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0章 不是五百萬,而是五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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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陽抬起頭,臉上的表情恰到好處地從專注轉為欣賞,眼中閃過一絲讚許的光芒。他看向羅喜良,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職業而得體的笑容:“羅先生,您這三件瓷器,我仔細看過了。”
這句話說得不輕不重,既表明了鑒定已經完成,又沒有急於表態,給對方留下了繼續說話的空間。
羅喜良聽到這句話,身體微微前傾,雙手自然地搭在膝蓋上,做出一副認真傾聽的姿態。他的眼神專注,但並不急切,仿佛對接下來陳陽要說的話已經有了預期。
陳陽注意到了羅喜良這個細微的動作變化,心中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他清了清嗓子,開始用專業而不失親和的語氣,對這三件瓷器進行詳細的評價。
“這件康熙五彩描金鶴鹿同春祝壽紋花盆,”陳陽伸出手,食指輕輕點在花盆的邊緣位置,“首先,畫工確實精湛,您看這鶴的羽毛,每一根都勾勒得清晰分明,鹿角的分叉也處理得極其細膩,這種工藝水平,在康熙民窯裏絕對算是頂尖的。”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且整體氣勢恢宏,構圖飽滿而不雜亂,主次分明,寓意吉祥。”
“五彩的顏色硬朗明快,紅綠分明,這是康熙五彩的典型特征。最難得的是,描金部分保存得如此完好,要知道金彩是最容易磨損的,能保存到現在這個程度,說明曆代收藏者都非常用心。”
陳陽的手指在花盆上輕輕劃過,又補充道:“這種品相的康熙民窯精品,市場上確實難得一見,稱得上是民窯中的官窯品質。”
說完康熙花盆,陳陽的目光轉向那件雍正粉彩盤。他拿起盤子,在手中輕輕轉動,讓光線在釉麵上流轉。
“這件雍正粉彩過枝福壽盤,”他的語氣中帶著更多的欣賞,“彩料的瑩潤程度,是雍正粉彩最迷人的地方。您看這粉紅色,溫潤如玉,這種質感,後世根本仿製不出來。”
陳陽指著盤子邊緣的圖案:“畫意清雅脫俗,構圖疏朗有致,是典型的雍正審美。而過枝技法,您看這桃枝從盤外延伸到盤內,內外呼應,渾然一體,這需要極高的繪畫功底和燒製技術。”
他翻過盤子,讓羅喜良看底款:“底款"大清雍正年製"六字二行楷書款,筆畫遒勁有力,布局規整,是標準的官窯寫法。這種東西,在市場上一直是藏家追捧的熱門品種,有價無市。”
陳陽將雍正盤小心放下,最後把目光投向那件乾隆賞瓶。他的手指在瓶身上輕輕叩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最後這件乾隆青花纏枝蓮賞瓶,”陳陽的評價依然專業而到位,“青花發色沉穩大氣,這種深邃的藍色中微微泛著灰調,是乾隆時期使用上等浙料的特征。畫工規整嚴謹,纏枝蓮的線條流暢,布局對稱,是乾隆官窯的典型風格。”
他用雙手拿著賞瓶,感受著它的重量和質感:“器型端莊大方,比例協調,胎體厚重堅實,這是乾隆官窯的標準工藝。品相如此完美,沒有任何磕碰或衝線,實屬難得。”
陳陽將賞瓶放回桌上,目光在三件瓷器上逐一掃過,然後抬起頭,鄭重地看向羅喜良。
“總而言之,”他的聲音平穩而肯定,“這三件器物,都是開門見山的真品,毫無疑問。而且都屬於各自時期、各自品類中的上乘之作,無論是從工藝水平、藝術價值,還是從市場認可度來說,都是一流的。”
陳陽略微停頓,讓自己的評價有更多的分量:“放到市麵上,絕對是藏家爭相競逐的精品,不存在任何真偽或品質方麵的問題。”
他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光芒,“羅先生好眼光,也好運氣,能夠收到這樣三件精品。”
這番評價,客觀中肯,既點明了東西的價值,又沒有過分誇大,顯示出了陳陽的專業素養。
羅喜良聽完,臉上立刻浮現出一種如釋重負的神情,嘴角揚起的弧度裏帶著三分敬佩、三分感激,還有四分難以掩飾的興奮,連連點頭,那頻率快得像是撥浪鼓一般:“陳老板不愧是行家!真是行家!眼光毒辣,點評精準!”
他的聲音裏透著一種發自內心的讚歎,仿佛終於找到了知音一般。
“有您這句話,我這心裏就徹底踏實了!”說著,羅喜良眼睛微微眯起,笑容更加燦爛了幾分,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不瞞您說,陳老板,我羅喜良雖然做生意這麽多年,但對古董這一行,那真是一竅不通,完全是門外漢!”
他擺了擺手,做出一副自嘲的姿態:“您別看我買了這三件東西,說實話,我心裏一直沒底,生怕被人給騙了。”
“這年頭,古董這一行水太深了,聽說各種作假的手段層出不窮,我這樣的外行人,稍不留神就會吃大虧。”羅喜良繼續說著,聲音裏透著幾分後怕,“所以我才三番五次登門,就是慕您陳老板的大名,想請您親自給掌掌眼。”
他頓了頓,目光真誠地看著陳陽:“在這京城古玩圈裏,陳老板您的名聲可是如雷貫耳啊!都說您不僅眼力一流,更重要的是人品信得過,童叟無欺。”
“這東西也隻有經您看過,親口說了真,我才敢確信它的價值,才敢放心。”羅喜良的語氣誠懇得讓人幾乎要相信他真的是個古董小白。
說完這番話,羅喜良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似乎在醞釀著什麽。片刻後,羅喜良放下茶杯,話鋒隨即一轉,臉上的表情也從剛才的興奮變得有些猶豫和為難起來。
他清了清嗓子,試探性地開口道:“陳老板,既然您說東西沒問題,那……我現在有個不情之請。”
“您說。”陳陽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是這樣的,”羅喜良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我最近手頭有點緊,正好又有個急事需要用錢,所以……我現在想將這三件物件出手,不知道您……收不收?”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有意無意地在陳陽臉上掃過,像是在觀察對方的反應。
“出手?”陳陽心中微微一愣,但臉上卻波瀾不驚,依舊保持著商人式的職業微笑。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著:幾天前才花了幾百萬從柱子店裏買回去,現在就要出手?
這理由找得也太蹩腳了!
哪有剛買到手的古董,連熱乎氣兒都沒過,就急著轉手的?
除非……這人根本不是真的要賣東西。
他越發肯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斷——這個羅喜良,葫蘆裏賣的絕對不是表麵上那點藥。
但陳陽臉上依舊不動聲色,甚至還配合著露出了幾分驚訝的表情:“羅先生,這……”
“我知道這個要求有些突兀,”羅喜良連忙解釋道,語氣裏透著幾分無奈,“但實在是事出有因,還請陳老板見諒。”
陳陽沉吟片刻,隨即臉上重新浮現出商人式的微笑,語氣平和而不失禮貌:“羅先生,您說笑了。”
“做生意嘛,買進賣出,天經地義。”他的聲音不緊不慢,透著一股子老練,“這種開門的好物件,哪個開古董店的不想收?”
“那可是鎮店之寶級別的東西!”陳陽繼續說道,語氣裏帶著幾分讚賞,“像您手裏這三件,無論是品相還是來源,都屬上乘,放在任何一家店裏都是壓軸的角色。”
“既然羅先生有意出手,我們子陽寄當行當然願意接。”說到這裏,陳陽話鋒一轉,臉上露出了些許為難的神色,“隻是……”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做出認真思考的樣子。
“隻是什麽?”羅喜良立刻追問道,身體微微前傾,顯得有些急切。
“隻是……”陳陽緩緩開口,聲音裏透著幾分謹慎,“不知道羅先生想以什麽價格出手?”
“這等重器,價格必然不菲,”他繼續說道,語氣變得更加為難,“我還得掂量掂量我這小店,能不能接得住這個盤。”
“畢竟,”陳陽補充道,臉上帶著幾分自嘲的苦笑,“雖然我這子陽寄當行這幾年發展得還算不錯,但說到底也隻是個小本生意,資金方麵總歸有限。”
“要是羅先生開價太高,我這邊一時周轉不開,那可就尷尬了。”
他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表達了收購的意願,又為接下來的討價還價留足了空間。
更重要的是,他這是在試探,想看看羅喜良會如何開價,從而進一步確認對方的真實意圖。
羅喜良聞言,嗬嗬一笑,那笑容裏帶著一種掌控局麵的從容。他靠在椅背上,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眼神中閃爍著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光芒。
他並沒有直接報數字,而是慢悠悠地端起麵前的茶杯。瓷杯在他手中轉了個圈,仿佛在欣賞上麵的青花紋飾。他湊到唇邊,輕輕呷了一口,喉結滾動,發出細微的吞咽聲。茶杯被緩緩放回桌麵,發出輕微的瓷器碰撞聲。
然後,羅喜良才不緊不慢地伸出右手,手掌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他將五指並攏,又緩緩攤開,手掌完全展開,露出掌心的紋路。那五根手指筆直地豎立著,在陳陽麵前有節奏地晃了晃,像是在刻意營造某種懸念。
陳陽的目光落在那五根手指上,眼神微微凝固。他的瞳孔略微收縮,大腦開始飛速運轉。
那五根手指在他視線中仿佛被放大了,每一根都清晰可見,他心中快速計算著各種可能性。
陳陽的眼神變得更加專注,他仔細觀察著羅喜良的表情。以為羅喜良是想原價回收,或者稍微降一點價格,快速變現。這在古董圈並不少見,有些人資金周轉不靈,常常會選擇這種方式。
於是,陳陽的臉上逐漸浮現出一個精心設計的表情。他先是眉頭微微一挑,露出驚訝的神色,眼睛睜大了些許,嘴巴也微微張開。
隨即,他又將眉頭皺起,做出為難的樣子,眼神中透出幾分猶豫和躊躇。他輕輕搖了搖頭,幅度不大,但足夠讓對方看清他的態度。
“羅先生,”陳陽的聲音壓低了些,語氣中帶著商量的意味,“您這個價……五百萬,說實話,確實高了點。”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又像是在給羅喜良一個反應的時間。
陳陽無奈的再次搖了搖頭,這次搖得更慢,更有分量,就像是一個醫生在宣布一個不太樂觀的診斷結果。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臉的惋惜,嘴角微微下垂,整個表情充滿了“我也很想幫你但實在為難”的意味。
“雖然東西是好東西,這一點毋庸置疑,”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但這個價格……已經接近市場頂峰了,您也知道,古董生意不比其他,講究的是買賣之間的利潤空間。”
“我們收回來,”陳陽繼續說道,聲音更加誠懇,“利潤空間實在太小,甚至可能還要倒貼運營成本。”
“而且資金占用太大,這麽大一筆錢壓在貨上,對我們這種小本經營來說,壓力不小。您看……”他話還沒說完,刻意拖長了最後一個字的音,給對方留下討價還價的空間。
然而就在這時,羅喜良卻突然笑出了聲。那笑聲不大,但在安靜的茶室裏顯得格外清晰,像是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水麵。
笑聲中帶著一絲戲謔,像是一個成功惡作劇的孩童,那笑容在他臉上綻放,眼角都擠出了細密的皺紋。
“陳老板,”羅喜良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瓷器與木質茶托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他的身體微微前傾,上半身向前探出,拉近了與陳陽之間的距離。
他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直直地盯著陳陽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對方內心的想法。他的嘴唇翕動,一字一句地,字字清晰,緩慢而有力地吐出幾個字:“您會錯我的意思了。”
說完這句話,他再次將右手抬起,那五根手指重新在空中晃了晃。這一次,動作更加緩慢,也更加刻意,像是在強調什麽重要的信息。
羅喜良的嘴角揚起一個微妙的弧度,他的語氣變得輕描淡寫,卻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重磅炸彈。他清了清嗓子,聲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緩:“不是五百萬。”
“而是......五百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