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陛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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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說漢洲本土哪個城市最為富庶,那自然是首推建業,那裏幾乎聚集了齊國門類最為齊全、最為龐大的工業,再加之臨近南洋諸島,可以麵對廣闊的銷售市場。早在數十年前,建業便超越了巴達維亞,成為該地區最主要的經濟中心、貿易中心和航運中心,以區區一府之地,創造了齊國近兩成的工農業產值,可以說該城堆積了無數的財富。
    二十多年前,在齊國境內就有一個非常直白的俗語,“年少不要去建業,年老不要去東州”。因為建業太富有了,年輕人去了容易被無數的金錢晃了眼,繼而會迷失在這座繁花似錦的城市裏。而東州今新西蘭),自然是因為其綺麗的風光、優美的環境、適宜的氣候,吸引了許多厭倦了繁華和喧囂的人前往,許多在漢洲本土打拚了數十年的老人一旦定居東州,一般都會將其作為養老之地,不複再返。
    不過,在漢洲本土要論哪個城市最為貴氣,那就非長安莫屬了。不說有眾多皇室成員和內閣部堂高官雲集於此,就是國內大部分有封爵的貴族也打堆地在長安城安家落戶,哪怕他們原有的根基遠在北方的建業。
    除了高官顯貴外,南洋地區那些被褫奪領地的土邦王公、部落首領,以及來自秦國、安南、暹羅、北明等國家地區失勢的官員也會攜帶無數的財富,於長安落腳,安享富貴奢華的下半生。
    當然,也有許多積累了豐厚身家的大商人、工廠主、大種植園主也都喜歡在長安買地置業,修一座雅致別院,就是為了距離帝國中樞更近一點,獲取及時的政策和商業信息。
    比如,在長安朱雀區安平街富人區有個白露廣場,數十棟豪華宅院排列在半山坡上,俯瞰整個白露公園。在這些別院裏頭,就聚集著大量秦國過來的買辦商人,以及其他權貴。
    而在長安龍源區今圖文巴市查爾頓鎮)崇仁街,則匯集了眾多南洋土豪,有大種植園主,也有航運巨頭,更有不少礦業大亨,一幢又一幢美輪美奐的大宅院,如同一座座皇家離宮,彰顯著他們無盡的財富。
    走在長安的街頭,你會看到大大小小數十座會館、劇院。來自秦國、朝鮮、暹羅、印度、波斯,以及歐洲等國家和地區的藝術表演者或馬戲團,為城市中的權貴富商表演一場又一場精彩紛呈的節目。
    長安城內還有二十多座博物館和藝術館,裏麵擺滿了齊國人從世界各地“搜集”而來的典藏文物,以及各種珍品異寶。
    長安還擁有許多優秀的餐廳、酒店、大學、購物中心、圖書館、火車站、長途公共馬車站……,呃,具體就不一一列舉了,總之衣食住行、吃喝玩樂,均為世界一流。
    長安在短短數十年,從一處偏僻的牧場,發展成一座擁有三十二萬人口的大城市,也從一個側麵,反映了齊國經濟迅猛發展的速度。
    長安除了寥寥數百家輕工業企業外,基本上沒有太多的工業設施,算是一座消費性城市。它發展了如此之多的文娛類東西,大部分都是為全國乃至世界各地的有錢人服務的,是為了讓權貴和土豪們居住在長安,有得吃、有得玩、有得看、有得買,給他們最好的生活享受,讓他們從物質到靈魂,都不寂寞。
    李延良乘坐在一輛標有皇家徽記的豪華馬車內,雖然表麵上顯得異常沉靜,透過右側的車窗,淡然地看著沿途經過的街景,但內心深處早已心潮起伏,激動地無以複加。
    盡管,已從母親口中得知,他是已故樂安大長公主的外孫,當今陛下的表外甥,擁有一部分皇室高貴的血脈,算是顯赫皇族中的一員。但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得到陛下的親自接見。
    自太祖以降,經過數十年的繁衍,擁有皇室身份的人就算沒有一千,怕也是有八百。如此之多的皇子龍孫,除了部分親近的嫡係血脈,大部分人終其一生,估計都不會得到陛下一絲青睞。
    方才於陸軍總參謀部大樓裏,當兩名禁衛軍官傳召他前往太初宮陛見時,在場的所有軍官都震驚了,望向他的目光除了探尋的意味,更多的是羨慕和嫉妒。
    這名新來的仁勇校尉中尉)什麽身份?
    他不是剛剛才從印度西州駐屯軍調職過來的嗎?
    為何能獲得陛下的親自接見?
    該不會是哪家權貴高門子弟?
    亦或皇室成員?
    “李校尉如此沉著穩重,讓我好生佩服。”
    馬車抵達皇家廣場後,幾人下了馬車,朝太初宮建德門走去。領路的禁衛軍禦武校尉上尉)嶽向鋒朝一臉肅然地李延良笑了笑,輕聲說道:“猶記得,在去年太初宮第一次見到陛下,我可是大氣也不敢喘一下。陛下近前發問,我竟是連一句完整的話語也接不上。至今思來,汗顏不已呀!”
    “回長官,其實……卑職此時也是惶恐不已,心跳如狂,這腿腳也有些不聽使喚了。”
    “哈哈……”嶽向鋒輕輕地笑了起來,拍了拍李延良的肩膀,寬慰道:“且放寬心,陛下仁厚,向來態度和藹。陛下問什麽,李校尉隻需誠實作答即可。切記,勿要誇大或者隱瞞,陛下洞察秋毫,盡覽天下大事。即使市井民間之瑣碎,亦略曉一二。”
    “卑職記下了。”
    “李校尉,冒昧問一句,你與前海軍本土艦隊副司令李將軍,或者原建國元老清平伯家,可有關係?”
    “沒有。卑職的父親早在二十年前便於非洲不幸殉職,隻餘卑職和母親存於世上。”
    “哦。”嶽向鋒麵露猶疑神色,不由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名仁勇校尉,遂不複多言,領著李延良朝太初宮行去。
    進入太初宮後,嶽向鋒將李延良交給一名宮廷侍從官,由他帶著前往滄海殿覲見陛下。
    齊國自太祖時期,便沒有延循曆朝曆代的采用閹割太監操持皇宮大小事務的傳統,也沒有在國內廣選秀女充入宮中以為侍女之用,而是采用在民間征募清白人家子弟和女子,以雇傭的方式,招錄相應皇家服務人員,涵蓋清潔衛生、衣物漿洗、宮殿和園林的維護,乃至日常飲食餐用。這些人根據事務權責大小和複雜程度,領取皇家給予的服務報酬。
    另外,宮廷裏還設有若幹分工明確的侍從室和各類領域的政策研修室,輔佐皇帝處理帝國日常事務,傳遞內閣和軍方重要決定,並為皇帝做出最終決策提供專業意見。
    就在李延良被安排在滄海殿外等候時,來自奧斯曼帝國大維齊的特使切萊比·穆罕默德剛剛結束了對帝國皇帝的覲見,在一名侍從官的引領下,正從大殿裏出來,正好撞見這名年輕的齊國軍官。
    可能是從帝國皇帝這裏獲得一個比較滿意的答複,奧斯曼帝國特使的心情非常愉悅,毫不吝嗇地朝這名齊國小軍官露出燦爛的笑容,微微點頭致意,隨即便大步朝外走去。
    “陛下,陸軍總參謀部裝備計劃司參謀、仁勇校尉李延良請求覲見。”
    “哦?……讓他進來吧。”泰平帝聞言,將目光從桌案上眾多文牘中收了回來,然後雙手伸展開來,舒緩了幾下僵硬的身體,輕輕地靠在柔然的禦座上。
    滄海殿的大門由兩根布滿浮雕的圓柱形拱柱構成,入口台階是大理石鋪就,大殿內裝飾著許多藍色帷布,殿內牆壁上張掛著用眾多古代名家畫師和書法大家的作品,讓人不由自主的凝目欣賞。
    “李延良,你可懂書畫?”泰平帝見這名年輕的校尉軍官進來後,好奇地打量殿內兩側的書畫,微微一笑。
    “回陛下,臣不懂書畫。”李延良立時躬身應道。
    “無需拘禮,此番覲見非為政事。”泰平帝說著,起身離開禦座,緩緩走到李延良麵前,“論親情關係,我可是伱表舅,你為我表甥,咱們是一家人。”
    “臣不敢。”
    “這論親情,有何敢不敢的?”泰平帝伸手輕輕地拍了拍李延良的肩膀,“在我幼時,你外祖母、已故樂安大長公主依仗太祖皇帝寵愛,可沒少揍我。”
    “……”李延良呆了呆,哪裏敢接這個話。
    “當年,樂安大長公主雖為我長輩,但卻年幼我一歲。那時,我們一眾皇室小兒皆在一起進學,一起嬉鬧,一起聽太祖皇帝講各種光怪陸離的新奇事物,可以說是一起相伴度過了最為快樂的時光。……而如今,我們也一起變老,並最終一起死去。”
    “陛下春秋鼎盛,當萬壽……無疆!”
    “萬壽無疆?”泰平帝聽了一怔,隨即笑著搖了搖頭,“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麽萬壽無疆?古今帝王長壽者,除了南越武帝趙佗百歲之壽外,罕有超八十之誕君王。太祖皇帝英明神武,退位後,縱情山水,極重養生,也不過八十有四之命。我何能獨外呼?”
    “陛下……”
    “嗬嗬……,延良尚且年幼,且不說生死之事。”泰平帝和聲說道:“我聽聞,你自幼便與母親居於大興,相依為命,想是吃了不少苦吧?”
    “回陛下,臣的父親早亡,皆賴母親撫育。這麽多年來,臣不曾吃苦,倒是一直拖累了母親。”
    “嗯,孤兒寡母的,又無皇室照拂,你母親必然受累頗多。樂安大長公主故去時,曾遺言於我,希望能多加看顧你母子二人。”
    “臣不敢當陛下照拂。”李延良再次躬身應道。
    “……”泰平帝定定的看著李延良,見他臉上除了流露出幾分感激和惶恐神情外,倒沒顯出絲毫貪婪之色,不由微微點了點頭。
    這孩子倒是一個實誠人!
    “陪我出去走走,順便給我講講你從軍的經曆,還有你這幾年的所見所聞。”
    “是,陛下。”
    “……沙州貧瘠,皆為荒漠,夏季高溫,氣候惡劣,難以適宜移民生存。除了放牧、采珠、捕魚等簡單經濟活動外,幾無創造任何價值。而該地卻要派駐殖民官員和駐防軍隊,徒耗國帑十數萬,內閣嚐言不若棄之。延良曾在那裏服役,以為此建議可行?”
    沙州,原為奧斯曼帝國阿拉伯屬地哈薩今沙特東部地區及卡塔爾)和巴士拉省沿海地區。在三十年前,奧斯曼人未能如約償還齊國到期債務,便將上述地區以抵押品的名義“丟”給了齊國。
    有鑒於沙州總督區惡劣的氣候和環境,齊國還並未朝這裏大規模移民,也沒有建立嚴密的殖民管理體係,仍舊以地方部落自治的模式,輔以少量殖民官員,維持當地的統治秩序。偌大的一片地區,僅有一支數百人規模的齊印仆從部隊駐守,象征性地宣示齊國在該地的主權。
    這些地方,當初是太祖皇帝當政期間,一意為之,不顧內閣反對,堅持以這片不毛之地為貸款抵押,從奧斯曼帝國手中獲得。多年來,一直被國內官員所詬病,認為這塊地盤壓根就不值錢,純粹是太祖皇帝為了製衡歐洲,經略海灣今波斯灣),將無數真金白銀白白地援助給奧斯曼帝國。不時有人提出,棄了這片貧瘠之地,將投入此地的資金轉到更為有“價值”的地區。
    我們齊國在整個環印度洋地區跑馬圈地,隨便劃拉一塊地盤,也比沙州這塊地要強多了!
    “陛下,內閣部堂諸公皆為我齊國肱骨之臣,所思所慮亦為國為民,臣不敢置喙。”
    “你倒是審慎。對了,你曾於波斯境內親曆亂局,對正在進行的波斯戰事,有何想法?”
    “陛下,我齊國兩萬餘大軍,裝備精良,士氣高昂,兼之又有薩法維王朝地方勢力配合,擊敗阿富汗部族叛軍,當無任何懸念。”
    “那如何迫退奧斯曼和沙俄兩國呢?”
    “奧斯曼侵入波斯,應是趁火打劫,搶掠些人口和財物,因為宗教派屬的不同,當不至於吞其領土,在我齊國交涉下,自會退去。而沙俄,怕是會趁機侵占亞美尼亞和阿塞拜疆等地,進而圖謀裏海。不過,若我齊國能聯合奧斯曼,共同向其施壓,沙俄必然就範,退出高加索山區。”
    “嗯,你的分析,與總參謀部推演大致不差。嗬,你小小年紀,倒是有心了。”
    “陛下……”
    “嗯?……無需顧忌,有何言語,隻管道來。”
    “陛下,印度駐屯軍聯合喀拉特汗國攻入阿富汗境內,當需謹慎,最好勿要深涉其中,以免陷入泥潭沼澤。”
    “為何?”
    “阿富汗部族眾多,民風彪悍,素來善戰,且地形多為山地戈壁,不利我大軍進擊。當以拉攏和利用地方部族之矛盾,以夷製夷,方為最有效之手段。若是投入巨大資源,大軍攻伐,即使盡占其地,但最終不僅所獲甚少,而且徒增損耗,得不償失。”
    “嗯,他日我便讓總參謀部就此進行一番細致推演和評估。”
    “……陛下,我齊國移民之策,不知可否予以優化和改善一二,以增進移民歸附之心。……”
    “……陛下,諸多商社和工廠侵害民生,當以慎察。……”
    “……陛下,權貴子弟不尊法度,以強淩弱,敗壞道德民俗,臣以為當重懲之,以儆效尤。……”
    “……陛下,帝國境內諸多工業汙染,臣請治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