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小洲顰蓮晚(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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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盜比例是80% 道長老臉一紅。他明顯還是對本尊帶了一絲懷疑,才會說出這種試探的話來。如今見我神色坦蕩, 懷疑盡消。
道長起身, 一弓腰,朝本尊行了個大禮, 隻情真意切的說道:“本道名為一嵋,這幾位弟子都是我派下的小輩, 名為一謹,一德, 一行, 一雲。”
本尊 不鹹不淡的點點頭,目光掃了過去,稍微在那個眉清目秀一臉恭敬的小弟子的臉上停留了片刻,稍微有些疑惑的朝一嵋道長抬了下巴,問道:“你們九嶺可是隻收男兒的麽?”
本尊記得,當初那鴻雁創立九嶺深山一派的時候,可是立下過門規,隻收男兒,不收女子的啊。
一嵋道長一愣,忙點頭道:“師祖立下的規矩,我們九嶺神山一派自然是隻有男徒弟。”
他回頭看了一眼一雲, 朝我溫和笑道:“想必仙君是想多了, 一雲是半年前才拜入九嶺門下的。他生的眉清目秀, 身體又羸弱, 仙君將他認作女子, 也是自然的。不過我們九嶺神山入門之時須得驗身,他的身份,仙君大可相信的。”
本尊心神微動,懷裏赤炎舔了舔我的手心,她抬起眼看著那個名喚一雲的小徒弟,眨了眨眼睛。
見我目光落到他麵上,那個小弟子慌了一霎,又很快強作鎮定下來。他生了一副清秀的臉蛋,頭上束著木冠,被偌大的帽子蓋著,也不知道下麵該是怎麽一頭烏黑油亮瀑布般的發。
趁著一嵋還沒有順著本尊的目光看到一雲的麵門上,本尊裝作無意的挪開目光,重新看著一嵋,問道:“話說那個船娘,是怎麽一回事?”
本尊不想多管閑事,去拆穿這個女扮男裝混入九嶺的女徒弟。反正看一嵋道人對這個弟子十分信任,估計她自有什麽蒙混過去的伎倆。
有些障眼法,騙騙凡人也就還行,要知道,天庭的白玨可曾是九重雲霄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自古幻術第一人,
可她的幻術卻從來困不住我。
赤炎在我懷裏伸了伸腿,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眨巴著眼,水靈靈黑溜溜的眼睛把一嵋道長望著,一副擺好了姿勢就等聽戲的架勢。
一嵋道長沒注意狐狸,隻朝我說道:“差不多是四個月前,碧連天渡口上突然出現了一個船娘。”
一嵋道長繪聲繪色的講著,本尊與狐狸各自擺好姿勢,都一臉認真的聽著。
碧連天,碧葉連天。這個渡口之所以叫碧連天,正是因為出了渡口三裏外,是一片荷葉連天的偌大湖泊。
根據道長的描述,這個湖本來有個名字叫做鏡湖,周遭全是一人多高的青蒿。湖水清澈見底,魚蝦嬉戲,卵石遍地。這個湖是去往對岸天羽城的捷徑,有不少漁家靠劃船渡客和捕撈魚蝦為生,那時候的古青城可比現在繁華的多,街頭巷尾,漁販商家叫賣鮮貨的聲音此起彼伏。
可不知多少年前,鏡湖裏突然出現了蓮藕。那些蓮藕在此處落地生根,沒過多久就占據了整個湖泊。起初,古青城的魚販船夫們還從湖裏打撈蓮藕來售賣,但後來他們才發現,自己打撈蓮藕的速度,根本比不上那些荷葉生長的速度。
巨大的蓮葉遮住了湖泊下的光線,湖水裏碧綠的水草開始瘋長,整個湖都呈現一種鮮鬱的綠色。附近有膽大的孩子成群結隊的劃船去摘荷花蓮蓬,徹夜未歸。第二天,他們的父母托水性好的小夥子們結隊去尋找自己的孩子,才發現自己的孩子被荷葉蓮藕的根須纏在水中,已經泡的發白了。
漁家們再也不敢去湖中打撈魚蝦,孩子們被告誡遠離這片吃人的湖泊,原本沿著渡口開設的驛站全部關門,因為沒有人再敢走水路捷徑去往天羽城。
古青城的百姓們這才發覺這些蓮藕的恐怖之處。它們瘋狂的生長速度已經超出一般的草禽。起初鎮上的百姓們憤怒不已,由官府領頭,他們將自己家用的蠟油全部倒入湖中,在一個陽光正好的日頭裏,不惜一切代價的點燃了整個湖泊。
火焰席卷了一切,包括那些瘋狂生長的蓮藕。大火燒了三天三夜,整個湖麵上都是黑色的灰燼,沒有任何蓮葉能在這種鋪天蓋地的大火麵前堅持不倒。
但是,當第二天黎明破曉,居住在渡口岸邊的百姓們一早起床時,他們便再次望見了昨日那在大火中化作灰燼的連天碧葉,重新生機盎然的占據滿了整個湖泊。
湖麵上還殘留著昨日燃燒後的灰燼,這些新長出的荷葉有著偌大的圓盤,粉色紅色白色的荷花各色盡有,在那素枝上還有不少新生的菡萏。
古青城的百姓們這下對鏡湖徹底死了心。他們廢棄了渡口,去往天羽城的路隻剩下旁邊的車馬道。魚販船家們準備將漁船售賣,可這種情況下,在他們還沒得來及將告示張貼出去的時候,他們的小船就已經成了那些被蓮藕根須纏繞拽入水中的沉船。
自此,鏡湖改名為碧連天,裏麵的蓮藕雖然瘋狂生長,卻沒有長到岸上來。古青城的百姓們驚恐憤怒了好幾年,但之後慢慢的,也就習慣了不再踏入碧連天的生活。
碧連天是一片吃人的湖泊,到如今,它裏麵得荷葉已經茂密得幾乎沒有一絲縫隙。大家都相信,沒有一個人能平安的從碧連天裏全身而退。
聽到這裏,本尊略一沉吟,隻問道:“事物反常必有妖,你們九嶺神山一派,就沒有派人來看過嗎?”
一嵋道長正講到興頭上,聽我這麽一問,隻說道:“自然是有的。雖說碧連天的出現是在百來年之前,但是那時候我們九嶺一派的師叔師兄們,都是去看過的。可惜那偌大一個碧連天,從這頭渡口到對岸得天羽城近乎三百裏,沒有妖氣,他們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告誡了附近的百姓們莫要輕易下湖之後,隻得作罷。”
本尊點點頭,懷裏得赤炎一副聽八卦饑渴難耐得表情,用毛茸茸得小爪子撐起半個腦袋,聽得聚精會神。
一嵋道長繼續道:“但是就在數月之前,這個碧連天的渡口上,卻突然出現了一位船娘。”
那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們,赤著一雙白生生的玉足,用竹篙撥開兩邊茂密的蓮花,點一點水麵,站在船上,就跟碧連天裏百裏蓮花養育出來的妖精一般。
是個攝人心魄風情萬種的小妖精。
起初岸邊的百姓們都嚇了一大跳,眼看著她從碧連天裏密不透風的蓮花中撥著竹篙,點一點水麵,撥開兩邊荷葉,將那一葉輕舟停在岸邊。
百姓們可真是嚇壞了,那船娘卻不在乎,她用手指繞了一縷發,白膩的指尖纏著黑發,美的讓人挪不開眼。
她說她是從對岸過來的船娘,自小就生活在在這條船上。
她來這裏,是為了找一個人。
古青城的百姓們又不是傻子,這吃人湖裏突然蹦出來一個嬌滴滴的船娘,不是妖精就是鬼魅。麵對百姓們的驚恐和質疑,船娘倒也不放在心上,日日就呆在她那小船上,隻是偶爾會在船頭燒一壺小酒,溫一溫涼菜,悠然自得的在那碧連天裏撐著船來,撐著船去。
後來,那個船娘消失了幾天。鎮上的人以為她走了,可沒過幾天,她又回來了。船上還載了個客人。那個客人是古青城的一位書生,他的妻子因為疫病歿了。
他有急事趕去天羽城。這個書生倒也是不怕死的主,他於夜深時來這渡口,找到這位船娘,求她載一載他,去見妻子最後一麵。
那書生下了船,平平安安的回了古青城。這件事一傳十十傳百,有膽大的漢子們坐上了這船娘的船,那個船娘也不以為意,隻笑笑,拿手指將散亂的發絲撥在耳後,一點竹篙,一劃水麵,穩穩的就沒進碧連天無窮無盡的接天蓮葉裏。
船娘一點竹篙,小船在密集的荷花下七歪八拐,還真的遊到了天羽城對麵的渡口。那些年輕氣盛的小夥子們欽慕船娘貌美如花,時常找些新鮮玩意送與她,那船娘但笑不語,她說,她生來便是五行木豐,興許是與這片荷蓮投緣,所以碧連天才放了她一條生路。
二哥剛從北陵山出去辦事沒多久,如今就讓我差點命喪旁裏青尢九尾狐小輩們的手下。阿爹先是怕,劫後餘驚又將我抱在懷裏,左右瞅著那隻狐狸,隻朝她威嚴而不失親和的問道:“我聽阿九說,你替阿九擋了一刀。你要什麽賞賜,盡管開口,隻要我重帝仙君辦得到的,都允你。”
二哥在旁邊冷淡的瞅著狐狸,若不是她在青尢與北陵的交界處挨了打,我也不至於見義勇為身陷險境。在二哥的心裏,他覺得這狐狸來頭不善,不像是被動挨打那麽單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