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又開始三三兩兩地討論起來，有的人已經有點鬆動了，猶猶豫豫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直到一個靠後站著的老婆婆，佝僂著腰慢慢走到一旁，揚聲道：“我願意跟你們簽拆遷合同。”
    有一個人牽頭，後麵便十分順利，接連許多人都同意簽訂合同。
    合同是早先劉律師就擬好的，按照各戶的房屋麵積以及破損程度，確定好價格。
    見此，曲翩然這才放下心來，剛才沉悶的心情一掃而空。
    天氣比早晨還要陰沉沉，要不是看了一眼手機，曲翩然都不知道已經接近正午時間了。
    她忽然有些口渴，直接去工地那邊拿了一瓶水，隨後坐下來看大家把合同簽好。
    直到最後所有人都陸陸續續離開 ，阿婆還站在後麵，她把麵前的合同往前一推，麵色鐵青一副拒絕溝通的樣子。
    工作人員把情況告訴曲翩然後，她嘴唇緊抿，拿過合同，“我親自去，你先去休息吧。”
    劉律師本來打算跟著一起過去，但見她擺擺手，也便跟在工作人員身後離開。
    曲翩然走到阿婆麵前，輕聲問道：“阿婆，您是對價格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嗎？”
    阿婆緊繃著臉，也不回答她的問題，隻說：“我不簽。”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開。
    見此曲翩然有點不明所以，低頭翻看手裏的合同。
    合同中給出的價格已經是最高價格了，她有些不明白阿婆為什麽這麽強硬地拒絕拆遷。
    好在除了阿婆以外，其他人都順利地簽訂了合同。
    曲翩然把合同收好，繼續留在海灣島嶼並不方便，她決定先回華市，把這個情況跟傅景煜匯報一下。
    她從劉律師車上拿到自己的行李箱就往碼頭那邊走去。
    剛走到站台，蒙蒙細雨就下了起來。
    曲翩然走的急忘記拿傘，她隻好快步走到站牌下，暫時避雨，同時也能等船。
    本以為隻是小雨，沒多久就會停，沒想到雨淅淅瀝瀝越下越大，沒過多久站台前甚至已經形成了一個小水坑。
    曲翩然的褲腿已經被全部打濕，但等了許久，還是沒有看見漁船的影子。
    她冷得打顫，看了一眼手機。
    明明時間還早，不知道為什麽一艘漁船都沒有出現。
    正當曲翩然想著讓劉律師開車來接自己的時候，突然，阿婆穿著雨衣，騎著三輪車，出現在站台前。
    阿婆
    咳嗽了一聲，嗓子有些沙啞地說：“這麽大的雨，你怎麽又在這裏？”
    雨勢漸漸大了起來，麵前的海麵不知何時起了大霧。
    還沒等她回話，阿婆指了指自己的三輪車，上麵撐著一把小傘，“還不快過來，這麽大的雨根本不會有漁船了！”
    曲翩然也沒有猶豫，拉著行李箱快跑到三輪車前，直接跳上去。
    阿婆騎車速度都比昨天快了很多，快到小坡的時候，曲翩然提前跳下來，一手推著三輪車，一手舉著傘。
    不多時，她們終於回到了小院。
    阿婆沒好氣地遞給曲翩然一條毛巾，“這麽大的雨你不知道往我家跑？你來了我還能趕你走不成？！”
    曲翩然用毛巾擦拭自己頭發上的水，輕輕道：“阿婆，謝謝……”
    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樣的關心了……
    剛擦到一半，手機忽然響了，劉律師焦急地問：“曲小姐，你現在在哪裏？”
    曲翩然輕聲說：“我在早晨那個阿婆家，不用擔心，雨這麽大，你們先在基地休息一晚吧，今天估計走不掉了。”
    電話那邊終於放心下來，“那曲小姐記得給傅總報個平安，等明天雨停了，我
    再過來接您離開。”
    曲翩然應了一聲，低頭發微信給傅景煜報了個平安。
    沒多久，她就重重地打了個噴嚏，渾身打著寒顫。
    濕透後的衣服緊緊貼在曲翩然的身上，她不舒服地扯了扯，用毛巾擦了兩下。
    阿婆把火爐燒起來，又拿了兩身幹淨的衣服，放在曲翩然手上，“趕緊去衝個熱水澡，換身衣服。別感冒了還傳染給我。”
    曲翩然點點頭，拿著幹淨的衣服去了衛生間。
    等她洗完出來，阿婆又在桌子上放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薑水。
    曲翩然又一口氣把薑水全部喝下去，頓時感覺身體暖和了一些。
    阿婆一邊嘮叨著，一邊把她濕透的衣服烤在火爐旁邊。
    曲翩然垂眸，這種感覺，就好像待在外婆身邊一樣，自己又像是變成了什麽都不用管的小孩。
    見她愣著神不說話，阿婆忽然掏出一摞錢，質問道：“這是你弄丟的錢。”
    曲翩然詫異地搖頭，解釋說：“不是的，阿婆，這是我留給……”
    阿婆生氣地把錢推到她麵前，“我這又不是旅館！”
    她繃著臉，又把錢推了過去，“我總不能白吃白喝，阿婆，這是我的一點小心
    意。”
    阿婆看都不看，把錢丟在桌子上，“拿走，我不需要。”
    曲翩然隻好暫時將錢收回來，打算等自己離開的時候，再把錢偷偷留下來。
    不過看阿婆其實是麵冷心善的人，她更加好奇，為什麽阿婆不願意拆遷。
    這麽想著，她就直接問了出來，“阿婆，你為什麽不願意拆遷？”
    阿婆坐了下來，目光落在房門外的大雨，“打我出生就在這個島上了，一輩子沒有離開過，現在一把年紀了，我隻想安安穩穩的在這度過餘生，更何況，給我那麽多錢，又有什麽用？”
    說著，她扭頭語重心長地看著曲翩然，“你們年輕人，習慣在外麵打拚，我已經是老婆子了，安土重遷，不想再離開這裏，況且……”
    說到這裏阿婆的神情忽然低落下來，她怔怔地望著門前的水痕，不知道想起了什麽。
    雨聲逐漸清晰，不停地落在地麵上砸出一個水花。
    曲翩然輕聲問：“況且什麽？”
    阿婆看著外麵的大雨出神，聲音也不似往常那般洪亮：“我家那老頭，也是在這種雨天，失蹤的……”
    聞言曲翩然驀地沉默下來，視線也隨著大雨飄向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