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石井先是一愣，身體僵在原地，手中握著的酒杯停在半空。隨即，他的瞳孔猛地收縮成針尖大小，眼珠幾乎要從眼眶中突出！
    他的臉上瞬間湧現出極度震驚的神色——那種震驚不僅僅是對小野提議的驚訝，更多的是對這個提議背後所蘊含的惡毒與瘋狂的震撼！
    石井的嘴唇微微顫抖著，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口，他感覺自己的大腦被這個想法狠狠地擊中了，整個思維都陷入了短暫的停滯。
    小野剛才提出的“利用陳陽內部弱點”的想法，像一顆被用力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不僅是漣漪，更是驚濤駭浪！
    那想法曾短暫地、猛烈地激起石井眼中的波瀾——那是一種既興奮又恐懼的複雜情緒。
    但隨即，現實的沉重、理智的枷鎖、以及多年商場打拚形成的謹慎，又如同無形的巨手，將那點波瀾狠狠地壓了下去。
    石井臉上的肌肉一點點鬆弛下來，那種震驚和興奮漸漸褪去，化作一抹深深的、無可奈何的苦澀。他苦笑著，那笑容中充滿了自嘲與無奈，緩緩搖頭，動作緩慢得像是背負著千斤重擔。
    他將身體重重地、疲憊地靠向椅背，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一聲悠長的、帶著無盡疲憊與歎息的呼氣聲從他胸腔深處傳出：“唉……”
    “小野君，”石井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向坐在對麵的年輕同僚——那人的嘴角依舊掛著若有若無的、充滿自信的笑意，仿佛剛才提出的不是什麽瘋狂計劃，而隻是一個普通的建議。
    石井的語氣帶著幾分疲憊，更多的是一種曆經世事後的清醒：“你這個方向……單從思路上來說，聽起來是不錯。但是，你恐怕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
    他坐直身體，雙手按在辦公桌上，身體前傾，試圖讓自己的話更具分量。昏黃的台燈光照在他緊繃的麵頰上，投下半邊陰影：“負責鎮守這蘿北石墨礦娛樂城的，不是普通的經理或者管事。”
    “那是陳陽從江城帶出來的兩個鐵杆兄弟——振豐和刀疤！”石井刻意加重了“鐵杆”兩個字，聲音裏透著某種凝重，“這兩個人，在投靠陳陽之前，就是江城道上響當當的人物。”
    他深吸一口氣，回憶起曾經搜集到的情報：“據說，振豐那家夥，當年在江城西區橫行的時候，手底下養著一票兄弟，打砸搶樣樣在行。”
    “刀疤更狠，據說臉上那道疤就是在一次火拚中留下的，對方三個人拿著砍刀圍攻他，他硬是用一把鐵鍬把人全撂倒了。”
    石井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手底下是見過真章的，心狠手辣，是真正的亡命徒。那種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把麻煩"解決"掉。”
    他頓了頓，觀察著小野的反應。小野依舊端著酒杯，嘴角掛著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絲毫不為所動。這種不以為然的態度讓石井感到一絲莫名的焦躁，但他還是壓下情緒，繼續深入剖析。
    “他們跟了陳陽之後，”石井的聲音放緩，卻更顯嚴肅，“陳陽對他們，那可真是沒得說。你知道陳陽這個人最擅長什麽嗎？收買人心！”
    “要錢？”石井伸出一根手指，“大把的鈔票給過去，聽說陳陽給他們錢的速度，根本就不需要兩人開口，往往是上一筆錢還沒用完呢，下一筆錢就到了。”
    “更別提陳陽讓他們掌管這麽重要的產業，娛樂城每個月流水幾百萬，他們經手的油水你能想象嗎？”
    “要地位？”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短短兩年時間，憑借陳陽的資源和信任，他們從過去江城邊緣的打手、混混，一躍成了江城地麵上誰都要給幾分麵子的大哥、地產經理。”
    “這種知遇之恩，”石井用手指關節敲了敲桌麵，發出篤篤的聲響，每一下都像是在強調某種不可撼動的事實，“加上實實在在的利益捆綁——他們的錢、他們的地位、他們的勢力範圍，全都是陳陽給的。”
    他盯著小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想讓他們背叛陳陽？”
    石井輕輕搖晃著食指，“我告訴你，絕對不可能！那是癡人說夢！背叛陳陽，就等於斷了他們自己的財路，砸了自己的招牌，他們會那麽傻嗎？”
    石井靠回椅背，開始更細致地描繪著振豐和刀疤的形象，試圖在小野腦中構建起兩個忠誠不二、難以撼動的鐵壁形象。
    “振豐這個人，外表看起來斯文，說話慢條斯理。”石井回憶道，“但別被他的外表騙了，這家夥心思深沉得很，做事沉穩老練，負責整個娛樂城的大局統籌。”
    “賬目、人事、對外關係，都是他在打理。這種人，你想用錢收買？他不缺錢。”
    “你想許諾地位？他現在的地位已經夠高了。”
    “至於刀疤，”石井皺起眉頭，似乎連回憶起這個名字都覺得棘手，“那家夥脾氣火爆，臉上帶著一道從眼角斜劈到下巴的猙獰疤痕，看著就讓人膽寒。”
    “他在娛樂城專司處理"麻煩"——什麽是麻煩？鬧事的、欠債不還的、想要搞小動作的，全歸他管。”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這樣兩個人，一文一武，一個管頭腦，一個管拳頭。振豐軟硬不吃，心思縝密，任何小計謀在他麵前都玩不轉；刀疤更是條瘋狗，你敢動歪心思，他敢要你的命。”
    “這樣的組合，如何下手？”
    然而，小野臉上的笑意不僅沒有消退，反而更深了，那笑容裏帶著一種洞悉人性弱點的狡黠和自信。他輕輕擺了擺手，動作優雅而從容，仿佛石井描繪的銅牆鐵壁，在他眼中不過是層一捅即破的窗戶紙。
    空氣似乎因為這個手勢而凝滯了片刻，窗外空中的煙花照進來，在小野的臉上投下半明半暗的光影，更顯出他表情中那股胸有成竹的神秘感。
    “石井君，”小野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像是一把精心打磨過的刀，不動聲色卻能直刺人心，“你所說的，是利，是陳陽給予他們的恩。”
    他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叩擊著，一下，兩下，節奏緩慢而規律，仿佛在為接下來的話語打著拍子。
    “這些固然重要，”小野微微側過頭，目光透過鏡片看向窗外，聲音裏帶著幾分哲學家般的深沉，“能捆綁住人，甚至能收買一部分人心。”
    “但是——”他突然把視線轉回來，直直地盯著石井的眼睛，“陳陽能給的，無非也就是這些了。”
    小野站起身來，在屋裏踱了幾步，背著手，像是在思考一個深奧的問題，又像是在等待石井消化他的話語。
    “他或許能掌控利益的流向，”小野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絲近乎憐憫的笑意，“能用鈔票砸出忠誠，用地位換來擁護。”
    “可是，石井君，”他的語氣突然變得低沉而富有磁性，“他能掌控得了人心深處，那最原始、最躁動的欲望嗎？”
    小野重新走回桌邊，雙手撐在桌麵上，身體前傾，與石井的距離拉近到不過半米。他微微停頓，讓“欲望”兩個字在空氣中縈繞，像一縷無形的煙霧般彌散開來，充斥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
    石井的呼吸似乎都因為這兩個字而變得沉重了些，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小野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眼中閃過的那一絲疑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像一個即將揭曉謎底的魔術師。
    他緩緩直起身子，雙手背在身後，聲音低沉卻清晰地說道：“我們，完全可以利用——”
    說著，小野故意拉長了語調，讓這個停頓變得更具戲劇性，然後才吐出那個簡單卻充滿力量的詞：“女人！”
    “女人？”石井果然愣住了，他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眉頭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