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纂改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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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年紀不符,但憑邋遢二字,薑落落還是找到了孫阿婆家。
    伍桃兒說,孫阿婆喪子喪夫,五年前帶著唯一的孫子來投奔遠嫁到這個村子的姐姐。起初,還得姐姐一些照顧,三年前姐姐過世後,姐夫和他們的兒孫對這祖孫二人漸漸疏遠。如今二人住在兩間破屋子裏相依為命。那破屋子也是村上人看他們可憐,給他們借住的。
    兩間破屋孤零零地坐落在村後偏南的土坡上,原本並非人住的,是早些年村子裏修建的一所土地廟,後來人們都去供奉龍王,這曾被大風大雨吞噬的土地廟也就漸漸廢了。神龕供桌等早已不知落到何處,孫阿婆祖孫來住時,隻剩走風漏氣的破牆爛頂,之後不過簡單修繕了一下。
    薑落落想,五年前,孫阿婆的孫子也都二十多歲的人了,還得帶著阿嬤乞生,從“邋遢”二字可知,肯定又是個令長輩無奈的好吃懶做,得過且過之人。
    哪知那孫阿婆見了薑落落,就問是不是孫兒阿福讓她來的?阿福的身子是不是好了許多?
    一番套話下來,薑落落了解到,阿福自幼身子不好,幹不了重活,讀了幾年書也不成器。夫君兒子過世,兒媳見家中無望離家出走,剩下的田地被叔伯們霸占,萬般無奈,他們祖孫二人隻得帶著僅剩的一點存錢來到才溪投奔老姐姐。
    這阿福本有一張會編故事的巧嘴,卻不想學說書先生那般成日費口舌,隻靠幫說書先生編故事賺點酬金為生。
    兩個多月前的一天,阿福出門遲遲未歸,讓人給孫阿婆捎來話,說自己有幸碰到一位遊方神醫,能夠幫他調理身體,這些日子就在神醫那裏休養,用不了多久就能像平常人那般勞作。
    “可是有了盼頭。”
    孫阿婆真以為薑落落是阿福請來看望她的人,攥住薑落落的手不願鬆開,“到時候阿福身子好了,什麽事都能幹,把這家裏家外收拾的整齊一些,自己也有了精神,再請媒婆給說個娘子,我還能在閉眼前見到重孫兒呢!”
    “阿婆,你家阿福之前身子很差嗎?”
    薑落落不知道這人身子能差成什麽樣子?能出門走動,卻不能收拾家打理自己?
    “你是不是見到他的樣子好多了?”沉浸在喜悅中的孫阿婆不明白薑落落的意思,“是啊,我家阿福七歲的時候生了場重病,險些咽了氣,好歹是活過來。五年前上山砍柴時又摔壞了胳膊,如今左臂都使不上力。後來我就厚著臉皮帶他來投奔我的姐姐,本想念在姐妹一場能有個照應,唉……”
    “阿福左臂受過傷?”
    薑落落腦中陡然閃過在義莊剝皮驗屍的畫麵。
    孫阿婆說阿福遇到一個遊方神醫,在他那裏調養身子,那豈不是好久沒有回村露麵了?
    “是啊。”孫阿婆指指自己左臂上的位置,“就是這裏,大夫說是摔斷了,後來長好也總是疼,尤其是碰到陰雨天,疼的啊,可是讓人心疼,希望那神醫能幫他把這手臂的傷病也除了根,別讓我孫兒以後再遭罪。”
    位置也差不多。薑落落試著問,“阿福病弱,或許是招了什麽邪氣,您沒想著幫他從峒僚人那裏求個辟邪鏡?聽說很靈驗的。”
    “自從他生了那場病就托人求了,若不是有辟邪鏡護著,還怕阿福活不到如今,說不準五年前就摔死了,多虧那辟邪鏡幫他擋了一災。可惜,幾個月前,我見他身上沒了那鏡子,說是給丟了!可把我給急的,可是後來,他拿回兩筆錢,接著又說碰到了神醫,你說,是不是那辟邪鏡化成了運氣?”
    阿福丟了辟邪鏡後,生活中出現異常?而且阿福與伍明一樣,也是兩個多月前離家再沒回來。
    薑落落心思一動,附和道,“那辟邪鏡也隨阿福二十多年了吧。”
    “是啊,二十三年了。”
    “阿福如今已經三十?”
    “哦?”孫阿婆晃了個神,“不,二十九,二十九。”
    見孫阿婆神色有變,薑落落料定阿福的年歲有出入,索性照著孫阿婆的誤解說,“可是,我聽阿福講,他是紹興十年八月生,今年不是該三十?”
    “阿福說的?”孫阿婆一愣。
    薑落落點點頭,“神醫給他治病用的是偏方,需要他生辰八字,他留下的好像是庚申年乙酉月壬子日己亥時。”
    “哦,是神醫要八字啊。”孫阿婆聽薑落落準確說出時日,不疑有他,“那他是說了自己真正的八字。”
    沒錯!那枚辟邪鏡就是阿福的!
    “八字還有的假的?”薑落落詢問其中蹊蹺。
    “也不能說假。”孫阿婆解釋,“就是阿福摔傷之後,有個算卦的說他的生辰八字犯衝,給調了生辰,後來與人說起,就都小了一歲。來到才溪之後,無人知道內情,就都以為阿福是紹興十一年出生。”
    原來如此!
    薑落落明白了。
    之前鄧知縣查問時,還沒有“左臂有傷”這條線索,聽說阿福生辰不符,便沒繼續留意。
    畢竟一般人誰能說錯自己的生辰?
    就是不知伍明與阿福相繼失去下落後,是否又引起鄧知縣注意?
    “薑落落!你出來!”
    薑落落正在想著,突然聽到外麵有人大叫她的名字。
    “薑落落?似乎有些耳熟?”孫阿婆站起身。
    薑落落已經先一步出了門。
    來了一群村民,中間還有伍桃兒。
    “有人在隔壁村見你去了伍文成家,回來又見這匹馬停在我們村子,果然是你!”為首之人怒氣衝衝,“你一個村一個村跑著做什麽?還想攪事不成!”
    “你真是凶肆的薑落落?你不是說家裏賣繡品的?”伍桃兒也很氣憤,“你開口閉口詢問我哥哥,究竟想找我哥哥什麽事?”
    “你……你是凶肆的那丫頭?”
    隨後跟著出了屋子的孫阿婆也被嚇到,“你是特意來打聽我家阿福的?我家阿福又如何惹到你?你竟然來騙阿福的生辰八字!”
    “抱歉,就是知道你們如此,我才不得不隱瞞身份。”
    薑落落向伍桃兒欠身行禮,又轉身向孫阿婆行禮,“我隻是打聽一些事,不會害人。”
    “你不會害人,還把為龍王爺出頭的伍文軒給逼死!想不想害人也不由你,凶肆出來的人陰氣重,誰知又要勾走哪個魂?你這掃把星,馬上離開我們村子!”