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千歲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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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舒跪著,掩在長袍中的手,死死地握成了拳。
腦袋嗡嗡直作響,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的痛,才能夠讓她克製得住,讓自己清醒。
頭垂得更深了些,掩藏著眼中的恨與悲。
“皇嫂的品香宴,本是雅事。若是讓這麽些個卑賤婢子掃了興致,可就不好了。”
人未到,聲先至。
定寧公主在宮人的擁簇之下,一步步地入了殿內。
身為當今皇上的胞姐,身份之尊貴,即便是皇後見了,也不敢輕待。
殿內眾人紛紛福身行禮,皇後身邊的宮人也極為有眼力見地讓人布置了席位。
定寧公主斜靠在攢金絲的軟塌上,細長的丹鳳眼瞥了一眼跪在
“皇嫂,讓宮中巡邏的金甲衛,將那奴婢給拖出去打死吧,這等刁奴,隻會壞了眾人的雅興。”
皇後微微垂眸沉思。
裴家嫡女的惡名她是知道的,連帶著心中不自覺的對此女的印象便也是算不上好。
如今見裴舒人沒出事,便更沒了要主持公道的心思。那就順了公主的意思,將那惡奴給處理了,也算是給了她一個交代了。
“定寧言之有理,那就依定寧所言,將那賤奴拖出去,賜金瓜裂顱吧。”
說罷,又是看了一眼依然跪著的裴舒。
“裴舒,你可有異議?”
裴舒聽著話,用力地閉了閉眼,即便心中不甘卻也知道此事到此為止了。
她本要用此局水到渠成地將裴錦置之於死地,卻因為定寧公主的到來,讓一切的計劃都打亂了。
前世,她與定寧公主有奪夫滅族之仇,今生再遇到,竟然又是橫插了一腳,讓她原本的計劃付諸東流。
看來,她與定寧公主隻怕是命中注定糾纏不休了。
隻是這一次,在明處的人變成了定寧公主,她成了那個在暗處的人。她有足夠的時間去蟄伏,等待,曾經的種種,她定要一一還報。
裴舒俯下身,模樣極恭敬地行禮,斂下了思緒萬千:“臣女,謝過皇後娘娘,謝過長公主。”
裴舒的懂事讓皇後很滿意,揮了揮手:“來啊,將這賤奴給拖下去。”
柳青聽聞定寧公主言語時,已經嚇得昏厥了過去,被金甲衛給拖拽了出去的時候沒有任何知覺。
行刑的地方就在殿外,一錘下去隻聽見柳青的一聲慘呼,緊接著兩三錘下去,除了金石相擊之聲外,便再聽不見任何人聲,儼然是沒了性命。
殿內一些膽子小的貴女,麵上已然沒了血色。
突然出了這樣的事情,殿內眾人臉上的神色皆是不太好了。
皇後也知這品香宴是開不下去了,又是留著眾人坐了一會兒便是散了場。
裴錦嬌滴滴地哭成了淚人,交好的貴女眾星捧月般地圍著,皆是安慰勸著。
裴舒知曉自己的惡名和不討喜,便沒有湊上去,跟著人群,出了宮殿。
裴舒走在宮道中,一旁出來的貴女皆是小聲的議論著什麽。裴舒也未在意,重生一朝,就接連發生了這麽多事,自己都還沒捋清楚呢,隻覺自己亂極了。
忽地,像是察覺到什麽似的回了頭,那是一種被人看著的感覺。
她被請到公主府‘做客’便被人監視了,隻可惜……當時她沒有第一時間察覺,等到她再想走,已經來不及了。
回頭看了看,卻隻有一隻蝴蝶從開得正好的團花上飛走。
呼……想來是她太緊張了吧。
……
永寧殿。
“真是機敏的丫頭,隻是一眼,就發現了孤的存在。看樣子這副皮囊下的那顆心,很是有趣了。”
隋儀景站在八角雕花棱窗前,不急不緩地轉動著手中的千裏鏡。
一襲黑色的大氅襯的他膚色更是白皙,仿佛沒了活人的生氣。
尾擺處,繡著鮮紅的曼珠沙華。層層綻開的花枝,如同地獄業火,要焚盡世界一切。
身旁恭候著的內侍官聽著隋儀景的話,皆是將頭給低得更深了些。
若是旁人說出這種話來,說不定是真的欣賞。可這話從這位九千歲口中說出來,卻就讓人拿不準主意了。
上一個千歲爺說有趣的人,是林侍郎家中的獨子。
那是千歲爺宴請朝中群臣,這林侍郎家中之子,多喝了幾口馬尿,在宴會之上自詡清流。
痛罵隋儀景霍亂朝綱,殘害忠良,是大夏的禍患。隋儀景一日不死,朝堂一日不正。
隋儀景端坐在雕花紅木大椅上,眸眯了眯,顯得愈發狹長。
諱莫如深地笑著,說了句有趣。
第二日,那林家侍郎的兒子便是不見了蹤跡。林侍郎在東廠外頭哭得斷了腸,求隋儀景高抬貴手,隋儀景嫌吵鬧,派人將林侍郎打斷了一條腿給扔回了林府。
寫奏折告禦狀,卻連皇上禦案都沒能遞上,便扔進了宮人取暖的火爐之中。
至於那林家獨子,則是被打斷了手腳,剜瞎了眼睛,渾身縫上了豬皮扔到了豬圈,過著與豬爭食生不如死的日子。
底下人正低著頭想的功夫,一個四品太監端著一方盤從外麵進來了。
恭敬的立在隋儀景身側:“千歲爺,這些便是您讓奴才去調的,裴家大小姐有關的卷宗,凡是宮中有記錄的,都在這了。”
太監心中若說不奇怪也是假的,千歲爺身份何其尊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至於那裴家大小姐,在京城的貴女圈子中,可算的上是惡名昭彰。千歲爺怎麽會突然對這麽一個女子起了興趣呢?
兩人何時有了交集嗎?隻是,這些也由不得他一個奴才去多想了。
隋儀景指節分明的手,握起一卷,展開快速的看著
宮殿之中,一時之間除了隋儀景翻動卷宗的聲音之外,再無任何聲響。
隋儀景的眉頭微微皺著,極為快的閱覽著卷宗上的每一個字。
裴家與他雖未到勢同水火的地步,卻也算不得融洽。今日這樣特殊的日子,裴舒鬼使神差的出現在他的浴池之中,險些撞破了他的秘密。若真的隻是姐妹陷害也罷……如若不是……
想到此處,手中的卷宗被隋儀景死死捏住,稍一用力,便成了齏粉,散落了一地。
那他就讓裴舒,如同此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