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高陵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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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騖將布帛上的文字一字一句的念出來,不僅焦銅聽得呆住了,就連太後,都露出驚訝不已的神色來。
都說生前身後名,有限的竹簡帛書上記載的無不是有作為的國君和當世大賢的言行,記錄他們言行的目的,也是為了教化庶民,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一個竹帛上記錄了一個工匠的言行事跡。
而且,以一個人的名字命名一個器具,這何止是載於竹帛,這是要人口口傳唱,名垂不朽啊。
這個叫焦銅的工匠,他何德何能?
憑他背叛的德行嗎?
凡是在場的人,眼睛都盯在了焦銅的身上,好似重新認識他一般。
而焦銅本人,則是幾近瘋狂了。
“不,不可能,這不是真的,你在騙我,這是假的,是假的,不是真的……”
蒙騖憐憫的看著這個本來會名留竹帛,人人傳唱其功績,受到國君禮遇的黔首,蹲下身,將布帛示給他看。
被綁縛在地上的焦銅,努力探過腦袋去看蒙騖手裏的帛書,蒙驁也任由他看,等他的眼睛定視在那個紅豔的王印上的時候,蒙驁將帛書拿走,站起身,對他道:“多看無益,這個,已經與你沒關係了。”
34;不!!34;
焦銅發出淒厲的叫喊,對著秦魚的方向哭嚎:“公子,公子,我錯了,小人知錯了,公子,小人知錯了……”
太後看著這個前後態度大變的黔首,直覺要壞事,剛想開口說話,但秦魚比他快了一步。
秦魚繞過蒙騖,站在焦銅麵前,焦銅停止哭隙,滿臉痛苦哀求的看著他。
秦魚對他道:“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你自出,供出你真正的主人,我來做保,放過你的家人,上稟大王給黑瓷命名為焦瓷。至於你,偷盜櫟陽大量陶土和焦炭,私自燒製陶瓷,罪大惡極,但念在你是自出,便減輕罪罰,留你全屍。”
焦銅在聽到34;焦瓷34;兩個字的時候,他的眼睛迸發出明亮攝人的光,但聽到34;全屍34;的時候,這道光,迅速暗淡下去。
秦魚繼續道:“第二個選擇,你仍舊堅持之前的說辭,忠誠於你的主人,但是,你,和你的家人,以及你燒製的瓷器,都將一起為你的忠心陪葬,從此以後,世間在無人知曉,是你第一個,燒製出了黑
瓷。”
“這兩個,你選一個吧。”
焦銅焦急道:34;不,公子,我不想死,公子,求求您,您最仁慈了,一定不忍心看到焦銅去死的,對不對?”
這是能對一個孩子說出的話?此人無心!
蒙騖沒忍住,抬腿給了這人一腳,力道之大,痛的焦銅縮成了一個蝦米。
秦魚卻是道:“不,你錯了,你是叛徒,你從我這裏偷走了信任跟財物,其行可誅,我為什麽會不忍心看到你去死?”
焦銅忍著疼痛,堅持喊道:“可是,隻有我才能燒製出焦瓷,隻有我,別人都不能!”
秦魚笑道:“你又錯了。這世間,並不是隻有你一人才能燒製瓷器。所謂的陶器和瓷器,隻不過是一個溫度低,一個溫度高的差別。左工室高溫燒出來的陶器都碎掉了,是因為櫟陽的陶土,摻雜了許多其他雜質,黏土比例不夠,耐高溫程度不高的緣故。左工室的陶令早就跟我匯報過,你的同僚們,也已經發現了問題所在,他們正在尋找更高更好的陶土和黏土配比,成功燒製出瓷器,隻是時間問題。但你,嗬……”
“我猜,這瓷器,其實並不是你一個人燒製出來的吧?”
“齊人善陶,是因為齊國產出的陶土和黏土質量上乘,燒製出來的陶器和瓷器自然精美,甚至達到了能以 陶”字命名一座城邑的程度。齊人以上好的木炭燒製出來的青瓷,是在比燒製陶溫度更高的情況下產出的,但限於木炭所能達到的最高溫度,產出並不豐,物以稀為貴,齊人青瓷名滿天下,一件難求,正是因為它的數量稀少。但焦炭就不一樣了,焦炭比木炭更耐燒,能達到的溫度更高,所以,黑瓷就應運而生了……”
“焦銅,你之所以能比左工室的大匠們更早燒出瓷器,並不是你多麽有才,而是直接從齊人那裏獲得了陶土的燒製比例吧?有了最佳的鑄陶比例,再放入焦炭窯中燒製,自然可以輕鬆的燒製出黑瓷,這個工作,左工室裏隨便一個小工都能做,你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自然可以彎道超車,俯視在摸索的道路上崎嶇前行的同僚們。”
“所以,焦銅,你憑什麽心安理得的覺著,‘焦瓷’這個名字,就是屬於你的?”
聽了秦魚的這一番話,焦銅早就驚駭的渾身顫抖不止了,蒙驁更是不屑嗤道:“原來,這個小偷,不僅偷盜公中的財務,還偷取別人的名聲?
34;
焦銅原本就受到了帛書的巨大打擊,又聽了秦魚似乎開了天眼一般的一番話,如今又被蒙騖諷刺一激,終於受不了了崩潰大喊:“我不是小偷!那個齊人,本來就是穰侯賜給我的奴隸,他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的,焦瓷就是我一個人燒製出來的!”
此話一出,原本就安靜的堂室更是落針可聞,寂靜的有些可怕了。
焦銅喊完之後,也頹然的癱軟在地上,隻剩無邊的恐懼。
穰侯?此人的主人,竟然是穰侯!
怎麽就那麽不讓人驚訝呢?公子魚都說了,這個小偷所用的燒瓷方法是從齊人那裏得來的,齊地,正是穰侯的封地所在啊。
穰侯家中有齊人陶匠做奴隸,真的是太正常不過了。
就連太後都無話可說,她心中,就連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鬆了口氣,還是悵然若失。
秦魚看到了太後臉上複雜的表情,突然道:“或許那個齊人是穰侯送給你的,但禳侯富可敵國,坐擁金銀青銅器具無數,他或許並看不上區區黑瓷,你這黑瓷,到底是為誰燒製的?34;
運送陶瓷被抓了個現行的那些人,他們隻負責運輸,隻知道接頭的人是個商人,這個商人是為誰做事,他們就都不知道了。
再去審問其他人,他們對此莫名不已,並不知道瓷是個什麽東西,更不知道他們偷渡出櫟舊的貨物中,有陶瓷的存在。
再結合趙欄見到被搜到的那箱子瓷器的反應來看,趙欄或許有監督燒製瓷器,並為焦銅提供便利,但他並沒有授意手下將瓷器偷渡出櫟陽。
這隻能說明,有人假借趙欄一行偷渡大木等財物的機會,偷偷夾帶瓷器等趙欄不知道的貨物運出。
這些貨物,可以瞞著趙欄,因為趙欄隻是發話的人,他不會出現在貨物交接現場,自然容易隱瞞,但一定不能瞞著接手貨物的槐,因為,運輸貨物的車隊,即便是軍糧軍械等軍用物資,每經過一個關口,都是要查驗,若是商賈貨物,還要交商業稅。
車隊或許能瞞過一個兩個的關口檢查,但一定瞞不過所有的關口,所以,他們第一個不能瞞的人,就是槐。
因為隻有槐知道自己押運的貨物中有什麽,他才能從容應對所有的關卡。
所以,那個運輸瓷器的人,一定就在前天跟槐簽訂盟約的人中,並且
跟槐許諾了分紅。
焦銅聽到秦魚的問話,不知道是不是心如死灰了,他喃喃道:“小人不知道公子在說什麽。”
秦魚看看太後,他想到了一個人,問蒙驁:“荊氏都招了什麽?”
蒙騖雖然對秦魚突然提起荊氏有些訝異,但他仍舊回道:“荊氏隻是說是受了趙欄的蠱惑,才做出錯事,翻來覆去的隻有這些話,就沒再審問。34;
秦魚道:“再仔細審問,或許能問出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來也說不定。”
蒙騖朝一個兵卒點點下巴,這個兵卒領命去了。
秦魚對焦銅道:“你雖然可惡可恨,但我方才說的兩個選擇,仍舊有效。如今你失言,說出了穰侯曾經送齊人奴隸給你,無論穰侯是不是你的主人,無論他是不是涉足其中,他都擺脫不了被審問的結局,焦銅,即便我放過你,你也必死無疑。所以,好好為你的家人們想一想吧。”
焦銅似乎也想明白了,但他還是確認道:“仍舊用我的名字命名黑瓷嗎?”
秦魚笑了一下,意味不明道:“那就看你是不是誠心招供了。”
焦銅下定決定:“小人選第…”
奕然一道箭矢從室外激射而來,蒙騖反應足夠快,幾乎在破空聲響起的瞬間,他就拔出長劍,同時判斷好利箭射來的方向,準確的一劍將箭矢挑飛。
箭矢的目標是秦魚。
蒙騖以為有人要刺殺秦魚,就將他護在自己身後,但第二支第三支利箭接踵而至,目標卻換了一個,變成了攤在地上的焦銅。
一箭穿胸,一箭穿頸,死的不能再死了。
蒙騖沒有去查看焦銅,而是帶著秦魚背靠大柱,將他牢牢的護在身後,同時大喝:“抓刺客!保護太後!”
蒙騖這話喊出,其實已經有些晚了,太後身邊,早就圍滿了跟著伺候的宮女寺人和侍衛,他們具都驚恐的看著箭矢射來的方向。
可惜,隻有這三箭,再沒有多餘的箭矢射過來。
外頭響起了軍卒的跑動聲,和抓捕刺客的兵戈聲音,也就半刻鍾的功夫,槐就進來稟告:“將軍,刺客被斬殺了。”
蒙騖:“沒有留下活口?”
槐:“刺客勇猛非常,沾身非死即傷,留不下,便都斬殺了。”
蒙騖
頷首:“將屍體交於軍尉,判斷一下是哪國人。”
槐領命而去。
蒙騖對太後拱手請示:“請太後移駕,此處交由縣尉處理。”
太後領首,在眾侍從的簇擁下離開。
蒙騖始終擋在秦魚前麵,秦魚並沒有看到焦銅的死狀,他想看看,但被蒙騖用寬裳大袖一遮腦袋,然後就這樣被牽著,走出了此間他與眾官吏議事五個多月的廳堂。
換了一間小室,太後見到秦魚過來,便麵帶微笑,拉著他的手安撫道:34;可憐見的,被嚇到了吧?真跟你說,做官就是這樣,平日裏看著和風細雨的,但也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得刀啊劍啊的見血,打打殺殺的更是常事。唉,說起來,你到底年紀還小,大王任你做縣令,本就是他的任性,現在若是將你嚇出個好歹,可就得不償失了。34;
“不如,朕去跟大王說說,讓你回家休養一番如何?”
蒙騖去看秦魚,秦魚蒼白著小臉,露出一個欣喜的笑容來:34;太後說真的嗎?我可以不用管官署裏的事了嗎?”
太後笑的更和煦了:34;自然,官署裏有的是能做事的人,你完全可以不用管的。34;
秦魚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不用管官署裏的公務,我就可以去鹹陽了。”
然後又朝太後抱怨:“明明說好了,等到正月新年的時候,我去鹹陽看望大王的,但大王非要說我是一縣之長,沒有詔令不能離職隨意出櫟陽。現在有太後做保,那我就可以去鹹陽看看了,鹹陽一定比櫟陽更加繁華。”
太後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來,秦魚好似沒有看到一般,兀自去問蒙驁:“蒙將軍,你過幾日就要回鹹陽了吧?正好,你帶著我,我跟你一起去。”
蒙騖心中暗笑,他還真當方才的刺殺嚇到這小子了呢,原來是反將太後一軍。
他回道:34;等這邊審訊的差不多了,我會押著犯人去鹹陽,有些人的定罪,必須由大王下王令才行。34;
秦魚喜道:“那可太好了。”
秦魚去看太後,聽她怎麽說。
太後勉強笑道:“那朕就去問問大王,他同不同意你去鹹陽了。”
秦魚一臉篤定的道:“太後是大王的母親,太後的話,大王一定會聽從的。我在家的時
候,我阿母說的話,我也從來都不會違逆的。”
太後臉上的笑容終於消失殆盡。
她放開秦魚的手,開始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孩童。
眼前的孩童,身高有四尺一米左右)嗎?似乎是被嚇到了,此刻他的臉色發白,眼睛溜圓,但裏麵沒有半分的畏懼和惶恐。
無論誰見了,都會認為他心中自有乾坤,不會任人擺布。
但在平日裏的時候,這雙眼睛裏麵總是充滿了好奇和天真,嘴角總是上彎的,好似他所聽所見所思所想都是讓人高興喜悅的事情,世間煩惱都是繞道走的。
神明是偏愛他的。雪白的皮膚,肉嘟嘟的臉頰,花瓣般的嘴唇,以及,現在就可以看的出的挺直的鼻梁,肉感十足的鼻頭。
這是一張看著非常有福氣且漂亮的臉龐。
就是身子單薄了一些,在他的這個年紀,稷兒得有五尺了吧?
一開始,她以為這隻是一個有些聰明的孱弱孩童,危言恐嚇一番,他就會乖乖聽話,小孩子都是這樣的,即便是聰明的小孩子,那也是小孩子的心智,不經嚇的。
但現在看來,此人心智之成熟,竟是不下於任何一個成年人。
此人多智近妖,心如磐石,對認定的事不可撼動。
如果是二十年前,眼前稚子,與她來說,脆弱如累卵,而現在,她卻是感到有些紮手了。
有才智,有決斷,有人手,有擁護,心性堅定,讓人信服,若是當年稷兒剛繼承王位的時候能有此表現,她跟魏冉,如今會不會有所不同?
太後心中示警,此子不能留,但……
不知為何,她竟有些下不了手,難道人越老,心腸就會越軟嗎?
太後帶著滿腹的心事回宮了。
焦銅已經死了,但案件並沒有因此陷入困境。說到底,焦銅隻是一個小小的工匠,瓷器雖然出自他手,但瓷器流出了工坊,就跟他再沒關係了,循著瓷器的蛛絲馬跡一路查訪,總能查出來。
還有 佳銅百先早個肀節 後來立下苯功
給白隻吃自戀成聆若
·這此擬日右中鋒檔安門我的
還有,先地原先是個表空,後來工下車功,知自己,我身受力是否,這些都是有戶籍相關記載的,循著
他的身世變化,也能查出一些端倪。
秦魚並沒有等多長時間,第二日天亮的時候,蒙驁這邊已經有了最新消息。
經過秦魚的提醒之後,從昨天下午一直到晚上,蒙騖一直帶人拷問荊氏,指使他偷渡瓷器出櫟陽的背後之人是誰。
不知道是忠心所致,還是存心報複,但荊氏就是打定了主意蒙騖拿他沒辦法,咬死不說。
直到有刺客展開了第二次刺殺,目標,是荊氏和高氏。
因為審訊荊氏的人手多,荊氏隻是受了輕傷,高氏,卻是因為無人保護,第一時間就死透了。
荊氏受此驚嚇,再也不敢隱瞞,全都老實交代了。
荊氏和高氏以及焦銅所效忠的人,是高陵君。
而高陵君,早在秦魚第一次給秦王寫信誇耀櫟陽左工室裏燒出瓷器的時候,就盯上了櫟陽。
高陵君,公子惺,是太後最小的兒子,是秦王稷和涇陽君公子帶fei)的一母同胞的親弟,是穰侯魏冉和華陽君羋戎的嫡親外甥。
老母寵幼子。
當年先武王應為舉頂砸斷了脛骨,不治身亡之後,太後的大兒子公子稷還在燕國為質,她便想讓自己的次子公子帶繼位,若不是趙武靈王橫插一腳,如今坐在秦王寶座上的,還不知道會是誰呢。
雖然最後衡量利弊,太後還是支持大兒子即位了,但她對次子公子帶的看中與疼愛,可見一班。
但這不能說明,她就不愛幼子公子惶了。公子稷和公子帶一個曾到燕國為質,一個曾到齊國為質,隻有公子悝,不僅沒有做過質子,沒有受過半點苦,他還同自己的兄長一樣的待遇,公子帶受封的時候,一定會有公子悝,他是真正的未立寸功,便封君封侯,可見太後對他的寵愛。
太後寵愛,他的兩個舅舅,自然也是跟著寵,至於秦王是怎麽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或許是被寵愛慣了,公子惶很有些心高氣傲的小脾氣,他時常進鹹陽宮中拜見他的大哥秦王,隻要秦王身邊出現了什麽新奇心儀的器具美人,他都要暗搓搓的給自己配備上,私心裏覺著,做秦王和做高陵君,其實也沒多大差別?
從他這樣讓人哭笑不得的小心思來看,公子惶,實在不是一個太聰明的人,處事甚至是有些荒唐的。
秦王對這個弟弟知之甚深,有事沒
事的也愛逗一逗他。這日他新收到了秦魚的來信,覺著秦魚信裏話裏話外的小嘚瑟實在可愛,正好高陵君進言,他便拿著新到手的黑瓷,問高陵君:34;君在橫侯府上可有見過如此器具?”
高陵君其實對這些金啊陶的不是很在意,但他特別在意秦王衝他炫耀什麽,尤其是這件東西,他確實沒見過,別說在富可敵國的穰侯府上了,就是在其他地方,他也沒見過。
出了宮之後,高陵君去找舅舅穰侯,裏裏外外的抱怨了一通,還問穰侯,他府上的齊國陶匠有許多,可能製作出比秦王手裏的更精美的陶器出來?
穰侯也很好奇讓他這個小外甥受了這麽大委屈的是個什麽樣的東西,便派人去打聽。
秦王既然沒有特意隱瞞,穰侯自然也就很快打聽出來了。
棟陽,又是櫟陽,看來,櫟陽那邊,出了了不得的人物啊。
穰侯不在櫟陽經營勢力,但櫟陽供他驅使的人著實不少,真正湊巧,曾經在他手底下立功掙過軍功爵的一個奴隸兵,現在就在櫟陽左工室做事。
通過這個叫焦銅的工匠,穰侯掌握了櫟陽左工室的所有能掌握的情信息,穰侯並不是個隻知享受的酒襄飯袋,他人雖貪婪,但軍事謀略天文地理人文物產都精通一些,焦銅所說的陶土比例問題,穰侯一聽,就明白了,他呈然自己破解不了這個難題,但他府上齊人陶匠多啊,他專門挑了一個手藝最好的,送給了焦銅,果然,隻燒了一兩回,焦銅就掌握了具體的燒瓷技術。
穰侯的所作所為,都沒有瞞著高陵君,高陵君看著從櫟陽運來的新燒製出來的瓷器,比秦王手裏的那件,精美了不知道多少倍。
此時,高陵君和秦王爭鋒的心思反倒淡了下來,他有了一個更讓人熱血沸騰的目標,燒瓷賣錢。
穰侯對外甥的小愛好自然是支持的,他也想燒瓷賣錢,但他不打算在秦國燒瓷,他的想法是要來方子,回到自己的封地陶地去燒瓷,那裏的陶土質量更好,理應能燒出更好的瓷器來。
不得不說,侯還是想當然了,因為,焦銅並沒有跟他說燒要用到焦炭的事,也幸虧他沒說要不然,恐怕櫟陽這邊,麵對的就不是高陵君,而是穰侯了。
高陵君仗著自己受寵,在心裏已經將櫟陽當做了自己的所有物,他真接給荊氏和高氏下令,在陽為焦銅提供物資等條件,以供他燒製更多的瓷器來。
br gt;高陵君可以高高在上的下命令,具體實施這個命令的荊氏和高氏,可就有些麻爪了,左右工室,向來是秦國的軍事重地,哪裏是他們這兩個芝麻大點的34;外感34;能涉足的?好在,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好秦家,趙欄。
趙欄可是宗室,又向來好麵子,把他拉下水,簡直不要太容易。
於是,一張不算密集但卻非常緊實的網,在秦魚還不知道的時候,就悄悄結成了。
趙欄星然被拉下水,但他隻是一個明麵上撐場麵的幌子,實際上主導一切事務的,是荊氏和高氏。
荊氏和高氏做事不算不小心了,他們發現秦魚受到太後和秦王的雙層寵愛,而且,在他的帶領下,櫟陽工室好東西層出不窮,他們雖然看不上這小孩,但為了那源源不斷的財富,他們也願意明麵上供著這小孩,但背地裏嘛,可真沒少幹偷摸的事.
為了能夠不引起秦魚注意的將瓷器送去給公子悝,他們想了不少法子,都覺著風險太大。
可巧槐撞了上來,真是天賜良機。
就有了偷渡瓷器的事。
公子惶的所作所為,其實並不算什麽,發現了就發現了吧,不就是讓人燒了一些瓷器嗎?櫟陽本來就是老贏家的城池,什麽瓷器啊花露啊煤油燈啊都是他們家的,公子惶讓人從自己家裏運一些財物出來自己用,哪裏就算的上“偷盜”了?
若是在以前,這些都隻是讓太後和穰侯一笑而過的事情,不值得一提。
但現在是什麽形勢?
太後和穰侯感覺到的束縛一天比一天大,太後開始嚐試著常住深宮,躲避秦王的鋒芒,穰侯則是趁著手中還有權利的時候,全力為自己的封地謀劃,就是等著有一天,他離開秦國的時候,可以回到自己的封地繼續過逍遙日子。
在秦王步步緊逼的形勢下,太後不想自己的兒子再節外生枝,以防激怒了秦王,發生不可逆轉的結果。
所以她才會收到消息之後,打算威逼蒙騖和秦魚將此次櫟陽失盜的案件,定性在櫟陽本地勢力貪心不足以致鋌而走險上。
至於荊氏和高氏,她也沒法子了,她警告的話他們不聽,此時自己做出來的禍事,就自己受著吧。
但很可惜,無論是蒙騖還是秦魚,都不是個會受她鉑製的,眼見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眼看著那個叫焦銅的工匠
就要供出公子悝來,太後無法,隻能啟動她來之前做好的最壞的準備,殺了一切能坐證的人。
隻要知情人都死了,櫟陽這邊就沒有理由去攀咬國君的親弟,沒有外部的壓力和催化,秦王那邊即使知道了,他的火也發不起來,隻要秦王不發火,覺著無所謂,那麽,這次事件,就壓根不算個金
她也已經打定了主意,等新年祭祀見到公子埋的時候,要好好的教訓他一頓,然後讓他去給秦王示好,然後道歉。
總之,肉要爛在鍋裏,最好能把事情壓縮到兄弟兩個的家事之中,大過年的,總要以和為貴的,不是嗎?
太後事事都想到了,焦銅如願以償的在關鍵時候死掉了,然後就是荊氏和高氏。
高氏死了,荊氏竟然活下來了?
太後得到荊氏沒死的消息之後,頹然一笑,什麽跟秦王拿秦魚打賭爭鋒的心思,都淡了。
她輸了,這個秦魚,他不是秦王,卻要比當年剛坐上王位的的秦王更難纏。
她忍不住在心裏想,若是秦魚在秦王那般情況下坐上王位,他會怎麽做?還會不會受母舅的壓製這麽多年?
秦魚在聽說是高陵君之後,心裏不由吐槽秦王:你家親戚,都是這麽不講究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