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設卡了！”司機猛地踩下刹車，車隊速度驟降。
    振豐心頭一緊，探頭望去。是例行檢查？還是……方大海已經動手封鎖了？
    “豐哥，怎麽辦？”刀疤沉聲問，手已經摸向了懷裏的槍柄。其他車裏的兄弟也瞬間緊張起來，空氣凝重。
    硬闖？那等於直接和警方開戰，性質就完全變了，而且他們車上那些“硬貨”根本經不起查。
    “掉頭！找別的路繞過去！”振豐當機立斷。他對林源縣周邊的道路還算熟悉，知道有一些年久失修的鄉間小路可以迂回進入，雖然難走，但此刻別無選擇。
    車隊迅速原地調頭，輪胎在柏油路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然後拐進了一條黑漆漆的岔路。這條路坑窪不平，顛簸得厲害，車速不得不降下來。
    正是這個被迫的繞行，無意中給方大海爭取了至關重要的一點點時間。方大海率領的主力，正沿著更快捷的主幹道飛馳，距離大王莊村越來越近。
    小波領著王偉利三人，來到了村東頭的廢棄機井房。
    這裏以前是生產隊的財產，早已荒廢，但磚石結構還算結實。此刻，從破舊的門窗縫隙裏，透出昏黃搖曳的光線，裏麵傳出嘈雜的人聲、拍桌子聲、興奮或懊惱的叫喊，以及劣質煙草嗆人的味道。
    小波推開門，一股熱烘烘的、混雜著汗臭、煙味和緊張氣息的氣浪撲麵而來。裏麵空間不大，擠了二十來號人，圍著一張破舊的大木桌，桌子上散亂著撲克牌、骰子和一些麵額不一的鈔票。
    參與者有本村的青壯，也有外來的閑漢，個個麵色潮紅，眼睛要麽死死盯著牌麵，要麽滴溜溜亂轉。角落裏還散落著幾個空酒瓶。
    小波的到來引起了一點小騷動，幾個認識他的村裏年輕人喊了他一聲。小波含糊地應著，趕緊把王偉利三人讓了進來，自己則努力擠到桌邊，裝作熟絡地跟莊家打了個招呼，換了一點零錢，加入戰局。
    他的目的很簡單：讓王偉利他們融入環境，自己則盡量待在人多眼雜的地方，一會好偷偷溜走。
    王偉利、闞玉衡和劉瑞沒有立刻上桌。他們站在門口附近的陰影裏，迅速打量著屋內環境。昏暗的燈光，擁擠的人群，嘈雜的聲音，多個出入口，除了門，還有兩個破窗戶，這確實是一個容易隱藏也容易脫身的環境。
    王偉利稍稍鬆了口氣，但警惕並未放鬆，他示意闞玉衡盯緊小波，自己和劉瑞則看似隨意地踱步，實則觀察著每一個賭徒和可能的出口。
    劉瑞的目光很快就被桌上那些皺巴巴的鈔票和賭徒們狂熱的表情吸引了，他舔了舔嘴唇，手癢難耐。
    王偉利看出了他的躁動，低聲說道：“想玩就上去摸兩把，一會別耽誤幹活就行。”
    劉瑞聽到這話，瞬間咧嘴笑了，表示自己絕對不耽誤正事，找了張桌子就坐了下來。
    然而，賭局進行到高潮，也不知道劉瑞手氣怎麽這麽好，不大一會，自己麵前就堆起了不少錢。一時間，也吸引了王偉利和闞玉衡的目光，贏錢的狂喜，輸錢的眼紅，場麵更加混亂。
    就在這時，另一桌發生了問題，一個輸急了眼的本地漢子，大概三十多歲，滿臉橫肉，外號孫老膘，突然一把掀翻了麵前的幾張零錢，指著莊家吼道：“你他媽出千！老子連坐七把莊，一把沒贏過！哪有這麽背的！”
    莊家也是個狠角色，瞪眼回罵：“孫老膘，輸不起就滾蛋！別在這兒滿嘴噴糞！”
    兩人對罵起來，旁邊有人勸，有人起哄。孫老膘覺得丟了麵子，加上酒精和輸錢的雙重刺激，血氣上湧，竟抄起屁股下的板凳就要砸過去！
    就在這混亂的瞬間，一直盯著小波的闞玉衡，突然發現小波的眼神飛快地瞟向門口，身體也有向那邊移動的趨勢——他想趁亂溜！
    幾乎同時，王偉利也注意到了小波這個細微的動作，再結合之前的所有疑點，他眼中凶光暴漲！這小子，先不管他有沒有問題，不能讓他跑嘍，那到時候就麻煩了。
    “抓住他！”王偉利低吼一聲，自己也猛地朝小波的方向擠去。
    劉瑞還在低頭推著牌九，闞玉衡邁開步子朝小波衝了過去，伸手就抓向小波的後衣領。
    小波一直在用眼角餘光觀察王偉利他們，看到孫老膘鬧事時就意識到機會來了，正準備低頭鑽入混亂的人群溜向門口，沒想到對方反應如此之快！
    他感覺後頸一緊，心知不妙，求生本能爆發，也顧不上掩飾了，猛地一蹲身，讓闞玉衡抓了個空，同時用盡力氣大喊：“炸局啦！搶錢的來啦！！！”
    他這一嗓子，在本來就混亂的賭局裏，無異於引爆了炸藥桶！
    “搶錢”兩個字，瞬間刺激了所有賭徒最敏感的神經！尤其是桌上還有剛贏來的那堆錢！許多人下意識地捂緊自己的口袋或撲向桌上的錢，場麵徹底失控！
    孫老膘正舉著板凳，聞聲一愣，轉頭就看到劉瑞低頭往懷裏摟錢的樣子，那凶神惡煞的樣子，確實長得就像搶劫犯，又看到王偉利和闞玉衡正凶悍地分開人群衝過來，立刻信以為真！
    “操！真他媽有搶錢的！幹他們！”孫老膘本就憋著火，此刻更是找到了發泄對象，掄起板凳就朝離他最近的劉瑞砸去！
    其他一些輸紅眼或者膽大的賭徒，也紛紛抄起手邊的東西——板凳腿、酒瓶子、甚至地上的磚頭——朝著王偉利三人圍了過去！他們雖然烏合之眾，但勝在人多，而且保衛“財產”的勇氣被激發出來。
    王偉利三人猝不及防，瞬間陷入圍攻！
    劉瑞躲開孫老膘的板凳，反手一拳將另一個撲上來的賭徒打得鼻血長流。闞玉衡動作更快，匕首已經滑到手中，寒光一閃，逼退了兩個人，順手搶走了放在旁邊的挎包，他剛才就注意到了，裏麵的錢不少，但他不敢真的在人群裏大開殺戒，那樣隻會引來更多注意。
    王偉利臉色鐵青，他知道徹底暴露了！小波這一招禍水東引太毒了！他現在沒空去找小波，必須先脫身！
    “走！”他剛衝著闞玉衡和劉瑞喊了一聲，旁邊衝過來一個大漢，舉著手裏的板凳，“艸，敢TMD跑這炸局，想死吧！”
    王偉利看著衝向自己的大漢，想都沒想，從身後抽出三棱刮刀，直接一刀正中前心，隨後一腳踢了出去，抓起旁邊的錢袋子，就準備往門口衝。
    “殺人了！”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屋裏瞬間更亂了，王偉利從懷裏掏出了那把他一直隨身攜帶的手槍，朝著屋頂砰地開了一槍！
    震耳欲聾的槍聲在密閉的機井房裏炸響，蓋過了所有嘈雜！
    所有人都被這聲真正的槍響嚇傻了！剛才還氣勢洶洶的賭徒們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鴨子，瞬間僵住，驚恐地看著王偉利手中那黑洞洞的槍口。真正的亡命徒和街頭混混的差距，在這一刻顯露無遺。
    “都他媽滾開！”王偉利槍口指向人群，眼神如同嗜血的野獸。
    趁著眾人被震懾住的刹那，王偉利、闞玉衡、劉瑞三人一人抱著一個錢兜子，迅速撞開嚇呆的人群，衝向門口。
    闞玉衡臨走前，怨毒的目光掃過混亂的人群，想找到小波，但哪裏還有小波的影子？那小子早在喊出“搶錢”並製造混亂的瞬間，就像泥鰍一樣鑽出人群，從另一個破窗戶翻出去，消失在黑暗中了。
    “追！不能讓他跑了！”王偉利知道，小波一旦脫身，他們的位置就徹底暴露，追兵轉瞬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