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2章 步入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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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羅喜良,絕不是什麽普通商人。能設計出這樣一個局的人,心思之縝密,手段之高明,絕對是個人物。而更讓陳陽在意的是,這個人如此費盡心機,到底想從自己這裏得到什麽?是單純的結交?還是另有所圖?
    這家夥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從指使他人,到柱子店裏高價買走這三件東西,再三次登門執著地隻找自己,再到此刻拿著原物開出五百塊這種荒謬的價格……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個目的:投石問路,重禮開路!
    他不是來賣東西的,他是來表明態度的——我知道你喜歡什麽,我舍得為你喜歡的東西花大價錢,現在,我把這份“心意”用一種你無法輕易拒絕的方式,就是用極低的價格“賣”給你,送還到你手上。
    這種手法,看似粗糙,實則精妙。明著是做買賣,暗地裏卻是送人情。
    收了,就是欠了人情;不收,除非自己是傻子。
    而最高明的地方在於——這一切都是建立在這幾件東西,原來就在自己手裏的基礎上,裏外裏這就算給自己送了上千萬!
    羅喜良賭的,就是陳陽對這些古玩的喜愛,會大過對人情往來的警惕。陳陽看著眼前這位煞費苦心的羅喜良,兩邊嘴角不由微微翹了起來,那是一種洞悉了一切、帶著幾分玩味和審視的笑容。
    他身體向後,輕鬆地靠在椅背上,手指在紅木桌麵上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著,那“篤篤”的聲響在安靜的茶室裏顯得格外清晰,像是某種無聲的宣告。
    他的目光直視羅喜良,眼神中不再有之前的試探和觀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洞悉一切後的坦然。
    “羅先生,”陳陽緩緩開口,聲音平穩而清晰,“咱們都是明白人。”
    他停頓了一下,手指的敲擊也隨之停止,“您就不用跟我再玩這些虛頭巴腦的遊戲了。”
    這話說得不疾不徐,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仿佛能夠穿透人心中所有的偽裝和算計。
    陳陽緩緩抬起右手,手指指向桌上那三件精美的瓷器。
    “您這三件物件,”陳陽的聲音依然平和,“要是真五百塊賣給我...”
    他微微搖了搖頭,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說句實在話——”
    陳陽的語氣變得更加認真,“我還真不敢收。”
    這句話落地,茶室內的氣氛仿佛凝固了一瞬。
    陳陽微微頓了頓,他的目光始終鎖定在羅喜良的臉上,捕捉著對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他看到了羅喜良眼角那一閃而過的訝異,看到了對方嘴角微微抽動的弧度。
    “這世上,”陳陽繼續說道,聲音變得更加沉穩,“沒有免費的午餐。”
    他再次停頓,讓這句話的分量完全沉澱下來,“更沒有憑空掉下來的餡餅。”
    每一個字都說得清清楚楚,不急不躁,卻字字珠璣。
    “您的心意,”陳陽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真誠,“我陳陽心領了。”
    他略微前傾身體,雙手交疊放在桌麵上,“您幾次三番找我,”
    “又如此破費,”
    “想必...”陳陽拉長了聲調,笑著看著羅喜良,“應該是有所求。”
    這四個字說得格外清晰,像是在陳述一個已經確認無疑的事實。
    陳陽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那雙眼睛仿佛能直透人心,看穿一切表象下的真實。
    “如果您找陳某人,是有什麽事情,”他的聲音變得更加篤定。
    “不妨...”
    “打開天窗說亮話,直接說出來。”陳陽的每一句話都像是精確計算過的,不多不少,恰到好處。
    “您這份"厚意",”他強調了“厚意”二字。
    “我已然明了。”
    “成與不成,”陳陽微微一笑。
    “咱們再另說。”
    “如何?”
    最後這兩個字,帶著一種詢問,卻更像是一種主導權的宣示。
    陳陽這番話,如同利劍出鞘,寒光凜凜,直接劈開了所有虛偽的客套和試探,將問題最核心、最本質的部分,赤裸裸地、毫不留情地擺在了桌麵上。
    羅喜良愣了愣,他看著陳陽那清澈而深邃的眼神,聽著他那直截了當、不容閃躲、不留餘地的話語,心中也是凜然,甚至生出一絲寒意。
    他知道,自己所有精心設計的鋪墊,所有煞費苦心的算計,在眼前這個年輕人麵前,都如同透明的玻璃,被看得一清二楚,無所遁形。陳陽臉上那從容不迫的笑容漸漸收斂。
    那份裝出來的輕鬆也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鄭重和嚴肅,他知道,正戲要開始了,真正的較量,現在才剛剛開始。
    羅喜良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坐姿,準備將自己真正的來意,和盤托出。
    這場耗費了巨大心力和財力的“敲門”行動,終於要進入正題了。
    陳陽這番單刀直入、揭破窗戶紙的話,讓茶室內的氣氛瞬間為之一變。之前的試探、迂回、客套都被掃蕩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直麵核心問題的凝重。
    羅喜良看著陳陽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知道再繼續繞圈子已是徒勞,甚至可能引起對方的反感。他臉上那刻意維持的從容笑容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商人的精明與坦誠。他深吸一口氣,身體坐得更直,顯出一種鄭重其事的態度。
    “陳老板快人快語,那我羅喜良也就不再藏著掖著了。”他聲音沉穩,開始自報家門,“鄙人羅喜良,江東人氏,這些年……主要是在礦業方麵討口飯吃。”
    “礦業?”陳陽眉頭微挑,這個行業信息讓他心中一動。他仔細打量著羅喜良,腦海中飛速搜索著相關的記憶碎片。
    “羅喜良……羅喜良……” 他默念著這個名字,突然,一道靈光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他想起來了!
    重生前的記憶中,確實有“羅喜良”這個名字,而且分量不輕!
    那是北三省礦業圈裏響當當的人物,人稱“羅礦王”,早年憑借膽識和機遇,抓住了礦產資源開發的黃金時期,迅速積累起巨額財富,名下煤礦、稀有金屬礦皆有涉足,風頭一時無兩。
    然而,正如許多在那個野蠻生長年代崛起的富豪一樣,他的事業也並非一帆風順。
    陳陽隱約記得,大概就是這幾年,羅喜良手下豢養的一些“社會人”好像闖下了彌天大禍,牽扯到了極其嚴重的刑事案件,雖然最終沒有直接證據表明是羅喜良指使,但巨大的輿論和壓力之下,為了自保和平息事端,他不得不忍痛割肉,將自己手中最賺錢的兩座稀有金屬礦的控製權交了出去,才勉強脫身,但元氣大傷,從此在礦業界的聲勢大不如前。
    “原來是他!”陳陽心中豁然開朗,許多疑團隨之解開。一個礦業大亨,突然對自己如此感興趣,其目的幾乎不言而喻了。
    果然,羅喜良接下來的話,直接印證了陳陽的猜測。“陳老板,”羅喜良目光灼灼地看向陳陽,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野心,“我聽說,您對蘿北那邊的石墨礦……似乎有些興趣?”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觀察著陳陽的反應,見陳陽麵色平靜,才繼續說道:“不瞞您說,我羅喜良做礦業二十多年,對這裏麵的門道還算清楚。”
    “石墨這東西,看著不起眼,但未來的前景,不可限量!那是高科技產業的‘糧食’!我認為,這是一盤大棋,一局關乎未來幾十年發展的大棋!”
    他的語氣變得熱切起來:“陳老板您背景深厚,眼光超前,能看到這一步,我羅喜良是打心眼裏佩服!”
    “所以,我這次來,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陳老板,有沒有興趣……帶上我羅喜良一起玩?我願意傾盡我這麽多年在礦業積累的所有資源、人脈和經驗,全力輔助陳老板,在蘿北石墨礦這盤棋上,下一局漂亮的!”
    聽到羅喜良如此直白地提出想參與蘿北石墨礦,陳陽心裏默默而堅定地搖了搖頭。
    別說自己知道他未來可能遇到的麻煩,是個潛在的“雷”,就算不知道,以羅喜良這種背景複雜、行事風格帶著草莽氣息的傳統礦主,也絕不是他理想中的合作夥伴。
    石墨礦涉及國家戰略資源,未來的運作需要的是合規、穩健、有長遠眼光和技術背景的力量,而不是這種依靠關係和灰色手段起家的傳統模式。讓他參與進來,無異於引狼入室,後患無窮。
    想到這裏,陳陽臉上露出了驚訝和覺得好笑的表情,仿佛聽到了一個天方夜譚。他嗬嗬一笑,擺擺手,語氣輕鬆卻帶著明確的否定:
    “羅老板,您這可真是想多了,而且是想得太多了!”他身體微微前傾,做出推心置腹的姿態,“我在蘿北開那個娛樂城,原因再簡單不過了。”
    “羅老板您消息靈通,應該也知道,跟著我幹活的振豐、刀疤他們,以前是做什麽出身的。”
    他歎了口氣,一副為手下人操心的樣子:“這些人吧,現在雖然跟著我,生活是好了,也走上了正軌,可那脾氣秉性,一時半會兒哪改得了?我總不能天天看著他們,就怕他們哪天一個忍不住,又惹出什麽亂子來。”
    說著,陳陽一臉沒有辦法的表情,“所以啊,我就想著,在蘿北那邊找個項目,把他們支過去,有點正經事做,也省得他們在江城給我惹是生非。”
    “開個娛樂城,既能賺錢,又能讓他們有點事幹,管理起來也相對簡單,這不是一舉多得嘛!”
    陳陽兩手一攤,表情無辜又帶著點調侃:“至於您說的石墨礦......”
    陳陽連連搖頭擺手表示,“羅老板,您可別嚇我!那玩意兒是國有資源,國家跟科美集團合作開采,那是上了文件的,板上釘釘的事情!”
    “我陳陽有幾個腦袋,敢去打它的主意?我還想多活幾年呢!這事,我可真幫不上您羅老板,您還是另請高明吧。我這小身板,可扛不住這麽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