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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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9年10月25日,仙台。
慶長五年1600年),關原大戰後,伊達政宗雖然未被德川家康授予“百萬石書狀”的封賞,但在既有封地57萬石的基礎上,還是被增封至62萬石,成為東北第一強藩。
是時,伊達政宗開始築仙台城今仙台市青葉區青葉山的平山城),之後不斷推行新計劃,進行城建增擴和開發等。曆百年時間,整個仙台城陸續建造了本丸、二之丸、三之丸,城外還有大片的城下町,人口規模超過十五萬餘,為整個東北的經濟和文化中心。
不過,當年為了防止將軍德川家康的猜忌,仙台城並沒有設天守閣,對伊達氏來說,不可謂之遺憾萬分。
這個時期的仙台是非常繁榮的,一些到訪的外國人形容當時該城的情形為“東西南北人來人往,勝似江戶”。
更為難得的是,仙台藩伊達氏早在其藩祖伊達政宗時期,就比較重視對外交往和海外貿易。曾在慶長十八年1613年),派家臣支倉常長乘坐仙台藩自己建造的一艘被命名為“伊達村丸”的大型帆船橫渡太平洋,再轉陸路穿過墨西哥,最後乘坐西班牙商船跨過大西洋,抵達歐洲,拜訪了西班牙國王腓力三世。不過,隨著當時的幕府連續頒布鎖國令,禁絕一切外來貿易僅允許荷蘭東印度公司和明朝進行小規模的貿易往來),使得伊達氏想跟西屬菲律賓、西屬美洲展開貿易的願望最終破滅。
及至延寶之役即第一次齊日戰爭)結束,《江戶條約》簽訂後,日本國門被齊國一腳踹開,齊日兩國貿易在很短的時間裏便迅速增長,交往也隨之日益頻繁。
盡管仙台藩所屬領地未設立通商口岸,但強勢的齊國商人依舊把生意做到了整個陸奧地區,將仙台藩席卷於浩浩大勢之中。
初期,伊達氏尚且顧忌幕府的鎖國令,同時也擔心齊國商業勢力的入侵,會極大損害仙台藩的社會穩定和既有的經濟秩序,半推半拒,既無力阻止,但也不明確鼓勵支持,小心謹慎地注視著事態的發展,這也使得雙方之間的貿易額並不大。
待仙台藩第五代藩主伊達吉村繼任家督後,開始在領內施行仁政,進行改革。吉村重建了初代藩主伊達政宗傳下來的財政管理製度,再次施行買米製,以增加財政收入。另一方麵,吉村還積極開展與北明和齊國之間的走私貿易,從而獲取商業利益。
在這種情勢下,吉村努力恢複仙台藩的手工商業,組織紡織品“仙台平”的生產、礦山開發、獎勵牧場等政策,擴大境內商品的出口類型和數量,以換回寶貴的發展資金。
這二十多年來,仙台藩從齊明兩國進口武器、馬匹、五金、鐵器、皮革,以及其他眾多工業製成品,輸出日本工藝品、糧食、銅礦、硫磺。這些生意逐年擴大,給伊達氏帶來了豐厚的利潤,使得其本來就冠絕各藩的實力更上一層樓。
哦,對了,仙台藩還利用境內豐富的銅礦與北明、齊國兩家合作製造假錢其實,不論從工藝水平,還是銅金屬含量,這造的假錢比幕府的真錢還要真齊國出技術,北明出設備,伊達氏出原料,將這門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無數的寬永通寶從仙台藩流出,充斥於日本市場。
如今的伊達家,憑借強大的經濟實力,已經將觸手逐漸延伸至東北地區各藩,藩軍規模更是暗中擴充了一倍多,武器裝備也部分實現了火器化,還有一支規模不小的炮隊,在武備上較其他藩國更為先進,作戰思想和技戰術水平因為有不少私下雇傭的齊明兩國的退役軍官和士官的指導,煥發出不同凡響的實力,就算與幕府新軍相較,也不逞多讓。
盡管實力與日俱增,但在幕府透露出“撤藩立縣”的傳聞後,仙台藩的內心深處便充滿了不安和焦慮。
不安的來援在於其所處的地理位置和其自身與生俱來的原罪。不像長州藩和薩摩藩,都位於日本最為偏遠的西南方,距離幕府直領較遠,而且周邊也皆為小藩,一旦與幕府交惡,可以背水一戰,而無後顧之憂。薩摩藩所在位置更是在九州島一隅,有大海之險,天塹之隔,有個風吹草動,都能有充足的時間加以準備。
而仙台藩卻在陸奧地區,距離幕府直領核心地區關東僅三百多公裏,距離禦三家的水戶藩更是不到兩百公裏,周邊還有若幹譜代大名和傾向於幕府的外樣大名。若是幕府想要對他們仙台藩下手,要不了半個月,便能快速殺到家門口。
一旦戰起,幕府再下令陸奧諸藩出兵,那麽仙台藩將陷入四麵被圍攻的境地,即使藩軍戰鬥力再強,武器再先進,也禁不住這般潮水般的圍攻。
但是,仙台藩想要固守自保,期望以自己的委曲求全來換得幕府的手下留情,最終保留百年藩國傳承,那也不太現實。
仙台藩本身所具有的實力,就不允許幕府會輕輕放過他們。
名封62萬石,實領200多萬石,還跟北明、齊國勾勾搭搭,暗中發展軍力,想不引起德川氏的注意都很難!
更使得伊達氏憂慮的是,當年仙台藩祖伊達政宗可是被人品評為“為早生二十年,成就如信長公霸業”的梟雄人物,一度讓幕府深以為忌。
為了打消德川氏的猜忌,從藩祖伊達政宗開始的曆任家督,不得不采取煊赫揚勢、招搖自損的方式,讓幕府放棄對仙台藩的戒備。
在每次前往江戶參勤交代時,伊達氏總是會帶領更多的隨侍人員,參勤隊伍也多以華麗的服飾、誇張的表演行進,示之於眾人。
在表示伊達家參勤隊伍的旗幟上,繪有金色的日之丸,騎馬武士插在背部鎧甲上的黑色母衣,則繪有金色半月,插在腰間的大小太刀刀鞘是用黃金打造。就連足輕也頭戴金色陣笠,在所穿具裝的胸前與背部均繪有金星。
伊達家的隊伍從騎馬的高級武士到普通足輕,身上全都穿著飾有黃金的服飾。就連馬匹也相當引人注目,身上穿著飾有豹、熊、虎等毛皮的鎧甲。如此華麗的行頭,引得沿途民眾紛紛側目。
通過這種方式,伊達家除了將自己的名聲廣為傳播外,還希望籍此讓幕府將軍放下警戒之心。
我伊達家如此張揚,豈會輕易造反?
正因為伊達氏做出係列誇張而驚人的演出,世人開始稱呼類似這般舉止或打扮誇張華麗者為“伊達者”或“伊達男”。自此,仙台藩繼承了伊達家的這種極是張揚的家風,參勤交代也成為宣揚“伊達者”的絕佳場合。
你以為我想這樣子?很費錢的,好伐!
仙台藩始終就處在這種不安和焦慮中,一邊積極改善藩政,一邊又警惕注視著江戶城的動向,唯恐遭了德川氏的死手。
嗯,太憋屈,也太壓抑!
因而,當長州藩毛利氏衝冠一怒為紅顏,哦,不是,應該為尊嚴,直接掀了桌子,公然與德川幕府對抗。伊達氏便知道,是該做出改變的時候了。
一個多月前,在江戶城參勤交代的仙台藩家督伊達吉村在“某些人”的暗中幫助下,成功逃出,順利返回仙台,隨即便響應薩長聯盟,要求幕府自行裁撤,“大政奉還,王政複古”,共同發起“倒幕”運動。
仙台藩軍五千餘人,浩浩蕩蕩地向關東進發,準備趁著幕府大軍在周防、長門兩地與薩長聯軍糾纏之際,來一個釜底抽薪,直搗“黃龍”。
在不到半個月時間裏,仙台藩軍接連擊破福島藩、白河藩、守山藩、磐城平藩、鬆岡藩等數支譜代大名藩軍,並在10月15日,重創水戶藩德川宗堯匆匆組織的“討逆軍”,震動天下。
於是,驚怒交加的幕府一邊積極組織關東地區和江戶城的防禦,一邊再次發布幕府征召令,要求陸奧、出羽、常陸、下野等地的藩國出動藩軍,共擊仙台藩伊達氏。
然而,征召令發出未久,位於陸奧地區北部的明國安定府宣布進入緊急動員狀態,並且明國艦船也頻繁遊曳於日本東北附近海域,有大舉進攻陸奧諸藩的企圖。
在這種情勢下,陸奧、出羽等地區諸藩震恐不已,使得這些本來就不想摻和其中的藩國借機推脫了幕府命令,將各自藩軍全都龜縮於藩城,準備應對北明可能發起的軍事入侵。
由此,仙台藩北麵和南麵兩個方向幾無任何威脅,可全力向南以擊幕府核心地區。
當“盛源號”駛入仙台外港並停靠於碼頭時,因為船上的糧食被幕府“強買”,毫不意外惹得伊達氏大為光火。
我這邊打仗呢,訂購的糧食咋沒了?
你們齊國人咋一點擔當都沒有,如何會任由幕府沒收船上的糧食?
難不成,你們還怕幕府對你們動粗?
嗯,在這種局勢下,最好是幕府能跟齊國發生衝突,從而減輕倒幕派的軍事壓力!
自知理虧的齊國船長,為了不太過於得罪仙台藩畢竟,日本戰事一起,大把的商人會像聞到腥味的鬣狗一樣蜂擁而來,貼心地將船上配置的數門火炮“折價”賣給了伊達氏,同時還將船上搜刮的數十杆火槍,也半賣半送地給了對方。
什麽,那船隻即將航行於廣闊的太平洋,遇到海盜或者島嶼土著的襲擊怎麽辦?
別逗了,在這個時期,整個太平洋除了齊國的船隻外,就隻有藩屬呂宋鄭氏)和衛國的商船,哪裏還有什麽海盜之類的威脅。
甚至,就連曾經開辟了大帆船貿易的西班牙人,都不怎麽喜歡來太平洋溜達了,而是在西屬美洲安心地等著東方世界將源源不斷的商品主動運送過來。
因為,霸道的齊國人宣布,太平洋諸島皆為齊國保護領地,毫不客氣地將整個太平洋劃為自己的勢力範圍,任何外來國家和勢力不得染指。
更不要說,齊國人還在若幹關鍵的太平洋島嶼上,進行了數量規模不等的移民活動,還派了官員和士兵入駐。
大齊帝國的兩洋霸權,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再者說了,“盛源號”可是一艘蒸汽風帆混合動力船,要是真的中了大獎,遇到流竄至太平洋海域的海盜,也可憑借其高航速、高機動性,輕鬆擺脫敵人的追擊。
因而,跑太平洋航線的商船,基本上都是沒有武備的。當然,這也為船隻騰出更多的空間,用來裝載更多的貨物。
所以,“盛源號”上的火炮本來就是要走私至仙台藩,船東為了想在伊達氏麵前表現出十足的誠意,故意宣稱自己不惜犧牲整艘船的武備,而“含淚”將這些火炮賣予對方,以此來博得對方好感,從而下次貿易往來時,能獲得更多的交易機會和優惠幅度。
要知道,太平洋航線可不比印度洋航線,整個一圈均有不少貿易機會,可以頻繁駛入或停駐港口進行交易。而在廣袤的太平洋海域,眾多星散島嶼上的土著可沒什麽消費能力,隻能作為沿途的食水補給點。
如此一來,往來太平洋航線的商船除了盡量在日本諸島轉一圈外,也隻能悶著頭以最快速度駛到美洲,或者與齊屬殷洲領地交易,或者跟西屬美洲殖民地做買賣。
這麽遠的距離,還有這麽少的交易機會,那還不得將商船塞得滿滿當當,從而獲取更高的貿易利潤。
“盛源號”在仙台外港僅停留了四天時間,采購了大量的銅和硝石後,揚帆出港,朝清遠今日本北海道函館市)駛去。
“其實,已陷入麻煩的幕府本來可以避免戰爭爆發的。”
即將入冬,凜冽的海風帶著陣陣寒意,激起的浪花也不時飛濺在舷邊,盛源號船長石寶善將身上的呢絨大衣裹緊了幾分。
“幕府太過自信,以為憑著自身強大的實力,便能壓製天下諸藩大名。另外,他們也嚴重低估了外部局勢的複雜和威脅。我們固然不希望這麽一個擁有兩千多萬的人口大國實現真正的統一,北明更不願看到日本有崛起複盛的機會。”
“是呀,這打起仗來,估摸著買賣也不好做了。”水手長廖福元點頭附和道:“錢都打光了,咱們齊國的商品賣給誰去?”
“嗯,希望幕府在打上幾仗後,覺得無法徹底擺平作反的長州、薩摩和仙台諸藩後,能及時收手,繼續恢複到曾經的狀態。”石寶善說道:“你說要撤藩立縣,不能搞得所有藩國大名人心惶惶吧!幕府還是太過著急了,應該先在自己的藩領內試著搞郡縣,推集權,然後再逐步擴展至禦三家、親藩大名、譜代大名,最後再拿那些跟幕府不一條心的外樣大名動手。一步一步,裹挾著大勢,徐徐推進,說不定就能完整真正的統一。”
“不太可能吧。”廖福元搖頭說道:“北明可不想日本這般輕鬆地完成內部整合,實現真正意義上的統一。你想想,日本擁有十倍於北明的人口,而且還都是單一民族,曆千年華夏儒家熏陶。若是改政革新成功,發展起來的話,必然會對北明構成實質性的威脅。本來應付秦國都力有不逮,再麵對崛起的日本,北明怕是連睡個覺,都不敢閉上眼睛!”
“不錯。北明放著嶺北、極地大片無主之地而不顧,一門心思地想往日本島上拱,巴不得整個日本再度回到戰國內亂的局勢當中。此番幕府舉止失措,又讓北明尋到了機會,說不定又要出手,繼續蠶食和吞並陸奧北部地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