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玉階生白露(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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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 水汪汪黑溜溜的眼睛望著我:“我這條命是你的。”
本尊啞然, 不覺擼了她一把毛。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 這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石室,約莫三丈高,三丈寬, 房間中的正中央放著一方石桌, 其餘的地方皆是空無一物。
本尊粗略抬頭算了算, 我閉眼了三息,石室約莫是在碧連天下三百尺處,應該是原來的水君住處。至於水君住處為何空無一物, 我想應該是之前的碧連天太過強盛,已經將這裏原本的水君趕走, 他走時, 該是搬走了這水君居裏所有的東西。
前麵有一扇門,黑漆漆的洞口也不知道是通向何處。我在這石室裏左右看了半天, 理所當然的就順著那扇門往前走去。
通道裏寒氣逼人, 本尊單手抱著狐狸, 另一隻手手指上燃起一團丹青火, 將四下都照亮起來。這是一條見不到盡頭的暗道, 光滑的四壁似乎用奇特的玉石打造,質地光滑細膩。
我想無論是哪一方的水君, 可能都沒有那麽好的閑心, 來在自己的水君居後麵修這麽個奇奇怪怪的玉甬道。
而且還是不點燈的玉甬道。
丹青火燃盡世間萬物, 如今這一道丹青火被我拿來照亮前路, 實在有些大材小用。狐狸躍上我的肩頭,站在我的肩膀上,伸了爪子,好奇的去扇風,想試試能不能將它吹熄。
眼前玉甬道漫漫不見盡頭,我也就由著赤炎去了。她站在我的肩頭,細膩的白色狐狸絨毛在我的發絲旁蹭來蹭來,弄得怪癢。
她自己倒是沒發覺,還樂嗬嗬的去用爪子扇風,閑來無事,這玉甬道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盡頭,本尊思忖了片刻,開口問道:“你今年,多少歲了?”
這修建在碧連天水底的通道遠遠的看不到盡頭,倒不如和赤炎聊會兒天打發時間。赤炎愣了一下,縮了前爪,伸出四個爪子,想了想,又縮了一根。
我心下了然,說道:“那我是要比你大十來萬歲,我已經十四萬歲了。”
赤炎看著我,看著自己的爪子,再看看我的臉,一臉呆滯。狐族本就不長壽,至多不過六七萬歲的壽命,我這十四萬的年紀,在她們族裏,怕比起最老的老人都是兩倍長。本尊繼續開口問道:“你們青尢一族,這些年可好?”
我想我一個青尢的罪人,在天命錄上都寫著的魔頭,來問這句話實在有些欠妥。但赤炎卻毫無異色,她點點頭,在我手心寫道:“很好。”
她看了看我的臉色,又寫道:“青尢山裏,立了白玨先祖的玉石像。”
本尊心裏一動,臉上卻波瀾不驚,問道:“立了她的玉石像?所為何?”
這世上能立像雕廟的神仙,一隻手都能數過來,青尢會立白玨的玉石像,未免也太過離奇了。她雖然是青尢裏一代風姿卓絕不世出的美人,替青尢掙盡了臉麵,可她到底出身是山野白狐,青尢裏那麽些愚昧的老古董們怎麽可能同意給她立像?
赤炎仔細的觀察著我的表情,她看我麵色冷淡,這才放下心來,在我手心裏慢慢寫道:“東烏帝君心悅白玨仙子,在她死後便為她在青尢山裏立了玉石像,以作思念。”
原來是隻手遮天的東烏帝君,他若是提了為白玨立像這件事,這世上還有誰敢不允呢?
我不由得冷淡道:“他若是思念白玨,為何不將那玉石像立在他的東烏天宮裏,反倒立在青尢山?他怕是癡情癡錯了地方,倒讓整個青尢都得替他作那榜樣。”
赤炎繼續寫道:“並非東烏帝君刻意將白玨仙子的石像立在青尢,而是白玨仙子的所有玉石像,一旦離開了青尢,就會碎裂。我聽族裏的長老說,當初東烏帝君百思不得其解,他召來了天庭最巧妙的巧匠,照著白玨仙子的畫像雕刻出玉石像,可那玉石像一旦離開了青尢,便會莫名其妙的碎裂。到最後東烏帝君也歎息了,他說定然是白玨死後依然記掛著青尢的萬千狐族同胞,舍不得離開青尢。所以到最後,東烏帝君便不再強行挪動那玉石像的位置,將它留在了青尢。”
我想起白玨的模樣,她微笑的時候是一種模樣,她顰眉的時候又是另一種風情,一言一動,風情萬種儀態萬千,我知道這世上是不會有人能將她的風韻神情描摹下一分一毫的,與其說是白玨思念青尢不願離開,還不如說是白玨怕那工匠雕刻的玉石像太粗糙,怕搬出去露於世人麵前會毀了她的絕世傳說。
赤炎聽我這麽說了,不由得瞪大了黑溜溜的眼睛,甩著尾巴,興奮寫道:“真的嗎?不知道那個白玨該是怎麽一個美人,能把東烏帝君都迷得神魂顛倒,我聽說當初東烏帝君為了娶白玨仙子,還拒了上一代天界戰神的婚事呢!”
本尊頓時老臉一黑,咳了一聲,臉一拉,說道:“上一代戰神就是我。”
赤炎眼睛圓溜溜的,吐了吐粉色的舌頭,狡黠的甩著尾巴,寫道:“原來是真的啊?以往我還不相信呢!”
看著赤炎同情的小眼神,本尊瞬間被萬箭穿心,胸口一陣絞痛,赤炎看似天真無邪,其實裏麵全是黑的,被她這麽一套話,本尊覺得當年丟人的事都被她翻了個底朝天。
幸好丹青火火焰呈現淡青色,不然她又要看到本尊的臉色更黑了一點。赤炎聽了這勁爆八卦,一臉心滿意足,趴在我的肩頭上,伸了粉嫩的小舌頭,得意洋洋的安慰我:“沒事,東烏帝君看不上你,我看得上你。”
本尊覺得自己臉應該和人間燒飯的鍋底一個色了。
她這番話說的我與那沒人要的棄婦一個德行,尋死覓活哭哭啼啼的求人婚娶,本尊是那麽不成器的人麽?
赤炎寫字的時候,小爪子撓動我的手心,毛茸茸的絨毛劃過我的肌膚,嫩呼呼的肉墊觸感十足。本尊朝她一望,又問道:“你為何會被魔神抓住?”
赤炎的爪子凝固了一下,她慢條斯理的寫道:“魔神說我像一個人。”
我繼續問道:“魔神說你像一個人?像誰?”
赤炎抬頭,眼巴巴的看著我,她的眼睛又大又亮,長長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羽翼一樣忽閃,尚且還是狐狸形態,她便是已經是個出類拔萃美貌出眾的狐狸了。
她才抬了爪子,準備寫,前方突然傳來一陣輕柔縹緲的歌聲。
歌聲虛無縹緲,聲音柔嫩溫柔,像是一個滿懷心意柔情蜜意的少女在思念心中的戀人,低聲婉轉的述說著思念之情。
本尊手上的丹青火悄無聲息的熄滅,抱著狐狸隱入了黑暗中。
二哥剛從北陵山出去辦事沒多久,如今就讓我差點命喪旁裏青尢九尾狐小輩們的手下。阿爹先是怕,劫後餘驚又將我抱在懷裏,左右瞅著那隻狐狸,隻朝她威嚴而不失親和的問道:“我聽阿九說,你替阿九擋了一刀。你要什麽賞賜,盡管開口,隻要我重帝仙君辦得到的,都允你。”
二哥在旁邊冷淡的瞅著狐狸,若不是她在青尢與北陵的交界處挨了打,我也不至於見義勇為身陷險境。在二哥的心裏,他覺得這狐狸來頭不善,不像是被動挨打那麽單純的事情。
何況那群九尾狐手裏不可能平白撈出把刀子來,二哥覺得這事情很蹊蹺。隻是如今狐狸救了我實為事實,二哥也言語不得。
狐狸顫了顫,小心翼翼的看著旁邊周遭一圈的仙人們,走到殿前跪下。二哥目光冷淡,阿爹眼神犀利而帶了絲憐憫,旁邊的仙使則是一副見怪不怪的神情。
我殷切的看著狐狸,用眼神示意。
既然青尢山裏,旁的九尾天狐都這麽看不起她這麽一隻單尾的狐狸,那她就該向阿爹求一個九尾天狐的身份,一躍仙階。阿爹雖然沒有通天的本事,但是點撥凡物提拔狐狸成仙,那也不過是動動手指的功夫。
旁邊的仙使一副了然於胸的模樣,他們認定了狐狸是有條好命,可以不勞而獲,隻要今日裏救了我,就可以一步登天躋身仙階。
阿爹撫著我的羽毛,隻溫和而疼愛的看著我,半響沒有得到狐狸的回答,阿爹蹙了蹙眉,略顯威壓的眉一皺,如同萬斤重壓十萬大山傾倒下來,讓滿屋的人都喘不過氣來。
阿爹略略抬了眉梢,聲音有些不悅:“莫不是連成仙你都不滿足?”
二哥內斂了眉眼,阿爹抱著我,目光之中盡顯鄙夷,隻寡淡的說道:“你雖救了阿九,卻也隻是隻山野白狐,日後定然成不了什麽大氣候,助你修仙已是破例,你難道還妄想有著些個什麽別的念頭嗎?”
他撫著我的羽毛,又朝旁邊候著的仙使寡淡道:“門外跪著的青尢九尾一族的長老,讓他們回去,別礙了本尊的眼。此番沒有將他們的皮扒下來給阿九做絨墊已是仁至義盡,三百年的麵壁思過又算得了什麽?”
仙使點頭,轉身離去。阿爹繼續抱著我,朝殿下跪著的狐狸道:“咱們北陵神府是留不得你這樣的凡物的,若是你願意,本尊便助你成仙,讓你褪去凡身位列仙班,也省的活在青尢受盡欺淩。你說,如何?”
阿爹言語間越加冷冽,滿室寒冰凝結,連狐狸壓抑的呼吸聲都被放大了無數倍。我側耳傾聽著狐狸的呼吸,隻用翅膀推了推阿爹的手,朝他不滿的叫了兩聲。
阿爹臉色一變,二哥在旁也隻說道:“阿九,別胡鬧,她這樣的狐狸,不知道輪回幾世才能修的出第二條狐尾,留在北陵又有何用?”
阿爹蹙眉,我從阿爹懷裏跳出來,隻朝他鬱悶的踢了踢爪子,踹了他的袖子一腳,躍下金座,跑到狐狸的麵前。
狐狸抬頭看我,眼睛亮的像是絲絨夜幕裏上閃爍的星星。她看著我朝她伸出的翅膀,小心翼翼卻歡喜萬分的回握住了我的手。
我朝阿爹昂首挺胸,磕磕絆絆的學著人世間的話,道:“娶她,啾啾啾,我要娶她,啾啾啾。”
阿爹頓時眉頭一沉:“回來!小小年紀什麽娶不娶的?上次惹的禍還沒完呢!”
說完,他表情一冷,起身拽了我就要開揍。二哥自小將我拉扯大,感情異常深厚,自然看不得我挨揍。眼看阿爹就要拽住我的尾巴,二哥在旁邊連忙勸阿爹道:“阿九還小,童言無忌,她尚且不懂世間情愛男女之別,這樣說也算正常。”
我氣勢洶洶的挺起胸脯,阿爹剛要撈我,揪著我的羽毛給我抓回來,旁邊一直不吭聲的狐狸卻突然輕輕的叫了一聲。
旁邊的二哥聽到她說話,還真有些詫異。阿爹停住手,沒有來揪我的羽毛,隻稍微沉了沉眉眼,似乎對狐狸有了全新的認知,神色稍微變了變,隻沉吟說道:“留在北陵你也活不了幾年,你不過是隻普通的狐狸,縱使天地靈氣旺盛,也不過十來年的壽命。”
也不知道狐狸是說了什麽,二哥竟然也微微動容。他在旁也開口道:“且不論起因如何,你救了阿九,隻要你想成仙,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不過,你想留在北陵,不就是為了修道嗎?”
狐狸垂著眉眼,她抬起眼睛看我一樣,水汪汪的眼睛黑亮的像一潭望不見底的秋水。她輕輕的用鼻子蹭了蹭我的翅膀,抬起前爪,捂著眼睛,輕輕的叫了一聲。
我轉過腦袋看她,阿爹站在金座上,朝下走了一步,隻略微思考片刻,說道:“你說你不願意離開青尢,是因為你出生之時曾聽到有人說,會來找你,讓你這那裏等她?你覺得那是你的父母?”
狐狸垂著腦袋,眼裏淌著淚。那一串串淚珠像是斷了線的珍珠,吧嗒吧嗒的落在地上。
我笨拙的伸了翅膀,去擦拭她的眼淚。
狐狸哀哀的蹭了蹭我的翅膀,往阿爹的方向抬了頭。阿爹看著她,似乎有些猶豫。
二哥卻是被狐狸的悲戚之態打動了,在旁邊替狐狸說情道:“阿九正好也缺個玩伴,若是這狐狸留下,倒是可以給阿九做個伴。”
阿爹略微思考,卻有些不依不饒,隻朝狐狸威嚴的問道:“那你告訴我,你為何要留在北陵?若是想要成仙,本尊現在就可以成全你,你又何必入在我們北陵神府,費這些周折呢?”
狐狸朝阿爹輕輕的叫了一聲,又低垂下眉眼。我聽不懂狐狸在說些什麽,隻轉著圈子看著狐狸,再看看阿爹。
旁邊的二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阿爹愛憐的看了我一眼,又歎了口氣,朝狐狸說道:“既然如此,也是天注定的緣分。日後你與阿九好生相處,縱使成不了仙,本尊也會托人給你個好造化。”
他彎下腰來,抱起我。我聽到阿爹同意讓狐狸留下來,頓時避開了阿爹的手,活蹦亂跳歡天喜地的蹦到了狐狸麵前,去用腦袋蹭她的下巴。
狐狸也很高興,甚至有些受寵若驚。
阿爹還問狐狸,她叫什麽名字。
狐狸說,她叫白玨。
白玨,玨者,美玉也。潔白無瑕的美玉,我想這就是之後在白玨修的人形後所有男人為她瘋狂的原因。
美玉微瑕,這已是萬中求一。而白玨,卻是美玉無缺。
我從回憶裏醒過神來,白玨緊挨著我,本戰神已經不知何時和其他幾個天將走散了,四下張望片刻,連徼幸星君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四周宮殿富麗堂皇,即便是最不受天帝寵愛的三公主縉雲,居住在這與主殿偏離十萬八千裏的冷宮裏,也算得上是金裝玉裹。當年我領兵出征,三公主縉雲就站在雲端,流雲鬢,粉黛釵,明明是一張青春豔麗的眼,卻是一臉怯容,小心翼翼的縮在旁邊,眼睜睜的看著我們天兵天將從她麵前策馬而過。
旁邊白玨的臉上似乎有微微的倦容。我們走到了一處宮殿的前院,芳草萋萋,宮殿冷清。白玨低垂著眼眸,卻突然開口喚我道:“阿九。”
本尊抽了神識,尾隨在她背後。赤炎輕快的躍上旁邊的柱子,藏進旁邊一個花瓶裏。
正對著下麵,店小二正在核對著賬簿。此時天色已晚,他捧著臉,正拿著算盤嗶嗶啵啵的算著銀兩。
他從懷裏掏出我給他的那枚金子,美滋滋的笑,藏進了貼身的口袋裏,又從另一個口袋裏掏出一錠銀子,放在那賬簿上。
本尊倒是明白了,他這是把本尊住店的房費給自己付了,再把金子自己得了。反正那都是本尊給他的小費,這番算來,他既沒有憑空做假賬,還不用向掌櫃說明,免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赤炎蹲在花瓶裏,歪著腦袋往下看。店小二站的位置有些偏,她稍微伸出爪子推了推花瓶,往旁邊挪了挪,正對著店小二的位置。
這花瓶青瓷白底,不過是七寸高三寸底的飾品,若是從這裏摔下去,雖然不會鬧出頭破血流的人命案,但是也夠這個店小二暈乎好一會兒了。
沒想到這小家夥還有點記仇心。
赤炎盯著下麵,惡作劇似得想要伸出爪子去推下那支花瓶。本尊在旁,心想到底是管還是不管。赤炎自小出生青尢,頭一次被人說扒皮做毛領,心裏自然是不痛快。她這樣,也算無可厚非。
可就在她將花瓶推下那一刻,本尊突然顯形,單手接住了那隻即將落到店小二頭上的花瓶。麵前陰影將至,店小二渾身一抖,抬頭來看著本尊,顯然是嚇到了:“客.......客官!你可真是嚇死小的了,你怎麽走路沒個聲啊?!”
他嚇得渾身一抖,如今看是我,捂著胸口就道:“客官您這還舉著個花瓶做什麽?”
語氣又氣又怕。
本尊悄無聲息的在他麵前顯出形來,淡淡道:“鍛煉身體。”
想想當年,本尊可還是力能扛山的女戰神,舉個花瓶不算什麽。
赤炎也有些懵逼了,她站在二樓,想了想還是轉了下來,踏著輕盈的步子走到我旁邊來,不安的蹭了蹭我的裙擺。
本尊把花瓶放下,彎腰抱起赤炎,赤炎窩在我懷裏,一臉認錯的可憐表情。
本尊抱著狐狸,朝旁邊的店小二說道:“你最近,可遇到過什麽行蹤可疑的人?”
店小二一臉懵懂,他看了我和懷裏的狐狸一眼,隻有些後驚後怕的說道:“若是說行蹤可疑,您和您懷裏這隻狐狸,小的都覺得不大像普通人。”
本尊淡淡的哦了一聲,隻朝他寡淡笑笑:“那就好。你記得,這幾天晚上,莫要出門,記得在房間裏不要點梧桐木屑的燭燈。”
店小二似乎心裏有萬千疑問,但是他看看我,又看看我懷裏的狐狸,點了點頭又說道:“客官您說的真邪乎.....這大晚上,聽著怪滲人的。”
本尊朝他高深莫測的說道:“你隻需記著便是了。”
店小二一連串記下了,本尊抱了狐狸便往回走,上了二樓,推了門,關上門,將狐狸放在床上。
狐狸跳進我的懷裏,似乎不理解我剛剛為何出手,又為何對店小二說那番話。
本尊抱著狐狸,她盤成一團,坐在我的膝蓋上,抬著腦袋看我。
燭火盈盈,本尊朝狐狸道:“那個店小二身上,被下了纏心咒。”
狐狸顯然沒有聽說過這個獨特的法術。她瞪大了眼,直勾勾的看著我。
本尊這才發現,興許是睡好了,狐狸的眼睛不再是紅彤彤一片,而是黑溜溜亮晶晶的一潭湖水,漂亮的不像話。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我,明明隻是一抹憨態,在她這狐狸臉上做出來,真是媚態天成風情萬種。
一點都沒有違和感。
本尊把眼睛從她臉上挪開,隻淡淡道:“這是一種古老的咒,我以往在天庭呆了七萬年,就隻有一次見過這種咒。”
那曾是天庭裏三公主的私事,距現在已經過去了好幾萬年。
真沒想到,這種東西,竟然會再一次出現在人間的古青城裏。
天庭裏的三公主名叫縉雲,是個不受寵愛的公主。
她是個苦情的人,她那娘親當初是個桀驁不訓的蛇女,生的容貌至美,但性情乖張毒辣。天帝當初貪圖一時新鮮,從下界的黃金蛇族裏娶了她做第一千八百房小妾。沒想到蛇蠍美人心這句話真在她身上應了驗,這蛇女生了三公主沒多久,見不得天帝還有其他的寵妾,偷偷在一個懷了孕的嬪妾茶水下下毒,害的母子兩命俱隕。
事情暴露之後,天帝震怒,要把這蛇女貶謫西海幽冥無名山。結果這蛇女不思悔改,反倒把三公主偷偷帶走,說是要帶三公主回老家,結果卻是想要拿三公主的命來威脅天帝,讓自己繼續留在天庭。
本尊聽說,當時天帝就對下界的天兵天將們傳了話,若是那蛇女真拿三公主的命來做要挾,那就告訴她,她這個嬪妾的命他都可以不在乎,這個女兒就當沒生過。
若是三公主真的香消玉殞,天帝一定會親自主持操辦她的喪事,為她風光大葬。
聽說蛇女當時一聽這話,整個人都癡傻了,被送去幽冥無名島的時候,像是老了好幾萬歲。她原本想要恃寵而驕,卻沒想到帝王家竟然如此薄情,事到如今,完全喪失了最後一絲生的念頭。
那三公主被救了回來,可整個天庭都知道天帝說過的話,知道三公主在天帝心裏已經是個死人,便真的就隻把她當個死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