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嗖嗖的涼風從大堂吹來，吹得滿頭大汗的徐鳳先直打哆嗦。
    片刻僵持後，徐鳳先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公爵家裏的冰要是再不賣，酷暑過後，可就賣不出好價錢了。”
    方永輕蔑的笑了笑。
    “公爵？”
    “王爺怕是對屬下有什麽誤會？”
    “能有什麽誤會？”
    徐鳳先反問一句，篤定道，“此次瘟疫，你不僅解救了江南近千萬百姓，還把蒸餾提純的方法交給了朝廷，居功甚偉，再加上瘟疫之前獻給朝廷的水泥，連晉三爵，實屬應當。”
    如今江南瘟疫基本平定，他也聯合江南各郡縣為方家次子向朝廷呈送了請功書。
    待朝廷的封賞下來，此子在皇室的地位，恐怕就能和他這個親王不相上下了。
    對於徐鳳先的判斷，方永隻是淡淡一笑，沒有接話。
    他接過季心語遞來的兩杯薄荷水，把其中一杯遞到了徐鳳先麵前。
    “天氣熱，王爺喝些冰飲，讓身體裏的血也涼快涼快。”
    徐鳳先雙手握住涼颼颼的水杯，雙眼冒光的看著杯子裏的冰塊。
    他前來方府，就是為了這些冰塊。
    洪澇剛過，又遇酷暑，就連親王府邸囤積的冰塊都消失殆盡，更不用說那些普通的鄉紳地主了。
    眼下市麵上的冰塊已經和黃金等價，而且有價無市。
    早在民間謠傳華雲被冤魂纏繞，渾身凝結出冰塊的時候，他就斷定方家次子擁有製冰之法。
    本以為方家次子會在洪澇和瘟疫平息後利用冰塊斂財，
    眼下已到七月，方家次子卻遲遲沒有動作，這就讓人匪夷所思了。
    “這杯子裏的冰塊有半斤了吧？”
    “值五十兩黃金了。”
    徐鳳先視若珍寶的把茶杯放到嘴邊，如同小雞飲水般一點一點的感受著杯中的冰涼。
    能夠在炎炎酷夏感受到這種透心涼的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徐鳳先把杯子裏隻剩下半個指甲蓋大小的冰塊含在嘴裏，再次望向了在躺椅上假寐的方永。
    “方家如今的威名隻能影響江南，無法遍及藏整個天下。”
    “本王現在有一條路，可以讓你手上的冰塊利益最大化。”
    他實在忍不住了。
    他來方家，就是為了這些冰塊。
    江南炎熱，不過並不缺水。
    水不需要錢，但冰塊卻能換成黃金。
    他實在見不得方家次子放著一座座金山銀山不賺。
    徐鳳先猛地抓住了方永的衣襟，“這錢你不賺，本王來賺，一斤冰塊，本王給你八兩黃金！”
    帶著幾分威脅的聲音傳進了方永的耳朵。
    方永緩緩睜開了眼睛，不威不怒道，“答應屬下一個條件，屬下願意把冰塊的製作方法送給王爺，並且讓方家所有產業開始售賣冰塊。”
    “所獲利潤，方家與王爺五五分賬。”
    徐鳳先手上動作一頓。
    幾個月時間過去，方家已然成為江南範圍內集飯館、服裝和藝館於一身的產業龍頭，旗下產業遍布整個大隋。
    換而言之，隻要自己答
    應方永的條件，他就可以坐等金山銀山送到勇武王府。
    大堂裏吹來了刺骨的冷風。
    徐鳳先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忽然明白了過來。
    “具體想要本王怎麽做？”
    方永直視徐鳳先的眼睛，不容拒絕道，“披麻戴孝，與屬下一同送義父……”
    “魂歸故裏。”
    他知道冰塊能賺不少錢。
    如今方家產業平穩發展，食為天每個月都會為他帶來百萬兩白銀的收入，仙衣閣每個月有近兩百萬兩進賬，幻音坊更是高達千萬兩。
    這還隻是擺在明麵上的。
    從崔氏一族和沈家海外貿易上撈取到的好處，是這些收入的幾十上百倍。
    他已經不缺錢了。
    遲遲不把冰塊生意做起來，就是為了釣一條大魚。
    徐鳳先看得出來，方家次子是在等自己上鉤。
    但這塊誘餌實在是太誘人了，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徐鳳先發自肺腑道，“華雲救過本王的命，本王和華雲之間的嫌隙，是朝廷黨爭釀造的後果。”
    “平心而論，不管是順應良心還是屈服於金錢，本王都應該為華雲披麻戴孝。”
    “可你想過沒有？”
    “這麽做的後果，你和華家，有沒有能力承擔？”
    他是朝廷親王，代表的是皇室威嚴。
    讓一個為朝廷統禦地方的親王給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老人披麻戴孝，無異於是讓當今天子給平民百姓下跪。
    這是在倒反天綱。
    他能答應，朝廷和皇室不會答應，天下萬民也不會答應。
    方永心
    裏清楚，這樣做和與天下人作對沒什麽區別。
    可他現在，偏偏想挑戰一下天下人，想再試探一次皇室的底線。
    “所以王爺剛才說屬下可以連晉三爵的時候，屬下才說，王爺對屬下產生了誤會。”
    方永輕蔑一句，扭頭望向了陰森的大堂。
    “他是我義父。”
    “即便放棄一步登天的機會，我也要讓天下人記住他的名字，讓世人知道他有我這麽一個義子，給他一場世人無法比及的葬禮。”
    徐鳳先臉色微微動容。
    這是一次可以讓他富甲天下的機會。
    錯過這一次，就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了。
    他現在需要錢，需要很多錢。
    至於方家次子觸怒朝廷的舉動，於他而言關係不大。
    “什麽時候下葬？”徐鳳先神色嚴肅道。
    方永扭頭望向從門外走來的人群，堅定道，“就在今天。”
    華全恩帶著年紀不一的二十餘人走到方永麵前，一個個臉色悲慟，披麻戴孝。
    “華家新任族長華全恩，攜全體族人，拜見縣子大人。”
    方永強忍住心口的疼痛，詢問道，“瘟疫都解決了？”
    見華全恩點頭，方永再次開口道，“正好，向王爺匯報匯報江南的瘟疫以及華家現在的情況吧。”
    華全恩點了點頭，朝著徐鳳先單膝跪地。
    “啟稟王爺。”
    “此次江南瘟疫爆發，共經曆一百零八天，有八十萬三千二百一十三人死於瘟疫，其中六十六萬七千三百人是上了年紀的老者，一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