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034 言梅,馮夏。夏沈,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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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住”三個字一出, 一屋子的人反應皆不相同。
    言佩兒揉腿的動作都愣住了,她昂臉看梅盛。
    剛才困頓沒看清,如今才發現對方五官很是英氣,不是勻兒那種宛如開了五級美豔十級磨皮的柔媚, 而是有棱有角很清晰的一張臉。
    “有, 有床嗎,”言佩兒很關心這個問題, “跟你住, 我能不能睡我自己的床”
    她認床, 好不容易睡慣了這一張, 不想換。
    這話聽在梅小耳朵裏就成了言佩兒不願意跟梅盛同床共枕,頓時火氣不打一處來, 他家少爺就這麽稀罕她啊
    左右不過是為了梅家, 這才要帶著言佩兒分家過, 如果不是言佩兒剛才幫少爺擋那麽一下子,少爺說不定都跟她和離了,哪裏會出言府還管著她這個累贅。
    梅盛對上言佩兒的眼睛, 她眼睛很是幹淨, 貓兒的瞳仁那般,一眼就能看出心思。
    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沒有別的深意, 隻單純想睡那張熟悉的拔步床。
    梅盛點頭, “可以。”
    不管有沒有深意,左右不過跟以前一樣生活,沒什麽區別。
    言佩兒頓時鬆了口氣,她還想問梅盛有沒有炭,她怕冷,可一想到府裏除了言五所有人對她都沒有耐心, 問十句不一定能回一句,言佩兒就默默地抿緊唇。
    她半蹲在地上揉腿。
    “分家”言老爺子才回過神,他指著梅盛,“你自己聽聽你說的是什麽話。”
    分家是不可能分家的,要是分家的話,言府就隻是言府,而不是三品大員禦史大夫的府邸。
    京城是個最捧高踩低的地方,沒了官銜庇護,言府的日子要比言佩當官前還艱難。
    這麽一大家子的人跟事兒讓誰去扛,讓他這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嗎
    老爺子是最先說分家的人,現在又是最反對的人。
    他清醒著呢,嚇唬歸嚇唬,怎麽可能會當真,就像以前他嚇唬言佩那般養你有什麽用,連你妹妹都照看不好,她要是再哭鬧,看我打斷你的腿
    都是言語上的手段。
    言佩她是家中老大,是長姐是嫡女,她就該承受這一切,擔起她大姐的責任來,上敬老,下愛小。
    現在想把一家子撂下自己出去過,想得美。
    勻兒聽老爺子這麽說,也鬆了口氣,他還真當老爺子從心底想分家呢。
    要是分了家,那他和女兒跟誰過呢老爺子還是言佩
    勻兒私心裏自然想維持現狀,這樣對他再好不過了,如果梅盛能主動提出和離那就更好了。
    到時候他就順勢可以跟言佩在一起,成為名正言順的言府主君。
    勻兒一直有這個想法,這幾年最為強烈,因為女兒言川可都十六了,快到了娶夫的年齡,他若不是正兒八經的言府主君,那將來言川可跟她夫郎生的孩子,會分不清他跟梅盛誰才是她親祖父。
    這也是為何勻兒隔三岔五找梅盛麻煩的原因,言佩管不到後院裏的事情,梅盛眼界高又不願意去算計,後宅之中,自然是勻兒想怎麽做就怎麽做。
    他給老爺子上眼藥,換次品燕窩,消減府中開支,逼梅盛往府裏貼錢,他就不信一個男子在不喜歡言佩的情況下,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下去。
    勻兒想,他遲早會提和離的。
    誰知比和離還先到來的是分家,梅盛他竟然提出了分家,自己走不算,還要把言佩也帶走
    那怎麽能行。
    勻兒手扶著老爺子,柔聲給他遞台階,“弟弟可能就是一時氣話,咱們一家人,怎麽能分家過呢,到時候豈不是讓外人看了笑話。”
    言府的笑話還少嗎梅盛心裏冷嗬。
    從言佩被老爺子逼著認下言川可當女兒起,言府的熱鬧就沒斷過。
    誰家後院的賬目由一個堂姐夫管著誰逼著一個鐵骨錚錚的禦史去給妹妹謀個官職誰讓言佩這般剛直的人去給言川可找科考的門路
    梅盛不是不知道,隻是睜隻眼閉隻眼罷了。
    他借言府的勢,言府圖他的錢,別的事情互不幹擾。
    可現在他們是越逼越緊,沒有下限一般反複挑釁,今日甚至直接動起了手,梅盛不想再忍下去。
    他跟言佩什麽情況老爺子不是不知道,現在這般作態不過是想探他的底線罷了,踩著他的骨頭,慢慢往下碾,看他能忍到何種地步。
    梅盛此人,若是沒有半分脾氣,也撐不起家中的生意。
    今日無非兩個結果
    分家,他帶言佩走。不然和離,他自己走。
    梅盛這話說完,屋裏都靜了幾分。
    勻兒眼睛一亮,下意識看向言佩。言佩身上的變化他不是不清楚,可他不在乎,他要的不過是三品的禦史大夫,至於言佩什麽性格重要嗎
    老爺子倒是眼底慌了一瞬,梅盛要是和離了,往後府裏的開支誰出指望言佩清水衙門裏的那三銀兩錢的俸祿嗎
    “你是帶著你的床分家跟我走,還是我自己走”梅盛再問了一遍。
    言佩兒怕他真走了,下意識伸手扯住他的衣擺,昂臉說,“我跟你走我跟你走,我不帶床跟你走都行。”
    別說跟梅盛走了,跟誰走她都可以,但一定要把言五帶上。
    這個世界對言佩兒來說就是陌生的,很多事情都遵循本能,既然她跟誰都不熟,那和不講道理的老頭子比起來,允許她帶著床的梅盛就友善多了。
    她抓的有些緊,梅盛衣服往下一沉,不由看她,抿了抿唇,“好。”
    他本來可以連這個麻煩一並扔在言府裏,但言佩兒看起來過於可憐,像隻坡腳的貓,爪子勾住了他的衣擺。
    他們兩人是談攏了,老爺子快氣死了。
    他拐杖點向言佩兒,“你敢你還記得你姓什麽嗎,你要是跟他走,你以後就不再是我言府的孩子,我不認你這個女兒”
    言佩兒瞪他,“你還記得你姓什麽嗎,我既然姓言,那我在哪裏言府就在哪裏。你不認我這個女兒,我還沒有你這樣的爹呢”
    “分家過,我不僅要分家過,”言佩兒說,“我還要把我睡慣了的床帶走跟你分家過”
    “你敢”言老爺子差點氣厥過去,揮起拐杖要打言配兒的胳膊。
    言五從外麵進來,伸手攔著,一把攥住拐杖,“老太爺,大人是朝廷三品的命官。”
    不再是那個隨他打罵的孩子了。
    “言五。”言佩兒一看見言五,就跟小貓找到了大貓一樣,委屈到伸手抱住她的腿,貼過去哭著跟她告狀,“這個臭老頭打我,可疼了。”
    估摸著就痛,肯定青紫一片,言佩兒去擋的時候也沒想過會這麽疼。
    果然老爺子這些年滋補的燕窩不是白吃的。
    言五連忙彎下腰,掀起衣擺看言佩兒的腿彎,果然一道紅痕格外明顯,可見老爺子動手打人的時候是下了狠勁。
    梅盛垂眸看了眼,眉頭皺緊。梅小也伸頭看,眼裏露出愧疚。
    他剛才不該那麽想言大人的,主要是少爺怎麽說也是她名義上的夫郎,老爺子說落少爺,她怎麽都不幫忙說句話,隻忍著。
    外人都說言大人如何如何好,梅小卻自私的覺得她窩囊,往上約束不了父親,往下管束不了親族。
    可一想到言府是這個情況,他盲目的怪她做的不好也是對她太苛刻了一些。人哪有完人啊,哪能方方麵麵都處理的很好。
    “疼壞了吧”言五覺得這拐杖比打在她自己腿上還疼,替言佩兒放下褲腿的手都微微顫抖。
    言佩兒猶豫一下,自己用衣擺包住腿,看著言五心疼的臉,搖頭忍著淚說,“不疼了,你一來,它就不疼了。”
    言五深呼吸,看向老爺子,老爺子心虛了一瞬,板著臉說,“我那是教訓梅盛,她上趕著過去護,不打她打誰”
    言五詫異極了,這是她家嬌滴滴的大人能幹出來的事情,還學會護夫郎了
    梅盛跟言五一起把言佩兒扶起來,梅盛跟言五說了分家的事情,並打算帶言佩兒一起走。
    “分吧,”言五看向老爺子,“既然都到這份上了,今日便分了吧。”
    她看向勻兒,“勞煩您把所有賬本都拿過來,既然是分家,總得占著個分字。”
    勻兒眼皮重重一跳,手指攥緊,穩下心神,柔聲說,“五姨,您怎麽能勸分不勸和呢,一家子要是分開了,像什麽話。”
    最重要的是,突然查賬,他很多事情就瞞不住了啊。
    言五看出他那點小心機,“您不去沒關係,我找人幫您理賬。”
    梅小立馬舉手,“我會我會,我自幼跟少爺學這些,看賬整理賬目是一把好手,梅家各個鋪子裏的賬房都沒我厲害。”
    “那勞煩你了。”
    言五發話,老爺子再攔已經攔不住了。
    他跟老仆說,“去請禦史台的那些大人們過來,讓她們看看她們的禦史要做什麽,要跟她老父親分家啊。我這把年紀了她竟想著拋下我,這個不忠不孝的人,配得上禦史一職嗎,我看她以後還有沒有臉去參別人。”
    老仆神色猶豫,“老爺子不可啊,您這樣不是讓大人讓言府更沒臉嗎。”
    “臉她連我這個親爹都不要了,還想要臉。”老爺子拐杖一杵地,怒道,“快去請”
    老仆隻得下去,老爺子看向身邊宛如嚇傻了一般的勻兒,伸手拍拍他的手臂,語氣柔和不少,“好孩子放心,我知道你是個孝順的,我定不會讓你跟川可吃了虧受了委屈。”
    老爺子道“這個家,我看她怎麽分,看她占幾分理。”
    勻兒隻露出半個虛弱的笑,垂下的眼睛裏全是不安跟慌亂。
    他現在隻祈求梅小學藝不精,看不出賬本裏的那點問題,要不然
    老爺子在屋裏放狠話的時候,言五已經扶著言佩兒往外走了。
    “我去給您請個大夫,然後再順路把我用慣了算盤拿過來。”梅小對言佩兒的態度比之前恭敬尊重了很多,抬手跟她福了禮才離開。
    梅盛跟言佩兒並肩走,隻是中間隔了一人的距離。
    言五看了看梅盛,又看了看言佩兒,笑著在她耳邊說,“大人開竅了啊,如今都知道維護夫郎了。”
    成親三年來,這還是頭一回。尤其是她如今這個軟綿綿的性格,能頂著老爺子的威嚴幹出這般勇敢的事情,當真是有出息了。
    言五語氣欣慰,神色慈愛,一臉看小輩長大了的表情。
    “夫郎”言佩兒人都傻了,愣在原地。
    她才十六歲,都娶男人了
    哦,她這個身體三十三了。
    三十三了,才娶了男人,嘖嘖嘖。言佩兒的神情有些一言難盡,她爸爸媽媽三十三的時候,孩子都八個了。
    “我跟他”言佩兒眨巴她的大眼睛,有點好奇,又有點不好意思。
    言五知道她不懂,耐心解釋為人妻的責任,又說了“她”前三年跟梅盛說不了兩句話的情況。
    還好還好,她剛才隻是抱了梅盛一下,沒做別的。
    這名義上是她的夫郎,可她又不是真正的言大人,維持著以前相敬如賓的狀況就行。
    “那我現在跟他住,是不是在吃軟飯啊。”言佩兒偷偷看了眼梅盛。
    兩人的對話沒刻意壓低聲音,梅盛聽得清清楚楚,聞言側眸看了她一眼,清清冷冷的眼神。
    言佩兒立馬挺直腰背,“軟的好,我就愛吃些軟的”
    隻要有地方住,軟飯硬飯有什麽區別。
    大夫來言府替言佩兒抹了藥,跟大夫前後腳來言府的還有好些禦史台的大人。
    這群人裏,甚至混進來其她想看熱鬧的大臣。
    “如今的大人,都這般年輕了嗎”言老爺子被老仆扶著,眯著眼睛看向遠處那個披著銀白狐裘大氅的少女,白白淨淨文文氣氣的,模樣倒是好看,不過瞧著也就是十五六歲的樣子。
    她身邊還跟著一老一少兩個隨從,說是女的,看起來又像男的。
    三人在一群三四十歲的禦史中顯得格外紮眼,幾乎一眼就能認出來。
    別的禦史都戰戰兢兢,不敢上前,三兩聚在一起,小聲議論,“她怎麽來了還帶著他”
    “咱也不知道啊,咱也不敢問,總不該不會是言府這老太爺請來的吧”
    “笑話,他也得有這個臉麵才行。”
    請一個就算了,還能請得動兩個
    “我估摸著是她自己來的,想看熱鬧。”啪嗒啪嗒磕瓜子聲響起。
    有大人感慨這聲音怎麽如此耳熟,一扭頭就對上馮阮那張笑眯眯的臉,“馮相”
    幾人抽了口涼氣,聲音都啞了,嗓音尖細,“您怎麽也在這兒”
    不是說來的都是禦史台的大人嗎,這馮阮是什麽情況
    眾大人眼神彼此對視,又是一口抽氣聲響起。
    早朝言大人的假都是馮相幫忙請的啊,馮阮她如今已經是禦史台的
    編外人員了。
    眾禦史想哭,這就好比一鍋清粥中混進來一顆肉丁。
    禦史台,它不幹淨了啊
    以後她們還如何對外聲稱她們是清流一派,跟馮阮這樣的奸佞勢不兩立說不出口了。
    馮阮笑嗬嗬的,“我怎麽就不能來了,我跟那個看熱鬧的可一樣。”
    她示意遠方那三人,有兩個還男扮女裝混進來的。
    “您哪裏不一樣了”有大臣問,您這瓜子可都磕上了。
    馮阮說,“路上遇見,她給的。她是純屬來湊熱鬧的,我是帶著差事來看熱鬧的。齊敏的案子有了新線索,有考生願意為她作證,所以我來找言大人說這事了啊。”
    馮阮理直氣壯,“這不正巧趕上言府分家嗎,我等她們分好了再說。”
    “”
    她佩姐忍辱負重三十多年都沒擺脫的原生家庭,她倒是要看看這小公主能怎麽辦。
    她們擠在這邊說話,不敢往那邊湊,就導致另一旁的空地上,梁夏三人看起來格外顯眼。
    李錢說,“您來言府還不是隨意進出,做什麽要換身衣服。”
    還讓他們兩個人換身女裝。
    李錢暗搓搓想,讓那人自己換不就行了,還要他跟著換。
    大夏的心思呦,也就沈君牧看不懂。
    梁夏掏出瓜子,“以皇上的身份來,這熱鬧就不熱鬧了。”
    她掌心朝上,手往身邊遞過去,邊上站著的正是名義上的太君後,沈君牧。
    沈君牧的一張臉,從出宮就紅,紅到了現在還沒消。
    梁夏眉眼彎彎,好奇地湊頭看他,眼裏是明晃晃的笑意,聲音卻四平八穩,話說得正正經經,“就是身衣服,今日是來的匆忙,才隨手給你拿了一件。”
    梁夏下完早朝就問沈君牧出不出宮,她帶他去看分家,如果時間闊綽,再帶他回趟家。
    梁夏記得夢裏這個時候有的地方已經開始鬧起義,她需要跟沈瓊花說說這事。
    一聽說能回家,沈君牧毫不猶豫地點頭。
    “穿宮服不行。”梁夏雙手抄袖,一本正經。
    報春隻得說,“那我去挑身別的衣服給公子換上。”能出宮,就見到將軍,就能把消息遞出去
    報春前腳剛走,後腳梁夏瘋狂給李錢使眼色。
    李錢迅速把藏在身後的一套女裝拿出來遞給沈君牧,“時間緊急,快換上。”
    沈君牧被催促著換完衣服,才發現大了不少。
    李錢邊伸手幫他整理,邊笑著說,“皇上的衣服,你穿著怎麽可能不大呢。”
    這是梁夏以前的衣服,瑩白色,款式簡單,沒什麽花紋,而且洗的都起毛了,可見常穿。
    沈君牧站在原地楞了半天,臉瞬間爆紅,伸手就要脫掉。
    “洗過了,洗的幹幹淨淨,不信你聞聞,皇上怎麽可能挑髒衣服給你穿呢。”李錢伸手拉著沈君牧,一口一個來不及了,帶著他蹭上梁夏的馬車。
    報春則直接被“漏”在了宮裏。
    一路上,沈君牧都抿緊唇紅著臉,撩車簾往外看,死活不看梁夏。
    梁夏怕衣服跟糕點一樣,他都要“專”字,所以還跟他說,“李錢那身不是我的,是問九號借的,隻有你這身是。”
    沈君牧,“”
    沈君牧的臉更紅了。
    沈君牧臉滾燙,腰背挺直,跟隻熟蝦一樣,從宮裏熟到了宮外。
    一件衣服而已,就算是梁夏穿過的,也是一件她穿過的衣服而已,何況洗過了,他怎麽就這麽臉紅呢。
    沈君牧不是沒穿過女裝,他小時候都穿幾個姐姐以前的衣服,按理說不該這般害羞,可他就控製不住的臉紅。
    好像頭回知道了女男有別,別在了哪裏。
    別在了他穿姐姐的衣服是衣服,他穿梁夏的衣服,臉會熱。
    有些怕別人知道,也怕母親知道。
    至於為什麽要怕,沈君牧還沒想清,可能是臉皮薄
    李錢倒是替他想的挺清楚,今日他要是跟沈君牧一樣,穿的全是大夏的衣服,沈君牧可能詫異之後,就不會往別處想。
    可偏偏他穿的是九號的衣服,僅沈君牧自己穿了大夏的舊衣,這就透出了區別對待。
    隻能說沈君牧跟梁夏這“父女”關係還是不夠硬。
    沈君牧要一心拿自己當梁夏的父親,今日穿她這衣服,絕對臉不紅心不慌。他現在這個小模樣,恰恰說明他還是沒覺得梁夏是他“女兒”,這才潛意識覺得不該穿她的舊衣。
    梁夏怎麽可能是他女兒呢,“太君後”就不是真的,這“父女”關係又怎麽可能是真的呢。
    何況梁夏自從見到沈君牧後也沒老實過,更沒有所謂的“敬重”,她待他的好,全是平輩男女之好,隻是沈君牧沒接觸過這些所以還懵懵懂懂罷了。
    俗稱沒開竅,而大夏
    李錢見她目不轉睛盯著沈君牧看,心道八百個心眼子,七竅玲瓏心,年輕人的小花招
    沈瓊花防你不是沒道理啊
    梁夏覺得身後有視線,扭頭看過來,李錢瞬間露出諂媚的笑意,伸手扯著袖筒擦身後的石凳,“您坐,站著怪累的。”
    坐下看。
    梁夏讓沈君牧坐,沈君牧不願意,隻站在她身邊。
    梁夏沒辦法,隻能自己坐著磕瓜子。知道她微服私訪,大臣也不敢行禮,隻在路過她身邊時微微頷首。
    “各位”
    老爺子到了,他站在人群前麵,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說自己養大孩子的種種不易,“今日言佩她竟因為一個男人要跟我分家,我沒辦法,這才找各位來主持公道。”
    什麽主持公道,無外乎想借著眾人的勢去壓言佩兒罷了。以孝道壓,孝道若是沒用,就以文臣的臉麵壓。
    梁夏收起瓜子,抬眼朝前看。
    她“自己人”的小本本上,第二行開頭寫的就是言佩二字,不然今日也不會特意出宮。
    言佩兒一瘸一拐地走過來。
    言府的人都到齊了,大戲總算開唱。
    “我是你親父親,你今日竟要為個男子跟我分家”老爺子倒打一耙。
    言佩兒詫異,“分家是你提的,怎麽能怪我呢,你年紀大了容易忘事,我記得可清楚呢。”
    她細著嗓子,把老爺子的話學一遍,“我就沒你這樣的女兒,突然男不男女不女,說出去都丟人,幹脆分家過得啦。”
    老爺子臉一僵,他是全然沒想到言佩兒不顧臉麵,連這樣的話都往外說,也不怕同僚看了她笑話。
    老爺子完全不知道,就昨天一次早朝,言佩兒就因為廉鶴在滿朝文武麵前撒過潑了,還在小皇上麵前撒了嬌。
    昨日的衝擊太大,以至於大臣們都有些麻木了。現在言佩兒做什麽,她們竟然都覺得不奇怪。
    腦子壞了的人,怎麽能用常理來揣摩呢
    至於臉麵,言佩兒在乎自己在外人麵前的臉麵不好意思,小公主完全沒有這個想法。
    她過的不好她就要說,她被人罵了也要說,憑什麽忍著。
    言佩兒說,“我沒你這樣的爹,我起早貪黑點卯上朝,你在家喝著燕窩烤著火,就這還一堆不滿,不是罵我就是要打梅盛。”
    “既然你不要我這個女兒,我也不要你這個爹。今日不管誰勸,這個家我分定了”
    言五適時站出來,手裏拿著好些賬本,“今天本是言府的家事,但老爺子非要讓大家來做個見證,那我也不瞞著,也不怕丟什麽人,這些賬就給大家看看吧。”
    下人把賬分下去,拿到賬本的那個大臣,立馬弓著腰把賬本遞到梁夏手上。
    李錢跟沈君牧都勾著頭看,看完臉都擰了起來。
    言老爺子直覺不妙,像是搬起石頭卻砸了自己的腳。
    他身邊的勻兒臉色更是難看,導致言川可喊了他許久他都沒聽見。
    言五站在人群前麵,“這麽些年,大人為府裏付出了多少,老爺子心裏是半點數都沒有。”
    “半年前大人被考生砸了腦袋,我要花錢請周小神醫,老爺子您是怎麽說的,您說禦醫都來看過了,還花別的錢做什麽。”
    眾人驚詫。
    “您是她親爹嗎,您是怎麽狠下心說出這話的那時候您怎麽就沒想過,她病情被拖累才導致如今的性情大變呢她是變了性情,還是久病成疾”
    眾人恍然,原來如此。
    一下子看向言佩兒的眼神,憐愛了很多。
    言五緩了緩,繼續說,“您當時是怕花銀子,您是沒有錢嗎,您若是沒錢,手裏五個鋪子,二小姐成親時您給了兩個,半年前大人還在病中,您說二小姐有了女兒,又給了兩個鋪子。”
    老太爺臉色瞬間大變,人都哆嗦了一下。
    這事,這事言五是怎麽知道的
    言五問,“怎麽著,她們老二一家拖家帶口被大人跟主君花錢養著,大人是少了她們一口吃還是少了她們一口喝,讓您明著暗著的掏錢去貼補她們”
    “就這,老二一家說過您的好嗎她們私下裏說著,要是真分家,她們單獨出去過。至於您,自然要歸大人養,因為她是長姐,合該養您。”
    “您有銀錢給老二一家,就沒有銀錢去找周小神醫嗎。您口口聲聲手心手背都是肉,大人就不是親生的嗎她從小到大,就因為占著個長字,就活該給言家做牛做馬嗎”
    言五的幾句發問,問的振聾發聵。
    眾人這會兒算是知道言大人為什麽“瘋”了,她不瘋誰瘋啊。
    老爺子人被釘子定在原地一般,他聽到的不是自己對不起言佩,而是老二一家說不養他。
    言五說完退到一邊,等著看狗咬狗。
    老二家突然被點名,一時間都不敢正眼去看老太爺的臉色,隻僵硬地笑著,“爹,不是您想的那樣,她胡說呢。”
    言五連他偷偷給鋪子的事情都知道,又怎麽可能在這事上瞎說
    老太爺氣不過,衝過來抬手一巴掌抽在老二夫郎臉上,抖著手問,“我對你們還不夠好嗎,你們竟這般不孝”
    老二連忙去護夫郎,瞪向老太爺,“爹,你幹什麽呢”
    老二家見今天已經這樣了,索性撕破臉麵,放下捂著臉的手,“您對我跟妻主好是您樂意,是您心情好,那鋪子又不是我們主動開口要的,您非要給我們隻能收著罷了。”
    “但您要是想跟我們過,想得美大姐才是長女,您就是分家也該帶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外人,跟她過。”老二家手一指,指向勻兒跟言川可。
    “您是菩薩心腸,外人管家,您真是想得出來啊,您是沒有親女婿嗎既然你那麽疼這個賤人,那你讓他養你啊,讓他把昧下的那些銀錢掏出來,拿來養你啊”
    言川可一看老二夫郎的矛頭對準了她爹,立馬站出來護,“你說什麽呢”
    “我說什麽他心裏清楚,這些年他管家,扣下來多少銀錢他以為別人都不知道呢,梅盛每個月給府裏那麽些貼補,但家裏的吃穿用度全都縮減一半,剩下的錢去哪兒了”
    老二早就看不慣勻兒,今日直接把事情抖落出來,大家都別想好看,“也就梅盛不問後院裏的事情看不見這些,他瞎,我可不瞎”
    老太爺是最信任勻兒的啊,說是拿他當親兒子疼也不足為過,如今短短半盞茶時間,他被最信任的人前前後後背刺了兩回,一時間捂著胸口快要厥過去。
    言佩兒立馬嚷,“大夫,大夫,快掐他人中家還沒分完,他可不能暈”
    老太爺,“”
    一時間暈也不是,不暈也不是。
    本來他請禦史們過來是抨擊言佩的,讓老二他們過來是給自己撐腰的,結果,竟是這副場麵。
    勻兒紅著眼眶想過來扶老爺子,他是真沒想到梅小查賬查的又快又細,這才多久,有問題的賬目全被他翻出來了,勻兒想遮掩都來不及。
    他如今想用苦肉計,卻被老爺子一把推開,摔在地上,痛呼一聲。
    老爺子氣壞了,“滾,我言家沒有你這樣吃裏爬外的東西我好心收養你們父女,你就是這麽對我的嗎”
    勻兒捂著臉哭起來,說的都是自己的不容易。
    他再不容易,這些年也活得輕輕鬆鬆,真正不易的,是言佩跟梅盛。
    如今分家一事,群臣讚同。
    “這樣吧,”馮阮見梁夏看過來,順勢站出來說,“既然分家,誰的東西誰帶走。哪些是言佩買的,哪些言佩帶走,哪些是梅主君的銀錢買的,哪些梅主君帶走。”
    “至於老爺子,您五個鋪子四個都給老二了,自然歸她養。老二你們也別急,既然你們贍養老父,那這份祖宅便歸你們了。”
    原本不滿的老二夫郎腳步瞬間一頓,不吭聲了。養老頭,隨便養,但宅子是貨真價實落在手裏的好處啊。
    畢竟按著他之前的想法,分家他們老二家是不配分祖宅的。
    “至於你們父女,”馮阮笑嗬嗬的,隻是笑意沒達眼底,“言川可都十六了,可以自立門戶。她的戶籍遷回她母親名下,跟言佩再無關係,你是她父親,自然她去哪裏你去哪裏。”
    當年是老爺子看兩人可憐要把兩人接進來,而且勻兒也眼饞言府,便半推半就,其實他們並非離開言府就活不下去,隻是艱難一些罷了。
    如今不過撥亂反正,把該送走的都送走。
    馮阮心裏歎息,心道她能為言佩做的也就這些了。
    按著她以往的經驗,小公主住在了言佩的身體裏,言佩應該去了小公主的體內。
    就言佩兒這嬌氣滴滴的性子,定是被家人捧在掌心裏長大,馮阮想,她佩姐苦了三十多年,也是時候好好體驗一下什麽叫做真正的親情了。
    而言家這些吸血鬼,再也跟她沒有關係。
    那般忠心忠君為國為民的人,滿腔熱血變得沁涼,如今離開也不是壞事,她總算能放下這些沉重的擔子跟枷鎖,去感受輕鬆跟愛意了。
    馮阮深呼吸,仰頭看了眼天色。
    言佩,小皇上今日也來了,說是看熱鬧,其實是來給你撐腰的。
    若今日不是我來,她便會出來給你做這份主。你是忠臣,她也不是昏君,大梁,指日可待。你安心留在別處吧,這裏已經沒你需要掛念的事情了。
    祝卿,一切安好。
    馮阮有些不一樣,她遊走各個世界,做為食物鏈頂端的人,她有自己的特權,她若是想,是可以跨時空溝通,隻是此舉消耗她心神。
    馮阮垂下眼,心道她在此世怕是也活不長久,還在乎這些
    言佩是一切都好,隻是可惜了言小公主有這個劫難,怕是要在此處好好磨練好好成長嘍。
    馮阮眯眯眼,笑著看向言佩兒,像是長者的和藹,“分家的話,你有什麽想帶走的”
    不壞的孩子,她向來是多照顧幾分的。
    如她,如那晚出宮的季曉兮。
    言佩兒眼睛一亮,那可就太多了
    她毫不猶豫,伸手指言五,“我要帶她走”
    言五眼眶發熱,低頭扯著袖筒默默擦眼淚。
    言佩兒猶豫一下,指梅盛跟梅小,“他倆。”
    梅盛神情不變,梅小輕輕哼,嘀嘀咕咕,“是我們帶你走。”
    “還有我那睡習慣的床,我用慣的桌子,凡是我俸祿買的,我都要帶走。”
    有人笑著打趣,“我上次來的時候,見言府翻修,將這屋頂的瓦都換了一遍,那你今日豈不是也都要揭開帶走”
    老二家臉皮瞬間繃緊,心道大姐不該、不會、應當不至於吧
    “帶走,撬開,都帶走”言佩兒哼起來,擺出了大小姐在商場買東西的架勢,“這些這些,統統給我包上,我要帶走。”
    除了地皮跟屋脊,她都帶走了,連花盆都沒漏下。
    後來東西挪過去,一時間梅家的宅子都擱不下。梅盛思索片刻,想著如今重新成家過日子,不如抽空帶言佩兒去買個大的宅子吧。
    “佩兒。”老爺子淒淒切切的喊,“女兒。”
    言佩兒皺眉睨他,“你女兒早死啦,對你寒心寒死的。”
    他的偏心,是紮死言佩的一把刀。
    勻兒的算計,言川可的不敬不恭,言家老二的自私冷漠,全是讓言佩心寒的利刃,這是家。
    她敢於直言鐵血錚錚,為百姓為考生發聲,可她卻被自己保護的考生用磚頭砸了腦袋,君王昏庸,考生恨她,這是國。
    如今她“變”了,這些人到今日才陡然醒悟,意識到原來的言佩是多麽的好。
    可惜,晚了。
    言佩兒被言五扶著,送同僚出去,梅盛見她走的艱難,猶豫一瞬,朝前伸出一隻手,撐住言佩兒的手臂。
    “你把什麽都帶走了,你讓我們怎麽過”老二在後麵喊,“父親年邁,你非要這麽氣他嗎,他要是氣死了,我看你怎麽辦”
    這時候知道提孝道了。
    言佩兒道“他要是被氣死了,那就、那就風光大辦”
    那不然怎麽辦,她又不會起死回生。
    言佩兒問言五,“我是不是還得回來摔盆好麻煩哦,能不能換成碗,盆那麽重,我怎麽抱得動。”
    是徹底斷了這份親情。
    眾臣,“”她們沒聽見,她們什麽都沒聽見。
    “皇上呢”
    有人左右看,半天沒聽見磕瓜子聲了。
    “分完家她就走了。”
    “她身邊跟著的是不是沈君牧”有大臣問。
    “我記得,沈君牧好像沒上玉蝶,我那日去吃席,席還沒開就喜事變喪事了。”
    “這事回頭問問禮部,當務之急,還得是春闈。”
    “對對對。”
    隻是大臣想,沈君牧如果沒上玉蝶,那就不能以太君後的名分住在宮裏了。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網址新電腦版網址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打開,老網址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網址會打不開的,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請加qq群647547956群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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