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031 “這不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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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家離京城並不算太遠, 也就大半天的車程,往常蔡甜以此為由,逢年過節總會回來一趟。
    她借口說朝中事情不多,家離得又近, 就回來吃頓團圓飯再走。
    老爺子每次都樂嗬嗬的, 也不多問, 蔡甜說什麽他都道好好好。
    不過隻要蔡甜回來, 家中小輩們就會被盡數叫回家吃飯, 蔡家二小姐也就是蔡甜的妹妹,哪怕手裏生意再忙再脫不開身,也會回來陪蔡甜喝兩杯好酒。
    沒辦法,家中能飲酒的人也就她一人,總不能讓十歲的女兒端著酒盅替她頂上。
    這習俗延續了十多年, 導致小一輩們都特別喜歡蔡甜, 因為隻要她一回家, 她們就能從書院休假, 盡管一年到頭見蔡甜的次數不多, 各個心裏都記著她這個姨母。
    跟官至幾品沒關係, 隻因她回家了。
    “兮兮她們都去書院了”蔡甜問。
    引路的是管家, “噯,都在書院裏呢,您回來的突然她們都不知道,否則得樂瘋了。”
    蔡甜笑了下, 這群不愛讀書的懶鬼, 跟陳妤果一個德性,“二妹跟弟弟呢”
    “二小姐今日倒是沒出遠門,估計在街上查賬呢, 晚上就會回來,她新得了兩壇佳釀一直沒舍得喝,就說等您中秋回來再開壇。”
    畢竟按著往常習慣,蔡甜下次回來的時間估摸著是中秋,回家陪老爺子吃團圓飯。
    管家繼續說,“小少爺在書房裏看話本,這事您偷摸著知道就行,可不能說是我說的,他看話本的事情,說不能讓您知道。”
    嘴上說著不能讓蔡甜知道,管家還是毫不猶豫地把蔡陽賣了出去。
    蔡甜下麵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妹妹蔡歡比她小幾歲,今年剛三十。弟弟蔡陽是老來得子,才十五,比大夏她們還小一歲呢。
    因蔡陽年紀跟她們姐妹懸殊太大,導致一直以來拿弟弟當兒子養。
    十幾歲的小少年,怕他學歪,很少讓他看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倒是覺得,那話本寫的很有意思。”管家笑。
    蔡甜腳步微微頓了下,問他,“什麽類型的話本。”
    管家就開始笑而不語,隻道“大小姐,到了,老爺子等您多時了。”
    依舊是這句話。
    蔡家庭院很大,園林是按蘇式風格修建,幾乎一步一景,相當文雅。
    原本可以更大,是老爺子說蔡甜如今當了高官,不適宜太張揚,就這般先湊合著住,免得惹人眼紅,參蔡甜。
    蔡家是本地富商,祖上留下的產業加小輩們的努力,也算守住了這份基業,富貴了五輩人左右,至今依舊有些家底。
    當年蔡甜去考科舉的時候,老爺子就說,“考不上就回來經商,餓不著的。”
    可惜蔡甜聰慧,一舉奪得狀元,身著錦布紅衣,打馬遊街,風光無限。那時全縣的人都到蔡家門口領喜果,也因著這個原因,蔡甜辭官一事怎麽都說不出口。
    蔡甜順著管家的聲音抬頭朝前看,到父親的院子了。
    蔡家上下孝順,後院清淨和諧沒別的人家那麽些齷齪煩心事,分庭院的時候,大家默契地讓老爺子住中間,這樣好時常過來陪他吃飯。
    又因蔡母名字裏帶了個梅字,她走後,老爺子的庭院裏就栽種了不少梅樹,如今也算寒冬季節,正值梅花開放之時。
    抬腳進去,滿院紅梅,賞心悅目,很是風雅。
    蔡甜提起自己深青色衣擺,垂眸上台階進正廳。她身上這衣服不過尋常布料,大街上隨處可見,連蔡府管家身上穿的冬衣都比她的好,料子打眼看都不是一個層次。
    可管家視若無睹,什麽都沒問,半點都沒好奇。
    蔡甜猜到了一些事,胸口悶悶堵堵的,酸澀跟柔軟並存,像是憋著一口氣。
    “呀,回家啦”蔡老爺子今年都六十多了,但鶴發童顏,臉色紅潤氣色極好,很顯年輕,他要不是這滿頭銀發,說他四十出頭都沒人信。
    老爺子正在擦花瓶,前朝古物,半身高,就這麽被他大大咧咧擺在正廳裏,邊上小侍懷裏抱著幾支剪下來的梅枝,上麵的梅花全是花苞模樣還沒開花。
    想來是等擦完花瓶把梅花插進去。
    蔡甜抬手行禮,輕聲喊,“爹。”
    “這剛走沒兩日,又回來啦”老爺子抬眼看蔡甜。
    夕陽黃昏,她長身玉立站在正廳門內,背著光,垂著眸,明明外麵沒落雪,但她卻像是淋了一場大雪,清瘦單薄的雙肩被皚皚積雪層層壓著,擔起了太多東西。
    如今天快晚了,她才風塵仆仆精疲力盡地回到家,有千言萬語想同他說,但太累了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老爺子笑著道“還好趕在了晚飯前回來,不然飯菜都做好了,可不能再給你另外做蝦了。”
    他吩咐下人,“同廚房說玥兒回來了,今日不吃別的,就吃蝦。”
    “來來來,坐下看爹爹擦花瓶,”老爺子低頭忙活起來,手裏幹淨的布在瓶口擦來擦去,“我從庫房裏翻出來的,想著放那兒積灰也沒用,不如擺出來插個花。”
    蔡甜走過來,“爹,我來擦吧,您歇歇。”
    老爺子笑,“行。”
    他幹脆利落地把抹布塞蔡甜手裏,自己像是累的不輕,手撐著腰,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慈祥和藹的一雙眼睛,始終含著笑看蔡甜。
    蔡甜蹲下,把老爺子沒夠到的底部擦了擦。
    “對,就該這般擦,”老爺子說,“光頂上好看沒用,得從根基幹淨才行。”
    蔡甜眼睫微動,手裏抹布擦著花瓶,“爹,我想在家住幾日。”
    “好啊,那便在家裏住著,”老爺子笑嗬嗬的,也不問原由,“我瞧你才回去幾天就瘦了,在家裏多吃些,好好補補。”
    蔡甜單膝點地,低著頭,攥著布,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您不問問我嗎”
    “問什麽呢”
    “問我今日怎麽沒穿官服。”
    老爺子道“沒穿定是因為不合身,不合身的衣服,總不是自己的。你瞧你今日這身,穿著就合身舒適多了,你自己穿著是不是也自在”
    “衣服不管材質,舒服就行。”
    蔡甜悶頭“嗯”了聲,好一會兒,才又說,“那您怎麽不問我為何就一人回來了。”
    老爺子捶著腿,詫異道“這是你家,你一人回來是尋常,有什麽好好奇的。”
    蔡甜又道“那四品的官位”
    “玥兒,爹最欣慰的是你品行端正,任何行為都無愧於天地良心,並不是你官至幾品俸祿多少。”
    “而且就算你官至三品,一年下來領的俸祿還不夠我翻修個院子花的錢多呢。”
    蔡甜滿腔難受,瞬間煙消雲散了。
    老爺子開心,雙手一合掌,“如今你可算把話說開了,明年我這六十六的生辰宴,剛好能換個大宅子住,正巧趕上嘍。”
    地他都挑好了,隻是苦於要做表麵功夫一直忍著。
    蔡甜默默道“辛苦您久等了。”
    怪不得管家說她爹等她等很久了,看來是她爹早就想換大宅院了。
    老爺子笑起來,“你瞧,話是不是沒這麽難說出口一家人,有什麽話是不好說的呢。”
    蔡甜低頭。老爺子說,“我知你一片好心,想讓我驕傲,可我本來就以你為豪。”
    他女兒得了狀元,入了翰林,已經證明了她的能力,至於辭官選擇了別的路,那是她的追求,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蔡甜想讓他欣慰,次次回來都做戲,他便假裝看不出來,配合著就是,總歸是親生女兒,有朝一日她總會開口坦白的。
    “那您是什麽時候知道的”蔡甜重新擦花瓶,感覺堵在胸口的氣慢慢散去,輕鬆了好些。
    老爺子回想了一下,“許是你那官服不合身,又許是你請來的小廝隨從戲演的不好,我當時還隻是懷疑。”
    “後來你回家隻穿官服,往常的那些衣服不見了,玉佩沒了,簪子也丟了。最主要的是,你這個平常吃飯不講究的人,突然愛上了吃蝦,還問歡兒喝不喝酒。”
    蔡歡本來不是個愛喝酒的性子,蔡甜以前也不缺酒喝,在家更不怎麽喝酒。
    可她那段時間手頭緊沒錢喝酒太饞了,多問了一句,蔡歡就上了心。
    所以往後十多年,蔡歡不管多忙,隻要蔡甜回家,她都會回來陪蔡甜喝酒。不為別的,隻為讓她在家裏這幾日能好好解解饞過過酒癮。
    家裏都知道她可能遇到的不得已的難處,但蔡甜沒說,她們就沒問,隻默契地在自己能做到的地方,不動聲色的幫她一把。
    “這些年,定瞞的很苦吧”老爺子歎息,“能有什麽事情,值得你這般咬牙堅持不跟我們說呢。”
    說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蔡甜從小錦衣玉食,又是天縱英才,不管是生活還是課業,半點苦都沒吃過。她此生注定順風順水,哪怕不吃官家那碗飯,天天在家躺著,都有人伺候她一輩子。
    可她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走了別的路,在這條路上,她沒了官職,不能用蔡家大小姐的身份,隻靠著一雙手,咬牙扛著。
    老爺子嘴上不說,可次次都難受,所以隻要蔡甜回來,他半句都不多問。她在外頭已經吃盡了苦楚曆盡了風霜,好不容易回到家中,他又怎麽舍得難為她,問一些她不願意回答的話呢。
    蔡甜低聲道“爹,這是我的選擇,我不後悔。”
    她那時已經不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她已經得了狀元入了朝堂,既然決定辭官,便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相應的後果也該她自己承擔。
    辭官一事,本就不孝,她又如何心安理得做到在辭官後拿著蔡家的錢去教別人呢。
    老爺子笑,伸手探身拍拍蔡甜的肩,“這也是爹爹我最為你自豪的地方。”
    蔡甜擦完花瓶站起身,從小侍手裏接過梅花,一株株插進去。
    “也辛苦,”蔡甜垂眸說,“起初錢花完了,也辛苦。”
    “哦”老爺子來了興趣,“我瞧你寫書作畫賺錢的時候,很是享受啊。”
    蔡甜,“”
    她總算知道蔡陽跟管家在看什麽話本了。
    “蔡陽也知道”蔡甜皺眉。
    她還以為她這些年在家裏演的很好呢,結果全被看出來了。
    “他從心裏敬佩你這個姐姐,並由衷希望你把話本後續寫完,他跟他那群手帕交都等著看呢。”
    蔡甜寫的倒不是什麽情情愛愛,而是些靈異怪談,的確吊人胃口,她的話本一度銷量最好,為她賺了一大筆銀錢,她拿著這錢給大夏和鬆果建了個馬場,教她們騎馬射箭。
    蔡甜看著手裏含苞待放的花苞,回想起自己走的這一步步,累,卻心甘情願。
    她付出了無數,也收獲了很多,掰開這些苦澀回頭細細看,竟也有很多甜意。
    就像手裏的這花一樣,到了綻開的時候。
    “如今你既然回來了,可想好了未來去路”老爺子雙手撐在膝蓋上附身看蔡甜,“留還是走,爹都支持你,家中裏裏外外全支持你。”
    蔡甜頓了頓,“我想想。”
    “爹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老爺子笑著看向蔡甜,蔡甜心裏咯噔一下。
    她這些年“官”越當越大,身邊卻沒個知冷知熱的人,每次她回來再回去,都有好些冰人上門問她娶夫了嗎,有沒有心儀的。
    若是京中那些公子少爺不喜歡,不如看看身邊的這些。
    蔡甜苦於應付,幹脆對外說她有了心儀之人,主要是對方是鰥夫還帶著個女兒,現在那孩子還小離不開爹爹,導致鰥夫沒辦法答應她,她再努力培養培養感情多處幾年,等小孩大了就好了。
    她爹當時聽完很是震驚,抖著手把掉地上的筷子撿起來,強撐著笑意說她喜歡就好家裏都沒什麽意見。
    畢竟唯有娶夫這件事情,是蔡甜唯一沒妥協的。
    家裏人也不逼她娶夫,時間一久不知道怎麽往外傳的,就成了她娶了個鰥夫還有了個女兒,但夫郎出身卑微,這些年一直不好意思跟蔡甜一起回家,這才僅她一人回來。
    傳言挺好用的,至少冰人不再上門說親,蔡甜不知道存了什麽心思,任由話這麽傳出去,沒解釋。
    畢竟別人沒見過竇氏,也不知道她“夫郎”是何模樣,除了影響她的名聲外,對別人沒有半分損害。
    也就,沒必要解釋。
    如今見老爺子看過來,蔡甜指尖微攥,猜到他要問什麽。
    官職是假的,官服是假的,仆人跟隨從都是假的,老爺子懷了一絲希望,輕聲問,“那這心儀之人”
    蔡甜抿緊了唇,安靜了好久,久到老爺子都坐累了,她才低聲回,“唯有此事,是真的。”
    老爺子定定地看著她,最後抬手在她手臂上輕輕拍拍,“由心就好,莫要強撐。”
    蔡甜垂下眼睫,將梅花插進瓶子裏。
    老爺子出門前看了蔡甜一眼,心裏清楚,她不會在家裏停留太久。
    果然,三日後,蔡甜從老家回京城。
    隻是走的時候一群孩子抱著她的腿,問她能不能再多住幾日,她們還沒玩夠呢。
    蔡甜抱著兩壇好酒,抽不出手摸小孩們的腦袋,隻道“我下次回來再多住。”
    兮兮膽子最大,昂著腦袋問,“那姨母下次回來,能不能把姨父也帶回來啊”
    小孩們都不知道蔡甜的事情,隻當她還是那個四品的大官,甚至在京中娶了夫郎有了個女兒。
    隻是這些年那父女倆沒時間回來罷了。
    蔡甜頓在原地,想到如今已經是太君後的竇氏,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隻能冷硬的轉移話題,掏出殺手鐧,“課業寫完了嗎,不如我留下多住幾日,輔導你們一二。”
    小孩們,“”
    小孩們齊刷刷鬆開蔡甜的腿,拉開距離,乖巧地衝她揮手,“姨母再見”
    蔡甜,“”
    蔡甜回京的時候,竇氏已經離開了。
    望水巷還是那個望水巷,路還是那條路,隻是好像忽然寬敞起來,空了很多。
    蔡甜站在竇家門口,遲疑了很久,垂在身側的手都抬不起來敲那扇緊閉的門。
    既怕沒人回應,又怕裏麵住了別人。
    “蔡夫子”季曉兮拎著酒菜從外麵回來,見門口站個人還以為看錯了。
    她揉著眼睛走近,見對方果然是蔡甜,臉上瞬間露出笑意,“您回來了啊我還以為您”
    “回來寫書。”蔡甜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書商那邊催得急。”
    主要是蔡陽很急,急著知道隔壁的夫子跟小狐狸的父親在一起了嗎,畢竟都一家三口相依為命這麽多年了。
    蔡甜看了看季曉兮,又看看竇家的門,了然,“你住這兒了。”
    “對,竇叔走之前說房子給我住了,讓我幫他照看艾草。”
    蔡甜眼睫垂下,視線落在地上。
    她想問些事情,又開不了口,如今這局麵是她自己選的,後悔不得。
    季曉兮說,“對了,竇叔走之前給您留了東西。”
    季曉兮推開門進去,她把酒菜放下了,拿了個裹著藍布的東西出來,見蔡甜站在原地沒動過,詫異,“您怎麽不進來”
    這院子蔡甜進進出出多少次了,為何今天還見外了呢
    蔡甜不語。
    季曉兮隻能拿著東西出來,遞給蔡甜,“喏。”
    兩雙新棉鞋。
    季曉兮說,“竇叔說這兩雙鞋夠您今年穿到開春了。”
    “還有,”季曉兮笑,“竇叔讓我多照看您一二,免得您餓著。”
    蔡甜接鞋的一雙手微不可查的頓了一瞬,“多謝。”
    “不客氣,”季曉兮示意屋裏,“我得了筆銀錢,要不要去吃酒,我請您。”
    蔡甜,“你得錢不易,不了。”
    季曉兮搖頭,“容易容易,我今日幫一個客人鑒定出她手裏的玉貔貅是假的,她直接賞我一兩銀子。我發現我的確有吃這門飯的本事,想這兩日去珍寶閣試試。”
    “聽說最近珍寶閣辦了個比賽,鑒別玉器古玩的真假,贏者有大獎。”
    季曉兮想去試試,當一輩子的跑堂是沒前途的,既然這次沒再鬼打牆,她就去嚐試些別的。萬一日子還有很長,她得好好過下去。
    “進來吃飯嗎”季曉兮問。
    蔡甜搖頭,將鞋塞進寬大的袖筒裏,便轉身回了隔壁院子。
    季曉兮可能跟別人一起呆慣了,這兩天就自己還挺不適應的,她走到巷子口去扒拉那堆柴火堆。
    “汰”有個五六歲的小乞丐不知道從哪裏突然跳出來,手拿木棍要敲季曉兮的手,“這柴火垛被姐姐買下了,你不可以偷她的家”
    “誰偷她的家了,”季曉兮眼疾手快縮回胳膊,“這裏頭的人呢”
    小乞丐盯著季曉兮的臉看,見她是住在竇家裏的那人,才說,“姐姐去宮門口了。”
    季曉兮疑惑,“去那兒幹嘛”
    她還想著把艾草扒拉出來,跟她一起吃飯呢。
    小乞丐抿唇不說話,“影”的機密,豈能告訴別人。
    艾草去皇宮側門,遞消息去了。
    天色漸晚,皇宮一處隱蔽的側門門口窩著一個土黃色的麻袋,像是放在那裏等著垃圾車拉走的垃圾一般。
    沒多久,那團土黃色旁邊,多了個裹著銀白狐裘的人,跟團雪球一樣,堆在麻袋旁邊。
    遠處的李錢看得眼皮抽動,心道這都是什麽接頭暗號。
    是宮裏的椅子不好坐,還是別處沒了說話的地方非得蘑菇一樣蹲在那兒,這哪裏像個皇上能幹出來的事情。
    一黃一白兩團旁若無人地窩在一起,一個在門外,一個在門內,隔著一個矮矮的門檻。
    這裏是平時後宮小侍們出去采買的進出口,僅逢雙日開門,今天正好是單日。
    梁夏扒拉狐裘毛領,把嘴露出來,不然一說話一嘴毛,不方便磕瓜子,她問,“夫子回來了嗎”
    “嗯,晌午回來的,抱了兩壇酒呢。”艾草點頭。
    梁夏眼裏露出笑意,“回來就好。”
    回來就還有機會,最近春闈在舉薦考官,就有文臣想起了“帝師”蔡甜。雖說蔡甜如今沒官名在身,但她曾入過翰林,如今又教出了新皇,封個太傅綽綽有餘。
    梁夏還在矜持,等著文臣再提兩次蔡甜,到時候就能接人進宮了。
    “外麵還有什麽事情嗎”
    梁夏把瓜子分給艾草,艾草邊磕邊說
    “珍寶閣最近辦了個品鑒珍寶的活動,麵上說是找有鑒別珍寶天賦的人,其實是老閣主不滿家裏的那些小輩,又苦於膝下無女,這才想著尋一個有本事的繼承人。”
    “你怎麽知道的”梁夏很是意外,這種事情得多機密啊。
    “她給夫郎燒香的時候嘀嘀咕咕罵了兩個時辰,我趴她家宗祠牆根聽到的。”都蹲麻了,才從那堆廢話裏撿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梁夏喂給艾草一顆瓜子,“辛苦你了。”
    兩人說著話,聲音還沒磕瓜子聲大。
    沈君牧去尋竇氏吃晚飯,正好從這邊路過,遠遠瞧見門開著,門根那兒有一團白,好奇地帶著報春走過來。
    李錢看見了他,沈君牧朝他比了個“噓”的手勢,雙手拎起衣擺,悄無聲息過來
    蹲在梁夏背後,豎起耳朵聽她在跟誰說話。
    光從牆裏麵,隻能看見梁夏看不見艾草,得靠近了才聽見兩人說著話呢。
    李錢,“”
    很好,三個蘑菇了。
    報春也看得眼皮跳動,想伸手去拉沈君牧,然後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那團白色身影是梁夏,他臉一僵,不敢過去了。
    “言家最近可熱鬧了,正要分家呢。”艾草沒有內力,沈君牧功夫又高,當他刻意屏息的時候,艾草根本沒發現多了個人。
    沈君牧雙手搭在膝蓋上,蹲在梁夏身後,側著腦袋豎起耳朵。
    言家怎麽就熱鬧了
    他好奇死了,艾草突然不說了。
    等他回過頭時,就發現梁夏正眨巴眼睛看著他。
    沈君牧臉一熱,剛想尋個借口離開,就見梁夏遞了把瓜子過來。
    她跟小艾草說,“沒事,繼續說你的,這不是外人。”
    艾草沒讀過什麽書,聽完心裏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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