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打破的聲音是pop!-34 墓碑青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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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蛇身墨綠, 爬行好似船隻蕩漾湖泊。繁茂灌木中它探出頭,一對眼珠圓潤如黑石,無情緒可辨, 更難探查凶險殺意。
    這使得駐守士兵們毫無知覺,任它漫進鬱金香花海, 蟄伏公主腳前。
    妙齡少女朱唇皓齒,肌膚勝雪, 是舉國上下百年難見之美人, 連影子也綽約多姿,實乃世間門無價之寶。可出生以來,她不曾踏出房間門半步,是一位生活優渥的囚犯,禁足高塔。
    十六歲誕辰在即,公主向國王索求禮物,準許她前往在塔尖日夜遠眺的山林。
    一開始, 國王堅定拒絕,但不敵愛女垂淚哀求, 最終妥協親自率領精銳騎士,千名護衛伴隨同。
    出行如此大動幹戈,他們畏懼的並非蠢蠢欲動謀劃侵占的敵國, 而是多年前,來自邪惡巫師的詛咒。
    原來上一位老國王臨死之際, 曾給王儲們設下擇位試煉。
    誰能取下林中巫師的首級,還百姓安穩生活,讓他們不再為邪魔詛咒擔驚受怕,不再讓少女嬰孩承受被擄殺害的恐懼,誰就繼承王位。
    依仗過人膽識與超凡智謀, 現任國王成功斬去巫師腦袋,卻得到最為惡毒的黑暗詛咒。
    富貴,權利,民眾的愛戴,幸福與理想。世間門一切美好之物他皆能攥於掌中,也終因自己失去。
    他將葬送最為珍愛,視作生命之物。
    仿佛證明詛咒的真實性,數十年間門,國王身邊親朋好友逐個暴斃,或因怪病,或因意外,而今終於隻剩公主一人。
    “接下來國王最愛的,也是唯一的親人公主被毒蛇咬傷。但因善良王後病逝前所留的祝福保佑,她隻是陷入深眠,等待誰來破處詛咒嗎為什麽我看你這走向,那麽危險呢”
    熊皮地毯上,勞爾放低手中劇本,不滿歎息。
    “我指的是,你被告發仿照他人故事的危險。還有辜負我們期待,失去我們無償你資源機會的威脅”,她抖動白線裝訂的牛皮紙冊,像鬆鼠敲打鬆果,辨認著好壞。
    她撇嘴繼續抱怨。
    “你真沒靈感也不要拿這種王子騎士解救公主,結局圓滿和美的俗套愛情劇目哄騙我啊。你要我怎麽跟威廉交代”
    擇明端莊對麵,手捧茶杯,日光跌進天窗正巧落於手腕膝前,使他愜意眯眼,悠悠攪著湯匙。剛才他多加了三塊方糖,不僅超出茶水容納上限,也令勞爾咋舌不已,腹誹他的異常口味。
    “您或許該再往後看一頁,別著急那麽快下定論呢”他示意道。
    勞爾半信半疑,邊翻開新章,一邊攥起銀叉,挖去蛋糕頂的樹莓。
    美味甜品未能入口,她驀然張嘴停頓,翻頁之前僅有眨眼呼吸的基礎生物活動。
    一目十行讀完意猶未盡,這位困於故事的讀者索性重讀第一遍。
    聽覺,視覺,觸感,經由文字延伸的幻象聯結,築成完整的歌劇演繹。結束閱覽,勞爾嘖嘖稱奇。
    “毒蛇哄騙公主與它成為摯友,誘使她每晚開門將它迎進房中,同吃同住受她照顧,關係愈發親密。結果某天夜裏,它咬向她咽喉,自此雙方交換靈魂,互換身體。毒蛇模仿她的言行舉止卻做盡壞事,國王看在眼裏反而一直縱容。”
    “百姓不堪其苦,與敵軍一同攻入城堡。他們囚禁國王,並要對惡毒公主施以火刑”
    對女兒徹底失望,身陷囹圄的國王寧願自己動手,也不想他人處死公主。
    在他絞盡腦汁想辦法時,公主竟穿牆現身,讓他選擇。
    跟她走,便可逃出生天。
    留下來,那便獨自迎接死亡。
    沉吟過後答出後者,國王揮舞袖中銀劍,一擊刺穿公主心髒。
    黑蛇突兀現身遊走牆根,吐信嘶聲不斷,像人瘋狂獰笑。國王擁住愛女冰冷的屍體,頓時明白這是巫師的奸計,殘忍的戲弄。
    當他選擇留下那刻,他真正的女兒其實早已歸位。
    “你這悲劇,未免也太悲了,怎麽說呢悲劇得沒頭沒尾,離譜又刻意而為。雖然與安德爾一樣,題材罕見也算精彩,但同樣招數再現效果大打折扣。”停頓時深深吸氣,勞爾輕輕搖頭。
    “我敢斷言,你這成品要是搬上台,沒幾個觀眾肯買單的,曲子再好聽也於事無補。恐怕就剩那些年老色衰,臉頰香粉厚如牆的富貴老寡婦來包場。她們急需這種故事來宣泄。”
    目光暗含揶揄,她端詳著藍衣青年調侃。
    “也可能會看上你,專程請你回家給她一對一閑聊喝茶,討她歡心。不穿衣服的那種。這倒是會有不少貴客給你買賬。對吧,漢斯,就像我們那幾位女高音男高音”
    往日咋咋呼呼,今朝正襟危坐,漢斯摟緊橘貓鼻尖冒汗,勉強憋出句。
    “克勞德小姐,我們劇院的歌手一直以來隻受正式邀請才會在表演外時間門赴宴。以友人賓客的身份。”
    “但這仍然是在私自賺取演出費吧,若將那些珠寶首飾,名貴奢物換算成招待費,嘖嘖。另外更重要的一點他們在未經準許接觸顧客。要是哪個好日子威廉想起來要算賬,連帶你跟你髒兮兮的辦公室都收拾嘍。”
    少女指尖隔空點著經理腦門,嬉笑說風涼話。她眨動的雙眼傳遞警告,無需開口漢斯便已會意,提前退出房間門,琢磨著如何整頓團隊。
    勞爾繼而轉向另一人,話題重回最初。
    “你未來可別被某些出手闊綽的貴客朋友蒙眼暈頭轉向,自以為抬升到無憂樂園,實則是跳魔鬼火坑。相信我,牢記忠告對你對我們都好。”
    “您所言極是。”擇明點頭。
    回答過於平靜簡單。
    勞爾不禁陷入深思,撥弄耳側卷發。
    一個月期限,萊特萊恩必須上交三份不輸於安德爾,甚至超越它的作品,證明自己有為安士白長期劇本曲譜的實力。
    如此,劇院才會應霍子鷺要求,與之合作成立基金會。
    九天已過,這位大作家確實大展身手,每日登門送來各種初稿,甚至能當場寫完一份。皆是構思奇妙,台詞引人入勝之作。
    然而結果總不盡如人意,看著莫名頭疼。
    偏偏這節骨眼,劇院大當家竟玩失蹤,審核官的擔子自然撂到她頭上。
    “勞爾小姐,是在為什麽發愁嗎”
    嘴含櫻桃,勞爾勾動舌尖將其挑到一邊,腮幫微鼓。
    “是啊。我愁得很呢。”她嘟囔著。
    麵對擇明她倒不含糊,爽快道出心事。
    “我明明是來找好新郎的,結果卻在這陪你喝茶看劇本。原本說好禁足就去觀光遊玩,現在因為威廉那撒謊精全都泡湯了,唉”
    她話鋒突轉,對擇明指指點點。
    “你說,你怎麽能受得了悶在家寫台本,要麽在劇院寫呢漢斯老頭還會開溜喝酒解悶呢。”
    與人含笑相視,擇明搖頭沉默。
    這問題九天來他沒聽過千遍也有百遍了。
    哀歎著後仰癱倒,碧綠紗裙下兩腿歡快撲騰,勞爾克勞德的舉動不歸屬普羅大眾定義的放蕩無禮,因她獨有的野性與爛漫融匯,恰到好處。
    嬌小食肉動物,經飼養變得溫良。她的心跳,她的呼吸,依舊神往自由與一份自我,不受任何外物束縛。
    思緒飄飛中,擇明又得一問。
    係統z您今天大概率是見不到林威廉了,您接下來準備做什麽,主人
    擇明傾身又往茶裏加糖,心中回道。
    你最近格外關注我呢,z
    幾乎隔數分鍾要過問一遍,每當他有所行動,哪怕隻是轉頭抬手,歎氣沉思,立馬化身古板警官追著盤查,刨根問底。
    係統z以防上次體驗中毒的案例再發生,我認為我有必要增加對您的關注
    攪拌的手停滯數秒,擇明哭笑不得反問。
    好讓你能阻止我做出格的事麽
    係統z您說笑了,我並無權限幹涉您的行動,僅是出於您的抉擇替您分析,助您有效規避風險,找到最佳方式達成目的。包括最大程度降低您對自己身體傷害,此為重中之重
    若有所思片刻,擇明點頭。
    你知道麽,z,在人類定義範疇內,這些有一個統稱形容
    對方追問下去。毫無懸念的。
    係統z是什麽,主人
    你在關心我
    抿下一口過甜濃茶,靜靜等待回應,擇明卻先被勞爾挽住手臂。
    “不如你帶我出去散步吧。到哪都行,去你家也好啊。”
    先前在霍家寄人籬下,後來又借宿醫師伊凡宅邸,各種意義上都是無家可歸者,擇明麵對這份熱情提議,猶豫不決。
    “這”
    “哎,你現在住在那伊凡家吧”
    “是的。”
    勞爾眼珠滴溜溜轉,掩嘴遮擋奸詐笑容。
    “隻要你帶我出去玩,我就告訴關於那位孤高醫生的一件糗事,嘻嘻,保證你能笑得半隻腳進棺材。哪天你跟他吵架算賬,絕對能成為他的致命把柄。”
    擇明唇角微揚,當即答應“那我們成交。”
    此刻遠在霍家莊園,伊凡貝內特渾然不知自己的隱秘過往竟成為別人交易的籌碼。他正為雇主之一檢查身體,得出結論。
    “您身體並無異樣,夫人。隻是近期休息不佳,疲勞過度。請您接下來調整好心態,少飲酒。”
    軟榻上,霍倫娜半倚半躺,棕紅靠墊與金色鬈發將肌膚映襯,白得透亮。她這年紀和家世的婦人,絕不在保養上吝嗇,故而她身著修身長裙,手執酒杯輕晃時,風情萬種可勝任一位嬌俏少女。
    但她確實心事重重,鎖毀壞了所有美感。
    霍倫娜先是長歎道。
    “我倒是想,伊凡。”
    仰頭酒一飲而盡,她擺手拒絕女仆續杯,揉捏兩側太陽穴。
    “我先生重病不起,情況一直沒好轉。子驥在這節骨眼上跟我鬧別扭就算了,子晏賭氣離家出走還沒下落。我們的家族生意因開戰風聲受損,至今沒有起色,據說還有幾個地頭蛇盯上我們,這個家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你說,我要怎麽開心得起來”
    不擅長更不願摻合此類話題,伊凡收拾著器械,點頭應聲。
    女總管梅爾適時上前,為疲憊不堪的霍倫娜披起外套。
    “夫人,現在有霍子鷺少爺接手經營,相信您不用太過擔心。”
    長時間門寂靜頓顯突兀,伊凡不禁轉頭回望。
    隻見霍夫人以手扶額,模樣比剛才苦惱數倍。加頻眨動眼眸,暴露著內心糾結。
    “那孩子,他能恢複成現在這樣我由衷為他高興。”
    她像是自言自語說著。
    “他精明能幹,頗有手段,我承認他各個方麵都比子驥更有資格勝任繼承人之位,相信我先生也是這麽認為。就是除了一點”
    “唉,幾個孩子裏雖然隻有子驥才是我所生,但我現在最擔心他,比之前的子驥還”
    “夫人”
    梅爾總管關切問候,女人不再出神,擺手放棄言說。
    原因顯而易見,此刻不僅有家庭醫生在場,角落門邊站著侍從。他們頷首低眉,仿佛一尊尊海島石雕,與世隔絕。但這不代表他們真聽不見。
    臨近午餐節點,診療順利結束,伊凡由持槍傭兵陪同走出主宅,帶著疑惑離開。
    擔任霍家醫生多年,家中主要成員或淺或深他全數接觸,他可以說是深諳各角特性,亦察覺到那番言欲言又止的用意。
    黑變白,白變黑,顛倒真假,捏造欺瞞。這是玩轉於那方世界的必備絕活。
    與單純不受控的謠言不同,是刻意而為的栽贓汙蔑。
    汙漬點滴落進泉眼,起初由水稀釋難見變化,等當累積超過上限,等當溪流帶走汙濁混液,整片泉池乃至下遊溪河烏黑腐臭。
    屆時澄清反倒成了罪證,複原愈發遙不可及。
    思索中垂頭,伊凡摸出大衣兜裏的煙盒,指腹摩挲褪色漆層。
    可惜,名為伊凡貝內特的人生傳記裏不包含好事多嘴。抓住一點虛影借題發揮,散布離譜噱頭非但不是他樂趣所在,還是他最不齒的。
    今日霍夫人恐怕小算盤打錯,找岔對象了。
    即便清楚這點,伊凡仍愁眉不展。
    沒有他,霍倫娜的目標廣袤如海。
    應霍子鷺命令,莊園內戒備森嚴,嚴格管控進出人員。明麵上,霍夫人照舊同閨中幾位密友見麵,舉辦品酒沙龍,因這也是霍家一門生意。今早進門時他就曾與送邀請函的執事擦肩而過。
    那女人,到底在算計什麽
    不安思緒在到家後被名為震驚的刀刃徹底斬斷,伊凡定格於摘帽動作,難以相信眼前所見。
    原本幹淨整潔的大廳裏,奶油呈噴濺式鋪滿地板,磚塊堆成石柱撐著長杆佇立中央,儼然是一處跳高賽場。
    可他家不是競技場,此刻參與比賽的也非訓練有素的運動員。
    勞爾與萊特萊恩雙雙以布蒙眼,在一眾情緒高漲的孩子包圍中下腰鑽過木杆,摸索著前行。
    “萊恩先生,前麵、再前麵一點大概兩步就到了”
    薩沙在擇明身後大喊,聲調格外高亢。
    一旁的尼爾不甘示弱,雙手攏在嘴邊擴音,鎮定指揮。
    “勞爾姐姐,你稍微偏移了,往十一點鍾方向再走半步。”
    青色蘋果係著絲帶吊住一層欄杆,垂下來高成年人半個頭,呐喊怪叫聲裏將它采擷的,是快擇明三秒的勞爾克勞德。
    少女一躍而起,優雅如同芭蕾舞者小彈腿,流暢又有力,並且張嘴精準咬住果實屁股。
    激昂歡呼與掃興噓聲同起,薩沙屬於敗者一派雖然失望,但照舊奔向擇明,雀躍歡喜。
    “萊恩先生,下次我們要贏回來,給他們好看”她攥緊拳頭發誓。
    心歎薩沙強烈的好勝,擇明摘去布條,輕撫對方頭頂回應,“鑒於前麵的兩勝三負,我隻能回答你我會盡力而為。”
    勞爾正揮舞孩子們紙做的獎牌,一個轉身,同目光呆滯的伊凡對上。
    “歡迎您回來呢,尊敬的貝內特醫生。”她屈膝頷首,獻上提裙禮。
    但這也無法動搖伊凡下逐客令的念頭。
    右手一攤,示意滿地狼藉,雙目一掃,不敢多看猴群似得孩子們幾眼。伊凡冷下臉道。
    “克勞德小姐,您應該回您住處了。我這破屋恐怕招待不了您。”
    “這你就不用擔心啦,”勞爾搭上擇明肩膀,笑容不懷好意,“請我回來的是萊特,又不是你。”
    麵對屋主一瞬淩厲的追責瞪視,擇明沒有閃躲,神色平靜。
    “我會打掃幹淨的。而且我們已經提前備好了道歉禮。不過,要等午餐時再說。”
    “道歉禮”
    可憐伊凡滿頭霧水犯糊塗,竟放棄最佳趕客時機坐到餐桌旁。
    餐室是原來的大候客廳,特地為十幾個孩子訂購一張長桌。前有擇明後有伊凡,曾風餐露宿的流浪兒已然是斯文乖巧的代名詞,學會使用餐具,掌握用餐禮儀。
    伊凡悶聲等待賠禮,一直到甜點上桌。
    靠譜直覺奏效,他突然覺得大事不妙。
    老管家親自繞到他身旁,將托盤蓋頂掀開。
    格雷派餅皮烤製得金黃酥脆,凹陷中心填充奶油藍莓,光是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家裏素來不做這種甜膩食品,那麽答案隻能是一個。
    伊凡轉臉質問“這不是你做的吧你沒有參與吧期間門你沒碰過我家任何食材廚具吧”
    上一秒端莊擦拭嘴角,下一刻勞爾破除淑女假麵,拍桌以示不滿。
    勞爾“我在你看來就是那麽糟糕的廚師嗎”
    “抱歉,是我失言了”,伊凡轉動盤子端詳甜點猶如忌憚毒物,邊篤定道,“您就不是廚師。”
    “你”
    勞爾最終放棄反駁,撅嘴示意對麵位置。
    “喏,是這位親自下廚喲。我全程都沒碰過半點東西。”
    擇明放下刀叉,轉頭同主位上的人視線相撞,沉靜目光暗含期待。得知藍莓格雷派是他親手製作,伊凡猶豫片刻,切下小半塊塞進嘴中。
    嘴饞流口水的尼爾敢發誓,這是他有史以來,見過的伊凡醫師最誇張的表情。
    眉毛仿佛擰成一股,眼睛鼻子發紅,淚光閃爍,他嘴唇抽動更是與變幻莫測的表情匹配。
    “你、你們往裏麵放了什麽”
    味蕾爆炸口水狂流,伊凡聲線突然又尖又細,說不出的滑稽。
    “噗哈哈哈還能是什麽一點調味檸檬汁唄哈哈哈”
    勞爾不顧形象捧腹大笑,受她傳染,所有孩子再也憋不住,一時間門場麵失控,滿堂哄笑。
    這場整蠱以伊凡貝內特捂嘴憤然離席,老管家與擇明緊追而上告終。
    “他真的一吃酸就成那副德行,上次是直接吐出來噴了滿桌,別提多好笑了,哈孩子們,記住嘍,以後他要是虧待你們,你們也這樣獻他一份大禮。”勞爾不厭其煩強調那位嚴肅醫師的糗事,順手切開派餅,分給每個孩子。
    返回餐廳目睹這幕,擇明在門旁後退半步,嘴微張。
    我是不是要提醒他們,不要吃比較好呢
    係統z為什麽您要這麽說,主人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給予它答案。
    桌旁,眾人將賣相無可挑剔的美食送入嘴,也整齊劃一瞬間門噴回桌上。
    薩沙舌頭耷拉出下顎無法發聲,尼爾麵目猙獰掐住脖子噝噝吸氣,年齡最小的瑪吉吐完後口水直流,衣襟落滿碎渣。
    “辣、辣好辣又好酸,還苦苦的嗚”
    瑪吉磕巴著描述完感受,立即加入咳嗽大隊。
    咳聲呼救聲此起彼伏,齜牙咧嘴精彩紛呈,這番景象比伊凡變臉壯觀數倍。擇明在門邊以手抵唇,極力克製大笑衝動。
    屋裏,勞爾猛灌幾大杯甜酒,及時挽救發麻刺痛的舌頭。
    “又辣又酸,鹹得發苦還能甜得離譜,我無法形容這亂七八糟的味道了。”她發現罪魁後拍桌而起,且破天荒承認自己手藝糟糕。
    “我不能說廚藝好吧,理論還算及格,我全程指導你都沒出問題啊。好你個萊特萊恩,趁我們不注意往裏頭放什麽”
    說到這,她俯身仔細觀察著剩餘藍莓派,難以置信。
    “明明在後廚一切無恙你這、你這端出來看著也正常啊”
    何況家裏廚師有幫忙製作,她怎麽都想不通成品為何如此一言難盡。
    歉意微笑不作辯解,擇明為中招的孩子喂水擦嘴,淹沒在吵鬧聲中。
    耳畔聒噪,腦海中僅有一道聲音調侃。
    係統z如果不是您刻意而為,這倒是十分令人意想不到,主人
    像我曾說過的,我並不擅長烹飪
    擇明坦蕩承認。
    甚至,可以說一竅不通。所以我從不自己做飯吃
    同樣的話,在他送走勞爾敲開研究室大門後,對伊凡又說了一遍。
    “我本意是想跟伊凡你開個小玩笑,沒想到,我還是太高估自己的能力。”
    “高估是啊”,伊凡不等人說完,轉身搶話道,“不知死活,不知進退,不知天高地厚。我原以為這是毒藥副作用,但看到你,這點補充顯然不在考慮範圍內。你生性如此,堂吉訶德。”
    醫生指尖彈動針管排氣,好似殺手為短刃塗抹劇毒,那片單鏡泛著寒光,忽然間門陰森冷氣逼人。
    見此情形擇明閉嘴卷起衣袖,乖巧遞出胳膊。
    血管發青,右臂布滿針孔,這些天他在莊園與伊凡家間門來回,也反複中毒解毒,這些孔眼既是他替霍昭龍服藥的證明,也是伊凡貝內特治療實驗的留痕。
    有了那天霍子鷺的首肯,他替人服毒一事至今無人發現。但霍昭龍繼續裝病下去,遲早瞞不住。
    藥劑注入靜脈,如一股寒意流動,致使指尖微顫。
    掐表計時三十分鍾,伊凡逐步指示。
    “右手,依次收緊手指。”
    “鬆開。”
    “按我說的順序抬起指頭。拇指,食指小指,好放下。”
    擇明左手依葫蘆畫瓢照做,過程順暢無礙。伊凡邊觀察邊記錄,最終如釋重負歎息。
    “你可算走了大運,目前隻如預想那般出現抗性,沒有器官衰竭,身體病變。多虧你每次攝入劑量大體一致,我給你注射解毒劑又及時。”
    男人邊說邊翻動桌上厚如磚石的醫學手記。以往不屑多言的他,唯有在談論學術時高談闊論。
    “文獻記載,當地土著幾乎沒有中毒致死的現象,反而是外來者被驅趕時中箭,傷口感染加毒素作用,身體麻痹後死亡率極高。就因為本土居民自幼累積微量毒素,抗性逐年增強。與當地飲食、秘藥、祭祀風俗統統無關。是前所未有的結論。”
    放下筆,伊凡望向擇明目光依舊譴責,“前人之所以未能研究透徹,大概就缺在一個不怕死的試驗品上。”
    實驗品擇明笑而不語,放下衣袖道。
    “那麽,您現在可以說是該類毒素的專家了,恭喜。打算什麽時候發表學術期刊,宴請師友呢”他舉手煞有介事保證,“我這次絕不會再做壞事,慶功宴總得有我這隻幸運小白鼠一席之地吧”
    “少跟我玩這套。要不是”
    腦中空白接不出後話,伊凡佯怒將筆甩回桌麵。
    出於原則,他絕不允許自己的病人進行人體實驗,哪怕是對方的意願。
    為遵從命令,他不該擅自與萊特萊恩為伍,向林先生包括勞爾隱瞞近期的監視情況。
    然而可笑的是,他所做行徑已與兩點悖逆,他卻沒有讓自己信服的理由。因為他自始至終不知道,這場荒誕同謀中主導者的目的。
    主導者。
    他反複咀嚼字眼,神色複雜。
    “我打算,找個機會,在別的地方用一用這些毒素。像今天的藍莓格雷派一樣,來場小整蠱。”
    “你說什麽”伊凡猛然抬頭。
    “或許是明天,或許是大半年後。時間門尚未決定,不過庫存為零隻能一切免談了。”
    以手撐著臉側,擇明身子歪斜坐姿不複端莊,他談論毒藥就像在談論商場大減價,充滿趣味地鋪敘。
    “這種毒素市麵上無法購買,即便在當地也因提取和貯存的限製,花錢雇人都很男得到,貨源近乎於無。當然,隻是在購買層麵上。”
    起身書架前踱步,擇明負手站定,隨側身動作嘴中輕送一句。
    “您說對麽”
    入眼是半邊燒毀的麵容。盡管早已習慣麵對萊特萊恩的陰陽臉,伊凡卻不得不承認,每當他單獨注視這左半邊,內心無法言喻的怪異。
    強壓那股莫名感覺,伊凡指尖叩擊桌麵,開門見山道“我熟人所在的學院有儲備大劑量毒素供研究,事實上,大部分學院都會有一點。你難不成想讓我給你偷一點回來”
    男人兩手環在胸前,是下意識的微小防禦。他全身上下乃至毛孔仿佛都訴說著抗拒。
    擇明完全轉身再想說什麽,卻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來者是老管家,他懷抱整齊疊成塊的衣物,率先朝兩人鞠躬示歉。
    “萊恩先生,我想您需要看一下這個。剛才我替您整理時找到的。”
    管家伸出手,亮出所說之物。
    那是張柔軟亞麻畫布,手掌大小裁成方形,攤平時頗有展開信紙的即視感。
    “他被縫進夾層,針腳很粗糙所以清洗的時候就掉出來了。”管家補充道。
    發現這件外套是上次到莊園所穿,擇明捧著畫布,同時認出信件發送者。
    寥寥幾筆,勾勒一座凱爾特十字架墓碑,收筆有著霍子晏的典型特點,總是含蓄又隱隱發散。
    伊凡湊來橫豎看了幾眼,最終皺眉困惑不已,“這是什麽”
    可他卻沒得到回答。
    擇明凝望畫中墓碑出神,如謎題得證,欣喜呢喃自語。
    “原來如此。這便說得通了也來得正是時候。”
    正如我說過的,像一少爺這樣的人,往往能給予更意想不到的驚喜
    他最後隻對係統如此解釋,拿上出遠門才帶的帽子,在深夜避開所有人離開,在路邊搭乘馬車。曆時三小時,最終抵達了目的地。
    一處大門緊鎖,墓園。,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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