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大秦暗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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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天雷宮。
二裁已在四鬼的護送下,回到了天雷宮。
此時正在天雷宮第六層的背處,雖然身體還沒完全恢複,但他們卻已在各自的居所道場裏閉關。
因為被困玄武山數月,先與白色巨蟒大戰,又深陷幻境施術不斷,二裁的氣府之氣早已逼近耗盡,所幸還稍有殘餘,不至於完全抽空而傷及氣府,這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否則,即便他們二人活著出了玄武山,也再不能有足夠的實力繼續擔任二裁之職。
天雷宮一切的地位,都是唯實力而論。
一旦二裁無法恢複往日實力,多的是人想把他們拉下馬取而代之。
天雷宮兩年一度的奪鼎大會即將開始,所謂奪鼎,就是天雷宮門下已邁入雷法第六重修為,想要躋身乾坤殿的修道者指名挑戰十鼎中其中一人,勝者奪其位。
雖然奪鼎大會,參與的修道者都是挑戰四司,但那也是因為通常說來乾坤十鼎中四司的修為稍遜。
天雷宮並沒有明文規定挑戰者不能越級挑戰二裁,一旦二裁受傷或者修為大退,這個消息被人獲悉,則很有可能挑戰者就會指名挑戰二裁。
雖然挑戰者即便勝了二裁,也不能直接擔任二裁之位。但可由三罰遞補二裁,再由四司遞補三罰,空出的四司之位就歸屬挑戰獲勝者。
不過,也並不是每次奪鼎大會都有人挑戰,雖然修入雷法第六重的天雷宮門下還有幾十人,但即便如此,這些修道者中也很少有人認為他們足夠戰勝十鼎中的某一人。
若是挑戰失敗,則意味著死。
要想躋身乾坤殿,更好的時機是逐鼎大會,那時,參與的對手不再有乾坤十鼎。
但是這需要十鼎中有人死了或者因為某種原因失位逢缺,這機會可不多。
上一次,也是在三年前,程洛就是在那次的逐鼎大會中勝出而得司北之位。
天雷宮曆史上,挑戰乾坤十鼎而奪鼎成功的,少之又少。
所以,奪鼎大會其實並不熱門。
挑戰者除了極少數對自己實力甚為自信者外,大多數都是自感已至巔峰再難進一步又垂垂老矣,時日無多者。
若不是足夠自信,和別無選擇的人,任誰都會盡量規避風險。
可是,雖然近些年甚至有幾次奪鼎大會無人參加挑戰,但二裁也不敢大意,畢竟被困玄武山一事在天雷宮內已不是秘密。
若不能趕在奪鼎大會開始之前再次把氣府納滿,就會多了幾分意外,畢竟挑戰者雖不是十鼎之一,但也都邁入了雷法第六重,不可小覷。
所以,二裁在身體還未康複前,就先閉關納氣,早納一日,多納一分,就多了一分保障。
乾坤殿內,隻五人。
分別是司東楚玉琢,司西狄剛,網罰薑天衡,言罰竇淵,及大秦首相李令山。
司南封雲藏言城事畢轉道蘇城,司北程洛一去衛城也還未歸,而刀罰楚中恒去臨近的黃城也尚未歸。
李令山一掃楚中恒的座位,眼中的一絲隱憂也一閃即逝。
再看向楚玉琢和狄剛,李令山道:“要你們查明的事,有何結果?”
狄剛先道:“四鬼麵在周城暗中查探多日,並未見所謂太玄異相者。回天雷宮前,屬下也再次核查,並出手試探,禦金門一門庸碌,更不可能有什麽太玄境的修道者隱藏。依屬下看來,首相大人多慮了。”
賈平川已經遭遇了多名雷震,並且他的道法根本瞞不過雷震,一看便知是禦金門道法,況且他還一頭白發,此事若傳知天雷宮,五行太玄相之說便做實。
不過,在蠶食之野發生的事隻在蠶食之野結束,並不會傳到天雷宮。
所以,即便賈平川已經與天雷宮門下修道者遭遇,但太玄相仍不為人所知。
而賈平川雖然僥幸逃過一死,但仍被困在西野,於世間大局而言,還仍不足輕重。
楚玉琢道:“雷罰降至後,青仁堂死傷慘重,根本不可能有太玄境的修道者,否則不至於此。”
李令山道:“僅此就下斷論?”
楚玉琢道:“屬下與四鬼麵另有核查,無異相者。”
李令山陷入了沉默。
楚玉琢又道:“不過,有一人未查。”
李令山道:“何人?為何不查?”
楚玉琢看了一眼薑天衡,道:“首相大人可還記得,十八年前,抓獲張知秋時,薑罰與首相大人許了張知秋一諾?”
李令山遙想當年,喃喃道:“張知秋...”
薑天衡道:“屬下還記得,當年屬下尚任司東,張知秋私通他城道界,首相大人下令緝拿,且明令必須生擒,押回天雷宮再召世間道界齊聚觀刑,以儆效尤,斷世間道界非分之念。隻不過張知秋的確天縱奇才,且道法怪異,屬下難獲其真身。之後首相大人派雷尊相助,他竟仍能憑借遁風術逃脫。此後,費多人搜尋蹤跡,得知他與青仁堂一女子相愛,以那女子為質,方才逼迫張知秋束手就擒。張知秋就範前提出條件,不得傷害那女子,不得擾其清淨。雷尊與屬下思考再三,因張知秋於天雷宮威脅甚大,這一條件微不足道,便應允下來。事後稟告過首相大人,首相大人也許可了。”
天雷宮雖強壓世間,一切憑實力說話,但對許諾過的事,卻也不出爾反爾。
這或許是他們身為修道者,最後的一絲道義。
不過,有資格與他們講條件的人,這世間少之又少。
薑天衡這麽一說,李令山想起了,確實有此事。
李令山看著楚玉琢,耐人尋味地道:“這是雷尊和薑罰許諾之事,並不是你。”
這話也不知是在責怪楚玉琢辦事不力擅作主張,或是另有他意。
楚玉琢道:“可是事後首相大人許可了,那就是首相大人許諾之事,屬下不敢違抗。”
李令山難得一見地笑了,道:“當真如此?”
楚玉琢道:“當真。”
李令山又道:“我記得當年的百英決,你唯一的一敗,就是敗給了張知秋。”
楚玉琢眼中抹過一絲酸楚,道:“是。”
李令山深深看了楚玉琢一眼,道:“你不恨他?”
楚玉琢的表情很複雜,他的確不恨當年那一敗,隻是可惜今日不能再與張知秋交手。
他沉默了,沒有回答。不恨,那又是什麽?
李令山也不等楚玉琢回答,又道:“這麽看來,太玄相一事尚沒有答案。”
幾人不知此話何意,依他們的探查結果,應該是可以否定了太玄相一說,為何李令山會說尚沒有答案。
難道李令山的心裏,是認定了傳說中的太玄相是確有其事?他要的並不是指向沒有的證據,而是可以證實的證據?這是為何?沒有豈不是更好?
李令山又撇了一眼楚中恒的座位,道:“都退下吧,竇淵留下。”
楚玉琢,狄剛和薑天衡依言退了出去,乾坤殿隻剩下李令山和竇淵二人。
竇淵看起來好像從來都能不開口時就不開口,惜字如金。每每在人群中,他都好像不存在一般,他就端坐在位,一動不動。
李令山看著竇淵道:“讓你查的事呢?”
竇淵終於開口道:“不出首相大人所料,楚氏確有異動。”
李令山眉頭一皺,道了一聲:“哦?”
他在等竇淵繼續說下去。
竇淵接著道:“門庭若市,活動太廣,一時不好辨別。”
的確,當活動的範圍太廣,接觸的人太多,就很難判斷哪些是有意為之,哪些是無意為之。這個道理,李令山又怎會不知。
竇淵又道:“不過有一事讓屬下很在意,楚氏與宗府的來往似乎多了些。”
李令山本在沉思,忽聽聞這句話,李令山瞬間震怒道:“什麽?”
這平平常常的一句話,竟讓世間權利之巔,指點乾坤的李令山都為之變色。
竇淵沒有回話,他說話向來謹慎,未有確鑿證據的話從來不說。
而李令山也並不是沒有聽清,隻是不敢相信,但竇淵的話,他不得不信。
竇淵在等著李令山的進一步指令。
突聞之下,李令山臉色鐵青,怒氣難消,眼中甚至彌散著殺意。思索了很久,臉色也終於漸漸緩和下來,目光看著前方不知何處。
李令山道:“繼續監視,不要打草驚蛇,查清楚中恒和楚玉琢在其中到底牽涉多少。”
竇淵看了一眼李令山,這個態度出乎他的意料,但終究還是什麽也沒說,隻道一聲:“是。”
本來竇淵的話,隻憑與天雷宮宗府的不尋常來往已足以掀起李令山對楚氏的一場腥風血雨,楚中恒和楚玉琢也同樣會因此受牽連。
但李令山似乎另有打算,對楚中恒和楚玉琢似乎也不想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無端株連,或者株連過重。
相閣,與乾坤殿同居天雷宮第六層,斷時局變幻,決天下大事,皆出此閣。
相閣共三層,第一層數十名輔臣,第二層三位輔相,第三層唯首相一人。
能進相閣之人,無一不是飽讀之士,更通史,以史通今是各人必備之能事。
依憑已知的來龍去脈,推斷後世的時局走勢,這就是相閣裏的人專注的事。
不過現今流傳的曆史,都繞不過那個五行傳說。
實際上,相閣裏的人才是最通五行傳說,也最信五行傳說之人,比五行的後人還更了解其中的來龍去脈。
隻是,這一切僅限於相閣,出了相閣,這一切就是世間最大的禁忌。
李令山坐在位上,背倚著窗看著站在他身前的人,道:“據竇淵暗查,楚氏與宗府越線往來,你怎麽看?”
站著的那人,身姿英偉,目光深邃,好似能看透一切。
他,就是李令山之子,大秦首輔,也將會是下一任首相的李治平。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