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誰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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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落落不做聲,繼續查看邢濤的傷處。
羅星河幫著緩緩解開那圈血布條,躺直在地上的邢濤疼得哼哼。
“這不是普通兵器傷。”
隻看了眼傷口的薑落落解下腰間葫蘆,喝了口涼茶。
傷在偏右腰側,避開主要部位,不是窄扁的刀口,像長矛戳入,可血窟窿似得傷口邊緣又整齊圓滑,好似生生挖了個洞。
“是啊,所以才讓你瞧瞧,看能否瞧出什麽端倪?”羅星河道,“這家夥說他醒來後,隻記得自己昨晚出了家門,去了哪兒怎麽受的傷都不知道。”
“那定然是中了迷藥。不過這傷……”薑落落收起茶葫蘆。
“啊——”
薑落落剛碰到傷口,邢濤就痛得大叫。
“我隻給死人查過。”薑落落皺眉,“得讓他忍著。”
“我來!”
羅星河牢牢壓住邢濤雙腿,“段義,你按住他身子,薑平,把他嘴堵上,免得大喊大叫,打擾落落做事!”
三個人將腰粗膀圓的邢濤按了個結實。
前日老戈被衙差叫來驗屍後,便將褡褳再次留給了薑落落。
薑落落從隨身褡褳中取出一對細鐵筷,在邢濤的傷口上撥弄。
“傷口從外到內,整個缺掉了大概如扳指粗的一塊肉。”也多虧了邢濤的腰上都是贅肉,平時都厚墩墩的堆積在一起,即便缺了塊肉,用布條纏上,還能將割裂的傷口湊合著捏住。
“好似是個像扳指圓孔,但又比扳指寬不少的鋒利物件在他身上壓下去,挑出了中間部分。”
“就像做點心,用各種模子壓出花樣?”羅星河想到。
薑落落點點頭,“是的,這人就像是個大麵團,那扳指粗的小圓筒狀的物件是模子,壓出了個厚圓形狀的麵塊。隻是血肉軟,不成型,可留下的傷口卻是整齊圓滑的。他這層皮肉就是被那物件整個壓穿。而力道又控製的好,也或者是因皮肉厚,沒有損傷體內血腸。”
“這是個什麽東西?”
旁邊眾差都好奇地按照薑落落的說法在自己的手指上比劃,誰管那動彈不得的邢濤如何忍痛難言。
“這不就是在人身上戳了個印記麽。”
一直未出聲的杜言秋漫不經心道,“前日在公堂上,我是怎麽說來著?這次是戳穿了一層皮肉,誰知下回會不會戳穿整個肉身?”
“姓杜的,是不是你搞的鬼?”
有圍觀在堂外的人提著膽子大聲問。
“你們逼我困在縣衙,誰見我跑出去搞鬼?我又如何偏偏選中此人?”杜言秋反問,冷笑,“你們質問我搞鬼,為何不問問這個叫邢濤的,心中有沒有鬼?!”
“舅舅,你是如何發現此人?”
羅星河之前已經當堂簡單說過,聽薑落落問,又不厭其煩的詳細說道,“昨日我不是跟你說,我去於大郎家轉了一圈,聽他說賭坊的人經常想拐他上鉤麽?我就好奇賭坊為何盯著他這窮的叮當響的人家不放?賭坊的生意向來夜裏更火熱,昨日傍晚我與你在北門街吃過飯後,就又等到天黑去了賭坊,可是呆了兩個時辰也沒打探到什麽,還輸掉了百文錢。”
“後來本打算回家,路上突然聽到有人哼哼,循聲找去,就見此人倒在一個牆角後。見他受傷流了好多血,趕緊帶著去找大夫。換了三四處,才找到個能給他止住血的人,這一折騰就到了天亮。大夫說也虧這人身體不錯,又早碰到我,若是再晚一些,肯定沒救了。等他清醒後,我問他,他竟然什麽都不知道,還當自己剛出家門。我見這事不一般,就將他帶回衙門來。”
羅星河這話可是把經過都說全了,解釋了他為何去賭坊,又為何正好碰到邢濤。
“還是將傷口縫住的好。”薑落落從褡褳裏取出針線。
這針線本來是在給屍首開膛破肚後縫合用的,可活人身上開了那麽大個口子也得縫起來才行,於是讓人去找來了酒水,將針過了火,又將線泡了酒,給邢濤縫傷口。
被牢牢按壓著的邢濤疼的大汗淋漓,渾身仿佛下了水,嘴上又被布團塞著,隻能憋著滿口的痛,受刑一般嗚嗚嗚。令圍觀眾人都覺觸目驚心。
“官人!”
一個女人大喊著衝入大堂,正是邢濤的娘子王氏。
“我剛回娘家,就聽說你出了事,你這是造了什麽孽啊?”王氏看見邢濤身上那猙獰的傷口,嚇得嚎啕大哭。
薑落落收起了針線,羅星河又給邢濤包住傷口,才讓人將他鬆開。
王氏幫邢濤扯掉口中的布團。
臉色蒼白的邢濤連大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渾身顫抖著說不出話來,隻能不由自主地哼哼,癱在地上宛若一頭待宰的豬。
圍觀眾人也一個個靜悄悄的,被邢濤這副模樣震的緩不過神。隻有王氏哭的那是一個撕心裂肺,好像自己的夫君真的一命嗚呼。
“舅舅,到底怎麽回事?”
薑落落湊在羅星河耳邊,小聲問。
“我真不知道,我昨夜隻顧得探聽賭坊,還沒計劃去嚇唬他們,想著三日之約,明日去做都不遲,哪知有人搶了先?還使出這點心模子掏肉的手法,也真夠歹毒。”
羅星河的低語混著王氏的哭嚎,傳入薑落落的耳中。
薑落落一邊聽著羅星河說,一邊又看向杜言秋。
杜言秋也正在瞧著這甥舅二人,見薑落落探詢的目光再次衝他而來,這回他慷慨地搖了下頭。
搖頭的動作並不是那麽明顯,若不瞧仔細也容易疏忽。可這對薑落落來說足夠了。
不是舅舅,也不是杜言秋,那是誰搶先對邢濤下手?
而讓薑落落更意外的是,又一個蓬頭垢麵的人擠過人群,高呼著跑入大堂。
“我要請罪!我要向龍王爺請罪!”
“這是肖青?”有人猶豫著不敢肯定。
是賣蜜餞的肖青!
頭發亂做雞窩,滿臉像是塗了一層鍋底灰。
“草民肖青請罪!”
這人親口道明自己的身份,跟著撲通跪倒在堂中,接連叩首,“張主簿,草民前日說了謊!那於貴並未欠草民分文!草民還可作證,於貴也並未欠邢濤肉錢。於貴曾想賒欠,被邢濤教訓了一頓,再不敢招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