裏沒別的意思,如實說道“能止血。”
    隻是她手流血了,他剛好有帕子而已。
    “謝謝。”梁夏伸手接過,食指蜷縮掌心中,用那方小小巾帕,包住了沒紮過的中指。
    血跡鮮紅難洗,會汙了這方青帕。
    而旁邊離得最近,目睹一切的老皇帝,“”
    她還沒死呢她新找到的女兒,就跟她新娶進門的君後眉來眼去了
    這皇位,怎麽也不能給她
    老皇帝正要開口,就聽梁佩道“這、這怎麽可能”
    這話終於從她嘴裏說出來了。
    梁佩眼睛盯著碗裏的血團子看,恨不得用眼神把它們狠狠分開。
    她沉吟一瞬,眉頭緊鎖,“不可能啊。”
    “你去試試。”梁佩蒼老嚴厲的眸子看向身邊發愣的季曉兮,語氣已經不似剛才那般溫和。
    她別不是被個丫頭給耍了吧。
    季君後手段多狠人有多瘋滿朝野無人不知,在他嚴格篩選下,有一個漏掉的還說得過去,要是有兩個,那就不對勁了。
    床邊那個是真的,那她身邊這個呢
    幾天之前,可是這丫頭親自來府上,說她是皇上的女兒。
    當時皇上身體不好,宗室們商量完,想的是要麽找親生的,如果找不到,就找族內一小輩過繼過去。
    在這選擇的節骨眼上,這丫頭突然帶著證據,說她是皇上遺漏在外的女兒。
    她說的真,梁佩也是剛才跟起居郎們驗證過,才帶人衝進來。
    誰承想殿內已經有一個了
    怪她過於高興大意了,但瞞的這般嚴實,很難說沒有馮相的手筆在。
    禦前總管李錢,也有幾分可疑。
    李錢準備第二套器具,來到季曉兮麵前,“紮哪隻手”
    “啊”季曉兮看著李錢,又看看他手裏明晃晃的銀針,立馬回過神,搖頭並推開他,“我不驗。”
    她從梁佩身邊跑開,直奔梁夏而去。
    李錢措不及防,被推得往後跌了兩步才穩住身形,然後迅速反應過來,大喊道“護駕”
    沈瓊花跟沈君牧反應最快,腳步瞬移,母子兩人已經一左一右護在梁夏跟老皇帝麵前。
    沈家人的忠心,比沈家門口的石獅子還要忠誠堅定。
    “救命,太女救我。”季曉兮已經下定決心。
    她撲過來,跪在梁夏不遠處,眼睛直直看著她,眼裏帶著光跟希望,“太女救我。”
    其實季曉兮不願意驗血,眾人心裏就已經猜到她是假的了,但萬萬沒想到還有這一出。
    幾乎在季曉兮開口的那一瞬間,梁佩蒼老尖銳的聲音就追了過來,“來人,把她拿下”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網址新電腦版網址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打開,老網址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網址會打不開的,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請加qq群647547956群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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