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的顧慮也隻是一閃即逝，畢竟他現在所有心思都撲在鋼廠上。
    很快第一批鍛造好的鋼刀長槍，鑄鐵與低碳鋼的戰車火炮都已經完成。
    範繼明和沈煉在大淩河堡驗收之後，就第一時間告知了孫承宗。
    “一個月不到，能夠有這樣的收獲確實出乎意料！”熊廷弼也趕來大淩河堡，看著鋥亮的鋼刀長槍，看著一排排的戰車火炮，感慨不已。
    孫承宗和袁崇煥來的比較晚，但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自從去年打退了努爾哈赤率領的女真之後，險勝後的遼東戰局也折損嚴重，拋開戰死的士兵和將領，那些老舊損壞的兵器最是老大難問題，沒有軍餉填補，軍將們使勁渾身解數也解決不了武備荒馳的局麵。
    再加上大戰結束後的那兩個月邊軍缺額空餉嚴重，偏偏朝中戶部兵部又因為軍中貪腐橫行扯皮，軍餉更是一拖再拖，也導致遼東關寧軍戰鬥力極具下滑。
    七個月前，孫承宗想都不敢想，他有朝一日能夠在遼東的徒弟上看到鋼刀長槍，領略戰車火炮的威力。
    “好威風啊，真是好威風啊！”
    “我遼東的軍隊總算也能揚眉吐氣一把了！”
    孫承宗眼含熱淚，滿是皺
    紋的手撫摸著戰車火炮的炮筒，腰背挺直望著遼東的大好河山，想要銘記這個時刻。
    “老師，有這戰車火炮，咱們收複遼西更添助力啊！”袁崇煥也連連讚歎道。
    祖大壽、滿桂等人也在旁邊連連點頭，一雙雙眼睛裏流露出了幾分自豪和期待，想著早日到戰場上和皇太極的八旗子弟再廝殺比拚一番。
    沈煉卻保持頭腦清醒，這第一批的鋼刀長槍可以留在遼東戰場，但戰車火炮有一半是要運給登萊與東江鎮的。
    火器營雛形已成，孫元化在登萊並非無所事事，他倒騰硫磺和硝石，在鳥銃的基礎上加以改進，造出了不少趁手的火器，隻是彈丸的量還需要依靠沈煉的火藥工坊。
    換句話來說，沈煉現在才是遼東戰場最大的依仗，對內鋼廠是他一手掌控了核心，對外沈煉是輔助孫元化關門弟子範繼明的大淩河城縣令。
    “孫大人，這鋼刀長槍我和袁大人就先登記領取，讓排兵布陣的精銳門先練練手。”熊廷弼主動詢問。
    袁崇煥也附和：“是啊老師，我們籌備收複遼西的隊伍日益成熟了，現在兵器到位了，盾牌和甲胄可沿用之前的即可，帶到上戰場時，這工坊也應
    該能夠造出不少了。”
    “嗯，老夫知道你們的心思，去找範繼明登記領取吧。”孫承宗撫須叮囑道：“隻是這戰車火炮還要禦毛文龍和登萊那邊運送，先別急著領取，準備好運送的船隻，帶朝廷傳來消息後，再細說。”
    袁崇煥和熊廷弼對視了一眼，兩人也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難得異口同聲的回道：“謹遵大人吩咐。”
    “謹遵老師吩咐。”
    沈煉和範繼明這邊忙裏偷閑，李自成帶著兄弟們幫著軍械庫的兄弟一起對接數量登記入冊。
    “沈大人，我師父的書信你看了吧，這第一批的戰車火炮遠比之前他帶去登萊的還要強。”範繼明壓低聲音對沈煉說道：“無論是校檢的精準度還是射程，都有大幅度的提升。”
    “是啊，之前的炮台都是固定設計好的，紅夷大炮的後坐力也沒調試好，如今這些弊端都得到了改善。”
    沈煉也感慨道：“便攜式的戰車火炮在攻城戰的運用至關重要，鍛造的鋼炮更輕便，確實有助於提升戰鬥力。”
    “可現在回想起來，咱們親手打造的武器會帶走多少生命，我這良心上有些過意不去。”範繼明忽然傷傷感了起來：“沈大人
    別笑話我，這話我也隻敢和你說了。”
    “沒事，想說什麽說什麽，你師父離開前把你交給我照應了，我就等同於你的兄長。”沈煉拍了拍他的肩膀。
    範繼明垂眸道：“戰爭達到最後受苦的都是百姓，這些年遼東百姓流離失所，無論是咱們大明這邊，還是後金盤踞的沈陽，死傷無數，餓殍遍野，雖然深冬已過，災情緩和了，可土地兼並之風依舊在。”
    “沈大人，也就是咱們大淩河城與錦州稱得上是樂土了，人人有田又有糧，還能做點小營生。”
    他沒忍住，哽咽道：“我師父到了登萊才知道你之前提到的商業貿易有多重要。”
    “拉扯火器營這一件事兒，從大小開資算起，就是一筆巨額的軍費，軍民百姓的民政開支，吃喝用度到處都需要銀子啊。”
    沈煉沒想到孫元化連這些家長裏短瑣碎的事情都和徒弟聊，這對師徒感情確實堪比父子情了。
    “師父說讓我跟著沈大人，他在登萊目睹了袁可立袁大人和毛總兵的行事做派，才越發認識到以大明朝目前國庫情況，根本難以維係遼東戰局的花銷。”
    “不同於他們可以海上掠奪物資，我們這邊也有了不少變化
    ，不至於打.打殺殺來掠奪維持需求，若不是俞鎮驚人的蛻變，錦州也不會效仿，現在鋼廠工坊也蒸蒸日上，一切都好了起來。”
    沈煉聽著範繼明哽咽的聲音，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明明都好起來了，可為什麽火藥工坊沒了我的位置，方才袁大人和我單獨說，日後我就紮根大淩河堡，負責這邊的工坊，周曄會取代我統籌火藥工坊的事宜。”範繼明說著摸了摸眼角的淚。
    堂堂七尺男兒，如今也有了委屈，他明明繼承了孫元化的衣缽，也為遼東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可為什麽換來這個結果。
    沈煉聽出了他的委屈，也明白當初建造俞鎮cbd的周曄在袁崇煥的支持下，取代了去登萊的孫元化，趁著範繼明來大淩河堡的機會，趁虛而入成為了火藥工坊的負責人。
    換做誰都會替範繼明這個關門弟子叫屈。
    “繼明，你小夥子還挺感性，別琢磨這些了，你想說的我都懂，孫先生和我說了你是過慣了苦日子的人，所以更知道感恩，記住你身上的使命，這個鋼廠工坊以後就是你家了。”
    沈煉承諾道：“火藥工坊的周曄沒你想象的那麽差勁兒，沈大哥給你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