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墮夢的聲音是shh!-27 他是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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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隻綿羊不負眾望來到惡狼跟前。
    老熟人亮相, 無疑緩解賽倫斯與擇明分別產生的焦躁。他將萊維上下一掃,這張嘴照舊吐不出好話。
    “我還想這場合你怎麽會缺席,終於輪到你說廢話, 給我喂屎了”
    惡言惡語萊維早已免疫,他抿唇一笑, 真誠道。
    “不是的。我其實是來轉交伍德的話。他也希望您能阻止這場危機。”
    賽倫斯兩耳豎起,眼睛比燈亮,然轉念一想他又換上戒備麵孔。
    “你少別騙人, 我哥才不會說這種話。”
    仿佛是近來嚐試的成果,勸導賽倫斯這項技能萊維掌握得得心應手。他指向水幕裏的一道人影。
    “賽倫斯先生,您比較中意切斯特閣下做出的菜肴呢。”
    “哦, 他啊, 手藝是不錯的。”
    “如果他犧牲在這, 您以後都嚐不到了呢。”
    賽倫斯兩道眉皺起又迅速抹平, 不以為意。
    “我換廚師唄, 又不缺他一個。”
    “可是您也喜歡, 而且還想看伍德最新的表演吧。”
    設計明顯的話題轉移, 稍加思索便能察覺其中的刻意,但賽倫斯臉上泛起雀躍與期待。雖微小堪比漣漪, 卻逃不過萊維的感知。
    暗道果然如此, 萊維心中升起些許困惑。
    眼睛是人生來擁有的鏡麵,映著外物,也照出自我。他自幼失明, 恢複前全靠意識接觸世界, 這樣的經曆練就更敏銳的眼力,看穿萬般心緒變化。
    在賽倫斯身上,情況截然不同。
    書卷翻頁才看到下一麵, 但對單純得殘忍,異常傲慢的賽倫斯,他無需閱讀便知曉後續。詳細到符號斷句,到新舊墨漬。級別遠遠高於心有靈犀。他的察覺位於對方改變之前,甚至是同步。
    搖頭銀發微動,萊維甩開異樣感開口。
    “您知道嗎,如果太陽一直消失,天氣不斷變冷,冷到無法人們生火的話,未來您再也看不到影子表演了。”
    他聰明繞開賽倫斯的雷區,如願見對方收斂氣焰認真起來。
    “為什麽。”
    “因為那是不可分割的,賽倫斯。”
    他不知不覺用上另一種口吻,目光投向台階上方。那有他信任的親人,他敬仰的長輩與同僚。
    如多年前那段時光,今日他們的期盼將他纏繞。
    “你所見的影子,美麗而靈動,它們和你一樣活在光下,不正因為有光亮,哪怕是眼睛辨別不出的一毫一厘,它們也誕生其中。反之,唯有它才是陽光存在最好的佐證。它們不能缺失彼此。”說到這,他神色懷念地苦笑,“你在夢裏曬太陽,和在現實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賽倫斯兩手環在胸前,他擰眉沉默著,試圖理解這些語句。
    看著他,欣慰笑意不曾離開萊維的臉頰。
    幾句柔聲細語勸服了刁惡灰狼,圍觀者們麵上不顯,卻互換讚許眼神,傳達對萊維的滿意。可他們殊不知,這位聰慧乖綿羊正在開小差。
    聲音飄蕩拱頂空間,引起他重回昨日的錯覺。
    曾經在這,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違背拉法葉長老的指示。
    失去天賦或許就是懲罰,而他至今不確定那場奇跡是否出自於他。
    憑心而論,是對是錯他依然答不上來。但每每追憶,那團複雜情緒總縈繞心間,如陰影揮之不去。
    恍若血液沸騰,能使人昏厥的顫栗。像對工整忠貞的畫家偶然打翻塗料,忽得一場奇遇。
    顏色散做點狀飛濺,拚成一副意料之外的畫卷。
    “魅惑。”
    “迷人。”
    “聖者也會著魔。”
    三段式評語,源自擇明之口,點評對象是他麵前的彩窗。
    由於學生不慎打破邊角,裂紋在方正框內肆虐,如植物根係割裂神像。
    費思李恩跟在左側,與他相距不到一米。
    如此靠近卻不交談,難免顯得怠慢,所以男人立馬應聲。
    “若這是您繼承師者的眼光,那在下隻能說我真為您的糟糕偏好感到遺憾。”
    受到挖苦擇明笑而不語,繼續沿長廊前行。
    盧恩學園,或說拉法葉莊園不缺亮光,隨處可見銀白光陣。年輕學生被遣散,資深法師被召集,偌大學園一下淪為光明空城,獨剩他們遊蕩。
    “說到聖者,您心中可有符合的人選。”費思麵帶招牌笑容。
    上次夜訪不歡而散後,他也守約做到假裝忘記,像此刻與擇明,即他看到的未來毀滅者悠閑攀談。
    “這不好回答呢。”擇明若有所思,放慢步子道,“得看閣下是如何定義聖者了。我讀的書不多,尚且還知先賢雖對聖者已有釋義,然時代變遷各人眼光有別,心中的敬仰亦各有去處。您說呢”
    球拋出手被輕飄飄拍回,費思無可奈何,再露落敗的失意。
    他迫於現實,隻得承認想從青年口中套話是天方夜譚。
    怎麽那臭屁蛋就能撿到這種徒弟
    心懷質疑和些許不甘的羨慕,男人撕開彬彬有禮的麵孔,轉身倒著走,右手揣進衣兜,好一名街邊的放浪痞子。
    真不愧為阿爾菲的血親,詮釋本性難移的狂妄。
    “曾經,我以家族祖先為聖。認為繼承他們名字,接替他們地位,就是世間至高無上的榮耀。”他的嗓音變得忽高忽低,像時刻要放聲大笑。
    “聽說那家夥馬上要被選中後,我羨慕得想扒掉他皮,然後冒充他。”
    因這別出心裁的凶殘比喻,擇明嘴角翹了翹。
    “可想而知,當機會落到您頭上時,您一定欣喜若狂。”
    “我三天沒合眼。”男人聳了聳肩。
    因為李恩家的特殊性,曆代繼任人必須在襲承名字後才能使用研究成果,即探視未來,追溯過去的能力。
    在他之前的臭屁蛋,家中百年難遇的天才,還在母親肚子裏就擅長自作主張,著急忙慌提前出世差點夭折。
    所以當觸犯禁忌一事發生後,他全然不意外。
    “我隻是好奇,他當時看到了什麽。”說到這,費思戳了戳自己腦門。
    “多虧語言的奧妙之處,相同的文字,會因個人閱讀和理解方式不同產生偏差,他過目不忘,適合找東西,所以最先抵達過去端點。本來就陰晴不定的,結果他去一趟,回來就更不正常了。”
    “哈,雖然我跟他是五十步笑百步。”
    聽對方自嘲,擇明不禁打斷道。
    “阿卡夏能安穩至今,多虧有您。”
    為什麽使徒接到指令再行動,總能趕到岌岌可危的城鎮,及時救下幸存者。
    為什麽多數自然天災和城外襲擊在阿卡夏有如受神庇佑,不曾出現嚴重死傷。
    真正在起作用的,從不是人們日夜祈求的遠古神靈,反複吟詠的神奇咒言。
    “哪有我的份,我不過是費思李恩,一個忠貞不渝的追隨者。”
    途徑轉角,視野有片刻昏暗,男人的狐狸眼淡淡一瞟,拂過身邊青年的側臉。
    凸起的肉色疤痕,像笑時的唇邊陰影,長久凝望不再覺得猙獰,相反,萌生一種吊詭的安然氣韻。
    費思李恩驀然收回視線,眼中猶豫起伏。拐過彎處,他還是那笑容和氣的模樣。
    “你同意帶你兄弟來,是想他成為下一個萊維閣下嗎。”
    雖說隻接觸幾次,但他清楚,這對雙胞胎裏絕對是伍德主導。包括萊維的引薦,也有人偶師推波助瀾。
    “咦您難道認為,賽倫斯能成為和萊維閣下那樣的聖者嗎”
    猝不及防扯回最初正題,在費思看來,擇明的吃驚比賽倫斯的哂笑惡劣百倍。但此刻,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原來你是這麽看他的真讓我意外。”
    提及萊維,費思夾雜挖苦地同情,不加掩飾地評價。
    “品德高尚,智慧知性共存,另外擁有常人無法企及的絕對力量,隻要他想,全世界都會對他俯首稱臣。”
    “可遺憾他已是被打磨拋光好的小小神像,能且隻能被供奉在祭台上。唔某種意義上說,他確實是最稱職合格的聖人,寬容又有恩慈。”
    費思李恩笑得篤定且陰陽怪氣。
    “就算誰跟他有血海深仇,他也會永遠保持那副尊容。噢,我們到了。”
    二人抵達長廊盡頭的休息處,這曾是間教室,擺滿長椅木桌。
    “鑒於您和恩師對襲承名同樣的厭惡,今後你我私下共處,我不會再用那稱呼。”
    擇明搶先推門,側邀請儼然一位老道招待,八麵玲瓏。
    “所以,您請。我親愛的朋友。”
    說辭特意揣度,逐字輕叩心扉,男人別開臉摸摸鼻尖,大步跨進門,掩飾受寵若驚的無措。
    屋內同樣設有彩窗,它與剛才那扇相似,差別在於它是完好無損的,擁有完整的玻璃繪圖。紅日懸掛碧空,陽光普照綠地,一片欣欣向榮之色。
    邊瞻仰著紅日前進,擇明邊於心中發言。
    我讚同先生他的說法。不過,有一點我覺得有待改正
    你說是哪點呢,z
    有在聖所的經驗,係統很上道地接茬。
    z還請您告訴我,主人
    青年端坐首排首位,習慣輕拍身邊,像在邀誰共坐。他朝窗抬眼,聲若囈語道。
    “僅是我一家之言。”
    “我沒見過神,也不知它心中所想。但它絕不是因為覺得好玩,才同時創造了人,創造人們中的瘋子和聖人。”
    恰逢費思點完蠟燭來到一旁,見擇明拿出巴掌大的小布偶,他心情微妙。可他沒拒絕邀請,觀賞人偶師表演短篇喜劇。
    “這是改良版。”開演前擇明特地強調。
    關在兩道高牆裏的兩名瘋子,情如手足不分彼此,同樣懷揣對外界的向往,堅持找尋出路。
    原本日複一日爬樹勘察,正常謀劃,但渴求招致癲狂,令一人淪陷夢中,不斷飛躍又跌落。
    經他得知缺口捷徑,另一人本能獨自逃出生天。
    到底是遺忘症作祟,還是拋棄摯友的煎熬糾纏不休不管怎樣,都終於引人發瘋,錯失機會。
    聽到沒拔塞子放水那句,費思雖莫名其妙,但嘴角誠實翹起。
    他在新的結尾發愣,表情空白。
    “他們躺在病床上互相指責,麵紅耳赤,反目成仇。卻不知關住他們的人,每一次抬回他們都在嘲笑。”
    “多麽可笑愚蠢人們彎腰捧腹,沾沾自喜道。”
    “這兩個瘋子竟然一直沒想到,出去的大門自始至終就沒上鎖。”
    表演結束,擇明不再尖嗓門,微笑看著他的觀眾如何垂頭捂眼,笑聲漸響,灌滿整座空屋。
    無盡黑夜裏,有人在閑聊消磨時光,有人則裝模作樣,存心耽誤。
    作為後者,賽倫斯板著臉在大殿踱來踱去,似是為抉擇搖擺不定,實則發呆懶得搭理。屬實摸透無賴精髓,厚臉皮,假正經。
    就這一點來說,他悟性絕不差。
    此刻,水幕呈現的戰況已至白熱化,負傷倒下的使徒,突破防線的魔怪,兩者越來越多,地麵交錯黑紅兩色的血液,預兆即將來臨的危機。
    如果門外使徒倒下,城內又將迎來無止盡的惡戰。
    遲遲等不到賽倫斯開金口,大長老步下台階,在僻靜處詢問親侄。
    “萊維,你可曾親眼見過他對本源語的掌控是真的嗎”
    答複是點頭,老者又問。
    “你和他如何相識的,再詳細與我說說。”
    推薦信篇幅有限,早上的口述又太匆忙,萊維這會兒才補全和賽倫斯的相遇經過,卻隱去同擇明之間的種種,心存愧疚。
    “對不起,長老伯伯。我我大概勸不了賽倫斯。”他心虛垂眸,逃避對視,“我看得出來,他還不願意幫我們。”
    “怎麽會你表現得很好。”
    是誇讚,還是真心認為自己勸導成功,這暫不在萊維思考範圍,他輕輕歎息。
    “因為現在賽倫斯隻聽伍德的話。伍德撫養他長大,找人治療他的病,是他的老師亦是父親。而我充其量是賽倫斯的朋友。”
    敬佩的話落進紅袍長者耳中,煉成一句關鍵。
    而他握緊金葉權杖,沉聲道。
    “那麽,我們把那位伍德請回來吧。”
    這次大門再開,輪到擇明成為矚目焦點,其中有道目光如針如劍,冷冷的刺人脊背。
    看起來是萊維閣下與我真情流露,招人嫉妒了,我該不會被報複吧
    若視線的主人知道他在和係統談笑風生,恐怕要把他腦門看出一個洞。
    走近無需多言,擇明與萊維相視一笑,站定攤開手。
    剛才老謀深算的賽倫斯像頭狂狺猛犬,撲向他咋咋呼呼。
    “哥你終於來了,走,咱們回去。”賽倫斯將人生拉硬拽,隻差沒舉起來跑。他不忘自證道。
    “我有好好聽他們講完廢話,沒打斷沒插嘴沒讓他們腦袋爆炸,而且我想說的也告訴他們了。”
    言下之意,他按約定完成任務,該討賞賜了。
    擇明拍拍腰上的手,僅用一個眼神在所有人麵前奇跡般鎮住狂犬。
    “唉不是吧,哥。”
    以為最愛的兄長也要和可惡的白頭翁同陣營,賽倫斯委屈哀嚎,仿佛下一步就是打滾耍橫。
    “因為事關阿卡夏全城三萬餘人性命,賽倫斯先生。”
    拉法葉長老邁出步子。
    “那場悲劇以來,阿卡夏在絕望上一點點重建,我們比任何人都了解死亡的痛苦和恐怖,對逝者如此,對生者更甚。”
    “我們能像崇敬的使徒戰鬥,也都曾發過誓,願為人們的希望犧牲自我。但有捷徑能快速地化險為夷,能將損失降到最低,為找到它,我萬死不辭。”
    “今天,為了阿卡夏數萬生靈,我懇請您出手相助。哪怕您想要我的項上人頭,我也願意摘下來。”
    不畏賽倫斯的慍色,鏗鏘之言發自肺腑,老者鞠躬時權杖碰地,像在敲擊聽者心房。
    道不清是觸動還是不妙預兆,萊維呼吸加快,雙肩隨之上下微動。
    最後如他預料,這番真情發言非但沒說動賽倫斯,反而讓烏發青年眯起眼,聲音平靜。
    “別試圖跟我來這套,對我沒用。”
    相處以來,萊維清楚賽倫斯越是風平浪靜,內裏情緒越洶湧翻騰。
    當下,那雙琥珀眼瞳猶如燃起烈火,對著他焮天鑠地狂舞。
    為什麽要對我生氣
    這怒火和平時的完全不同。
    一句疑惑一句肯定,盤旋他腦海,直至對方細白的手指瞄準他。
    “你們以為,誰都像他那麽好騙嗎”
    為什麽如此憤怒
    凝望那抹銀色,賽倫斯指出的手攥成拳哢哢作響。
    初見以來,日漸加劇,沉積心底深處的憎惡,是對萊維拉法葉這人沒錯。
    但起因不在於兄長被分去的關懷,他能力失效的煩懣。
    萊維拉法葉,越是無私博愛,他越覺得對方跟瘋了一樣不可理喻。
    瘋子
    賽倫斯咬牙切齒,有篇宣言不吐不快。
    “現在都給我聽好了,我才不會為你們任何人傻乎乎的捐掉自己,還不求好處。何況你們是死是活,與我無關,能多救一個少一個,我也無所謂,我巴不得這世界消失,隻要我”
    “不行我不允許你這麽說”
    近乎一樣的升調且響亮,但那聲短句急促破音,怪得像號手用力過猛吹壞簧片,震動周圍端莊人士。
    也難怪包括侍衛在內的人都為之咋舌,因為發怒者是在場最不可能的人。
    光風霽月,有如神子在世的萊維拉法葉。
    他可是連踩到螞蟻都要柔聲致歉,對最侮辱的中傷也寬恕一笑而過。
    “你那樣想是不對的絕對,絕對不能消失。”
    才吼過喉部充血,聲線比以往低沉,斷斷續續的音節代表心中仿徨。這一刻,麵紅耳赤的萊維選擇閉眼逃避。
    他搞砸了一切,該怎麽辦
    莫名的窒息感堪比空中下墜,掙紮著永遠抓不住寄托之物。
    “賽倫斯。”
    “鑒於你今天的表現,有些話我隻說一次。”
    沉默至今,擇明突然發話,賽倫斯當即立正兩手貼身側,這效應在其餘人中傳播,紛紛豎起耳朵。但他們和賽倫斯不同,他們是抱著擇明會說服弟弟的希望傾聽。
    他們聽到人偶師有如悶著笑,口吻和他們同樣充滿期待。
    “我不會左右你的抉擇。”
    “而無論你選了什麽,我都支持你。”
    一語如驚雷,眾人神色各異,但都源於心中的難以置信。
    難以置信。
    萊維倏然睜眼,頓時覺得天旋地轉。
    分明是對另一人說話,卻字句向著他。
    仿佛伸出手握住他,他終於得救。
    眼前發昏的萊維拉法葉最後的確摔倒了,他一頭栽向冰涼地麵,昏迷前仍聽見艾瑞克焦急呼喚,聽見四周嘩然和水幕傳出的激烈交戰聲。
    可他像個冷酷美食家,挑挑揀揀,僅保留他想要的聲音。
    風拂耳畔,琴音嫋嫋,列車的鳴笛聲響徹天際,他在為自己的快樂歡笑,為有人攙住他飛躍紫色流雲而喜不自勝。
    當他嘴角噙笑再次醒來,入眼是燭光下吉恩慘白不安的臉。
    “萊維大人,您覺得怎麽樣,有沒有哪裏痛或者”
    “現在是什麽時候,吉恩。”
    出言打斷,掀被坐起,萊維的行為快與散亂銀發接近,令吉恩語塞片刻。
    “已經是夜裏了。”侍從回答著拉開窗簾。
    屋外沉沉黑夜依舊,月亮於雲層空隙若隱若現,穹宇一片斑駁。風忽然吹得萊維頭疼欲裂,說不出話,可他翻身下地仍想著出門。
    見他如此固執,吉恩無奈攔住他,搶先解釋。
    “那兩位已經在莊園住下了,公會和學院內協會特邀他們。”
    也就是說,異象其實還沒停止。
    萊維捂頭坐回床沿,強忍不適從吉恩口中了解大致情況。
    真正的夜晚降臨後,魔怪大軍毫無征兆退去,逗留在千米開外的森林,這讓艱難作戰的使徒們有了喘息時間,退回城內修養整頓。但隻是暫時的。
    “我剛才去拜訪過他們,伍德先生托我向您帶話,說他一直會和賽倫斯一起,請您千萬別擔心。”為安撫萊維情緒,吉恩又補充道。“不過,在外有結界防禦,他們又有艾瑞克閣下親自保護,壓根沒您擔心的道理。”
    萊維苦笑張了張嘴,最終敗給嚴重耳鳴,被強行扶上床。
    “你不懂,吉恩。我應該到那去的。”他喃喃著,引起對方更深的無奈。
    思前想後,吉恩按捺不住一歎。
    “萊維大人,有句話就算你不愛聽,我還是想說。您對那兩人,對伍德先生的關照太過頭了。無論他們是否真心與您交好,都對您的影響弊大於利。特別是那賽倫斯,他很危險。”
    直麵他或許還有生機,要是過多接觸他哥哥伍德,難說某天踩中他雷區,死得不明不白。
    “他們那種情況,會有超過一般兄弟的親密情感並不奇怪。”吉恩嘖嘖鄙夷,“反正我是想象不到,離開伍德,那賽倫斯能怎麽娶妻生子,正常生活。”
    聞言萊維笑出聲。
    實不相瞞,他也想不出來。
    “是嗎我沒有兄弟姐妹,不太懂哪種程度是正常。但是,即便是這種”
    應和聲愈發微弱,他後來的聲音全含嘴裏,隻有自己聽清。
    即便是這種密不可分,相依相伴,也讓人羨慕。
    讓他羨慕。
    能一直注視著,能在那具身體裏隨時隨地觸碰到,像活在虛實交接點,背靠現實,深深望向彼方。
    那邊是誕生於現實種種的夢境,是一直壓抑著的,乃至被否決最深的真實。
    闔眼後身體困乏,頭腦異常清晰,這良好的思考條件,讓萊維複盤當時自己對賽倫斯動怒的原因。
    想到那名桀驁青年,對方形象便躍入腦海,細致到睫毛和眉尾。
    他熟知的雙胞胎臉基本一樣,除了區分神態,還有處額外標記伍德嘴唇旁的疤痕。
    而深知自己絕不會認錯,驚詫才驟然爆發。
    萊維緊盯眼前捧書翻閱的人,思緒一僵。
    桌椅床凳,門窗房梁,借火光打探完四麵八方,他確認這是間臥室。
    是幻覺做夢
    還是
    還是他瘋了
    疑問多到能炸開腦殼,疼痛促使他揚手,又因力道失控重重拍上前額。
    這一巴掌不僅拍懵了他,還讓麵前的人影抬起頭。
    “困了嗎我剛才看你都要趴桌上了哦。”
    衝擊接二連三,萊維發愣到底,眼裏隻有對方靠來時的笑臉,輕刮他鼻尖的寵溺,一如熬到粘稠發亮的糖漿,甜味濃鬱,化不開,散不盡。
    “恐怕我們要住下一段時間,這樣吃飯問題是解決了,我就擔心你戀床,而且夜讀故事都沒帶來。”
    伍德站起與他錯開身,應該是繞到他背後,把許久沒人躺的床拍軟,被褥拍鬆。
    “你要是不介意,我就邊念邊用手影戲代替吧,可惜這兒燈暗,唉,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原來對方私下和賽倫斯說話,是這樣的。
    困惑也新奇,他不知怎的轉過頭,正好與端坐床沿的人四目相對。
    “怎麽樣,我現在陪你念故事睡覺吧。選哪個好呢,嗯”
    “找尋名字的永恒國王,這個嗎”
    轉頭保持一動不動,是因為心存我在做夢的猜想,但他的躊躇在對方微微偏頭,朝他一笑後徹底畫上句號。
    “可以麽,賽倫斯。”
    他迫使這幅軀體起立,用發麻的雙腿走到床旁。
    側身躺下的動作小心翼翼,然而腦袋枕住雙腿的觸感又給他帶來莫大勇氣。
    他開口仿照某人的語氣,如出一轍。
    “那就這個吧,哥。你念完也得陪我一起睡。”
    “好的好的,我哪次不是陪你睡覺。”
    “還要一起做夢呢。”
    “遵命,船長大人。”
    “快點,大副”
    說著不符自己年齡的稚氣玩笑,心髒怦怦直跳,也不厭其煩的進行央求。
    拜托了,千萬要是夢。
    拜托了,千萬別是夢。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網址新電腦版網址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打開,老網址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網址會打不開的,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請加qq群647547956群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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