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打破的聲音是pop!-37 所有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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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聽說了麽, 那個安士白昨晚放出的消息。”
    “我怎麽會不知道全郡公演不收座票不限人員進出,隻要求賓客必須全程佩戴麵具,簡直、簡直”
    酒廳一角, 背對著千金名媛們, 霍子驥於心中補全形容。
    簡直不可理喻。
    作為十五日前那場談判的見證者之一, 他心裏清楚, 這絕對是萊特萊恩才會提出的古怪要求。
    雖然他承認,那人有著超乎尋常的天賦,寫出一個超越安德爾的作品,揮兩下筆的事。但自早晨聽聞詳細訊息以來,他不禁質疑起對方頭腦。
    本來劇院方考慮到觀眾階層不一, 直白的說, 最高最低差距極大, 都會專門分開接待場次。
    安士白舉行過無數次義演,卻不曾做過如此瘋狂的決定。
    鎖眉喝著悶酒, 肩膀冷不防一拍,他回頭便見死黨笑盈盈的臉。
    “唷, 我們的二把手一個人在這淒涼吧台煩惱什麽呢”
    “傑裏爾。”霍子驥手指一勾,酒保立即奉上新杯子,“先不說我, 倒是你,最近聚會不見蹤影請帖不回答複, 你又被禁足的消息都傳到我耳朵裏了。”
    “唉別提了, 和禁足差不多。我家老頭子不知哪裏給我找來的相親對象,另一家銀行長的千金,人美是美,可卻是悶酒瓶一個, 我跟她麵對麵聊天都能憋死。無論送什麽禮物,她就搖頭點搖頭,然後看書,沒完沒了的看書”
    傑裏爾不遺餘力抱怨著,第一杯酒見底時,話鋒突轉。
    “話說回來,你在你那大哥手下怎麽樣”
    霍子驥正走神,敷衍回答道“就那樣唄。”
    “嘿你這可不夠意思,仔細說說,你家老頭子最近如何,夫人她現在對你怎麽樣,你那大哥都讓你做什麽拜托了,我保證不告訴別人。”
    “得了吧。你保證不告訴誰,結果轉頭賣給別人。”霍子驥這才轉回臉,笑容輕佻,聲音懶散,“我還不知道你你恐怕連價錢都談好了吧。”
    還別說,他真一語言中了。
    傑裏爾叩擊桌麵示意侍者換更高檔的酒續杯,對著他一臉訕笑不停。
    “誰讓我倆廝混得時間最長,稱兄道弟最久呢。如果你肯回答我幾個問題,我保證,錢我跟你五五分。”
    右手撐桌本想起開,可霍子鷺的模糊聲音不請自來,霍子驥嘖嘴接著坐穩,囂張比出一個八。
    霍子驥“三八分,你三,我八。你收支票,並寫明條款。”
    傑裏爾“你太不厚道了吧”
    霍子驥“售賣朋友家私事的人還跟我談道義我要不厚道,我早收你全款了,你一分也別想得到。”
    深知死黨脾性,傑裏爾明白這是真話,便也啞口無言敗下陣來。他隻低聲嘟噥道。
    “你一個要用透露家事跟我分錢的人,還有什麽臉說我”
    “嗯看來你不是誠心跟我談朋友生意啊。”
    聞言霍子驥挑眉,說著作勢起身要走開,但被傑裏爾死死拽住。對方好說歹說他才與人改換地點,來到更隱秘更安全的包廂。
    一坐下,傑裏爾開門見山,詢問他霍昭龍近況。
    有醜聞如影隨形,不管信的人是多是少,知道的內容是真是假,父親都已不適合再坐那個位置。有誰問起,回答他為家業心力交瘁,準備頤養天年之類
    霍子鷺的聲音在腦中有多清晰,心裏的厭煩就有多猛烈,美酒再甜也難以下咽。為撫平情緒,霍子驥扯開領口扣子。
    那瓶香水,仍在散發著陽光甘草,溫軟肌膚,充滿著深深誘惑的味道。
    一個呼吸間,他徹底調整狀態,謊言信手拈來,構詞滴水不漏。
    “還能怎麽樣。我家老頭子是徹底病傷了,上次中槍影響很大,他現在走不動路,全天病怏怏,吃穿住行全要人伺候著。”
    傑裏爾點點頭,又問“是你母親照顧他不然怎麽解釋你能跟你大哥勾肩搭背,換做平時,她早要火冒三丈教訓你了。”
    倫娜夫人是熱心腸的好夫人,如今家族事業小受阻礙,比起那些財產爭奪,摩擦矛盾,她一定更期望我們家庭和睦,為鞏固家族聲譽和資源奔走
    “笑話,那怎麽可能。”霍子驥譏諷一笑,按那聲音說道,“結婚以後,我媽從不再幹仆人做的事。反正她也沒訓練過的護士麻利,幹脆繼續忙她的太太交際圈事業,多給我們家拉客源長長臉,她最擅長這個了,不是麽”
    唯一的聽眾略顯疑惑,不過很快繼續往下問。
    談到家族生意,談到莊園內況,談到他在霍子鷺陰影下,宛如跑腿小弟的可憎生活。
    然而真話像被麵具覆蓋,經他口所言,是無可挑剔的完美假象。
    一家人和睦相處,其樂融融,重病的霍驪送至國外療養,學成歸來的大哥接替霍昭龍之位,所有生意欣欣向榮,不存在內亂之說。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除了問及離家出走的霍子晏時,他無需加工真相。
    搖晃酒杯,觀察橙紅液體中升起的小小漩渦,霍子驥不禁為木頭人二哥感慨,無論是在外界還是在家裏,這人都不受關注,好像也沒人在意。
    “總感覺,和我猜想得都不太一樣。”傑裏爾回味完重重呼氣,同時一拍大腿,湊近幾分,“最後一個問題。但這是我代表自己問的,所以,我先拿支票給你,想填什麽價位,我們霍家三少爺隨意。”
    他說著從兜中取出張支票,沒寫金額。
    “哦伯恩少爺您慷慨解囊,折煞我了。”
    霍子驥接支票的手,下一刻猛然頓住。
    “七月我們在劇院見到的,那個指揮安德爾的萊特萊恩,他真的是你父親的私生子,然後又跟你大哥是情人”
    明知不該在這時遲疑停留,身體卻不受控製。
    更氣惱的是,他的思維也開始搗亂,將那聲音轉變為回憶,帶動畫麵於腦中演播。
    五天前,霍子鷺私下找到他在莊園中散步。
    他走在後,對方在前。
    那人打開空置許久的花房,堂而皇之進門,拿起剪刀修剪玫瑰花枝。期間一句接一句向他傳達不可理喻的要求,亦是他如今負責的工作內容成為霍子鷺對外界的傳聲筒。
    僅此而已。
    同樣的花房,同樣的修剪聲,他這位兄長的聽來格外尖利難聽。
    外界熱心腸的善人們,他們似乎對我這個從天而降的繼承人特別關心。尤其是交友方麵
    霍子鷺那時冷笑著對他說。
    好啊,好,真令我感動不已。他們正巧幫我解決了個棘手難題,我該感謝。你告訴他們,大聲地說出去,我和萊特萊恩是
    “不是。”
    “嗯你說什麽”
    卡頓過久,指節僵硬,麵對死黨愈發困惑驚訝的追問,霍子驥食指一抽夾住支票,眨眼後意味深長笑道。
    “兄弟亂倫這檔事我們家可做不出來。不過嘛就像我發現合眼緣的就能摟著上床,多睡一年半載,我這位同父異母,眼光挑剔我數倍的兄長,遇上喜歡的更是舍不得放。”
    傑裏爾表情空白了幾秒,緩緩張嘴,模樣正符合驚掉下巴的描述。
    “我就說”
    “那麽,我先去取錢了。告辭,伯恩少爺。”
    不等損友把話說完,霍子驥起身晃悠出房門。
    誰曾想走了一段,那傑裏爾竟追到走廊來,氣喘籲籲問他。
    “晚上安士白你去嗎我有預感,這場戲不容錯過,我會帶上那悶酒瓶小姐,提前占個好位置。你也找個伴兒唄。”
    後麵自己回答什麽,快布走出會所的霍子驥馬上忘光了。前來接應的轎車前後空間相隔,他獨自在後座,拳頭捏緊勾起揮出,帶著簌簌風聲撞向堅硬隔層。
    煩躁降下車窗,呼呼風聲蓋不過他腦中兩縷聲音。
    一邊是母親慍怒質問,叱責他竟倒戈向別人,咒罵他不孝愚蠢。
    一邊是兄長冷聲指令,全然不當他是曾經主事人,使喚他隻幹些粗雜活。
    命令,命令,命令
    哪裏都是命令
    牙齒緊咬咯咯響,霍子驥撥動手上指環伏低身子,猶如犬獸極力抗拒回籠。
    從小到大,他就沒嚐過這等全方麵受製,堪比寄人籬下的滋味。而越是這樣,原本想要得到的東西,就顯得越遙不可及。
    心煩意亂著瞥見一抹琥珀色,他搖搖頭,指尖勾出頸間細繩。
    這瓶香水揮發不少,而今隻剩幾滴液體。
    舉高手仰頭凝望,呢喃聲不自覺鑽出唇舌縫隙。
    “你也快不夠了麽”
    “你也覺得魚缸要裂開了麽”
    “你也想”
    自語意義不明,等回過神他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不過這半天起伏不斷的心情得以平靜,利於頭腦思考。
    霍子鷺輕咬瓶身,反複回憶。
    不對勁。
    這是近日來他的第一感覺,尤為強烈。
    首先是霍子鷺的態度。
    這家夥一直是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連笑都像隻公雞,暗暗翹起腦袋。
    瞧不起他霍子驥,瞧不起老頭子,更瞧不上家裏其他人,盡管勉強認同萊特萊恩的能力,不惜強行把人推至與自己聯手的高位,但友善的言行舉止下,總透著一股深深抵觸。
    像過去的他,怎麽看那醜惡卑賤,不自量力的馬夫兒子都覺得礙眼,如同地上的汙物,不願沾上半點。
    但對方程度更深,遠超厭惡的簡單範疇。
    尚未等他厘清頭緒,五天前,準確的說是五天前淩晨,霍子鷺表現的態度明顯轉變。
    同樣高高在上,同樣帶著冷漠的禮貌微笑,可對方親口念出萊特萊恩那個名字時,他察覺不到絲毫反感。
    其次是他母親的舉止。
    霍子鷺剛下樓那段時日,她簡直是又怕又恨卻還咬緊牙不死心。失去他這一大助力後,她更是黔驢技窮,隻剩通過人脈散布謠傳這種拙劣手段,遲早不攻自破。
    然而問題在於,他家的流言蜚語早已滿天飛,她為何又要多此一舉。
    車行駛一路,霍子驥沉浸思考久久不能自拔。等停在劇院湖泊旁,他滿嘴泛著瓶口封蠟的澀味。
    霍子鷺近來不知忙些什麽,無暇顧及與安士白那檔子事,今早便叫他過來探查情況。
    出乎他意料,這時間劇院門前聚集了不少人。
    常年混跡各大交際圈,除了幾名愛玩鬧的三流家族少爺,霍子驥一眼認出人群中藏著的報社編輯。此時劇院職工正散在各處,以防外客太早湧入,造成騷亂。
    被報道過幾次花邊風流史,霍子驥不禁感慨自己來得是時候。
    晚上這場稀奇古怪的歌劇會引來多少重量級賓客,全看那幾個頑皮筆者怎麽寫了。如果反響不妙,還得由他幫忙擺平。
    劇院正門前,喬爾站在下方指示徒弟,有模有樣。
    “左邊,必須要再往左一點,這個位置正中央”
    “啊、啊還要再過來嗎可是邊上還要掛別的”小徒弟第一次上高架,戰戰兢兢聲音發虛。
    “以後不會再掛別人的海報了,左右都空著位置。今天主位就掛這個”
    喬爾信誓旦旦指揮著,他沒刻意壓低聲音,更雙手叉腰神氣十足,這在人群裏驚起一陣激烈議論。
    覺得場麵有趣,霍子驥在葡萄樹旁挑了一個位置,抽起雪茄遠遠欣賞。
    “好三,二,一。放”
    施令聲嘹亮,仿佛直穿頭顱。
    和大門等長的海報飛速落下,攤平成巨幅畫作,舉煙遞至嘴邊的霍子驥身軀猛震,一瞬間雙眼失神。
    黑,無邊無際的漆黑。
    同那黑色對望,猶如墮入深寒噩夢,驚恐萬狀。
    紅,強烈不安的深紅。
    視線瞥過紅色,無形長針刺穿眼球,身軀顫栗。
    以兩者為基調的海報,像一個拚接而成的怪物,橫空闖入世間。線條不知是用哪種方式勾勒,暈染模糊界限,遠看尚且能辨別出一個人像,然而定睛細究,那深淺不一的色塊裏竟鑲嵌著各式各樣麵孔。
    他們有的呐喊悲哭,獰笑怒號,醜惡如魔鬼爪牙。有的笑意恬靜,慈祥安寧,恍若天使臨世。
    說它是美的,可它卻如此異樣,充滿令人不安的元素,愈是注視越禁不住心裏發毛。
    說它是醜的,但連他這外行人都不得不驚歎其技巧著色,受其魔力蠱惑,移不開眼。
    “瑪格恩特的肖像。嘶”
    顫抖聲音念出白漆書寫的作品大名時,霍子驥被煙燙傷手指,頓時脫離眩暈。
    也就看見那副他難以描繪的場景。
    台階上,人群不再嘈雜走動,他們像被魔鬼提起脖頸,踮著腳,高仰頭,變成一個個木樁定在原地,瞻仰巨幅海報。
    劇院位於繁華地帶,人來人往,此處的異常安靜引來旁觀者注目,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不知何時起,雙耳唯一捕捉到的聲音隻剩自己的呼吸韻律,與遠方湖畔白鴿起落扇翅的動靜。
    但這有什麽
    那群傻乎乎的生物可不懂人類世界的瘋狂。
    霍子驥掐滅煙火,發覺手心已滿是冷汗。
    他這是在,恐懼
    用力搖頭定神,他小心翼翼瞟向海報,最終低頭走向轎車。
    車緩緩沿原路返回,延遲的喧鬧人聲在後方奏響。霍子驥終於呼出一口氣。
    “看來,我根本不用擔心。先去挑個合適的麵具好了。”
    事況果真如霍子驥所料,甚至遠超他預想。
    僅僅半天,沒有派遣多餘人手宣傳,沒有開放多地售票所,一副純手繪海報和離奇的入場要求登上當天各大報刊,引來的觀客數量直逼安士白巔峰。
    開演前半小時,劇院外還排著一條長龍。
    白天來踩點晚上再抵達劇院,霍子驥目睹此等壯觀景象,不禁吹了聲俏皮口哨。
    霍子鷺後於他下車,平靜目光拂過各處。唯獨經過那副畫報時多停留片刻。
    韋執事備好麵具候在二人身側,而開路擔子,自然落在新侍從艾文肩上。
    “借過,閣下。”
    “請讓讓,我們先生已經預定好位置了。”
    艾文憨笑撥開隊伍,他點頭哈腰,耐心解釋。然而這番做派還引起別人的不滿。
    一個醉鬼忽然攔住他們的去路,沒戴麵具,渾身散發酒氣。
    “怎麽我排隊好好的,還要讓你進去霸占位置沒看告示上的要求麽,排、隊”
    醉漢四十出頭,胡子拉碴,身板雄壯。看模樣是集市附近的酒館常客。
    “但我們先生是有請帖的。”艾文不好意思解釋,微笑依舊,“而且,不是一般的請帖。”
    “哈笑話,你們這些老爺少爺一天天的,這個有請帖,這個有貴賓優待,嗝”酒嗝打斷男人的嚷嚷,他擦嘴時抬眼,迷糊中瞧見霍子鷺不拘言笑的臉,表情頓時變了。
    “你瞎說什麽,這哪裏是先生,嗝、這是多漂亮的小姐啊”
    男人歪斜著上前,伸手想摸一摸那美如幻象的臉龐。
    手腕忽被扼住,身體騰空翻轉最終四腳朝天。當艾文膝蓋重壓在他胸口將他壓製時,他酒已醒了一半。
    “先生,我們確實受到邀請,得到優待。但希望您在評價我們前,先看看自己是否有資格和立場。”
    聲音輕且速度飛快,醉鬼也隻聽去幾個字,對笑容不複的艾文惶恐怔愣。
    目睹新侍者的驚人身手,霍子驥不禁向韋執事調侃。
    “看來跟對人後,你挑人的眼光也有所提升啊,是吧韋執事”
    注視艾文筆挺有力的背影,韋執事默默點頭,恭敬依舊。這場小插曲後,兩位霍家少爺順利抵達劇院上層。
    霍子驥佩戴紫色金紋的半臉麵具,這回他不再是最尊貴的賓客,隻能目送霍子鷺再往上一層,自己則來到死黨傑裏爾的包廂。
    十號包廂,傑裏爾與那名千金相隔一個空位。這位金發小姐真如傑裏爾形容的,隻顧低頭捧著書看。
    而他的女伴也已等候多時。
    勞爾身著藍色洋裝,翹腳霸占著躺椅。花哨的淺粉亮片麵具也無法阻止她享用手指三明治,吃得津津有味。
    門後簾子一動,勞爾便懶洋洋發問,“讓淑女等你這麽長時間,不覺得有違紳士禮儀麽”
    霍子驥“能坐成這樣吃東西的,也不該是淑女吧”
    才獲對方嬌嗔一瞪,他又被死黨以叫酒為借口拉出看台包廂。
    “你什麽時候在哪裏找來的這火辣小妞啊”傑裏爾激動一錘他胸口,“我都想跟你換女伴了剛才她跟我聊了好久,我從沒這麽歡快過,我們、我們簡直情投意合”
    說到這,銀行長之子手捂心口,一臉陶醉,“勞爾克勞德,勞爾連名字都那麽可愛。”
    “我看可能是臭味相投。不過,我勸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霍子驥掰下死黨的手,清心寡欲的模樣令傑裏爾瞠目咋舌。
    “為什麽難道你是認真對她”
    “不是。”
    否認斬釘截鐵,霍子驥沉吟良久,最終皺眉道。
    “總之,不要離她太近。”
    傑裏爾不解其意,現在滿心滿眼都是一見鍾情的嬌俏美人,將他還帶著女伴,對方更是自己準未婚妻的事實拋之腦後。見死黨如此著迷,霍子驥歎氣,張嘴欲要再叮囑幾句。
    突如其來的掌聲中斷他們二人的密聊。
    他們返回包廂時,廳中數盞大燈已關,寬闊如穹頂的圓拱房梁下呈現一片夜色,迷蒙幽暗。
    樂隊率先現身入座,他們朝向觀眾,統一佩戴銀色閃粉假麵,全臉被遮蓋分不清誰是誰。
    譜子擺好,樂器拿穩,眾人卻久久不見指揮上台。
    原因不明的安靜裏,逐漸有人開始竊竊私語,更有掃興者朝舞台發出噓聲,發出怪喊催促。誇張饒舌的地道方言裏夾雜著咳嗽聲、嘔痰聲,好好一座殿堂頓時淪落成了腥臭魚市,雞鴨農場。盡管有人出言製止,卻隻是讓不滿抱怨再度激化,怨聲迭起。
    獨立包廂沒受波及,可下方排座就不好受了。
    “首場全城免費且不限觀看人員,就會造成這種不盡如人意的局麵。是我們萊特任性妄為的決定給您添麻煩了。”全劇院視野最佳的三號包廂,霍子鷺率先向另一位貴賓致歉。
    眼睜睜看著自己劇院在被糟蹋邊緣,林威廉卻不為所動。
    “沒有的事。比起因循守舊抱著古董壇子等發臭,安士白更樂於嚐試新事物,願意看到利大於弊的改變。由霍先生你引薦的人,我還是信得過的。”他回答道。
    像完成規定任務相視一笑,兩人同時將注意力轉回大舞台,假麵後的麵龐因麵無表情發冷。
    說起來,這還是他們第一回獨處,氛圍不冷不熱,疏離恰到好處。
    為打發等待時光,霍子鷺順手拿起報紙閱讀。
    安士白劇院首現突破性演繹新作,福音還是禍殃
    標題占據印刷版麵的醒目王位,任誰見了都難以忽略,但由於安士白劇院保密工作一向到位,有關作品的報道內容寥寥無幾,隻反複描述不知作者的怪誕畫報。
    是福音,還是禍殃
    他指尖劃過那行文字。
    對他霍子鷺而言,一個萊特萊恩的出現,到底又是福是禍。這是自那晚下棋後,他思考最多,也最搖擺不定的問題。
    然而眼下的包廂裏,有人比他更坐立難安。
    下方人聲鼎沸,喧鬧聲經拱頂放大已逼近高處包廂,林威廉幾次改換坐姿,破天荒露出焦躁一麵。
    “漢斯和弗蘭克到底在等什麽之前排練時可不是這樣的。”
    “格帝辛學院出身的弗蘭克”霍子鷺不禁接話道,“我早前就聽說過這位桂冠指揮家,今天是由他指揮嗎”
    林威廉的肯定答複卡在咽喉,下意識挺直了身體。
    噓聲稍有減弱,在眾人或焦躁或驚奇的注視中,指揮終於從舞台側方出現。
    半人高的圓形光束跟隨著他,照亮那身禮服與素色銀麵。
    “歡迎眾位賞臉,於此良夜,前來赴宴。”
    青年圓渾聲調,平滑又有力,前排觀眾席距舞台仍有一段距離。可神奇的是,座位上所有人都覺得那雙眼睛仿佛在注視著自己。
    “在表演開始前,鄙人出於對現世和作品的尊重,希望再多說一句。當然,我也準備好了雞蛋和蔬菜藍在那邊,以供各位在不耐煩或不滿時以最快的方式向我傳達您的意見。”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漢斯經理靠牆站著拚命擦汗,身邊果真是滿滿一筐雞蛋。
    油光滿麵的胖經理與菜籃子,這對組合啼笑皆非。
    台下觀眾頓時哄笑,連片而起,等待時的吵鬧不快瞬間一掃而空。
    因此,當年輕指揮,即擇明從袖中抽出指揮銀棍時,他們紛紛配合著閉嘴。
    “我想說的是,接下來各位要觀賞的故事裏,一些東西,在現實是有著原型真例的。”
    “就在這,這片土地上。或許它算是個無價寶藏,秘密線索就在我的曲子裏,等待有緣人發現,借此飛黃騰達呢。”
    聰明。
    三號包廂內,兩名專注的聽眾內心不約而同讚許。
    在場客人不比以往,他們並非是對歌劇作品有興趣,有的隻是恰巧搶到位置湊個熱鬧,有的是盯上這空前絕後的人潮,別有所圖。
    唯獨一種事物,對世人有著一瞬間的致命吸引。
    財富。
    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錢。
    然而不待好奇心旺盛者追問,擇明迅速轉身。
    與常規的開幕迥異,他沒等帷幕升起,而是提前指揮著鋼琴敲出間斷重音,以一貫參雜笑音的腔調,道出台本首句。
    “這是一個故事。關於一位妓女,一個畫家以及誕自肖像的魔鬼,瑪格恩特。”
    從未有過的主題,從未聽聞的旋律。
    第一小提琴組琴手拉拽長弓,鋸木式的短音演奏完美貼合了第二琴組的抒情長音,兩相應和帶出沉重鼓聲。
    那是引人不安的宣判儀式。
    血色圓月背景下,衣不蔽體麵容嬌美的妓女步上露天法庭,她被判處死刑,因為欺騙、淫亂、以及最重的殺人之罪。
    女聲高歌悲哭,愴然淚下,掙脫士兵束縛奔向高台,反而控訴起在場人員。
    無名妓女原是富紳家千金小姐,相傳她家祖上曾與魔鬼達成協議,世世代代擁有取之不盡的金錢。
    誰料天有不測風雲,父親失蹤,家道中落,無力養活自己的她選擇出賣肉體。
    她美麗容貌,舉止得體,更有著尋常妓女不具備的聰慧頭腦,很快成為遠近聞名的交際花,受多位大人物青睞。
    那時她正受一名位高權重的領主寵愛,被接到對方身邊作伴,是最受寵的情人。
    人們無法阻止死亡來臨,因神明責罰承受衰老詛咒,逐漸麵貌醜陋,皮骨腐朽。你的容顏卻是遺世瑰寶,可讓所有遺憾消解。我將請來最優秀出眾的畫家,讓他為你給世界留下最美的寶石
    領主捧起她的臉允諾,如約找來那名畫家,一個瞎子。
    瞎子,看不見光,看不見色彩,走路拄著拐杖像隻瘸腿公鴨。
    他不讚歎妓女驚為天人的容貌,不理會好事家仆的嘲弄取笑。與她交談,聽她朗誦,卻不像任何男人會為她傾倒,大獻殷勤,冰冷宛若湖上掠過的水鳥。
    怎會如此
    習慣眾星捧月,習慣了癡迷貪婪的注視,妓女不禁慍怒,暗下定決心要同這瞎子比試。
    指尖若有若無的相觸試探,打翻顏料後賠罪的欲擒故縱,屢試不爽的招數竟全部落空。
    你是否願意撫摸我的臉龐,好讓你的畫完成得更像我,不會叫閣下對你動怒
    期限最後一日夜晚,猶如自暴自棄地認輸詢問,透露著些許善意。
    雙目失明的畫家首次露出微笑,輕輕答複。
    我認為這沒有必要,瑪格。因我記得你所有樣子
    曾被自己遺忘的真名,喚醒純真年歲時的記憶,分別的青梅竹馬就此相認,互訴衷腸,緊緊相依。
    為延長相處時光,畫家藏起已完成的肖像,無奈二人的幽會終究被告發,這對有情人隻能相約私奔遠逃。
    可本應赴約之夜,畫家卻先遭人毒手,慘死家中。
    鮮血濺滿整麵畫布,像在瑪格的肖像上塗滿血色,幹涸之後隻剩一片幽黑。
    謀殺罪名自然落在妓女頭上,豎琴猶如微風頓起,充當和聲漸入提琴合奏,昏暗舞台重回刑場布景。妓女分明掌握無數權貴把柄可以要挾,卻被收買的獄卒毒啞嗓子,打斷手指,無處申冤。
    你們高高在上沒有所畏,卻無法阻止死亡來臨,而我們永不消逝的愛將會造就不朽奇跡,看著吧,睜大你們的眼睛等著吧,傳聞是否將變成真實
    黎明之際,臨終之前,妓女聲嘶力竭呼喊,撞向木樁香消玉殞。
    事件漸漸淡去,領主的華貴宅邸照舊紙醉金迷,燭火燈下從不缺少絕美容顏。可這一夜,人群停止舞步,放下酒杯,目光匯聚門口的人影。
    那是誰
    那個罪人
    是那被處死的汙穢女人
    管風琴發出震人胸腔的轟鳴,眾人驚呼後退,看著美豔女人緩步走來。
    她比已亡的妓女迷人奪目,身上猶如燃著烈火,灼燒理智與猜忌。她自稱瑪格恩特,相似卻不同的名字。
    她成為了新的名流交際花,成為了領主身邊新的情人,可自始至終無人真正得到過她,反被她拿捏,玩弄於掌心。
    追求者多如鵝毛,前仆後繼。終有一天有人哀求詢問,該如何才得到她的芳心。
    一聲嬌媚歎息,牽動所有男人的心,她抬起纖纖玉手指向遠方
    在那,在太陽穿越的火荊棘叢,蝴蝶棲息的藍色沙地,我知道埋著一處寶藏。珠寶多得能堆起高山,黃金融化可灌滿湖泊,是搜刮所有國家都無可比擬的密藏
    誰能得到它,誰就能得到我
    指尖朝向著舞台東麵,亦是指揮者最後收音擺臂的位置。
    在沒有伴奏的黑色背景裏,一束朦朧微光照亮舞台角落,畫家臨死前的場景重現觀眾眼前。
    他撫摸漸滿鮮血的肖像,已預料到愛人即將迎來的悲慘結局。
    他哀求上天希望庇佑瑪格,卻始終無聲響應。
    在男人絕望地注視下,染血肖像款款走出一道身影。
    那是魔鬼,是披上貌美皮囊的邪靈,亦是愛上深情撫摸注視過她的畫家的另一個瑪格。
    “我知我乃世間最是畸形之怪物,毒蛇惡狼見著我也要相形見絀。”
    “但看啊。看看我,看看我,我能為您吞吃孽畜邪魔,好讓您雙手潔淨如初。”
    “但看啊看看我,看看我我能為您交付如鏡真心,以供您雙目清明無汙”
    女人吼叫,發出的竟是男女混雜的聲線。
    “告訴我你想要的,告訴我你希望的。”
    畫家用盡最後的力氣,於魔鬼耳畔許下願望。
    燈光早已恢複如初,亮堂堂地照清每張臉龐。
    最初,人群還呈現一種僵硬的麻木狀態,眼珠難以移動分毫。
    慢慢的,他們意識到原來這還有樂隊,原來台上的是歌手和舞蹈團,原來故事已至尾聲。
    但絕對不是全部。
    曾經是第一個起立鼓掌,今夜在牆角位置,伊凡貝內特又當了回領頭羊。他清脆而克製的掌聲驚醒觀眾,使他們跟著雙手相拍,節奏機械單一。
    但等遲來的驚豔與難以言喻的情緒上湧,喝彩,口哨,激動的安可高呼霎時炸開房頂,震起劇院周圍歇息的鳥群。
    與上次過早告別舞台一樣,擇明趁發狂般的歡呼到達頂峰時鑽入帷幕。
    議論,追捧,少許質疑和抨擊,這些不是他所在乎的。他嘴角噙笑推開休息室的門,在梳妝鏡前脫下一隻手套,隨即側過臉,眯眼輕嗅空氣。
    “若不是因為您還流著汗,我都要以為您是錯過我質量尚可的解悶表演,在這守著浪費時間了。”
    衣櫥後繞出一個人,霍子驥雙手插兜,仍帶著玩世不恭的笑。
    “無論多少次我都要說,你這鼻子靈得,連狗都甘拜下風。”
    “多謝誇獎。”
    一來一回,對話就此終結。
    不過尷尬的隻是霍子驥,漸漸繃不住笑,視線亂瞟。
    見他沒有下一步動作,擇明微不可見搖頭,手指點點示意。
    低頭看去,霍子驥更架不住臉了。
    剛才離開包廂跑得過快,他重新穿外套時扣子竟全部錯位,滑稽十足。但找不到話茬的他如釋重負,連忙解開調整。
    然而視野是看不見人了,對方換衣的窸窣聲響縈繞耳邊,使他再次心煩意亂。
    總感覺有話想說,卻又無從開口,偏偏腦中那兩股糾纏已久的聲音激烈相鬥,簡直要撐裂他的頭腦。這種感覺,在觀看劇目時尤為強烈。
    “錯了,三少爺。”
    霍子驥猛然一頓,詫異抬眼,卻見換好常服的青年已在跟前。
    對方拿開他的手,自下往上為他重扣外衣,撫平衣領褶皺。
    突如其來示好般的待遇,讓霍子驥恢複揶揄輕佻之色,他以手撐在櫥櫃,攔下一個狹小空間。困住他,也困住為他整衣的青年。
    “這真是意外啊,如果你不是天天在我兄長屁股後頭轉,我都要以為你現在是對我有意思了。畢竟我對我的魅力和能力十分清楚。”仿佛是說到做到,他一再傾身,壓低嗓音追問,“如何你想試試嗎”
    對於調侃,擇明一笑而過。隻是他勾出香水瓶的動作,讓他成功引出霍子驥的緊張神色。
    擇明把弄細看的時間越長,霍子驥笑容越淡,到最後已陷入沒由來的慍怒之中。咚的一聲響,他抓住對方雙肩抵在櫃門前。
    “那是真的嗎你跟霍驪你還喜歡他”
    他至今還不習慣改口,默認霍子鷺是認了多年的長姐霍驪。
    莫名的氣憤中他雖沒想好自己要做什麽,卻已猜好所有可能的回答。
    隻是他再次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對方。
    “或許”,擇明不緩不急,輕聲微笑道,“我所做的,不隻是為了霍驪小姐一人呢。”
    與過去如出一轍的回答,今日聽來卻是截然不同感受。
    茫然片刻霍子驥麵露震驚,張嘴發不出聲。
    所以,這人早知道霍驪和霍子鷺其實是同一個
    還是別的意思
    趁人發怔的空檔,擇明打開香水瓶。
    由他親自調配的香水,揮發得比他預計中的要快。他搭上對方手臂,緩緩前進逼得霍子驥下意識後退,反客為主。
    “我想現在比起我對霍先生抱有何種情感目的,您應該更想知道,您現在,到底站在了哪呢”
    霍子驥一愣“我站在了哪”
    “你在哪三少爺。”
    擇明罕見的調戲嘴臉更勝風流三少一籌,他手繞至人頸後,像對方摁壓他肩膀時一樣用力。
    “你是在那噴泉魚池高高躍起,還是在棕櫚枝間追趕飛鳥又或者,是在這被稚氣妒意填滿,即將碎裂的瓶裏”
    眼見錐形小瓶要被解開砸向地麵,霍子驥猶如條件反射左手死死抓握對方手腕,一邊伸長右手接住空瓶。
    也就這樣失去防護的機會。
    他的外衣暗兜深處,一管淺黃色針劑被擇明兩指夾出。
    如願救下香水瓶卻暴露此行另一目的,霍子驥皺眉閉上眼,掩起眸中懊悔。
    “倫娜夫人今晚,沒有到場呢。”擇明淡淡笑道,“我鼻子很靈的,尤其是對熟悉的香水味。還有不熟悉的藥劑。”
    即使這裏很需要自己再驚歎句鼻子靈成狗,霍子驥垂頭雙唇緊閉,說不出解釋,也轉移不了話題,像對方剛進門時一樣,生生卡在沉默裏。
    他放棄猜想對方會如何,更不願再糾結腦中充斥的聲音,回想來劇院前母親與他的交談。
    隻是默默等待著。
    此刻不隻是他,與擇明相連的係統也在發問。
    係統z這是種興奮劑混合物,曾流行這時代的皮條客間最好用的致幻藥,能讓他們的妓女和客人們陷入野獸般原始的瘋狂渴求,比較容易上癮。當然,也是不少富人能買得到的別致情趣。您準備如何處置
    不知為何,說到處置一詞,擇明隱約覺得這是在特指一言不發的霍子驥,帶著點忿忿不平。
    於是他安撫道。
    稍安勿躁,z。還記得我說的麽,意料之外的驚喜,幸運餅幹式的禮物。我的最愛
    另一邊,他將藥劑推空到排氣柵欄下,重新塞回霍子驥兜中。
    這番做法引得對方倏然抬頭,驚愕與他對視。
    “我記得,我告訴過您,有關於花葉修剪的課程。”
    “這是我的過失,我竟忘了告訴您,我課堂上最重要的一句。”
    他像安撫犯錯惶恐的孩子,特地扶著對方後腦,五指摁著肌膚。
    “他們在成長,在修剪下妄圖掙脫人為其所造的花盆,是因為他們想要這樣。為生長而起的搶奪和反抗,是最為原始的本我,它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任何外物控製的。”
    瓶身安好握在手中,霍子驥雙眼一再瞪大通紅,卻聽見了玻璃撐爆,霎時崩裂的碎音。
    猛烈,暢快,前所未有的豁然。
    在此情形下,他開口想說話卻被一陣敲門聲搶過風頭。
    叩擊緊湊,但不焦急,擇明示意霍子驥整理著裝,親自上前開門。
    門板緩緩打開,走廊與屋中的光融為一體,出現在他眼前的人穿著混搭,分不清是富是貧。
    山羊胡須,眼球凸起,臉上褶皺堆砌,像極了一副陰森發毛的搞怪麵具。
    發現來迎門的就是擇明,來者摘帽咧嘴,那四顆碩大金牙在光下晃人雙目。
    “萊特萊恩先生抱歉,我擅自走到這來了,您的演出我一直有在觀看。從第一場安德爾開始。”男人掏出紙筆,熱情得不行,“時間緊迫,勞駕您給我簽個名,好讓我留作紀念。”
    “沒問題的,這是我的榮幸。不過你等會兒最好往那邊離開,不然被劇院的人看到,怕是要被我們經理一頓罵了。”擇明回以微笑,接過紙筆寫下贈言,自然而然一問。
    “請問要如何稱呼”
    “弗朗茲,弗朗茲j洛納斯。實不相瞞,我也是個小小藝術家,哈哈能否留您一個地址,好跟您往來書信,若我能跟您這樣的偉人探討,才是天大的榮幸啊啊,當然您介意的話,就當我說的是屁話吧”
    流暢寫出對方名字,最後附帶自己簽名,麵對這位狂熱粉絲的喋喋不休,擇明態度比平常更要受寵若驚。
    “我目前借住在友人家裏,打擾到他不太合適。不過唔,您平時可以在劇院找到我。而且我的演出,今晚的這個故事,以後還會繼續。”
    男人眨眼,半邊臉覆蓋著門後陰影,幾撇胡須因為笑時唇角上翹而疏鬆開來。他接過簽名後手指碰了兩下前額,吐出句別國語言。
    擇明點頭,直至對方走遠才回道。
    “我也是。”
    門後,霍子驥探頭觀望滿頭霧水,最終禁不住好奇也湊到門邊,挨著他詢問。
    “他剛剛跟你說什麽”
    回答前擇明轉過臉,長廊另一端林威廉與霍子鷺並肩而來,看見他和霍子驥,也看見已經遠去的奇怪訪客。
    他沒錯過當下那兩位觀眾精彩紛呈的表情變化,低頭滿意一笑。
    “他說。今夜總算如願以償,見到你了。”,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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