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日婭撿到小羊羔屍體的深溝就在村子的一旁，深溝內草木茂盛幾乎將底部全部覆蓋。
    黑暗的天色下，那深溝就如同一片深淵不見根底。
    以深溝為界，另一邊是成片的山巒。
    吉日婭和薑晚為了盡量不引人注目，一路跟在隊伍的最後麵，兩人都沒有拿火把，如同一條光亮的尾巴。
    兩人前麵是一個紮著麻花辮的姑娘，她回頭看了幾次，似乎對於隊伍中多了兩個“孩子”而感到詫異。
    可兩人臉上“山神的祝福”又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進入山林後，腳下的路逐漸消失，被碎石和雜草取代。
    時不時，還有完全不能稱之為路的小峭壁。
    一行人的速度逐漸弱了下來，吉日婭原本以為薑晚隻是好奇。
    這山路崎嶇她跟不了一會兒就會放棄，可回頭看了一眼，卻見這個異邦人已經將長裙整個掀起，掖在腰間。
    雪白的長褲被她塞在不知什麽皮質的長靴之中，手中甚至還拎了把短刀，時不時將眼前礙事兒的枝丫砍去。
    刀身漆黑一片，隻刃口偶爾折射出火把的紅光來。
    吉日婭沒見過如此奇怪的刀，奇怪問道：
    “你有刀？”
    薑晚晃了晃那黑刀，“防身，這一路走來不帶這個在身上，我哪裏敢隨意投宿？”
    吉日婭好看的眉毛皺在一起，她已經隱約發現眼前這個外邦女人是不同的。
    平日裏她也沒少聽村裏女人們討論其他國的女子，都是以嬌弱、矮小、手無縛雞之力來形容。
    可眼前的這個薑晚，卻讓她感覺到了很大的不同。
    隊伍中間停下過一次。
    作為領隊的古麗從頭到尾清點人數，在看到躲在黑暗之中悄默默跟著的兩人時，整個人都驚到了。
    看著那兩個比前麵眾人矮上一頭的身高，和消瘦的體型。
    以及那穿著打扮，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吉日婭，你咋呢們會在這裏？”
    “還有這個人？她為何也在？”
    吉日婭沒想到會被一眼認出，趕忙解釋：
    “古麗姐姐，她也是來幫忙打狼的，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拖後腿的。”
    古麗簡直氣急，“打狼？這是能拿來胡鬧的嗎？”
    而且眼前這女子，身形還不如吉日婭健壯，怎麽看都是一個弱得不能再弱的拖油瓶。
    “若是出了事兒要如何？若是這女人在山上讓狼傷了又如何？”
    “若因為她私自上山，惹怒了山神又……”
    古麗的話說了一半僵在了口中。
    因為她看到，在火光的映照下，薑晚臉上有三條黑灰的痕跡，從左額一直畫到右臉。
    她擰眉又看向吉日婭，見小姑娘臉上也有痕跡的時候，擰眉問道：
    “古巴婆婆給了你們祝福？”
    薑晚和吉日婭見有轉機，同時點了點頭。
    薑晚還晃了晃手中的短刀，“姐姐放心，我小時候也上山打過狼能自己保護自己，不會給你們拖後腿的。”
    古麗哪裏會想得到，會有人大膽道自己給自己抹上山神的祝福。
    她心有不解可到底順從了古巴婆婆的意思，“你們手中沒有火把，在後麵太危險了，跟我去前麵去。”
    薑晚和吉日婭就這樣，從隊伍末尾的兩個尾巴，變成了跟著隊長打頭陣的骨幹人員。
    村民們的打狼活動其實也簡單得很，無非是經驗老到的獵人，尋找有狼出沒過的痕跡，然後再用活牲畜將其勾引出來。
    眾人再一起將其打殺。
    辦法簡單，薑晚也覺得漏洞頗多，若是遇到狼群或者被偷襲，村民們很有可能會受傷。
    可又看到他們一個個健壯的身形以及這山林的密集程度又覺得自己多慮了。
    這樣的林子並不適合狼群體活動，而且她們這身型……
    怎麽看自己都應該多擔心下自己才對。
    這一路上來，她沒少留意四周，可全程都沒有看到衛予留下的痕跡，也不知道這人是壓根沒想到自己會跟上來。
    又或者，她們走了岔路，正好錯開了。
    ……
    古麗明顯是個老道的獵人。
    在一片相對平坦寬闊的林子裏，看到了一處極為隱秘的狼腳印。
    隻是那腳印淺得很，並不像是近期留下的。
    “這邊有樹枝折斷的痕跡，應該有體型較大的動物經過。”
    隊伍中，一個名為木木格的婦人道。
    古麗點頭看了一眼那斷枝痕跡通向的方向，對身後的人道：
    “都安靜，不要打草驚蛇，木木格把帶來的東西放出來。”
    薑晚這才發現隊伍之中有幾個人是背著竹簍來的。
    村民們倒也不傻，沒人舍得帶牛羊來，從竹簍中抱出的皆是雞鴨和兔子之類的小家禽。
    在他們身上係了繩索後放入林中。
    眾人在古麗的要求下滅掉了火把，周遭瞬間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徹底遮住了眾人的眼睛。
    將眼睛之外的感官放到最大。
    耳邊除了家禽走路時發出的窸窸窣窣的動靜，就再沒其他聲響。
    不一會兒，那聲音也消失不見，不知道是不是貓到哪個窠子裏去了。
    時間在黑暗之中流動。
    過度的安靜，讓薑晚心中逐漸升起不安來。
    太靜了，甚至連蟲鳴葉動的聲音都沒有。
    就在她正凝神想要聽到更多動靜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展翅撲棱的聲響。
    在靜謐的環境中，那聲音雖遠但卻如近在耳前。
    一點光亮突然在眼前亮起，古麗手中拿著一個火折子向木木格點了下頭，“再來一個，其他人都待在原地。”
    說完，抽出匕首，向那發出聲音的地方而去。
    吉日婭下意識想要跟過去卻被薑晚一把拉住，“等著，看情況。”
    “我要給小白報仇！”
    吉日婭想要甩開薑晚，可她發現那握在她手腕處的手竟如同鉗子一般，饒是她用力甩了兩下都沒有撼動一分。
    這是她才意識到，這個女子是真的不同。
    她並不柔弱，也真的不需要別人保護。
    眼看已經有另一位村民跟了過去，吉日婭隻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