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與劍——京極,梅科特(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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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聲的波紋出現了異樣,不再是一道道同心圓向著無盡的外麵擴散去。我警覺地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比係統安排的早上七點要早許多,不過我在這種時候就會關掉這些會礙事的工具。
我拿起“辛普”,來不及穿上衣服隻穿著一件背心和短褲就靠了過去,光著腳貼近樓道的門口聽著動靜,那些打斷我夢境的腳步聲在樓下響起。首先確認人數,大約五六個人,像是巡邏隊一樣的人,從樓道的窗戶上往這邊反射著手電筒的光。然後是確認敵友,有個人的談話聲和那些野人一樣,還有講著帶雷霆領域口音的世界語的人,有男有女。
初步判斷是敵人的巡邏隊,在這裏的武裝組織的指路下回到這邊檢查的。他們準備上樓,我馬上試著搖醒卡穀,但是她似乎睡得有點死,第二次用力推她的時候才醒過來。下意識地捂住她的嘴,她睜大眼睛驚恐地看向我,在微弱的月光下能夠看清我的臉。
我舉起右手的左輪朝她示意,她馬上點了點頭,起身拿起步槍跟著我身後。
“樓上好像有聲音。”
“是老師咩?”
“我上去看一下。”
“去吧去吧。”
樓道裏傳來了腳步聲,我們屏住呼吸躲在二樓主廳的門框後,等著他走進這個房間。我小心翼翼地將槍放在地上,掏出腰間的匕首來。那個人的光從地麵眼神過來,腳步聲越來越近,就在他走進這扇門的那一瞬間,我馬上把握住了他的頭的位置,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用手裏的匕首割開他的喉嚨。
他口中發出的支吾聲被我的手完全蓋住,緩緩把他放倒在地上拖到一旁。稍微處理了一下匕首上的血跡之後收回了腰間,不過這一些動靜讓下麵的人有了點警覺。
“有什麽東西咩?”
那些人馬上就要走上來了。我回頭示意卡穀跟我靜悄悄地走到沙發後麵,她看起來已經有點嚇壞了,剛才那個人的血濺到了她的臉上。
“哇……”他們注意到了飛濺到樓道裏的血液,但是我們與此同時開了槍,正中那個出現在門框裏的人,其餘的人馬上側身躲到樓道裏,把手伸出門框,將槍管指向屋裏無目標地射擊。子彈打在沙發上,牆壁上,射出窗外,我們躲在沒法被普通子彈穿透的沙發後不時回擊壓製。
但是這樣不是解決的辦法,我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保持一定的火力頻率,自己則從二樓的窗戶向外跳了出去,落到地麵上後馬上從正門向裏麵衝。一個在樓道裏聽到外麵動靜的人下樓來看,結果被突然衝到他麵前的我開槍擊穿了心髒。
“下麵什麽情況!”尖銳的女聲從樓道裏傳來,我瞥見她映在樓道裏的影子,馬上握緊槍對準轉角處,在她露出頭的一瞬間將她擊穿,左輪開火的聲音在樓道裏十分響亮。
還有幾個……我準備衝上樓梯去解救卡穀,但是突然傳來的物品彈跳的聲音,讓我緊急地向後跳出樓道撲倒在地。破片手雷在樓道裏炸開來,擊碎牆上的玻璃,在地上淅瀝瀝地碎裂開,火光一瞬之間衝出了樓道。
左輪掉在了地上,馬上就要滑到更遠處的地方。我馬上伸手過去撿起來,感到背後一陣涼意,立刻在完全沒有瞄準的情況下向樓道裏開了兩槍,結果這時應聲傳來倒地的聲音。我舉起槍的右手僵在空中,緊張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還有嗎?我馬上衝上了樓梯,最後一個野人被前後夾擊,想要直接衝進房間裏,結果被卡穀直接射倒在牆角裏。
我的心跳十分地快,剛才那一下幾乎就讓自己失手喪命,中樞正在穩定地調整著身體。已經沒有敵人活著了,可是這樣卡穀依然沒有停止射擊,子彈傾瀉在了樓道的牆壁上,將二樓樓道裏的玻璃打了個粉碎。
“喂,沒事了!停下!”我躲在門框後大喊道,可是她還是沒有停止射擊,直到彈夾枯竭,還是能聽到她用力摳著扳機的聲音。我馬上衝進房間裏,將她按在沙發上,她的雙眼驚恐地睜大著,黑色的瞳孔無限地放大著,呼吸十分地急促。“喂!醒醒!振作一點。”
我把她手裏的槍從緊握的手中掰開來丟到地上,雙手檢查她的心跳和脈搏。超出正常情況下太多了,她現在十分地危險,如果不將體征降下來的話會有休克甚至心跳和脈搏急停的危險。
“振作起來,振作起來……”我按壓著她的肩窩,扶住她的頭讓呼吸變得更加順暢。終於,她瞪大的雙眼逐漸有了生氣,呼吸和心跳也平緩了下來。我馬上緊緊地抱住她,繼續緩解她的壓力,感受著她的心跳。
“我……我不知道……”她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嗚咽聲在我的耳畔響起。我能理解她,在獨自麵對生死急迫的時候,這樣年輕的女孩承受不起這樣的壓力。很多的士兵都會這樣,即使是我也會有因為恐懼和緊張而無法控製的時候,如果我沒有那種調控情感的代碼在調節的話,可能早就在哪次行動裏麵束手就擒了吧。
“是我的錯,不應該讓你一個人承擔那麽大的責任的。不過現在請別哭了。”我細聲地安穩她,但是也需要讓她變得堅強起來,這是作為一個士兵必備的東西。
我們需要馬上離開這裏,穿好衣服後望向窗外,這裏的動靜驚起了許多還未早起的鳥,這會引來更多的巡邏隊。在天亮之前要馬上離開這裏,去到西峰上麵。
“噓,”我們穿梭在山林間和踩出的小路上,朝著草木密集的地方去隱藏自己,果然又有一批巡邏隊從東峰找到了這邊來。我示意卡穀冷靜,然後從灌木叢的陰影裏往外看去,右手食指已經放在了扳機上。“好了,走吧。”
在陰影處觀察他們離去之後,我們馬上離開了那裏,朝著山下小心地貼著斜坡向下小步滑動。天色逐漸明亮起來,在流出西峰的河上,我們被梅科特的巡邏隊發現。這附近都被法師做了障眼魔法,我甚至以為還有很長一段的路要走,他們帶我們進入了西峰堡壘。
山的內部是一個又一個鏤空的房間,有窗口開向先前的戰場方向,窗口上還有沒有搬走的固定機槍。現在每個洞裏麵都睡著一些人,他們正在被分發著早餐。我們走過一層又一層,有認識我的人朝我問候,從他們的狀態來看似乎休息得不是很好。卡穀的精神快要到極限了,我讓她在女兵多的地方先休息著,自己則在這裏到處轉轉。
四處都能看見生化迷霧的殘留,就像青苔一樣留在了牆壁上和地上,那裏都噴滿了分解和隔絕接觸泡沫膜,現在依然有很多穿著防護服的人在逐層清理著這些黴菌。
有一片山前的區域被完全地轟炸垮塌,上到上方的路隻能是踩著亂石向上爬去,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順著陡峭的沙坡掉到山腳下。不過上方顯然是有人的,我看到了堅硬的鋼筋鋪成的高層地基,幾架幾架和重炮正擺在上麵,還有很多的那個兔子人的金屬複製體一排排地閉著眼坐在牆角。
旁邊正靠著防禦工事用餐的那些人也注意到了我,翡翠一個人坐在矮牆邊緣的巨弩上看向司令部的方向正在吃著燉菜,她的助手則拍了拍她的背,告訴她我來了。
“這邊的情況怎麽樣?你的機甲呢?”我想問翡翠關於這邊的事情,但是她的表情有點凝重,像是發生了什麽令人難過的事情。我坐到她的旁邊,和她一起看著遠方。
她指向下方的山腳,“我的腿被這個弩射斷了,在下麵修理著。”
那裏也有不少的人和裝備,一台機甲正在向上飛行著,雙手拿著拆卸下來的炮管落在西峰頂上的這裏,從遠處也有了直升機的影子,它們的下方懸掛著大大小小的箱子。工兵們正在將零件朝著東峰的方向組裝炮台。
“戰鬥,我們贏了,不過犧牲有點大。”
“我看到有幾枚導彈飛到這邊來,你們損失嚴重嗎?”
“沒有……說不清楚,我們沒什麽人損失,隻是有一個魔法很厲害的人犧牲了。有個和他有關係的人正在那邊哭著,所以損失……我不清楚。”我隨著她的目光看向那邊,拐角炮台的內側的正倚著牆坐在一個雙手捂住臉的男子。那是穆勒,所以說犧牲的人是……
“他怎麽犧牲的?這是真的嗎?”我急忙地問道,他是我見過的少數幾個使用赤手空拳的武技和魔法戰鬥的人,力量也超出常人許多。他難道是沒有及時防備住而遭難的嗎?
“他……把我們從導彈鎖定的攻擊下扛了下來,那時他就站在‘蘿卜’的手上幫我強化著防禦。我那時也被衝擊得失去了意識,當我再次睜眼之後防禦已經接近破碎,周圍隻有一片白色的光了。”
“所以沒有他的屍體嗎?”聽到這話之後我撓了撓頭,感覺有一點沉重。
“那種魔力強大到一定程度的人是不會有屍體的,我用我在依洛娜星和帝國裏的印象這麽想的。”
“唉……”我想不出什麽話語,畢竟是自己認識的人,而且也協作過幾次。“你的那些夥伴們,應該會‘複活’的吧。”
“等回聯邦基地再說吧,我隻想馬上打完這場仗。”
我沒什麽想說的了,不過對於這次行動以外的一件事有想問的。
“你恨泰莎嗎?”我在她麵前提起那個人,她轉過頭來帶有點疑惑地看向我。“她把你‘騙’到了聯邦去服役和做實驗,對吧?”
“沒什麽,隻是需要我的時候我就去了,雖然當初被騙確實有一點不甘,但是現在有這樣的身份也不差。比當個默默無聞的外邦人好多了,我還是挺喜歡這種刺激和有意義的生活的。”
“我聽說了,你的師傅做了一件偉大的事情,從來沒有人這樣做過。”我盤腿坐在穆勒的身前看向他,係統分析他現在的悲傷感十分嚴重。可是我並不怎麽會安慰人,這些話是剛剛學會的。
“京極?你聽說我師傅的事情了?”他放下雙手,眼眶已經揉的通紅。
“聽那個兔子說的。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幫你去和我們的雇主提一下關於他的事情,這樣也許你和他的家庭會好受一些。”我想起了梅科特,沒有他/她,現在這裏的一切可能都不複存在。
“京極,你知道嗎?我現在有點怕,我還有家裏的人需要照顧。”他沮喪地低下頭,心裏想著的可能是家裏的哪個人。
我起身靠在矮牆上,麵對朝陽點起了一支煙。腦海裏的代碼在運算著,不時總結出幾個結果,選擇出下一句能夠安慰他的話。
“總會有犧牲的。這次兩邊都擺上了超級多的籌碼,而我們隻是其中一個小小的藍色圓片。如果怕死的話,你也不會成為這一行裏麵頂尖的之一,對嗎?”
“那,我該怎麽做才能保住自己呢?”
“幹掉敵人,才能活下來。或者現在臨陣脫逃,拋棄所有的榮譽。”我感覺,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十分地奇怪,不像我,卻像另一個會說這句話的人……
“可是我怕又會有那種東西從天而降……”
“我在想,你的師傅的犧牲,也許會給你帶來更加長久的保護。他們在發射這樣的導彈的時候就要考慮自己的損失了,這樣的價值不隻是救下了你們一命。”
“這樣說得我的師傅他……”
“哪有什麽毫無還手之力的敵人啊,我們隻是在想辦法發揮自己盡可能大的價值罷了。”
我感覺這些話不像是我會說出的樣子,嘴裏的感覺有點怪怪的,大腦也是。
遠處的直升機逐漸接近降落在了平台上,所有在上方的人都一起搬運著軍需物資。我見到了那個男生,他是卡穀的男朋友。
“喂。”我拍拍他的肩膀,他回頭之後馬上朝我敬禮。“你現在有空嗎?”
“我會在這裏停留一會,有什麽事情嗎?對了,卡穀她沒事吧?”
“就是關於她的事,跟我來一下。”我動動手指示意他跟我過去。
我們順著斜坡滑到了下麵幾層,找到了正在睡袋裏休息的卡穀。
“要把她叫醒嗎?”我征求他的意見,他搖了搖頭。不過這時卡穀微微睜開了眼,看到地潛之後精神好了不少。
“她怎麽了?”卡穀伸出手來抓住地潛放在她額頭上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剛才她似乎有點緊張過頭了,現在的臉色也有點難看,所以希望你能安慰一下她。”
“我那時真的,真的有點害怕。”卡穀帶著點歉意地對我說道。
“她可能沒經曆過那種一個人麵對很多致命的敵人的場麵吧,不過當一名士兵就要有那種決死的覺悟。”我還是需要強調這樣一點。以軍人之名,梅科特也這樣要求過我,用無數字符組成的教條讓我銘刻於心。
我坐在一邊看向他們的交流談心,其他人也很識趣地避開了。他們聊了十幾分鍾,卡穀的精神逐漸恢複了許多,不時看向我這邊,像是和男友講著一些我的事情,可是她知道多少呢?等到地潛走後,我們離開了這裏,向著背向山脊的方向去。那邊是海的方向,坐落著一個小鎮和兩座基地。這次進攻線之外的任務,由我親自規劃。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