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5章 王偉利落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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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山風穿過林隙,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極了亡魂的嗚咽。數支強光手電的光束刺破黑暗,聚焦在那個癱倒在落葉堆中、渾身汙泥、昏迷不醒的身影上——王偉利。
    幾名市局刑警隊隊員上前,動作利落地將王偉利拖拽起來,冰冷的金屬觸感“哢嚓”一聲鎖住了他的手腕。手銬閉合的輕響,仿佛某種命運的宣告。
    方大海走到近前,蹲下身,沒有使用任何溫和的手段,直接一把薅住王偉利濕漉漉、沾滿泥土的頭發,迫使他的臉仰起,暴露在刺眼的手電光下。
    王偉利被這粗暴的動作和強光刺激,喉嚨裏發出一聲含混的呻吟,眼皮艱難地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意識回籠的瞬間,首先感受到的是手腕上沉重的束縛和頭皮傳來的劇痛,緊接著是晃得他睜不開眼的強烈光柱。他本能地想抬手遮擋,卻發現雙臂被牢牢禁錮在身後。
    一股徹骨的冰涼,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比這山林冬夜的寒風還要刺骨。被捕了!
    “王!偉!利!”方大海的聲音如同淬了冰的鋼鐵,一字一頓,砸在王偉利的耳膜上。
    他死死盯著這張曾在無數卷宗照片上出現、此刻寫滿狼狽和茫然的臉,眼中沒有絲毫抓到重犯的喜悅,隻有壓抑到極致的怒火和……一種深沉的、醞釀已久的決絕。
    王偉利被吼得一激靈,渙散的目光終於聚焦在方大海那張棱角分明、寫滿風霜和威嚴的臉上。他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栽了。
    “闞玉衡呢?”方大海厲聲喝問,手依舊抓著王偉利的頭發,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他的頭骨。
    王偉利喉嚨滾動,想罵人,但最終隻是無力地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自嘲和怨毒混雜的慘笑:“不…不知道…”
    “那狗日的…給我下了藥…拿了東西…自己跑了……” 他說的是實話,此刻也沒必要替那個背叛者隱瞞。內心深處,他甚至隱隱希望警察能抓住闞玉衡,讓那個陰險小人得到應有的下場,雖然他知道這希望渺茫。
    方大海鬆開手,站起身,眉頭緊鎖。闞玉衡獨自跑了?這比他預想的兩人負隅頑抗或一起被捕更麻煩。一個沒有同伴拖累、心思縝密、熟悉山林的亡命徒,危險性絲毫不減,追捕難度反而可能更大。
    “方隊!徐局帶著武警部隊的大隊人馬上來了!”
    “無線電裏通知,讓我們先撤下去,後續搜捕闞玉衡的任務,交給武警和後續增援的警犬隊!”一名隊員跑過來,急促地匯報。
    方大海回頭看了一眼黑沉沉、如同巨獸匍匐的小黑山,又看了看腳下這個已經半廢的王偉利。
    理智告訴他,隊員的匯報是正確的,將已知重犯安全押解下山是第一要務,追捕另一名逃犯可以交給更專業的、人數更多的後續力量。但內心深處,那股憋了多年、為戰友複仇的火焰,以及一種不親手為今晚犧牲和受傷的同事討回公道的不甘,在瘋狂燃燒。
    他沉默了幾秒鍾,目光掃過周圍同樣疲憊但眼神堅定的隊員們,最終,緩緩點了點頭,聲音有些沙啞:“知道了。收隊,押人下山!”
    兩名隊員一左一右,將癱軟的王偉利架了起來。王偉利似乎徹底放棄了掙紮,任由擺布,隻是低垂著頭,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麽。
    下山的路比上山時更加難走,林木茂密,崎嶇濕滑。隊伍沉默地行進著,隻有沉重的腳步聲、粗重的呼吸聲和裝備碰撞的輕微聲響。氣氛壓抑而凝重。
    方大海走在隊伍前麵不遠,步伐沉穩,背影在晃動的手電光影中顯得有些孤峭。走了大約十幾分鍾,在一段相對平緩的坡道上,方大海突然停下腳步,嘴裏低低罵了句什麽,彎腰蹲下,開始解自己作戰靴的鞋帶,動作慢條斯理,似乎鞋帶係得特別緊。
    跟在後麵的隊員和老田等人下意識地放緩了腳步。王偉利被架著,從方大海身邊經過,他甚至能聞到方大海身上濃重的汗味和硝煙味。
    就在走過方大海剛才係鞋帶的位置沒幾步,王偉利突然身體一沉,猛地掙脫了架著他的兩名警察,或者說,那兩人也因為方大海停下而略有分心,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冰冷的、布滿碎石和落葉的地上。
    “哎喲…不行了…走不動了…真走不動了…”王偉利咧著嘴,發出痛苦的呻吟,身體歪斜,一副虛脫到極點的模樣。
    “起來!少裝死!”
    “快走!” 旁邊的隊員又驚又怒,厲聲嗬斥,有人上前用腳踢他,有人伸手去拽他。
    “住手!” 方大海係好鞋帶,站起身,走了過來。他臉上沒有太多怒氣,反而伸手拍了拍那名正要踢王偉利的隊員的肩膀,語氣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平和:“幹什麽呢?注意方式方法!”
    “現在講究文明執法,懂不懂?不能搞體罰虐待那一套了。”
    隊員們和老田都愣住了,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方大海。這可不是他們熟悉的那個嫉惡如仇、作風硬朗、對罪犯從不假以顏色的方大隊長。
    方大海仿佛沒看到眾人疑惑的眼神,他走到王偉利麵前,也蹲了下來,目光平視著這個癱坐在地上的悍匪。
    “累了吧?” 方大海的語氣甚至帶著一絲理解,“也是,折騰一晚上,你們跑,我們追,鐵打的人也扛不住。休息一下吧,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他從口袋裏摸出煙盒,自己抽出一根叼在嘴上,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淡淡的煙霧。然後,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又從煙盒裏抽出一根,遞到王偉利嘴邊。
    “抽一根?提提神。等到了地方,再想抽這口,可就難了。” 方大海的聲音不高,在寂靜的山林裏卻清晰可聞。
    這一幕,讓所有在場的警察都懵了。老田眉頭緊鎖,手已經悄悄按在了槍柄上,他覺得方大海的狀態很不對勁。給重犯點煙?這簡直匪夷所思!
    王偉利也愣了一下,他斜著眼,用充滿警惕和懷疑的眼神打量著方大海,又看了看嘴邊的香煙。最終,對尼古丁的渴望,以及一種“死到臨頭、不在乎了”的破罐破摔心理占了上風。他微微張嘴,含住了煙。
    方大海湊近,用自己燃著的煙頭,幫王偉利點著了那支煙。兩點猩紅在黑暗中明滅不定。
    王偉利貪婪地吸了一口,煙霧過肺,暫時驅散了些許寒冷和絕望。
    他嗤笑一聲,吐出一口煙圈,斜睨著方大海,語氣恢複了往日的幾分囂張和怨毒:“哼…你是隊長吧?算你還有點眼力見。”
    “要不是闞玉衡那個雜種陰我,就憑你們?想抓住老子?下輩子吧!老子就算死,也得拉幾個你們這些臭條子墊背!”
    他這話說得咬牙切齒,充滿了不甘和狠戾。周圍的警察聞言,臉上都露出憤慨之色,手指扣緊了扳機。
    方大海卻點了點頭,臉上沒什麽表情,語氣平淡:“嗯,我信!”
    “你不止一次證明過,你剛才說的話!你的確能做的出來!”
    他說完,不再看王偉利,而是轉過身,背對著王偉利蹲著,默默地抽著自己的煙。這個姿勢,在眾人看來,似乎是在平複情緒,或者是在思考下一步的安排。
    然而,就在方大海轉身蹲下的那一刻,王偉利那雙如同毒蛇般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他的目光,死死鎖定了方大海後腰的槍套!
    那是一個皮質槍套,上麵的按扣……竟然沒有扣死!在方大海蹲下動作的牽扯下,槍套蓋子微微掀開了一角,裏麵那把黑色的五四式手槍的槍柄,清晰可見!
    甚至隨著方大海細微的動作,那槍柄還在輕輕晃動著,仿佛在無聲地誘惑著他!
    王偉利的心髒,如同被重錘猛擊,開始瘋狂地跳動起來!機會?!絕境中最後的、瘋狂的機會?!
    他的大腦在電光石火間飛速運轉:方大海為什麽突然“仁慈”?為什麽給他煙抽?為什麽槍套沒扣好?是疏忽?還是……陷阱?
    但無論是不是陷阱,這可能是他唯一翻盤的可能!
    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計劃,瞬間在王偉利腦中成型。他不動聲色,一邊繼續抽煙,一邊用被銬在身後的雙手,極其輕微地在身後的地麵上摸索著。潮濕的落葉,冰冷的碎石……忽然,他的指尖碰觸到了一個冰冷的、小巧的、帶有齒痕的金屬物體!
    就是它!鑰匙!
    王偉利的呼吸幾乎停滯,他用盡全身的控製力,不讓自己的表情有任何變化。他借著身體微微晃動的掩護,用手指艱難地夾起那枚小小的鑰匙,憑著感覺和對這種通用手銬的熟悉,極其緩慢、極其隱蔽地將鑰匙插進了手腕間手銬的鎖孔……輕輕一扭。
    “哢噠。”一聲極其輕微、幾乎被風聲和遠處武警部隊調動的嘈雜聲掩蓋的脆響。手腕上的禁錮,鬆開了!但王偉利沒有立刻動作,他依舊讓手銬虛掛在手腕上,偽裝成還被銬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