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大雪已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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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晚下意識去追,剛跑出去兩步就硬生生停了下來。
如今,晏珩身體情況不明,若是她此時離開,被人趁虛而入晏珩今日怕是死定了。
對方既然穿著道袍,那是衛予的人必定不會錯。
隻是對方回來的緣由卻讓人不解。
小院兒再次安靜,薑晚將大門拴上這才走了回去。
寂靜無聲的房屋內,晏珩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看似沉睡,實際上呼吸已然微弱無比。
薑晚將床上的床單撕成長條,將繩索換下無論衛予是什麽目的,眼下都得等他熬過這次毒發才行。
……
皇宮被無聲的大雪覆蓋,衛予抖落皮裘上的落雪,揮退跪在身前的金麵道士,轉身走進了長生殿。
這長生殿還是皇帝特意為衛予建造的宮中道館。
占地極廣。
雖在冬日,殿內卻無半分冷意,地龍驅散了嚴寒,數不清的燈盞將大殿照的如同白晝。
衛予踏過腳下巨大的八卦陣圖,走到正團臥於蒲團打坐的一中年男子麵前。
“陛下。”
男人一身白衣,黑發高高束在頭頂被一根檀木簪子固定。
偶有幾根白發於發絲間閃現,表述著他已經不再年輕的年齡。
聽到衛予的聲音,男人雙眼未睜。
嘴巴微啟:“安南候的壽宴可熱鬧?”
聲音帶著一絲暗啞,卻有種睥睨天下的霸道。
衛予盤膝,席地而坐。
他道:“絲竹悅耳,人聲鼎沸。程大人、邵勇將軍、無論文臣武將,歡聚一堂。”
“好啊。”皇帝點頭,“比朕這裏熱鬧多了。”
衛予無視了這陰陽怪氣的一句,回身從身後的格子架上拿下一隻孩童巴掌大小,四四方方的木頭盒子。
恭敬地遞到皇帝手中。
宣帝雙目微亮,虔誠將木盒打開,正看到裏麵被臘封的丹丸。
衛予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吃完這一粒,半年後陛下便可以使用“不滅”了。”
宣帝的一雙眼更亮了幾分。
“咱們兩個認識了近二十餘年,你依舊是當初的模樣,反而我越發老了。”
衛予沉眸,鴉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兩片陰影。
二十年前,他不過是紅雲觀千百道童中的一個。
每日吃最少的飯,做最多的活兒。
甚至還要淪為師傅煉藥的實驗體。
在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裏,衛予最多的就是再被藥物折磨得氣力盡散,仿佛下一刻就要撒手人寰之際,倒在放置廢棄丹爐的荒院中靜靜靠在一個廢棄的丹爐上仰望天空。等待死亡。
可他的命又很硬,總是能在一茬又一茬的小道士裏活下來。
可時間一久他又開始覺得或許成功死去的人才最幸運,不用遭受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就在一次他多吞了兩粒藥丸等待死亡之際。
一個一身黃衣的少年,擋住了他的天空,問他:“小道士,你是在曬太陽嗎?”
那一次衛予依舊未能如願。
卻在之後的日子裏被這個黎國未來的國主,當時的太子纏上了。
時不時便會來尋他或上山狩獵,或踏馬遊街,或下棋飲茶。
而他也因為得了皇家人的另眼相待而不必再做藥人。
宣帝如同他生命中的一道光。
可他卻看著這道光一點點暗淡,最終進入永夜。
衛予微微垂眸,“陛下為了黎民百姓,為了黎國殫精竭慮數十年,耗費了太多精力。”
說完,又遞給皇帝一杯清水。
“陛下請用。”
宣帝沒有任何猶豫,甚至頗顯恭敬地將臘殼捏碎,拿出了那小指肚大小的丹丸,和著水送了下去。
“我注定一生無嗣,求這長生道也不過想多守著這皇位幾日罷了。
可若真論起來,我反而羨慕鴻嵐,我那三弟自在了一輩子,說走就毫不留情地走了。”
先帝有三子。
太子鴻啟,福王鴻楓,賢王鴻嵐。
兩年前福王起兵謀反被太子部眾鎮壓,三皇子不忍兄弟相殘,從城牆一躍而下。
太子成了皇帝,福王被軟禁,唯獨那個從不爭搶的人,去了黃泉。
那也是宣帝心頭唯一的遺憾。
衛予未作一聲。
宣帝也習慣了他的脾性,整理了下毫無褶皺的袖口站起身來。
衛予起身,“陛下慢走。”
宣帝頓了頓身形,微甩袖口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一直候在門外的衛忠趕忙上前,將一件大氅給宣帝披在肩頭,“陛下要回寢宮嗎?”
宣帝看了一眼散落的雪花,“明日上朝。”
衛忠身形一頓,快速躬身接過一側道童手中的燈籠,給皇帝引路。
薑晚在晏珩床頭趴了一夜。
眼看著晏珩的鼻息從微弱到細不可聞。
她幾次試圖將人喚醒,可都以失敗告終。
甚至她還割破自己的手指,想要試圖用鮮血來喚醒隱藏在晏珩身體內的怪獸。
可依舊失敗。
饒是已經經曆過一次,薑晚依舊心驚膽戰。
生怕眼前這人就這樣睡過去,再也無法醒來。
直至天色大亮,時鈺推門進了院落,在看到那道士屍體時發出一聲驚呼來。
薑晚才頭疼地走出廂房。
“把屍體處理掉,然後守著院子不要讓任何人接近他。”
言罷又補充了句,“你也不行。”
時鈺又看了一眼已經完全凍僵的屍體,“世子他如何了?你……要去哪?”
薑晚微微搖頭,“他毒發的過程我見過一次,可也僅有一次。可參考的意義不大。你看好他,我去想想別的辦法。”
薑晚剛走到宅子門口,時鈺抱著她昨日的披風追了出來。
“穿上吧,這冰天雪地的,你別也倒下了。”
……
清晨,大雪已停。
下了一夜的雪,將整個京城覆蓋。
街道上各家的仆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