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令部的參謀都是一線部隊主官出身，孫廣森也不例外，他的反應一點不慢，幾乎在蘇林洋手發力的瞬間，他立刻明白了蘇林洋的意圖，握住煙盒的手立刻發力回拽——“蘇中尉，你這是幹什麽？！”
    嘴裏，孫廣森發出了驚
    這驚呼來自孫廣森的靈魂深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失去了這個盒子，等待他的將是軍統局裏的酷刑和軍統特務無休止的折
    “孫長官，還是抽我的”蘇林洋用國語說
    “原來是你！”
    孫廣森發出很是恐懼的一聲，他聽出了蘇林洋的聲
    還不等他的話音落定，邊上，反應過來的沈君舟、王晉全和杜淩雲三個人就衝了上
    四比一，煙盒易手，落進了蘇林洋的手裏，孫廣森也被製服，倒背著手捆在了椅子
    綁住之後，王晉全抓住孫廣森的衣領一把撕開，將孫廣森的軍服褪到肩膀下方，以防止其衣領藏
    然後，王晉全和杜淩雲又相互看了一眼——“孫廣森怎麽認識這個姓蘇的？”
    這是兩人共同的心
    見沈君舟問都不問一聲，兩人不好開口，隻能將心聲掩埋了起
    “我去打電話叫人”杜淩雲走到桌前，一把抓起桌上的電
    蘇林洋上前，一把將放話機的架子壓了下去，“等等杜長官——”
    杜淩雲看向蘇林洋，沒有吭聲，等著給出答
    “長官，我們可以給他一個機”蘇林洋說
    杜淩雲冷笑，“什麽機會？——這樣的人你還指望他能改過自新？”
    “杜科長，電話放下！”說話的是沈君舟，這間屋裏，隻有他才有命令杜淩雲的權
    杜淩雲撒手，將手裏的電話往桌上一
    蘇林洋這才鬆開壓住的架子，把桌上的電話話機放回到架子上，而後走到沈君舟麵前，將手裏的煙盒遞了上
    “你收著”沈君舟沒
    “王長官、杜長官，二位長官要不要看一下？”蘇林洋向王晉全和杜淩雲問
    “沒什麽好看的，不看了，你收起來”王晉全答
    杜淩雲沒有吭聲，一廳再出一個日本特務，他現在哪還有心情看這
    蘇林洋沒有再問，打開了手裏的鋁質煙
    煙盒裏的煙是剛上市不久的“八百壯士”，隨便撿出一支瞧了瞧，也看不出什麽來，便又將煙放了回去，合上，把煙盒收了起
    走到孫廣森麵前站定，盯著椅子上一臉灰敗的孫廣森，蘇林洋一臉平淡地說道：“孫長官，機會已經給你了，是現在說，還是在軍統局的審訊室裏走上一遭再說，你自己掂量著”
    孫廣森沒有理會蘇林洋的話，盯著蘇林洋，一臉的不可思議，“你竟然沒死！”
    “我沒死……什麽意思？”蘇林洋一臉莫名其妙，樣子逼
    等了等，他將臉上的樣子換成了似懂非懂狀，向孫廣森問道：“聽孫長官的意思，我現在應該是一個已經死掉了的人……孫長官，是這意思吧？”
    孫廣森沒有回答，嘴裏一聲長歎，“這大概就是天意吧！”
    “也不知道我這演技如何，有沒有瞞過軍統的這兩個老”鬆口氣的同時，蘇林洋沒有忘記問上自己一
    “組長，那個，我要不要回避一下？”他向沈君舟問
    沈君舟聲音響起，“有什麽回避的，繼續”
    “是組”
    應過一聲，他重新麵向孫廣森，“孫長官，還是先前的話，是在這裏說，還是去咱們軍統局的審訊室裏說？”
    賴活都活不了，隻能寄希望於好好地、痛痛快快地去
    孫廣森開口，“我說，但我有一個條件——”
    蘇林洋沒有接話，他一個小小的中尉，是沒有資格答應孫廣森的條件的，哪怕隻是欺騙一
    “你麻辣隔壁，你還有臉講條件，你這個敗類！”杜淩雲在一邊怒
    “杜科長，還請收斂一”沈君舟聲音響
    杜淩雲閉嘴，拿眼瞪著綁在椅子上的孫廣
    沈君舟上前兩步，到孫廣森麵前，“說，什麽條件？”
    孫廣森答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指望被人原諒，隻求速還望成”
    沈君舟點頭，“這個要求不過分，我答應”
    “請問您是——”看著沈君舟，孫廣森問
    沈君舟沒有回答，反問：“有沒有聽說過軍統局的甲室？”
    孫廣森搖
    沈君舟說道：“甲室是戴副局長的私人辦公室，我是這間辦公室裏的一名秘書，如果我的話都不能讓你相信，那我就隻有打電話讓軍統局審訊室來這兒接人”
    “我信！”
    孫廣森使勁一點頭，此時此刻，不管這位沈組長說的是真是假，他都隻有去選擇相信，他已經沒有了可以討價還價的本錢了，“你們想問什麽，問”
    “蘇中尉，你來問；王科長、杜科長，你們兩個做下記”沈君舟一聲令
    “是組”
    蘇林洋沒有推辭，等到王晉全和杜淩雲兩人做好記錄的準備，他便開始發問：“你在為誰做事？”
    “我在替日本人做”孫廣森答
    “你怎麽知道是日本人？”
    “因為招募我的那個人就是日本”
    “你是怎麽被日本人招募的？”
    “我是在民國二十六年十一月被日本人招募的，地點是在上海閘北，當時我是26師的一名副營長官部的撤退命令下達以後，由於撤退無序，我所在的營被追擊上來的日軍打當時我已經身負重傷，連路都走不了，就在我以為我要死了的時候，一個穿和服的日本女人救了我——”
    孫廣森的臉上現出痛苦的表情來，“她把我背到她的住處，對我悉心照料，讓我康複；我喜歡上了她，再也離不開她……有一天，她告訴我說，希望我能為她的國家做點事情，我這才知道她是一名特務，因為喜歡她，我沒有拒我答應”
    “照片上這三個人認識嗎？”
    “我隻認得兩個，另一個我也不認”
    “哪一個不認識？”蘇林洋將三張照片拿了出來，展示給孫廣森
    “中間這一”孫廣森答
    把這張照片翻過來一看，是那名等著理發的客
    將這張照片放到一邊以後，蘇林洋晃動了一下手裏的兩張照片，“說說這兩個人，他們叫什麽、住哪兒、你們怎麽聯係？”
    孫廣森眼睛看著蘇林洋手裏的一張照片，說道：“這個人自稱丁元，行動的時候他坐在茶館裏；剩下的這個叫齊寶善，扮的是售賣零食的小兩個人的真名和住哪兒我不知道，我們是因為這次行動才聯係上的，之前我從沒見過這兩人，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兩個人是日本”
    “你怎麽知道他們是日本人？”
    “他們在說到日本的時候，用的是‘帝國’兩個”
    “你們為什麽要毒死楊誌超？”
    “因為隻有楊誌超死了，我才能加入到一廳即將開始的這個防禦計劃的製定中”
    “你又是怎麽知道這個計劃的？”
    “那兩個日本人說的，不過他們沒有告訴我他們是從哪裏知道”
    “他們又是怎麽知道楊誌超在這個計劃的名單上？”
    “楊參謀業務精湛，廳裏每一次重要計劃的製定他都參與了的，這一次自然也不會例”
    “你們怎麽知道楊誌超死後，你一定能進入到這個計劃的製定裏去？”
    “日本人手裏有軍令部一廳全部參謀人員的名單，他們做過分析，我是頂替楊誌超的第一人”
    “名單是誰提供的？”
    “是我提供”
    “為什麽要用下毒的方式而不是別的方式，並且還是在公開場合？”
    “他們有用過別的方式，製造事故和意外，但幾次都被楊誌超在無意中躲過去六月一日，所有參與計劃製定的人員都會被封閉——”
    “等一下，六月一日這個時間你是怎麽知道的？”蘇林洋打斷了孫廣森的話，問
    孫廣森答道：“是丁元告訴我的，他又是從哪裏知道的，他沒”
    “繼續”
    “按照慣例，參與大型作戰計劃的參謀人員，在計劃開始的前一天，會有半天休五月三十一日下午是最後一次機會，不能失手，為保萬無一失，日本人一共準備了兩套方案——第一套方案就是由我出麵，把楊誌超帶進永福飯店，然後對其進行投毒；一旦失敗，就啟動第二套方案，由丁元和齊寶善故意製造事端，幹掉楊誌超，地點就在飯店所以會選擇在公開場合下毒，是因為公開場合是一個人戒心最小的時候，容易得手，不會讓其他人產生懷疑，並且‘自殺’也容易讓人相”
    “你跟楊誌超關係很好？”
    “我們就隻是一般的同事關係，見麵點點頭，其它就沒有”
    “那他為什麽要和你一起吃飯？”
    “我答應把我的表妹介紹給他——他夫人死得早，他本人要求又有些高，就一直單身；我告訴他我的表妹在市府工作，長相雖然一般，但卻是市府的正式工作人員，他有些心動，就同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