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分出大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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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12日,長安府,灞橋縣今圖文巴市津斯道普鎮)。
    四千多年前,阿拉伯人易卜拉欣,老來得子,為了感謝真神的恩賜,常常宰牛、羊和駱駝獻祭。
    一天夜晚,易卜拉欣夢見真神,真神命他宰殺自己的獨子易司瑪儀獻祭。夢醒後,易卜拉欣反複考慮,遲疑不定。
    當夜,易卜拉欣又夢見真神,真神繼續命他宰殺自己的獨子易司瑪儀獻祭。夢醒後,易卜拉欣終於認識到這是真神的啟示,決定第二天宰子獻祭。
    當易卜拉欣和獨子易司瑪儀遵命執行時,安拉又遣大天仙哲布拉伊牽一隻羊趕至現場,命易卜拉欣以宰羊代替獻子。
    從此,古阿拉伯人便形成每年宰牲獻祭的風俗。
    穆罕默德創立真神教後,於希吉來曆2年,繼承了這一風俗,並將獻祭的這一天即希吉來曆12月10日定為“宰牲節”,是朝聖的最後一天。節日期間,每家都應該宰一隻羊,或數家合宰一頭牛或駱駝。
    而就在這麽一個傳統的真神教節日期間,數十年前從奧斯曼帝國逃離,遠渡重洋來到齊國避難寓居的阿紮德·科普魯盧一家迎來了一位來自家鄉的客人。
    “阿紮德,你現在越來越像一個齊國人了。”奧斯曼帝國駐長安公使穆罕默德·希姆謝克看著一身寬大東方傳統服飾的阿紮德·科普魯盧,不無揶揄地說道:“若是你這個樣子出現在伊斯坦布爾街頭,一定會被當做一個不折不扣的異教徒。”
    “嗬嗬……”阿紮德·科普魯盧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將麵前烤架上兩串散發著濃鬱香味的羊肉遞到他麵前,然後招招手,讓自己的孫兒為客人端來茶水、糕點,“早在二十八年前乘船來到漢洲的時候,我就是一名齊國人了。”
    “……”穆罕默德·希姆謝克聞言,頓時怔住了,看著垂垂老矣的科普魯盧,不由歎了一口氣,“是不是避居在齊國的奧斯曼人都拋棄了自己的帝國臣民身份,也放棄了自己虔誠的真神教信仰,從而甘心的做一名普通的齊國人。”
    “不,你說的並不準確。”阿紮德·科普魯盧輕輕地靠在舒適的躺椅上,看著庭院裏喝酒吃肉的子女和嬉戲打鬧的孫輩,臉上露出一絲寧靜祥和之色,“並不是我們拋棄了帝國,而是帝國要將我們推出來作為獻祭的犧牲品,不僅要剝奪我們累世積攢的財富,還要將我們從肉體上徹底抹除。多少年了,殺戮的輪回始終沒有停止,暴力的摧殘也從未消失。不論是尊貴的帝國素丹,還是權勢滔天的大維齊,乃至獨鎮一方的地方帕夏,有幾人能安然度過自己的餘生,又有幾個家族能做到綿延傳世百年?試問,在這種情勢下,我們科普魯盧家族難道要被動地等待屠刀落在我們的頭上嗎?”
    科普魯盧家族在數十年前絕對稱得上奧斯曼帝國最有權勢,也是最具影響力的家族。
    家族第一代領頭人穆罕默德·科普魯盧隻是一個出身於阿爾巴尼亞偏僻小山村的小人物,最初是在素丹的廚房裏打下手,後來升任為廚師,之後又被賞識獲得了官職,繼而數十年來連續出任過好幾個行省的總督。
    當帝國政局陷入混亂之際,科普魯盧又以八十一歲高齡,出任帝國大維齊,從而開創了科普魯盧家族的百年發跡史。
    科普魯盧在帝國大力推進內政和軍事改革,消除帝國諸多弊政,加強帝國中央集權,在很短的時間裏便穩定了帝國政局,對內挫敗數起軍人發動的政變和地方總督掀起的叛亂,對外則反擊了威尼斯人,奪回了伊斯坦布爾附近的特內多斯島和利姆諾斯島,又平定了塞爾維亞的割據自立,恢複了帝國在歐洲戰場上對西方基督教世界的軍事壓製,在軍政兩界都享有很高的威望。
    他死後,他的長子艾哈邁德·科普魯盧,女婿卡拉·穆斯塔法,次子穆斯塔法·科普魯盧相繼執政,延續了家族的輝煌,家族最後一個大維齊是他的侄孫侯賽因·科普魯盧,也一如既往地表現出色,向齊國借貸大筆款項,曾一度穩定了國內外的局勢,讓帝國為維持了一段難得的和平歲月。
    但這個時候,科普魯盧時代積累的銳氣已經徹底喪失,宣布了科普魯盧輝煌時代的終結。
    1703年,待帝國素丹穆斯塔法二世被廢黜,他的弟弟艾哈邁德三世繼位後,按照帝國傳統,開啟了一輪新的政治勢力清洗。
    很不幸,科普魯盧家族經營數十年,勢力遍布帝國中央和地方,對繼任素丹是一個巨大的威脅,遂被列為首批清洗目標
    更為重要的是,科普魯盧家族積累的巨萬財富,引起了素丹和諸多政敵的覬覦,準備將其整個家族打入萬劫不複之地,從而分而食之。
    好在,科普魯盧家族在帝國經營日久,門生故吏遍及朝野,提前收到了風聲,全家老少三十餘口,立即卷了細軟登上一艘齊國的商船,逃離了伊斯坦布爾。
    盡管,帝國素丹和諸多政敵抄沒了科普魯盧家族所有的房產、店鋪、奴隸和無數的土地,但並沒有搜刮到多少金銀珠寶等之類的“流動資產”。
    這讓眾多掠食者們很是不甘心,有人試圖向地中海聯合商業銀行、華夏海外進出口擔保銀行等幾家齊國人開辦的金融機構查詢有關科普魯盧家族的存款信息,琢磨著以帝國素丹發布的詔令為依據,將科普魯盧家族的存款全部沒收。
    此舉,遭到了齊國人的斷然拒絕。
    這些齊國人的銀行機構聲稱,他們有保障儲戶隱私和賬戶安全的義務,非本人辦理,或者沒有相關授權文書,任何人都不得查詢或者提取儲戶存於銀行中的款項。
    即使,你們素丹親自下發詔令也不行。
    科普魯盧家族的諸多政敵對此隻是表達了一番象征性的詰責和憤怒後,便就此作罷,不再強迫齊國銀行機構配合他們提取和抄沒科普魯盧家族的存款。
    齊國人可是奧斯曼帝國最大的金主,且不說欠了人家永遠也還不清的貸款,每年為帝國提供數百萬的財政和軍事援助,就是其自帶的印度洋霸主光環,也不容任何人敢隨意將他們給得罪了。
    再者,他們也不想破了齊國人的規矩。畢竟,帝國的諸多權貴階層或多或少都在人家開辦的銀行機構裏存了不少“保命錢”。
    若是將來自己也遭到了政治清算,好歹也能給家人留一點希望不是?
    科普魯盧家族數十名成員逃離奧斯曼帝國後,先是在劍門總督區包括今亞丁在內的也門西南沿海地區)停駐了八個多月時間,在獲得齊國政府的庇護申請後,便坐船來到漢洲大陸,最後定居於長安郊外的灞橋縣。
    這麽多年來,因為政治失勢,或者遭到政敵迫害,避居齊國的奧斯曼權貴不在少數。
    其實,也不僅是奧斯曼的失勢權貴們喜歡來齊國避難,包括東方的秦國、朝鮮,中南半島的安南、柬埔寨、暹羅,以及印度、波斯等國家地區那些被迫害或者在政爭中失敗的高官顯貴、王公貴族都喜歡往齊國跑。
    除了自己及家族成員的生命能獲得這個強大國家的庇護外,更重要的是,齊國還是一個講究法製、注重保護“私產”的文明國家。
    他們盡管離開了故國家園,也失去了既有的權勢,但卻可以憑借多年來“辛苦”積攢的財富讓他們在齊國境內都能過上比較殷實的生活。
    科普魯盧家族在長安灞橋縣購買了數百畝土地,蓋了一座極為奢華的莊園,還在漢洲本土和威遠島投資了幾座牧場和種植園,享受著富貴而安寧的日子。
    不過,有鑒於科普魯盧家族在奧斯曼帝國掌權日久,對帝國的方方麵麵都極為熟悉,對奧斯曼帝國境內錯綜複雜的政治勢力更是了如指掌,因此,他還被齊國外交事務部、黑衣衛、帝國情報總局泰平二十二年成立)等部門聘為特別事務顧問,在研判奧斯曼問題方麵,能提供一些建設性意見。
    雖然,因為年屆六十餘,他已早已不再擔任齊國有關部門顧問之職,但卻憑借與齊國諸多事務部門多年打交道的關係,也積累了一定的人脈,尤其在有關奧斯曼事務方麵,具有相當的權威性。
    正因為此,奧斯曼駐齊國公使館有時也會通過他的關係,打聽齊國針對奧斯曼的相關政策。
    甚至,有時候還會施以大量財物賄賂,讓他為奧斯曼帝國說些好話,即使不成行,也盡量不要對奧斯曼下黑手,從而破壞齊奧之間的傳統友好關係。
    “齊國內閣政府不僅暫時中止了給予我們奧斯曼王室的特別財政援助,還拒絕了我們最新的一筆貸款保證,這將使得帝國財政很可能陷入危機當中。”穆罕默德·希姆謝克從餐桌上拿起一張餐布,在嘴上擦了擦,然後一臉凝重地看著阿紮德·科普魯盧,“作為曾經帝國的一份子,你能給我提供一些建設性的意見嗎?還有,齊國是不是準備轉變對帝國的外交政策了。另外,我聽說,在英格蘭人的穿針引線下,奧地利人可能會與齊國實現某種程度上的和解。這個消息是否屬實?”
    “伊斯坦布爾是不是又要換素丹了?亦或準備換一個新的大維齊?”阿紮德·科普魯盧笑了笑,沒有回答,反而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我不知道。”穆罕默德·希姆謝克搖搖頭說道:“我在長安收到有關帝國的消息,並不比齊國人快多少。甚至,在某些時候,帝國發生重大變故,還都是齊國人第一時間獲知消息。”
    “據我所知,去年帝國近衛軍發動的未遂軍事政變雖然被及時平息,但素丹艾哈邁德三世已然喪失了作為一位君主應有的權勢和聲望,根本無法再掌控帝國局勢。而大維齊達烏德·易卜拉欣帕夏在諸多反對勢力的群起攻擊下,為了保住自己大維齊的位子,恐怕到最後就隻能將這位素丹陛下拋出來,然後在他眾多兒子裏麵重新挑選一位合適的繼承人。在這種情勢下,不論是帝國的改革派,還是保守派,都不敢輕易犧牲帝國的利益,從而讓自己的政敵抓住把柄,遭到致命的攻擊。所以,伊斯坦布爾在明知會惹得齊國不滿,卻堅定地拒絕了他們在克裏特島修建海軍基地的要求。”
    “……”穆罕默德·希姆謝克定定的看著對方,半響,歎了一口氣,“整件事情的原委可能正如你所說,伊斯坦布爾為了怕落人口實,不得不拒絕齊國人的要求。克裏特島不僅是帝國較為富庶的行省,而且對帝國的權威更具象征性意義。畢竟,當年為了爭奪克裏特島,帝國曆時百餘年,費勁心血,付出了數十萬生命的代價,才終獲該島。哦,對了,奪回克裏特島還是在你的祖父艾哈邁德·科普魯盧大維齊主持下才實現的。”
    “假如……”阿紮德·科普魯盧聞及對方提到了他的祖父,神情微微一怔,隨即苦笑著搖搖頭,然後鄭重地說道:“假如,齊國與帝國交惡,然後派出海軍封鎖克裏特島,然後再以大軍登陸強攻,以帝國的實力,可能保住這座島嶼?”
    “齊國與帝國維持了八十多年的傳統友誼,怎麽會突然交惡,派兵攻擊克裏特島?”穆罕默德·希姆謝克愕然地看著對方。
    “嗬嗬……”阿紮德·科普魯盧笑了笑,“所以,我剛才說的是假如,萬一我們……伊斯坦布爾認不清事實,將齊國徹底得罪了,不說沒了重要的經濟和軍事援助,說不定還要遭到齊國的軍事打擊。那時,帝國可有一戰的能力?”
    “不會的,肯定不會的。”穆罕默德·希姆謝克使勁地搖著頭,“帝國不論是哪位素丹入主托普卡帕宮,哪位大維齊上台執政,都不會做出交惡齊國,甚至與之為敵的決策。這絕對是一件非常不理智地行為,更是帝國的一場災難。”
    開什麽玩笑,一旦齊奧交惡,每年數百萬的財政支持包括借新債還舊債、低息貸款,以及政府無償援助)瞬間沒了,肯定會造成帝國財政的大窟窿,若是齊國再強逼著帝國償還巨額欠款,那非迫得帝國財政立即破產不可。
    累計高達兩千四百多萬元的債務,折合八億多阿克切,就是砸鍋賣鐵也還不起呀!
    這麽多年來,帝國將阿拉伯、海灣波斯灣)、埃及、突尼斯等若幹邊疆地區的土地和稅收能抵押的抵押,能賣的就賣,幾乎就沒正經還過齊國的錢。
    當然,不是不想還,委實做不到呀!
    就拿克裏特島來說,也算是齊國的抵押品,屆時還不了錢,說不得要將該島部分的使用權轉給人家。
    但是,這還款期限還沒到,齊國就猴急地要在島上建港口,修海軍基地,這麵子上屬實不好看呀!
    問題是,八年後的還款日到了,帝國能把借的錢還上嗎?
    哦,對了,剛才科普魯盧假設,若是齊奧交惡,人家直接強行收取抵押品,派兵占據克裏特島,帝國能否保得住。
    絕對保不住!
    且不說帝國孱弱的海軍實力,以前連威尼斯人都擺不平,更何況遇上艦隊規模全球第一的齊國海軍。
    若是衝突搞大了,人家齊國都不消調動波斯人和伏爾加流域的韃靼人從帝國東南和東北兩個方向發起陸地進攻,就是將此前支援帝國的財政資金和軍械武器轉給奧地利人,相信對方一定會喜出望外,繼而會毫不猶豫地向帝國發起最為凶猛的進攻。
    那麽,在這種情形下,伊斯坦布爾的大人物們應該知道如何選擇吧。
    唉,為了滿足一己私利,一個個爭權奪利,極盡算計,就沒人想為帝國的長遠利益考慮。
    不過,齊國對帝國的態度似乎是愈發強勢了,不再像以前那般“客氣”了,儼然有種居高臨下的架勢。
    這是準備讓我們奧斯曼帝國認清形勢,擺正位置,亦或雙方之間要分出一個大小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