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良國雖小，但好在人口也少。
    是以，薑晚他們路過的這些村落，人均占地麵積都大得很。
    房舍之間相接也並不密集，甚至都沒有高牆。
    多是用籬笆圈的，用以圈養牲畜。
    是以，視線也廣闊得很，一眼就能將村子從頭看到尾。
    巴爾特家的方子在村子的最外圍，而那光亮的地方，卻在村子的中心。
    “這不對啊。”
    薑晚納悶，若是那巴爾特當真是個禽獸，總不至於將人拖到大庭廣眾之下去。
    “這麽晚了，他們不會再搞什麽封建迷信吧。”
    衛予懶得理薑晚口中蹦出的奇怪詞匯。
    他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說著已經先一步向著光亮的地方而去。
    越是走進，薑晚越是覺得詭異至極。
    那光亮是一個火塘，周遭放置著不少已經氣絕的牲畜。
    距離火塘最近的是一個年歲頗大的老婆婆，她鄭重地跪在那牲畜前，口中嘟嘟囔囔地說這些什麽。
    巴爾特就站在那老婆子身邊，雙手合十模樣鄭重。
    外圍站著十來個女子，她們個個手持長棍，一臉肅穆。
    南良女子與黎國的姑娘們不同，為了方便農務和養牲，上山，多是長衫長褲的打扮。
    長發也會編起來亦或者直接用布包裹，一眼看上去就十分幹練。
    而且她們身高也都十分突出，且強壯。
    薑晚他們到了巴爾特家就沒再出去，是以並沒有見到太多村子裏的人。
    可顯然村子裏的人是知道他們的，兩人的到來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視。
    她看了一圈也沒看到吉日婭。
    正好奇這丫頭去了哪裏，圍在火塘旁的十來個女人，突然將手中的長棍猛捶在地上。
    發出砰砰砰的聲響。
    口中發出奇怪的嗚嗚聲，如同某種神秘的儀式般，讓薑晚頭皮發麻。
    正想要湊近了去看，身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們怎麽來這裏了？”
    薑晚回頭，正對上吉日婭黑白分明的眼。
    小姑娘囫圇得很，發絲都與白日裏一般，哪裏有被拖行虐待的痕跡。
    而且，這孩子雖然年歲不大，但身高挺拔，再加上白日裏那矯捷的動作，薑晚便知道自己會錯意了。
    她坦白道：“見你離開時好像不太愉快，有些擔心就過來看看。”
    吉日婭顯然沒想到會是這個回答。
    奇怪地看了薑晚一眼，“巴爾特要帶小白來祭祀山神，我不願意所以有了些爭執。”
    “不過這些不重要。”
    “待山神祭奠完畢，大家就會上山去處理偷牲畜的狼，你們還是先回去吧。”
    薑晚恍然，可又有些奇怪，“這些牲畜都是狼群禍害的？可看起來沒有撕咬的痕跡啊。
    透過人群薑晚能看到火塘前躺著的牛羊的屍體，可個個都與白日裏吉日婭抱著的小羊羔一般，都是囫圇個的。
    “村子外圍有個山澗，這些牲畜都是在山澗裏發現的，許是被狼群追趕掉下去的。”
    說著指了下距離幾人最近的一頭小牛犢子，“你看，它身上還有狼爪印。”
    剪完順著吉日婭指的地方看過去，這才發現那小牛犢子腹部有一片血粼粼的抓痕。
    隻是之前天色太暗，她們距離又比較遠所以看不太清。
    此時經過吉日婭引導，薑晚借著那火光，竟然在好幾隻家畜身上都看到了抓痕。
    吉日婭不知道在忙什麽，解釋清楚後又告知讓他們回家後就走入了人群。
    薑晚看著那抓痕越看心中卻越是疑惑。
    “這抓痕，不像是狼抓的，反倒是像人。”
    衛予的聲音突然傳來。
    她微微側頭看了一眼，“確定？”
    衛予搖頭，“不確定。”
    “你跟著他們，我先去林子裏看一看。”
    說完，不等薑晚回答，他已經不動聲色地繞開人群進了黑黢黢的林子。
    薑晚雖然沒見過衛予動手，但顯然對方手段定然非凡。
    她攔阻的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再次將注意力放到了正沉浸於祭祀的人群中。
    隻是當她目光放到那火塘旁邊的兩人身上時，她恍惚察覺到巴爾特似乎看了她一眼。
    眾人口中的吟唱結束，女人們排隊一個個走過那老人身邊，老人手指在滾燙的木炭上摸過，將指尖的黑灰抹在走過來的女人臉上。
    並接上一句：“山神會保佑你。”
    當薑晚一身長裙，散著烏發站在那老人身前時，老人明顯愣了下。
    她年歲已高，身形佝僂，站著的時候幾乎和薑晚齊平。
    薑晚揚著嘴角，臉上掛著兩個淺淺的梨渦，“婆婆，我也想幫個忙。”
    “你添什麽亂啊！”
    一隻手從人群中伸出，將她猛地拉向一邊。
    她一離開，身後的隊伍瞬間補上，眼看沒了受祝福的機會，薑晚不滿地看向抓著自己的吉日婭。
    “你拉我做什麽……”
    “哎，剛沒見你排隊啊，你臉上這是……”
    吉日婭麥色皮膚的小臉上，不知何時多了三道黑灰杠，幾乎從前額一直抹到下巴，將整張小臉蓋得嚴嚴實實的。
    “不對啊，你還是個孩子……”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吉日婭一把捂住。
    “別說，不能讓巴爾特知道，他會把我抓回去的。”
    此時的巴爾特已經不在火塘邊上，薑晚環視一圈也不見人，問：“他人呢？”
    吉日婭指了指火塘的另一邊，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躬身從火塘裏撿出火把遞給已經被祝福過的女人。
    “他耳朵不好不能去山中，但我得給小白報酬。”
    薑晚恍然。
    一把抓住吉日婭的手，果然看到這丫頭的手指上滿是黑灰。
    她十分淡定地用對方還殘留碳灰的手點在自己額心，斜摸到臉頰，“好，山神保佑我了，咱們走吧。”
    “跟著別的大姐，不需要火把。”
    吉日婭一臉驚愕地看著薑晚。
    眼前這外邦女子，身形瘦弱的還不如她這個孩子，這樣的人竟要上山打狼嗎？
    她向她身後看了一眼，“跟著你的那個男人呢？”
    他都不管你的嗎？
    “他啊，或許困了回去睡了吧。”薑晚道，“咱們玩兒咱們的，不管他。”
    吉日婭一雙眼瞪地溜圓，露出滿滿的疑惑……
    夜晚上山打狼，等於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